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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推开车门,怒气冲冲地下了车娄慧轩被自己如此 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从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当然,这又要归咎于钱萝莉,都是她 ,引发了她暴戾的一面,但当她见到一名高大魁梧、肌肉纠结的彪形大汉从那黑色大房 车冲下来时,她的怒气彻底瓦解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恐惧。瞧他来势汹汹地朝自己 逼近,她只想懦弱地转身逃跑。虽然错不在她,但要和这么一个横眉竖眼,身形比自己 宠大将近一倍的男人对峙,无异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她能逃得了吗?逃到哪?虽然家门在望,万一他不肯善罢甘休地追过去,不就引狼 入室了?再则,家里就只有萝莉和她两个女人,万一动起粗来,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娄慧轩愈想,心跳得愈快,纤细的身子开始打颤。这会儿,她更别想逃了,那彪形大汉 已站在她面前,她虚软如棉絮的双腿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逃跑了!
“唉!那是查某?”小陈操着一口流利的台语,愤怒中夹杂几分不甘心,诅咒 自己怎会这么“衰”?如果对方是男人,他一定会狠狠修理他一顿,而女人嘛他从 不打女人的,那会破坏他的一世英明。
娄慧轩紧紧地握着拳头,一副随时准备挥拳相向的架势,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只 是严阵以待直盯着他看,生怕一个失神,就莫名地惨遭他的毒手。
就算死,她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娄慧轩视死如归地想。
那长得像“杀人犯”的家伙,利用身材的优势居高临下,用一双凶恶的眼神瞪着她 ,她的恐惧已到达极限,干脆豁了出去。正所谓:“杀人不过头落地”生命宝贵,尊 严更是无价。想到此,她的骄傲又抬头了。
她以极端厌恶的眼神瞪着他,先发制人地率先发难——“你有没有一点道德心?在 巷道里飞车狂奔,只顾自己,丝毫没有考虑到别人,瞧你把我害成这副德行!”她指着 自己被污水泥泞溅湿的一身。
“哇——你这个女人还真恰,竟敢恶人先告状?”小陈粗鲁地啐了一口痰。“ 你拿那甚么该死的东西,打破我们老板的眼镜,而且还敲中我的头!”他轻按自己 徽肿的脑袋,火气不觉更大了,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娄慧轩不准自己退缩,以同等的怒火反唇相稽:“你活该!你那一点点痛楚算甚么 ?我毁的是一套衣服,一套价值五、六千块的衣服!”她强忍住脱下另一只鞋狠狠敲他 一记的冲动。
小陈眼睛斜睨着她,粗声反驳:“是你自己要站在那里,关我甚么事?地上有积水 ,又关我甚么事?自己笨桶闪不过,怪谁?你最好乖乖的跟我,还有我的老板道歉 ,而且要负责赔偿一副眼镜给我的老板,听到没有,至于你打伤我的事,我就大人大量 ,不跟你计较了。”
小陈自以为宽大为怀的那副嘴脸,将娄慧轩呕得差点吐血。“你竟敢向我索赔?那 么谁赔我这套衣服?”对付他这种不讲道理的莽夫,她只有以强悍的态度还以颜色。“ 我告诉你,我爱丢甚么东西是我的自由,正巧砸坏你老板的眼镜,那不关我的事;又正 巧敲中你那装满浆糊的蠢脑袋,那是你活该!”
她突然感谢起萝莉,要不是平时跟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哪能练就成今日 这种灵敏的反应和这么伶俐清晰的口齿?她真想为自己勇于对抗恶势力的英勇行径喝采 !
“你这个恰查某,不想活了是不是?有胆敢骂我?不要以为你是查某,我 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小陈恶声恶气地一步一步逼近她,一急,他的台语连串地说出来 。
娄慧轩连退了两步,她的心又开始狂跳,但却嘴硬地不肯示弱。“你敢怎么样?难 不成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这里可是有法治的地方,你真的无法无天地想向警察挑战 吗?”她颤抖的嗓音,完全透露出心中强烈的恐惧。
“警察才没空管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我揍你一拳,就够你黏在墙壁上睡三天,少 说也要痛上三、五个月,而我最多不过在警察局里窝一晚上而已,有甚么大不了?警察 局我常去,简直就像我家厨房一样。”他夸张地胡盖,带点得意地虚张声势。
这个子娇小却睥气火爆的女人实在需要人好好教训一顿,但小陈并不准备为她打破 自己不打女人的原则,但也不想放弃吓她的乐趣。
他故意一脸凶恶地继续朝她逼近,摩拳擦掌地作势要打她,猛然扬起大手——“啊 ——”
他的拳头还没落下,娄慧轩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声已冲口而出,小陈反而被她震退 了好几步。她那尖锐高频率的嗓音回荡在他耳际,压迫着他脆弱的耳膜,使他双耳充斥 着“吱吱”的响声小陈叫苦连天,掏掏可怜的耳朵,终于相信布袋戏里的“魔音传 脑”是真有其事,这小女人肯定是这功夫的开山祖师。
“小姐,没事的。”
一句温柔至极的轻呼,有效地抚慰了娄慧轩疯狂的恐惧。她暗暗感谢老天爷的帮忙 ,终于有人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刚才她还在埋怨那几个路过的行人,一见那流氓魁 梧的体格,别提甚么仗义直言,连驻足围观的勇气都没有。终于,老天垂怜,她的救星 出现了!
