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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特西夫人早已养成了关心时局和政治的习惯,留意着一切官方和非官方的消息。当然,这本由第四任元帅撰写的回忆录,已是71岁高龄的爱梅?蒙特西夫人坐在安乐椅上,一页一页地仔细看完了——
作为比夏-冯-斐迪亚斯元帅当年最信任的属下,凯南元帅在回忆录的前半部分详细地描述了他所知道的帝国第三任元帅,其中很多详情都是不为外人所知的。然而,让71岁的老人惊讶的是,全文上下居然没有一处正式提到那个对元帅一生造成巨大影响的红发少女!
——犹如以往所有官方的历史著作一样,那个曾经是帝国元帅未婚妻、后来又叛逃出走的将军的女儿,被所有知道内情的人心照不宣地在正史中轻轻抹去了。没有人记得她,没有人提起她,为了保持斐迪亚斯元帅光芒四射的完美形象,那个红发少女所得到的,只是不约而同的刻意埋葬和遗忘。
“啪。”书本缓缓从老人的手中滑落,掉在木质的地板上。
午后的斜阳淡淡照了进来,笼罩住了这个历尽风霜的老人,好温暖的光芒在那样的光芒里,她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奶奶、奶奶!该吃饭了!”耳边忽然传来孙女甜甜的叫声,红色的头发如火一样地闪现在书房门口,笑嘻嘻地说“中午有奶奶最爱吃的甘蓝色拉呢!”
红色的头发看着十九岁的天真的孙女,老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忽然有什么晶亮的东西滚落在衣袂上。黛、黛啊如今连梅丽都已经是你当年的年纪了啊再过几年,当我也死去之后,有谁还会记得你呢?
有谁还能把你的一生从战火和废墟里抢救出来,让所有人知道你的存在?
“奶奶?奶奶?”梅丽惊讶地看着奶奶忽然间黯然的脸,不知所措地轻轻问,目光扫到了地上的那一本掉落书的封皮,不解地看了看老人——为什么看这样的书,奶奶居然会落泪呢?
“不可以。不可以让她就这样湮没在历史里”忽然间,她听到奶奶终于喃喃地说出了一句话,躬下身去捡起了那本伟人的回忆录“黛。”
想为那个红发少女做一些什么;想还给她在那一段历史中应有的地位;想让她留在后人的记忆里——和她那个作为一代领袖的比夏哥哥一起,在人们的众口相传中,流传至百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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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以后,即宇宙历89年,一本名为宇宙历元年至四零年的史学著作横空面世。由于史料的充分、考证的详尽,论点的新颖与大胆,这本书一经推出就受到了各方的瞩目。
书的作者署名为:爱梅-蒙特西——一个史学界完全陌生的名字。
所有读者都注意到了书中出现了一个“黛丝-德-摩尔”的名字——这个名字,是以往所有的学者在考证历史时,都曾经注意过,却由于资料、外界条件的种种限制而始终没有深入挖掘探讨过的。那是一个忌讳的名字。
这本书,在言论逐渐自由的帝国领域内,激起了不小的反响。
当该书获得国家出版界最高的荣誉:特里尔奖的时候,人们惊讶地发现,出现在领奖台上的居然是一个迟暮的老人——迟暮到几乎就要长眠与地下。
“为了这本书,我准备了将近50年的时间”在颁奖典礼上,银发的老人声音微微有些哽咽“谨以此,献给我的丈夫,以及50年前的好友:黛丝-德-摩尔小姐。”
黛丝-德-摩尔!
这个名字无疑已经被人遗忘了将近半个世纪,如果在座的大都不是历史学家的话,恐怕几乎没有人会对这个名字有一丝的印象!然而,当来宾们低声议论的时候,在第一排的贵宾席上却传来了玻璃杯忽然落地破裂的清脆响声!
