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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你再说一遍,我没怎么听清。”
来人又报了一遍,并说:“小的还来不及去查盛树英的亲戚有哪些,上次那两个人出门带那么多下人,想来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就是高官子弟。”
太子妃钱氏支着头,锁眉道:“你下去吧,这事儿就罢了,现下最烦的莫过于朝廷了。”
前几天就听人说最近朝中有不少大臣提了废太子的事儿,闹得她孱弱的病体更禁不住了。这时候一个侍女进来道:“娘娘,纯妃娘娘的手书。”
太子妃接过手书,打开一看,上头细细列着一堆官员,都是这几天弹劾太子的。
人虽多,官都不算太大,什么吏部考功清吏司员外郎文奇焕,礼部的员外郎张秩敬,翰林院侍读孙师孟等等等等。
乍一看倒也没什么,可久经朝廷风浪的太子妃却有着极为不祥的预感。他们的官是不大,可是他们的后台却未必不是大人物。
堂堂中国最厉害的便是人情世故,这个是那个门生、那个是这个亲戚,都说七品知县、皇亲国戚,一个七品的知县还能扯得出几个皇亲国戚呢,何况是这些员外郎呢?
太子妃知道,那些朝中高官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自个儿冒出来,一定先指使手下先在朝廷里刮起风来看看朝廷什么态度,若是风向不对,立马缩起来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若是有眉目了就跳出来口诛笔伐当圣人。
看着这么多密密麻麻的小官,太子妃想着想着头疼欲裂,可当她看到最后一行黑白分明的字的时候,几乎站都站不稳了:以上俱是嘉王之人。
嘉王党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太子妃一看惊恐万状,她一向以为嘉王从无争夺皇位之心的,可怎么有这么多官员保荐他呢?
太子当初还救过他的命啊!他还是在太子屁股后头叫哥哥的那个嘉王吗!
真是难以置信。
他和太子一母所生,嘉王品行优良,素来只爱读书、从不闯祸。虽说今上以武功治天下,多少对文弱的嘉王不亲近些,可他也曾对太子说过:“朕要你做守成之君,而非开拓之主。”
今上说此话时,太子妃就在他身边,当初不觉得这话有什么稀奇,可如今想来意味悠远。
嘉王是否也想做守成之君,而非开拓之主呢?否则同胞兄弟,怎能在背后捅刀子呢!
太子妃思及此,伏在桌上大哭起来,一旁的侍女庆和忙安慰道:“娘娘千万保重身体啊,太子爷这几日也很想念娘娘,过得很不如意呢!”
“春日里阴晴不定,忽冷忽热的夜里犹容易着凉。太子这几日晚上睡得好吗?衣服穿的少吗?”
庆和道:“奴婢听说,太子爷在太庙连换洗的衣服都很少,皇上又叫他穿粗布衣服,吃不好、穿不暖,每日都想着回来呢!”
“这怎么行呢!”太子妃急道,“不管怎样,今晚我一定要去看看他,给他送些衣服、被子,免得着了寒,和我一样了。”
说罢命人取来好几套厚缎做的衣服摆在桌上,自己叫下人取去棉被和被套子来。自个儿一瘸一拐,扶着墙有气无力地进了房。
“庆和,拿针线来。”
侍女庆和抱着个锈盒过了来问道:“娘娘要做什么?”
太子妃也不答,只开了锈盒,把素线和针仔细取出来,朝着空中穿了老半天,可就是穿不进针眼:“庆和,我病眼昏花看不清了,你帮我穿吧。”
庆和捏着素线的一头,见线头已经开了,便在手指上搅了几圈,用牙齿轻轻一咬,咬断了一截,然后用手架好了针,眼一眯手一送便把线穿了进去。
“娘娘,我来吧。”
“我来,太子爷说过,睡我钉的被子踏实。”太子妃取过针线,庆和忙钻下去把被套子套好。太子妃伸手一按道:“套得不挺括,我来,你下去吧。”
庆和心疼不已却也只能一拜而退,可她不敢走远,只是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太子妃摸索着被子,一针又一线地钉着自己的无言的思念。
好一晌,太子妃才钉好了被子,坐在被子上呼呼直喘气,摸着被上宝相花的纹样,不禁太息说:“但愿他睡在被中,有这一身宝相花庇佑了。”
庆和眼眶湿湿的,轻轻说了句:“娘娘为太子爷真是操劳了不少。”
太子妃还不知庆和仍在,听此一言也不过默然一语:“你嫁了人,你也一样。”庆和听后倒略有几丝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