“先生,请你评评理。”她循声转向来人,突然打住话,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忘了 她一身的狼狈,忘了那流氓正虎视眈眈地瞪着她她甚么都忘了,只记得眼前那英姿 焕发、潇洒自若的男人,他是她生平见过最英浚出色的男人。
怎么可能有人长得如此之帅?他的五官像用雕刻刀一寸寸、仔仔细细地精雕细琢而 成,她几乎将他幻想成是从天而降,希腊神话里的太阳神阿波罗,高大、俊美、威武的 模样,令人甘愿永远臣眼在他怀抱里。
她知道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自己有这种反应是很离谱,也很可笑,更不够矜持 ,但她就是无法自拔地将眼光胶着在他身上。
骆奕那一向冷峻严肃的脸完全软化了,嘴角异常闪动着惑人的笑容,一双深不见底 的双眼中,更流露出温柔的眸光。
他不确知自己为甚么笑?平时的他是非常难以取悦的。或许,是她在面对像山一般 堵在自己跟前,并且一脸凶相的小陈时,心里明明非常害怕,却丝毫不肯退却的勇气令 他激赏吧;也或许,是她在尖叫前你住自己双耳,自然流露出的可爱举动令他动容吧!
她显然相当擅用属于女人的武器。足以震破别人耳膜的尖叫和足以敲破别人脑袋的 高跟鞋,都让男人不知该不该对她生气。
眼前的小女人并没有倾城倾国的美貌,也不是能引发男人保护欲望的楚楚可怜的娇 弱女子,但她却完完全全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并没有忽略她因小陈的鲁莽,而被污水溅得一身湿的狼狈模样,但那并无损她自 然散发出的魅力和那特殊的气质。他喜欢她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不像时下一些爱漂亮 的女人,不肯晒太阳,执意保持那种面无血色的惨白;还有那双灵动的眸子,他从来没 有见过如此明亮的一双眸子,透露出坦率、纯真,毫不造作地直视着人;还有她的唇, 无论是方才生气地噘着嘴,或是现在因为呆怔而微微轻启的模样,都是那么的性感—— 他发现她拥有天生适合接吻的双唇。
当然,他更欣赏她的骄傲和勇气。
时间彷佛停止了,他们两人专注地互相凝视着彼此,无形的情愫牵引着两颗心。
“老板。”小陈不识相地打破这两人之间神奇的一刻,大剌剌地道:“这女人死鸭 子嘴硬,不肯道歉,还凶巴巴的骂人!”
老板?小陈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娄慧轩编织出来的梦幻。去他的太阳神!去他的 阿波罗再世!原来这个让她像傻瓜似地痴痴凝望的家伙,就是将她害得如此惨的元凶, 真正的罪魁祸首!
“你分明是做贼的喊抓贼,竟然反过来指控我?”娄慧轩乍然见到他时,飞上俏脸 的红晕,此刻变得更红了,但她不再是因为害羞,而是气愤。她凶巴巴地瞪着骆奕。“ 你让你那可恶的司机把我害成这副德性,你身为老板,打算怎么办?”
“我愿意负起赔偿的责任。”不顾一旁的小陈不满的鼓噪,骆奕彬彬有礼地温声询 问:“这样可以吗?你希望我如何赔偿?或者该赔多少钱?”
“这不是赔不赔钱的问题,你懂不懂?”不管公不公平,娄慧轩执意将所有过失归 咎在那英浚的男人身上。“我要的是一个公道,争的是一个理字。你们冒失在先, 无理在后,盛气凌人地不把别人看在眼里,别以为女人就好欺负!”