众人目光聚焦的地方,坐着的却是80高龄的帝国前任元帅:尤利西斯-凯南。听到了那个名字,这个身经百战、见过了无数风波的老元帅,脸上忽然带上了无比震撼和惊愕的表情,推开了旁边侍从的扶持,颤巍巍地从贵宾席上站了起来,走过去。
“你、你就是那个自称拥有摩尔小姐日记和遗物的人吗?”
老元帅定定地看着台上同样满头白发的女历史学家,目光复杂。
“不错。原来阁下已经收到我的信笺了啊”爱梅-蒙特西夫人淡淡地微笑着,对老元帅不卑不亢地点头,然后对台下的众位学者结束了自己的发言:“各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想我的下一部著作将在两年以后推出——内容主要是有关于我的好友黛丝-德-摩尔小姐的生平历史——我相信,这将会填补当今历史考证上的空白。”
历史学者们先是一怔,随即有些兴奋地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黛丝-德-摩尔!
对于这些整天埋头于历史、想忠实地记录一切的人来说,这个名字无疑是充满了神秘和不确定性的——因为,留下来的资料实在是太少太少了,而尚在人世的不多几位了解内情的人,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默。
而如今,终于有一个掌握了历史真相的人,要出来揭开罩在那个少女身上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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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特西夫人,凯南先生说,如果改日夫人有空去他府上做客的话,他将感到无比荣幸。”在颁奖典礼散去的时候,走到大门边上的爱梅-蒙特西夫人接到了一个侍从彬彬有礼的转话。
“好啊,我也正想见老元帅呢。”蒙特西夫人微微地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科培尔绯红色的天空“不用再改日了,如果不是太冒昧的话,我今天就去府上拜访吧。”
在宽敞的客厅里,夕阳把一切都映照得一片红晕,那个曾经继斐迪亚斯以后,接过帝国军事大权的老人缓缓从落地窗前转过身来,看着到来老妇人,低声招呼:“蒙特西夫人?”
“不,阁下,其实,您应该称呼我为‘索纳斯夫人’才对——”蒙特西夫人静静地说“因为我的丈夫,是帝国空军陆战队t&b的副指挥官:克拉克-索纳斯准将。”
“索纳斯?哦,天哪,索纳斯!”凯南目光忽然黯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样“你、你就是从索纳斯那里得到的有关摩尔小姐的资料的吗?”
“凯南阁下,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是有快52年了吧?”蒙特西夫人并没有正面地回答这个问题,却自然而然地反问了一个问题。老元帅迟疑了大约3、4秒钟,然而他依旧灵活的大脑里却始终不曾想起自己曾经在何方见过这个籍籍无名的女子,一时沉默,略微的尴尬表情出现在他苍老的脸上。
“宇宙历37年,在史安提星球上的难民营的看护所里,我曾经很荣幸地同时看见了当年来视察的斐迪亚斯元帅和阁下。”看见凯南还是没有真正回忆起来的表情,蒙特西夫人终于详细地补充“那个时候,我和黛丝刚从克里特撤出,然而因为没有赶上最后一班太空船,滞留在了史安提星球。黛丝不幸在空袭中被炸伤了右腿,滞留在航空港的医务室——阁下在视察过后,还曾亲自指示让她住入条件好得多的战地医院。”
详尽的描述,让帝国的老元帅不禁大吃一惊——这,绝对只是亲身经历过的当事人才能那么清楚的事情!这个女子,原来真的是黛丝的密友!
