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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贱的李小丫。
“好吃,谢谢金贵少爷。”小丫习惯地靠在阿黄身上,开心地吃着糖。
看着她可爱的模样,金贵说:“你不要再喊我少爷,再过几年你就要进我家的门,做我的娘子,那样叫多生分?”
听他这么说,小丫的脸垮下了。“不要,我不要做你的娘子。”
金贵摸摸她的头,宠溺地说:“现在你还小,当然不会明白,等你长大了就会像那些女孩一样想做我的娘子。”
“我不要长大,也不要做你的娘子。”小丫将他的手拨开,皱着眉头喊。
“你爹娘可是在两年前就将你许给我了喔。”见她生气后更显娇美的小脸皱成一团,金贵快乐地逗着她。
他可是一点都不担心她会离开他,他相信等她长大明白男女情事后,她一定会快乐地嫁给他的,毕竟他家是村里首富,他不仅有学问还长得俊俏。
可是他没有料到,小丫是说真的,她不会嫁给他。
她也不会嫁给其他的男孩,因为在她心里,她记得前世的承诺,她要嫁的只会是最爱她,也是她最爱的虎子哥哥。
她相信虎子哥哥一定会来找她,因为他们说好要在这一个轮回中相遇。
可是时间一天天、一年年的过去了,她心爱的虎子哥哥没有来找她。她不知道要如何反抗爹娘接受族长家的亲事,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找到虎子哥哥。
她的心在等待与盼望中充满了说不尽的痛苦和忧虑。
冬天到了,北风呼啸,寒气逼人。
晚上,躺在热呼呼的炕上,像往年一样,小丫还是惦记着牛舍里的阿黄。她匆匆穿上棉衣,扯下炕上的毡子,出门往隔壁走去。
自从弟弟妹妹出生后,爹娘加盖了一间大屋,添了大炕,本来想全家人都住在大屋里的,但小丫坚决不肯,她要住在这间与阿黄隔得最近的屋子。
拗不过她,爹娘只好同意。
走进牛舍,她看到阿黄正卧在干燥的麦草上,牛弟将这里照顾得很好。
看到小丫,阿黄抬起头,对她“扑”了几下鼻子,小丫知道这是它在跟她打招呼,便高兴地问:“阿黄,要下雪了,你冷吗?”
然后她跪坐在牛儿身边,将毛毡打开,覆盖在牛身上,也盖在自己身上。
她依偎在阿黄的身上,阿黄“哞哞”轻叫着,用头将她引到它温暖的颈项间。“阿黄,你好暖和。”小丫笑着将脸靠在它柔软的皮毛上。
“阿黄,你知道我的虎子哥哥在哪里吗?”她抚摩着倾听她诉说的牛耳朵,郁闷地说:“虎子哥哥答应过会来找我的,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来,他会记得他的承诺吗?会记得我吗?”
小丫成串的眼泪滴下,阿黄轻轻地低呜,好像哀叹,又好像哭泣。
小丫继续说着:“我不要嫁给金贵,也不要嫁给其他人,我只要虎子哥哥来娶我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他呢?老天爷为什么不把虎子哥哥送给我呢?”
在这个风声催寒的冬夜,小丫转世投身的袁妍菲,对着她唯一的忠实听众倾吐着难为人言的心声,她的眼泪将面颊下的牛身浸湿。
可是她只顾着悲伤,没有抬头去看,阿黄的眼中同样滚出了豆大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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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山绿水间,小丫长大了,成了村里最美丽聪慧的姑娘,娴静温柔,而且写得一手好字,作得一手好诗章,深得乡邻们的赞赏。
人们都在说她是天仙下凡,落脚到了老墩家,不然俗世中怎会有如此灵秀美丽又超脱淡雅的女人?
她的眼睛如天上的星星,明亮而闪烁;她的眉毛如青山凤竹,淡而修长;她的嘴似樱桃做成,她的腮用彩霞点缀,她鼻子如琼玉高悬,她的身子如娉婷青莲。
她外表的变化是那么明显,以至于村里的年轻人再也没有谁敢像儿时那样随便欺辱她,调笑她。
可是她的心没有变,她的情没有变,她的等待同样没有变。
“爹爹,我不要嫁给金贵少爷。”
金秋之夜,面对金贵家送来的大批聘礼,小丫对爹娘坚决地说。
爹爹愁苦地说:“可是,从你六岁起到现在,你已经许配给他多年,人家等了这么久,怎可退婚?”
