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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姬回到久违的咸阳时,正是芳草清和的首夏时节。
渭水清流悠悠荡荡,如衔在仕女面上的细长淡眉,横隔额岸与眸波之间,苍黛含碧。渭水南北两岸架着一道长长石桥,卧波如龙,称作“横桥”,桥边还立着大力士孟贲的石像。孟贲此人,乃秦武王时期的一大武将,力大无穷勇冠海岱,最后却因逞能举鼎而身裂暴亡。传说初建桥时,由于桥身太重,桥柱无法承受,特意立了孟贲石像在此祭祀,不知究竟是何缘故,之后横桥竟顺利建成,再无阻碍。仿若受了天意庇佑。
车马浩浩荡荡一骑千尘,青骢长嘶口吐白气,马蹄嗒嗒踢过石路,紧赶慢赶地终是入了咸阳宫城。
北阪宫殿群高低有致地坐落在夯土台基上,檐花如万顷火云,摇烈明灭。琉璃刺金的重檐庑殿顶上,有着“四阿五脊”的规制,“四阿”指屋顶的四面斜坡,“五脊”指五条屋脊,这种屋顶样式使得宫殿看去更为大气辉煌,飞阁流丹层楼叠榭,绣闼雕甍神工天巧。
赵姬自车帘缝隙往外一瞥,却仿佛被那桂殿兰宫琼楼金阙刺痛了眼,收回眸光半晌静默无语。
她有多久……没回咸阳了?
两年。却也仿佛早已过了抛豆细数的大半岁月。
车内人敛下了眼,车外行云缱绻。
只剩窗外飞驰而过的盛景凌碾流碎成万里华烟。
而在那宫阙的最深处,在层层飘逸的绣帘帷幔后,在灯火幽微高寒孤冷的玉座上。
有人正等着她。
她的儿子。
她的王。
“王上,太后回来了。”
赵高带着赵姬入殿时,看见坐在高位上端戴冕旒的嬴政,弯身作揖禀报了声。
嬴政点点头,却没抬首,只扬手一挥,“你先把太后带去甘泉宫安顿吧,寡人处理完手头要务再与你们说此事。”
赵高没犹疑,颔首应了声,“是。”
赵姬就在殿口杳杳地看了自己时隔两年未见的儿子一眼,好像高了,瘦了,还变得更沉稳了些。有了个真君王的风姿气骨。
有什么仿佛直直涌上来噎在喉口。涩意蔓延,咽不下,吐不出,说不了。
赵姬转身之时,脚步磕绊踉跄了一下。她说服自己不要回头。
不能回头。直直往前走。
“太后……”
赵高转身本欲叮嘱些什么,可没想竟撞见了那人眼底泛沫的泪花。
他一怔吞回了话语。
赵姬眼眶泛红,却仍强笑着,精致华丽的妆容此时成了所有wěi zhuāng最后的支撑。
“没什么。”她声音发颤,如万千碎尘飘荡随风。
“咸阳的天太亮了些……刺得眼睛疼。”
赵高抬头,望向那堆栈层叠的波光云絮,如横在碧空枝梢上的一桁白霰。
他半晌凝望,话语缄默,没再多说一句。
刺得无论是心是眼,疼痛终归真切。
有时候。
自欺欺人没什么不好。
嬴政知道吕不韦也跟着来咸阳以后,神色沉沉的,看不出喜怒。
他没立即接见吕不韦,只把他晾在宫外府邸,下令过个三日再允那人入宫。
“太后一事,不邀文信侯来相商?”
赵高听着,似是有些诧异。
“吕不韦如今已没了官职,再不是朝廷中人,做什么要邀他来?”嬴政皱了皱眉,“难不成这议事少了他就议不成?!”
“臣非此意!王上恕罪。”
嬴政摆摆手,暗黑玄袖上绣着飞龙金线,肃穆内敛,雍容大气。
“起来吧,帮寡人把顿弱、王绾、李斯叫来。太后的去留……”狭长凌冽的双眼向上半挑着,流过一抹华光,“是该定夺了。”
赵高抱拳,低低应了声,“是!”
待赵高顿弱等一众朝政新秀聚于一处时,已是接近暮夜时分。天色昏沉,烟姿盈楼,一切金玉楼阙迷蒙于暗淡之中,似谁阖上了天际枯旋的眼。
华秀寝殿里,罗帘纱幔轻飘掩映,丹楹刻桷走鸾飞凤。
白玉地面泛着温润皎皎的光,映着角落鹿首灯柱里飘摇的烛火,给内室添了几分淡淡明亮。
嬴政跪坐于首位上,面前堆叠着积案如山的木简奏章,神色疲惫。他揉了揉眉心,声音低哑,似被忙得绕轴转的万机政务挤压尽了水分。
“诸位可说说……对于安顿太后一事,你们是怎么想的?”
台下几人互看了眼,心底都有思虑,可不知嬴政到底是何作想,拿捏着分寸一时无人开口。
顿弱却是无所谓,不过一介外臣,有何畏惧?
他耸了耸肩,施施然开口。
“如今六国对秦虎视眈眈,太后自然成了有心之人的靶子,稍有不慎便能掀起满城风雨。要我说啊,哪里都不如咸阳宫安全,将她赶快从雍城迁回来才是最上之策,一来避免了刺杀再起,二来也可将太后放在眼皮底下。哎,你们说呢?”
顿弱似笑非笑的,环视着室内诸人,颇有兴味地饮了口玉爵桃酒,挑眉咂了咂。
“可太后当初确实冒天下之不韪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弑君大错,难道就这样既往不咎承认她的所作所为?”李斯捋着胡子,皱起了如刀刻的深厉眉头,说出的正是嬴政许久以来心底所想。“法不容情。倘若此次宽恕,又该如何给黔首百姓一个交代?!”
“非也非也。”顿弱嗤笑了声,摇摇头,“我的意思,从来不是抹消太后过错,而是向天下人宣扬她的过错。”
嬴政对顿弱的新奇见解一直极感兴趣,听此眸底流动辉光,莹莹烁烁。“哦,何意?”
顿弱抿了口蜜酒,抬眼对上嬴政时,带着三分两点的星星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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