老人握着手杖的手微微颤抖着,眼前仿佛重新燃起了当年猎猎的战火。
“你还是说错了那个指示,其实是元帅本人的意思。然而,他却不想自己下达而已比夏是那么骄傲的人。”回忆的潮水忽然间淹没了老元帅,看着窗外如血的夕阳,凯南的声音犹如从天那一边不停地传来——
“里斯顿-史安提会战吗?那是十几年少有的大规模的战役啊在流亡政府的管辖范围内,元帅和海因,两方面一共是投入了4000万以上的兵力吧?因为作战半径很大,而且大部分涉及有人居住的星球,所以开战前,联盟那边就开始做让平民撤出战区的工作了。”
“结果在战争快要打响的时候,海因居然发来了一份加急快电,内容好象是:‘后勤部清点难民人数,那人没能及时撤出战区。我派人找过,一无所获。估计她依然滞留史安提。特此告知。’——应该就差不多这个意思”凯南费力地回忆着。
“海因的心思,还真的是很难琢磨啊在那种时候告诉斐迪亚斯这样的消息,是为了扰乱元帅的部署吧?史安提,可是当时战争中争夺最激烈的地方啊。”
“但是他估计错了。虽然接到了这个消息,但元帅想都不想,仍然按计划发动了进攻——不知道斐迪亚斯当时是怎样想的,对于史安提的袭击反而比预定的更加猛烈!”
“焦土式的清洗,仿佛是要彻底毁灭那里一样——当时我都以为,他是真的不把那个人放在心上的吧?他是明明知道那个人就在炮火下的某一处奔逃啊!”几十年了,老人的语气里仍然有说不出的困惑。
“然而,当部队登陆史安提地表后,一贯对战争后果漠不关心的元帅、居然开始体恤民情地巡视起难民营来!——那个时候,我就隐约地觉得:莫非比夏是爱那个人的?只是我还不敢说出来,他的脾气我是一向知道的啊怎么能容得别人戳穿他的骄傲呢?”
“况且,在这一次战争进行期间,不知为何他的脾气越发坏了起来。”
“谢天谢地我们在巡视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那个人——当然,我当时并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的夫人你”老人有些歉意地苦笑“居然在那么猛烈的炮火中活下来了,真是奇迹然而人却是昏迷着的,腿被炸伤了,因为医疗条件恶劣大面积地化脓,看得令人有些恶心——然而,那一刹间斐迪亚斯脸上的表情,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我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凯南感慨地叹息——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稍微低一下头,请求那个人回到自己身边来,那么以后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然而,比夏是那样死不低头认输的人啊!”“尽管如何地担心在战火中、那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少年伙伴,尽管这一次差一点就成了两人之间的永诀,元帅却依旧不肯说一句话!——在那个人的病床前只停留了不到三分钟,甚至还不等你的朋友苏醒,他就若无其事地走掉了。”
“他只是来‘视察’难民营的元帅啊那个骄傲的家伙!”
听到这里,连蒙特西夫人都开始微微苦笑起来——是的,她也记起来了:在黛丝苏醒后,病榻边的自己曾怎样一脸激动地对红发好友说:“黛,我刚才见到了斐迪亚斯元帅!是元帅本人呢!可惜你还没有醒,不然就有眼福了!好英俊的元帅啊!”当时,她清楚地记得,听到她的话后,黛丝死灰色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不过,她却只是附和着,淡淡说了一句——
“是吗?看来,我是没有那种见到大人物的好运呢”
黛当时你说这句话时的心情,我却过了50年才懂得!原谅我、原谅我当年的无知和粗心,无法为你分担一点点的心事,却一味地拖累、误解了你啊。
因为亲眼见到元帅而兴奋不已的自己,甚至还专门从媒体报道中裁下了一张照片——上面是视察难民营元帅,而背后则是黛所在的那个病房,隐约还可以看到自己的背影和黛的一头红发。
后来,因为好几次的搬家和动乱,那张照片不知被她丢到了哪里——在黛丝死后,联盟的海因总督送还了当时黛丝身边带的东西。然而,在一本日记里,飘落出了那张发黄的剪报。
黛、黛啊——你一直珍而重之地保留着它,是不是因为、它是你和那个人一生中唯一的一张合影啊?
陷入了自己的回忆,等到爱梅重新集中精力,听取凯南老元帅的话语时,却意外地听到了自己丈夫的名字!
