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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亦不想让这表里不一的王二娘得去。
一排十六人一字排开,沿红漆木柱分列左右,苏令蛮照旧居于最末,左边长廊尽头。
厨一门的先生是个圆乎乎的中年郎君,身子脸都颇具福气相,颠着肚皮站于正门,道:“厨之道,始于刀工,终于勾兑成盘……”
苏令蛮还记得头一回上这位先生课时,自己耳边有一百只鸭子在“嗡嗡嗡嗡嗡嗡”个不停,先生刀工厨艺极佳,性格温厚,只奈何有个碎嘴的毛病——
就在她以为厨先生此番亦要滔滔不绝之时,他停了,干脆利落地宣布开始。
第一项,刀工。
切脍之艺,自前朝始,到如今的士族圈里已是蔚然成风,京畿设宴之时,常有儿郎表演切脍之艺,若能切得又细又薄,亦是一件备有面儿之事。
原先还觥筹交错、互相劝食之人已经纷纷停下了筷著,睁大眼看着十六位小娘子施展切脍之艺。
带围兜、濯手,几乎整齐划一的动作行来,亦随着小娘子们的性格各有不同。
十六条一模一样大小的新鲜鲳鱼被厨先生一一分发到了砧板上,前座之人甚至能看到鱼尾巴在不停地弹跳。
为保证公平,各色**都是统一制式,并由专人检验过,最后再由厨先生和景院长统一细查过目一遍,才一一分发到诸位学生手中。
一切行来,都发生在睽睽众目之下,显得格外严谨而妥帖。
箭课考核的教训使得书院接下来的准备更为严谨妥帖,为避免一切**行为,更是不厌其烦。
刮鱼鳞,去内脏,洗刷干净。
三步到位。
众人一眼便看出,十六人中,尤以正中两人谢七娘和王二娘子最为有条不紊,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美感,仿佛这不是在杀鱼,而是在扑蝶绣花一般。
苏玉瑶着急地看着角落的绿衣小娘子,只见她昂昂立在砧板前,一双俏白的脸上满是凝重,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肥嘟嘟的鲳鱼,不明白别人鱼都快要杀好了,她还再磨蹭什么。
廊下一片唏嘘声。
“这等切脍记忆,非长年累月地练,如何能好?她一个定州来的小娘子,如何能比得谢王两家的本事?!”
陈郡谢氏。
琅琊王氏。
那可是比大梁朝都老得多长久得多的世家贵族。
就在旁人以为这初初让人惊鸿一瞥的绿衣小娘子要就此惜败,却见她动了。
由极静到极动。
仿佛是早先便在脑子里考量过无数遍一般,一把笨拙的菜刀被她使出了金戈铁马的气势,“刷刷刷——”菜刀震动太快,几乎成了一条直线,很快鱼鳞便被完全不伤及皮肉地剥离了下来。
若有人能近处细看,两厢比较之下,便会发现大多数小娘子刮鳞完,雪白的鱼肉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细小的肉眼难辨的伤疤——可苏令蛮的没有。
麇谷居士得意洋洋地喝酒:“小清微,阿蛮的鱼脍你是没尝到,那叫一个绝啊。”他“呲溜”了一声,得来杨廷淡淡的一瞥。
大白天光下,院落被照得敞亮,菜刀每每扬起,总带起锃亮的刀锋。
杨廷眯着眼,视线落在绿衣上,只觉得那馥白的手指仿佛要甩出花儿来一般,带着点柔软的力度,他甚至能回想起指腹的温度。
苏令蛮赶上了进度。
砧板旁搁置的一盆子清水被她细细地洗濯过血水,鲳鱼鱼肉雪白丰腻,她提起一侧的剔骨刀,以十字划拉,只见长长的鱼骨便完整地抽离了鱼身,在光下泛着晶莹。
周围若有似无关注之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一口气,这等刀工比起那些还在慢慢剔骨的笨拙不可谓不巧妙,甚至等她剔完骨,那一整片血肉依然一点疮疤都没有。
那边谢七娘与王二娘手边瓷盘已经细细贴了一层鱼脍了。
薄、透、晶莹。
“小子,你猜谁会赢?”
汉子撩起眼皮,懒洋洋地倒了杯酒,视线落到绿衣上方缓出一点暖意:“阿蛮。”
阿蛮两字,仿佛揉在唇间,软又暖,麇谷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再问,却不肯答了。
另一边杨照也在问谢道阳,房廪生自然是王二娘子必胜的论调,谢道阳摇摇头:“当然是我家小七了。”
谢灵清从前不愿比,不知为何此番竟然肯了。谢道阳从来都觉得,他家小七,想做之事无有不成的,那股子专注力,他便不曾在旁**前见到过。
切脍之艺,在风度,要优雅有风致,要高贵不焦躁。
若以容颜论,自然当属王文窈与苏令蛮,这样两个俏生生的小娘子,任是站着不动亦动人何况这举手投足,连切脍都透着股美感。
一片片雪白、薄透的鱼脍刷刷刷落在瓷白的碟上。
可若以气度,谢七娘却更有股悠然的庄重,她不疾不徐地动着,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打断其动作。
不过一会,十六位小娘子几乎同时停了手。
一叠一叠的鱼脍纷纷呈在太阳底下,一字排开。
景先生分别请了杨文栩、王溪和墨如晦连同厨先生做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