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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脱口而出的这两个名字，宛如一记轰雷，再次震得我当场发懵。
墨离自不必说，他的处事风格一向循规蹈矩，虽然我怨恨他当年所为，却也并非察觉不到他尽力弥补的心意。族长雪未我自出生便未见过，以她在妖狐族中高高在上的地位和公正无私的形象，是万万没有理由无故迁怒于我家人的。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名字会成了迫害我家人的凶手。
不给我太多的时间思考，九哥已沉沉开口。“你对此毫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当年我受爹临终嘱托，将你藏在安全的地方后，又折回落凰岭和兄弟们并肩作战，原本已是存了必死的心。艰难厮杀中，二哥和三哥竟已自爆元神的方式与他们同归于尽，幸有五哥和十弟将我护在身下，才侥幸逃过一劫。为躲避他们的追杀，我只得拖着重伤的身子隐藏在这片密林中。直到百余年前，我才找到机会出现在娘和十四妹面前。”
九哥说的风轻云淡，我却不难从他的表述中想象出当年的战况有多么惨绝人寰。我那时虽年幼，已经深深感到了死亡的恐惧和分离的苦楚，九哥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兄弟惨死在自己眼前，所受的刺激和折磨，绝不只是如今这般娓娓道来的轻松自如。
需要多么冷静的自制，才能压制住仇恨的心？
我看着九哥迎风而立的身姿，他黑色的长发被同色的发带高高束起，柔顺的发尾随风拂过胸前，不禁为他硬朗的面容增加了一丝柔和。如果没有当年的劫难，我是不是也能看到爹爹和其他几位兄长，也如同这般玉树临风的站在我们面前？
我心中酸楚不已，却不能哭，看着娘亲和妹妹红红的眼睛，即便再不忍，也不得不提出那个萦绕在心头的疑问。
“墨离和雪未不肯放过我们，可是跟发生在落凰岭上的那场战事有关？”
九哥赞许的笑了笑，略略思量片刻才开口道。“你猜的不错，此事说来话长，最初的起源，怕是要追溯到初代白狐和墨狐之间的青溟盟约了。”
“青溟盟约？”我微微蹙眉，“你说的是不是上古时期的狐族，为阻止古神消逝以内丹炼宝物，结果墨狐消弭于沧溟海，白狐为感念其功德，立下子孙世代必须跟墨狐交好的盟约？”
九哥的眼神似笑非笑。“这是妖狐族白狐与墨狐间的秘闻，你是从而得知？”
我略显尴尬，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此事我是听……一个朋友提起过，至于细节并不甚清楚。”
“既然听过，我也省的费口舌再讲一遍了。”九哥似乎颇不以为然，淡淡一笑转过话题，语气也变得凝重几分。“当年落凰岭一战，正是身为墨狐后代的我们，为了守护我族的圣物，与觊觎碧霖珠的天帝部众展开的交锋。”
墨狐后代？碧霖珠？天帝？我敏感的扑捉到九哥话中透露的信息，却未打断他的话，只静静的听着。
“那一战异常惨烈，我方几乎全军覆没，五尾以上修为的妖狐只余下寥寥数只，但也让天界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并未让他们的算计得逞。我当年一直疑虑颇深，为何碧霖珠在碧幽谷隐匿了数万年都未被天界发觉，那夜领军的轩辕神将却来势汹汹进攻明确？经过这些年的查证，终于让我知道了原因！”
想是气急了，最后的一句话，是九哥紧握双拳，一个字一个字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让天界有机可趁的原因，正是因为碧幽谷出了叛徒！”
看着九哥因激动而变成赤红的双眸，似乎有什么在我身体里炸裂开来，尖锐的疼。我不敢去想那个人，虽然他的名字已在我嘴边呼之欲出，我仍是艰难的咽回去，全身因未知的恐惧而哆嗦着。
“身为碧幽谷地位最高的墨狐，他带领我们和天界决战于落凰岭，竟是为了让我们两败俱伤，好实现他独占碧霖珠的目的！”
“不可能！”无意识反驳的这三个字，不仅瞬间令九哥和妹妹大惊失色，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九哥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十四妹却已忍不住开口反驳，“为什么不可能？你怎么帮着墨离说话，你不是一向恨他入骨么？”
其实当我说出这句话已是后悔不已，我明明一直恨着墨离的，为何在听到九哥所说的关于他那些不齿的控诉后，内心深处竟然产生了一丝动摇和疑惑？自己为何要替他的所作所为辩解？难道我不该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血浓于水的兄长，而不是一个害的我家破人亡跟我本无一点关系的外人？
我愧疚的正想开口致歉，妹妹冷冷的声音已先我一步。“难不成就因为受了他的好，就胳膊肘向外拐了不成？他不过——”
“十四妹！我与你姐姐说话，你贸然插话是否太没规矩了？”
我微微一愣，尚不明白十四妹话中之意。九哥已冷然打断她的话，盯着十四的眼神中是我看不懂的深意。妹妹自觉失言，满脸委屈的扭头躲开九哥审视的目光，也不再看我。
晚风掠起，吹过屋外满地枯叶，发出嚓嚓的声响。日暮之中的密林更显静谧幽深，成片的树杆枯枝随风而动，仿佛都成了夜色中无声出没的鬼爪。一如我此刻的心境，被厚重的悲凉和无助压迫着，缓缓沉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