“然而,连我都不知道的是:自从那一次死里逃生后,斐迪亚斯就以一纸绝密调动令、指派了索纳斯准将到那个人身边去了——他看来实在也是怕这种不幸的事情会再次重演,而你的朋友却没有这一次的好运能逃脱战火啊。”
“居然委派特种部队t&b的副指挥官去做这种事情!哈,果然是元帅一贯以来率性而为的作风!”凯南终于忍不住地苦笑了起来,目光却一直注视着夕阳的深处“我当时都想不到,你的朋友居然能重要到这种地步——那个该死的女子让元帅操了多少心!”
凯南的声音有了微微的怒意,手杖用力地顿了一下。
“阁下好象对我的红发朋友很有些偏见啊。”蒙特西夫人苦笑。
“偏见?元帅的一生都被那个人弄乱了!”老人冷笑,蓝色的眼睛里闪着锐利的锋芒“她使元帅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去,整个银河的统一为之推迟了整整一年!——整整一年!你知道又多死了多少的人吗?!”
“——就是夫人的丈夫:索纳斯准将,一生的命运也是由于那个人而变成那样多么有前途的一名军人。如果活到现在,只怕起码也是上将的军衔了吧?没有死在战场上,结果却是这样不名誉地被处决了!”
听到丈夫的名字出现在老元帅的回忆中,蒙特西夫人双手不由开始微微发抖。
“在那个人惨死后的第七天,你的丈夫就回到了军队总部,要求接受处分——明白了原因后,我曾试图阻止他立即谒见元帅的想法。要知道那个时候的斐迪亚斯,仍然不在平日的状态啊他简直成了另外一个人。”凯南元帅苦笑“你的红发朋友死后,很长一段时间,元帅都处在极度的压抑中,失去了平日的判断力。”
“但是,索纳斯不听我的劝阻,仍然一心想为自己的过错承担相应的责任——结果、结果”老人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惋惜和沉痛溢于言表“结果,当时斐迪亚斯元帅在盛怒之下,竟然真的按照委派时立下的军令状,下令将他以失职罪处死!”
“才26岁的索纳斯就这样被枪决了过了三个月,当元帅终于开始冷静下来时,他对这件事表示了悔意——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即使索纳斯准将在那个人身边,也是绝对无法从骇人的反物质爆炸中让她生还的啊。”
“于是,虽然是因罪处死,索纳斯的名字还是留在了名将纪念碑上,也被允许下葬在陵园里——然而,他的死,完全是无辜和无价值的。那个人,本来不该带累这么多的人!”
“所以不要再向我提起那个名字——元帅死后的几十年来,我都不想再听到那个名字。”果然,叙述至今,凯南一直以“那个人”来称呼红发少女,从不曾提起她的真名!
“不!黛才是无辜的!”一直安静地听着的蒙特西夫人忽然打断了凯南的话,脱口“她才是真正无辜的!她难道想带累任何人吗?——她和所有千百万平民一样、是被你们这些军人政客在那场战争里杀害了的最无辜的人!”
凯南元帅被老妇人忽然间爆发的愤怒镇住了,定定看着她。
“斐迪亚斯元帅、海因总督、还有阁下你们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也都或多或少地接触过她,但是——你们知道黛的梦想吗?知道她也有自己的梦想吗?!你们从来不曾了解过她,却把战争造成的一切推在她的头上!”
“如今,阁下是想要运用自己的影响力,永远把黛封闭在历史里吗?你是想为了保持官方塑造的‘斐迪亚斯元帅’的形象,而把她抹杀掉吗?”
蒙特西夫人的语气也激动起来,几乎是斥问地对着老元帅道。
“不我只是不想再提起她而已。”老人温和地回答,历尽沧桑的脸上透出看尽繁华后的从容“要知道,对我来说,她的存在并不是一件愉快的记忆——而比夏唉,我觉得比夏这样的人,应该在世人心中保持一种完美的形象,给后来者以向往和信心。”
“好,那么就由我来提!”蒙特西夫人冷笑起来“我要把真实的黛留在历史里,如果老元帅您不乐意的话,除非是永远封住我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