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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已经习惯。走到家门口,摸出钥匙正要开门,忽然听到楼梯上传来细微的声响。
他站住,沉默着听那个人犹豫的脚步在楼梯上走走停停。终于楼上的人走到五楼楼梯口,淡淡的星光从那人背后的玻璃窗中照进来,那个人果然是乐钱。他看着她,想起楼下捧着玫瑰的白意迟。她也看了他,愣怔数秒回忆起他握住千惠的手的情景。
“你在家。”安晴明语气平淡,简单地陈述事实。乐鱼没有说话,无法解释自己的反常行为。她跷了蛋糕店的班,躲在家里不开灯不接电话不应门地当鸵鸟。可躲在窗后看到白意迟在楼下等她的身影,她又陷入左右为中。原告的决心在在目睹了安晴明同千惠的亲密之后稍稍动摇:自己是不是该找个人疼爱?
“我累了。”乐鱼的语气同样听不出情绪,同样是陈述事实。他没理由就愤怒起来,为自己感到悲哀。为什么她累了,却不肯找我作为依靠?难道在她心里,现在的安晴明仍然等同于“靠不住的男人”?他心里一沉,语气变得尖刻“那么我是不是恭喜你找到一张不错的长期饭票了?”白意迟的家底他清楚,虽非大富大贵却也属中产阶级。何况将来毕业后,他马上就能子承父业进入传媒领域。听出他话中的讽刺,乐鱼乱七八糟的心情更混乱的确“彼此彼此。”口气比之安晴好不到哪儿去“我也要恭喜你把两朵校花一网打尽。”
校花之一是水柔,另一个便是美得中性男女通杀的千惠了。水柔对他的痴恋有目共睹,但千惠是怎么回事?平时两人的交际仅限于四人同行时,何况对方明明是对白意迟有意。心念电转之间,安晴明突然了悟前因后果。
“乐鱼,今天晚上我请千惠吃了pizza。”他淡淡地开口道。
“我看到”话音未落,乐鱼警觉地闭上嘴。该死,说出来显得自己很在意似的。她的脸烫得厉害,暗自庆幸黑暗替自己做了掩护。一声轻笑,安晴明戏谑的声音传进耳朵“你是在吃醋吧、”她甚至想象出那张俊脸上洋洋得意的碍眼笑容。
“才怪!”乐鱼嗤之以鼻却心虚不已,颇有几分揭穿心事的恼羞成怒。他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旋开了门“小鱼,
我高兴你为我吃醋。”他隐在暗处,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那你呢?”她不甘弱地反问,一颗心七上八下十分忐忑。这个傻女孩,到现在还没发作?安晴明无奈地摇头,唇边有一丝恃宠的浅笑“爱如枫语,你以为我干吗要个名字?”
心如鹿撞,乐鱼傻傻站着直到他说了“晚安”然后进屋关门。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恍惚中乐鱼想起了楼下等待的男孩,甜得无边无际的心突然升起一丝苦涩。逃避不是办法,尤其是在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她“冬冬冬”跑下楼,径直走向拿着玫瑰的白意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身,上有惊喜的神色。
“谢谢你。”乐鱼走上前,从玫瑰花束中抽了一朵“可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正视白意迟的眼睛,她不自己逃避。澄澈的眼眸一如既往,他的心碎了。在她的眼中有友情,有遗憾,有伤感,唯独没有爱。
“那个人是安晴明?”他再一次确认。乐鱼点了点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如果是输给那个人的话,也没什么可以抱怨地狱。自己,并不是输不起的人。俊朗的脸上泛起了洒脱的笑容,白意迟将玫瑰递到乐鱼手臂“小鱼,幸福要哦。否则我不会饶了安晴明。”
说完,他潇洒地转身,向背后的她挥手告别。白意迟,谢谢你。她抱着一大把玫瑰,鼻端萦绕浓浓的花,无声地说着感激。不管是谁,都有喜欢人的权利。妈妈说过,在喜欢人这件事上,每一份心意都应该被尊重。转身,大楼门口站着清俊的少年,默默望着她这个方向。看到她,他绽放一个浅浅的笑容,在淡淡星光下,仿佛是温柔的王子来迎接灰姑娘。就这么互相望着,已经很幸福了。