“我从来不想嫁给他,还望爹娘成全!”她跪在爹娘身前。
爹娘一边一个将她拢起,为她擦去眼泪。
对这个总是忧郁又安静的女儿,他们始终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觉得她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因此对她的疼爱更甚于对她的弟弟妹妹。
“金贵少爷那么好看,姐姐为何不愿嫁给他?”八岁的妹妹摸着金贵家刚送来的上好衣料,好奇地间。她长得也很漂亮,可是神韵上远不及她的姐姐。
“小孩子不要插嘴。”娘低声呵斥,转头劝导大女儿:“孩子,自定亲起,金贵家从没断过送咱东西,你身上的穿用也是他家置办的,如今我们如何能悔婚?况且,金贵一向对你好,从来没有给过你冷面孔,现在有什么理由退亲呢?”
娘的话合情合理,爹的愁容也令她无法坚持,可是心底的痛又有谁能理解?
她茫然地走进牛舍,抱住阿黄的头,无声地哭泣。
等哭累了,她靠在牛身上,向它倾诉:“阿黄,我快满十四了,今天金贵家又提出要娶我进门的事,我不想嫁给他,可是爹娘不答应,我该怎么办?”
眼泪再次冲刷过她的面颊,她哽噎着说:“阿黄,前世我失去了虎子哥哥,今世难道还要失去他吗?那么下一世呢?你能告诉我吗?”
她的哭诉在寂静的牛舍里回荡,阿黄只能低声哀叹着用头颅磨蹭着她的面颊,安慰着她无助痛苦的心。
“苍天哪,为何独独我跟虎子哥哥的情分如此难成?”她凄惨地哀叹,伏倒在地上,黝黑光亮的头发披散开来,将她的悲伤覆盖。
无人回答她悲愤的质问,只有牛儿焦躁的喷气声和门外传来的风声。
从那天起,无论天气多冷,她每天晚上都到牛舍来,有时来了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它哭一会,有时则呆坐到半夜。
冬至的夜里,她再次走进牛舍,已经没有眼泪,也不再叹息,可是她的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
“阿黄,婚期已经定了,还有一个月”她梳理着它身上的毛,平静地说:“今生没有指望了,但是还有来生,虎子哥哥一定会等着我的,下个轮回我一定会遇见他。”
牛儿低声哼着,用头轻轻顶她的肩头。
“从明天起,我不能来看你了,娘要我到她房里帮忙缝制嫁妆你知道吗,我不喜欢做那些事,可是,我能怎么办?”她凄惨地微笑。
那夜之后,她果真再也没有到牛舍去。
因为第二天,村里就传出新娘子生病的消息。
每天到老墩家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然而除了郎中外,只有族中的长辈和三姑六婆等能进入小丫闺房,就是金贵来了,也只能问问病情,表表心意,却不能看见她。
几天过后,小丫的病势依然严重,最后金贵设法从外乡请来外号“赛扁鹊”的名医。按此名医的说法,姑娘没有什么大病,只是气血不足,阴气太甚,结婚冲喜该是最好的治疗。
于是婚礼的准备照常进行,人们对准新娘的病也不太担心了。
终于,日子到了,老墩家生病的女儿要出嫁了。村里杀猪宰羊,家家户户都参与了这场婚礼的准备。
上花轿的前天深夜,多日不出门的小丫突然来到牛舍,牛弟急忙扶着她。
短短时日,她的闭月羞花依然,却已是形销骨立,憔悴不堪。
“阿黄”她倒卧在牛儿身边,恋恋不舍地说:“我要走了。”
牛儿摇头,耳朵颤抖不已,圆圆的牛目湿润。
“可是,我舍不得你”小丫说着,一阵咳嗽轻喘后,她看着身边泪水不断的牛弟说:“不过,我知道牛弟会好好照顾你,他是最好的看牛人。”
她不支地靠在黄牛身上,牛弟急忙将一条毡子盖在她身上。
“牛弟”小丫对他说:“你去睡吧,今夜,我想跟阿黄多待一会儿”
牛弟黯然神伤地离去,但并未走远,他靠坐在墙角下,双手覆面,轻声啜泣。
牛舍内,小丫无力地倚在黄牛身上,牛儿的身体好暖和,好舒服。
“阿黄,在这一世,我们俩最有缘分听爹爹说,你是和我同一年出生的,十几年来,你陪我笑,陪我玩,听我说心事,还救过我的命,你是好牛儿”
牛儿扭动着头,磨蹭着她渐渐变凉的脸。
“阿黄,如果你也有下个轮回,你还会记得我吗?”