秋高气爽本应一夜好眠,可偏偏在这个城市中有太多情难以入睡,安达业便是其中之一。自从上次要下属去查找名为“枫叶鱼”的网络歌手真实身份后,他的情绪就陷入了烦躁不安中。没办法不介意,当他想到这个女孩或许和过去的恋人有关,或许正是自己的孩子时,安达业做不到无动于衷。俞默枫和他是大学同学。一个是出身富裕的王子,一个是默默无闻的丑小鸭,本来不可能有交际的两人却因为大学的辩论赛相识。和所有的童话故事开端一样,他们不管不顾地爱戴了,爱到天荒地老。终究无法抛弃家庭,安达业作为安氏家族的继承者,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婚姻。他最终接受了父亲的安排,和乔氏家族的千金共结连理。俞默枫流着眼泪要离开,是他执意不肯放手。安达业打开书房的保险箱,取出一本老旧的相册,一页页翻动。照片上的女子明眸皓齿,笑容温婉。他的手指留恋地抚触相中人的眉眼,依稀有真实的触感,这是刻在灵魂深处永世不忘的记忆。
“默枫,我终究是个自私的人。”安达业喃喃自语。书房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乔淑元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眼光扫到书桌上的相册,表情一僵。她自然知道这本相册上的女子是谁,以及她在自己丈夫心中占据了何等位置。
“直闯而入就是你安夫人教养吗?”安达业语气嘲讽,合上了相册。他和默枫的世界,不需要第三个人打扰。
“哼。”乔叔元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客气地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是来问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的儿子回家?”她刻意在“我”字上强调。安达业微微一笑“他走的那你也在场,是他自己要走。”说实话,这次安晴明的离家出走倒是让达业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这小子能忍耐到现在。刚搬出去的前两天,还有使用信用卡的记录,最近连去银行取钱都没有了。见到丈夫一派悠闲的样子,乔淑元的神经绷紧了“你现在轻松了,知不道面说得多难听。晴明从小到什么吃过苦,现在居然跑到外面靠卖艺赚钱。”今日打牌,家里卖轮胎的汪太太貌似无意地提起去l’arc-en-cie餐厅吃饭,看到尊贵的安家少爷在餐厅弹琴如人。乔淑元当即面色难看,借口头痛匆匆回家。
“劳动不分贵贱,对他是一种锻炼。”想当初为了追求默枫,自己还不是到她家的小饭馆做过跑堂。回想往事,安达业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不少,连眼神也略略温柔。
“他不需要这种锻炼。”乔淑元尖刻地指出“他需要的是如何作为企业继承人的教导。”
安达业静静地望着妻子“你确信这是他想要的?放弃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是作为继承人回到这个家族,然后像你我一样背负永无止境的责任,不惜牺牲自己的爱情和自由去做家族的傀儡?”
“做家族的傀儡?”乔淑愣住了,一时不能消化安达业的说法。电话铃响,安达业拿起了话筒“安总,和晴明少爷一同录唱片的的女孩查到了。”打电话过来的是
mike。爱如枫语cd推出后,安达业买了一张,可惜唱片封面只是用安晴明作为卖点,唱歌的女孩只闻其声未见其人。顺着唱片公司这条线索找下去,他相信一定可以找到“枫叶鱼”
“是谁?”问出口的话,微微带着颤抖。乔淑元诧异地看了丈夫一眼。
“她叫乐鱼。”乐鱼?是那个收了自己支票转手捐献慈善机构的女孩?安达业下意识到重复了一遍:“乐鱼?”
“是的,安总。我看到的是合同原件,有晴朗少年和乐小姐的亲笔签名。”
“谢谢。”安达业挂断电话,抬头看着妻子“你了解你的儿子?听听这首子,是晴明出的单曲。”从抽屉里拿出cd,推给乔淑元“我们,都不了解他。”
乔淑元仿佛还没从刚才那个“傀儡”的话题中回过神来,听到这又愣了愣“我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叨念着,她若有所思地拿着cd走出了书房。安达业点燃雪茄。在抽完一支烟后,他打电话私家侦探帮忙调查乐鱼的身世。喜欢的一个人,通常不说明白叫做暗恋,说清楚就该进入实质的交往阶段了。第二天当乐鱼打电话去叫安晴明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在电话中都有一阵静默。还是乐鱼先恢复正常“大懒虫,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笨蛋,我早就起来了啦。”他的声音满是浓浓的抗议。如同往日。她负责准备早餐,他负责善后工作,然后一起出门。那次发烧之后,在安晴明、千惠、白意迟的全票通过下,乐鱼只保留了餐厅和蛋糕店的两份工作,其余的被迫辞掉。关上门之后两人默默走在楼梯上,手一直垂在身侧,只要有心便牵到。可是乐鱼偷偷瞄了瞄他线条完美的侧面,可是这个傲慢的家伙好像根本没意思想牵自己的手。慢慢走下楼,安晴明不时垂下视线看着旁边乐鱼的手。真是丢脸,竟然不敢去牵她的手。心里涌动着不太真实的感觉,酸酸甜甜的滋味。走到楼下,天上飘起了毛毛雨雨。乐鱼自言自语了一句“天气预报还真准”撑开了伞。她看着安晴明,犹豫是否该提议两人合撑同一把伞。看他的样子就是从来不听天气预报的那种类。安晴明接过她手臂的伞柄,低头淡淡笑道:“走吧。”
同撑一把伞走在细雨鞋,温馨的感觉拥抱着两人。乐鱼抬起头,看到他的脸上掠过可爱的绯红色。她心中大乐,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笨蛋,有什么好笑的。”安晴明不好意思地吼她。
“喏,安晴明,我通知你一声,我要牵你的手了。”她停下,得意洋洋地大声。他也停下“笨蛋,这种事情当然应该我来说了。”他将伞换到另一只手,握住了她暖暖的小手。
于是两人这手牵手合撑一把伞的场景,便成为当天枫叶大学校门口最吸引眼球的一幕。虽然离开了家不再有名车接送,但安晴明仍然是这所大学众女生公认的王子。所以安晴明和乐鱼从出双入对开始被众人纷纷揣测的关系在这一刻得到了肯定——他们在交往。而这样的结局似乎更像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现实版。白意迟在角落里静看着他们走过去。十一的深秋,火红的枫叶在整个大学热烈燃烧着,除了祝愿两人那种幸福能永远延续下去,他没有资格做任何事。一把伞塞进了他手中,白意迟愕然地转过头看身边——是撑着伞的千惠。她笑嘻嘻的表情,看不出真实的情绪“怎么,斯人独憔悴的?”说话也仍是一贯的抬杠。
“是啊,失恋了。”他也没有不好意思,坦率承认。千惠收起取笑的神情,目光中有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情闪过“难过的话,我的肩膀不介意借给你靠。”帅气的豪言壮语。白意迟忍俊不禁,呵呵笑出了声“这句话,应该由男人说的。”
她笑了笑,挥挥手转身往教学楼方向走。在她背后,白意迟举起了相机,拍下她飞扬跳跃的影。这似乎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季节。乐鱼在周末接到白意迟的电话时,以为他只是单纯的聊天顺便八卦一下自己和安晴明的进展以此为学校bbs继续贡献资料。他很负责地将私人感情排队在工作之外,既然王子的恋爱进程是全校关注焦点,那么他这个天生的记者没理由错过独家报道的机会。千惠就曾嘲笑过,白意迟将来绝对是个敬业的狗仔员。她压根没想到接下发生的事情犹如电影片段,给她措手不及的惊愕。
“乐鱼,你镇定一点听我接下来的话。”白意迟的语气异常郑重,比上次向她告白时更严肃。
“是什么?”她赶紧先做了一个深呼吸,以免一会儿被他的台词惊吓到忘记怎么吸气。
“我捞到了关于你父亲的线索。”白意迟说得快,并未多说明究竟为此花费了多少时间精力。虽然她不爱他,但他仍然将她视作好友,为朋友两肋插刀是理所当然的事。“根据那些信件上的约会日程,恰好和我正在调查的一个新闻人物吻合。”新闻系的学生期中论文要求写一篇人物小传,他随手抽中了一位熟人。是谁?乐鱼的声音也紧张起来。这么多年了,自己真的能够完成心愿找爸爸吗?白意迟的语气犹疑不决,他在想这个消息或许对乐鱼来说过于残酷了。但如果真是是事实,那么早一点结束对她和安晴明都是一种解脱。
“是安达业,安晴明的父亲。”他低声说道。乐鱼愕然,接着有了一股想笑的冲动。世界哪里会这么小?于是她一边开始咯咯地笑,一边对白意迟说“拜托,开玩笑也有点创意行不行?”
“小鱼,你先冷静。”他忧心忡忡“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真的是巧合,你和安晴明不会这么凑巧是兄妹的。”话虽如此,白意迟却乐观不起来。安达业十多前的行程和信件透露的约会日程惊人地似,当初自己比照后同样大吃了一惊。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乐鱼笑不抑地挂了白意迟的电话跑到门口去开门。门开后,她惊讶地来不及收住容,就这么表情诡异地愣在了房门口。门外,站着安晴明的父亲——安达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