再次咳嗽,她嘴边流出了丝丝血迹。
“呣呣”牛儿扭动得更急切,但小丫不回应。
她靠在牛颈上,和泪念道:
“往事不堪回首,明月独照西楼。
欲问断肠人,可曾思念依然?
遍否?归否?空留一腔离愁。”
这是首如梦令,当念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最后她闭上了眼睛。
牛儿知道她死了,他最爱的女子离开了这一世带着遗恨与忧伤!
当睡梦中的牛弟和村民们被一声声凄厉哀绝的牛叫声惊醒,纷纷跑进老墩家的牛舍时,无不震惊万分。
重病的准新娘安静地躺在铺了草的地上,已经没了呼吸,而那头她最爱的牛,则呈跪姿伏在她身边,那双牛眼中滚滚不绝的竟然是眼泪!
人们将女孩抬出牛舍时,身后传来轰然巨响,回头望时,黄牛已撞壁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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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永远照不到的忘忧河,依然是凄风惨雨。
崔府君悠闲地从老柳树上跃下,对孟婆说:“婆婆今日留意啰,冤家转世不得有错,老夫三刻后回转。”
说完,闪身一晃,失去了踪影。
孟婆淡笑,知道今天是阎王爷规定他逢七必参加的地府巡案时间,故也无话可说,只是一如既往劝导着亡灵们喝下孟婆汤,去转世投胎。
当迎来忧伤的亡灵时,她感觉到他那浓浓的哀痛。
汤飘送到亡灵口边,但是他坚决不喝。
“不!我不喝,我不要忘记她,下一个轮回里我一定要找到她!”
然而他的哀求和坚持都没能令孟婆动心,上回的一念之差,毁去了她八百年的修为,今天她怎么还敢疏忽?
她挥动手掌,催动法力,将汤水强行灌进亡灵的嘴里,亡灵绝望挣扎,往后跌去,跌下了烟雾弥漫的奈何桥,直往阳间而去
“喝了大半碗,行运人间去吧。”孟婆看着手中剩下的汤嘟囔。随即一挥手,转世轮盘飞转,接住了那飘荡在空中的亡灵。
稍后,一名娉婷少女走上奈何桥。
孟婆一见她飘逸的脚步,知道她已入半仙境界。便不敢戏弄,恭敬地迎上前去问道:“姑娘欲往何处?”
“凡间。”
“姑娘已入仙班,何必再下凡尘?”
“得王母娘娘垂怜,将小女子列入仙位,并恩允我下界续不了之缘。”
“可有天庭放行证?”
姑娘没说话,取出一枚翠玉递上。
孟婆接过,看是王母娘娘的“下凡签”便将翠玉交还,递上孟婆汤。
“不,求婆婆不要让我喝汤,我不能忘记他,否则我又如何能找到他呢?”
对已位列仙班的人,孟婆不能强迫,况且这女孩还得了王母娘娘御准的“下凡签”于是她好言劝道:“此汤乃为拯救世人而配,姑娘既想为人,前世的记忆不除,痛苦只会更多,这又是何苦呢?”
“无论受多少苦,我都要找到他,这是我们的承诺。”姑娘轻语,泪水不绝地滚落她洁白无瑕的芙蓉娇颜。
“唉,痴情人欲断断肠事!姑娘好自为之吧。”
“谢谢婆婆。”姑娘对她一拜,随即跃入滚滚红尘,追求她再一次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