“我绝不敢认为你好欺负。”他眼里闪着打趣的光芒,他很少见到这么勇敢而火爆 的女人,不由得欣赏起她来了。“你不希望我以金钱陪偿,那么又该怎么办呢?”
是啊,她反问着自己:现在怎么办?接受他金钱的赔偿,会贬损自个的人格,也会 让他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嗜钱如命、趁机敲诈的女人。当然,他怎么想,对她一点也不重 要,她才不稀罕他的钱。那到底她该怎么了结这件纠纷?总不能幼稚地以牙还牙,也泼 他一身脏水吧?即使如此,也丝毫无损他的英气“算了吧!”他显然比他那可恶的 司机讲理许多,令她的怒气清了大半。“我只希望你能记取今天的教训,以后稍微尊重 一下别人。”
“就这样?”他一脸不满足的模样,再问一次:“真的不要我赔偿?”
她以怪异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心想:难不成他希望她继续纠缠不休?不可能吧,哪 有人得了便宜还不领情?
“不需要。”她说完,倨傲地想转身离开,但他懒洋洋却又认真的嗓音自她身后唤 住她。
“小姐。”骆奕的脸上仍带着迷人的徽笑,却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出他令人惊 讶的要求。“虽然你决定息事宁人,我却不愿意。你执意拒绝我真心的补偿,我却希望 你负起砸坏我眼镜的责任。”
娄慧轩匪夷所思地睁着一双如铜铃般大眼,死瞪着他看,不敢相信他那好看的嘴唇 ,竟讲得出如此该死的话。她收回方才对他的评语,立刻将他贬至深渊谷匠。他那司机 一看就知是个大老粗,无理取闹倒还情有可原,而他呢?任他衣冠楚楚、一表人才,却 不讲道理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他根本是个戴着天使面具的魔鬼,她恨恨地咒骂着。
她眼中跳跃的怒火,使她那双瞬息万变的眼神变得更加丰富,也更加吸引人。他当 然不在乎她赔不赔钱,更不心疼被砸碎的眼镜,他只是不想这么快就放走她,他只是想 多挽留住她一下子。
“你竟然还有脸反过来向我索赔?娄慧轩双手叉腰,气鼓鼓地向他据理力争:“ 你要搞清楚,要不是你的车溅得我一身脏水,而且丝毫没有停下车来道歉的打算,我也 不会冲动得做出如此不淑女的举动,但当时那是唯一能引起你注意的方法。”
“你确实彻底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别有深意的颔首同意,接着说道:“可是你砸 碎我的眼镜,你不否认吧?我的车子里还留有证据,这你怎么说?”
小陈频频点头,暗暗鼓掌叫好。这难缠的女人活该让他精明干练的老板好好教训一 顿。他再度伸手掏掏耳朵,直到现在,他可怜的双耳还因她刚才的尖叫而嗡嗡作响呢!
“还给我——”娄慧轩又羞又恼地涨红了脸。这么一场混战下来,她已经完全忘了 自己还光着一只脚。
“我当然会还你。”他的笑容,使他随之说出口的威胁,听起来像是最温柔、动听 的请求。“只要你负起该负的责任,我会立刻双手奉上那只精致、小巧的证据,否则— —我只好狠下心,没收它了。”
“你你这是威胁!”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吗?”他笑得好开怀,几乎可以从她那喷火的双眸中看到她想杀掉自己的企图 。“就算是吧!小姐贵姓芳名?打算如何负起责任?”
她才不会傻得把自己的名字告诉这个颠倒是非、故意找她碴的男人,就算他貌赛潘 安,她也不会傻到这种地步。
“我告诉你,我一毛钱也不会付的!”她脸红得活像刚刚吞下十斤的辣椒嘴硬地说 :“我就不信你能拿我怎么样?”
“那我只好死黏着你不放,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这个威胁当然不可能成真, 他有事业要打理,有太多责任要背负;虽然他实在很喜欢这个主意,但最多也只能骗骗 她而已。他故作一脸宽容,提出一个折衷的办法:“这样吧,如果你现在不方便,不如 先留下姓名和联络电话号码,我们再好好沟通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娄慧轩忍不住要怨天尤人,她到底是走了甚么狗屎运?竟会遇到这种有理说不清的 流氓!更该死的是,这家伙怎么可以长得如此令人迷恋?实在太没天理了!
看他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她相信他会非常乐意实现这个威胁。娄慧轩立刻打消了转 身奔回家的打算,她不能引狼入室,既然如此,唯一选择,只有不顾光着一只脚及一身 脏污的狼狈,先赶到公司再做打算了。
“你休想!我不打算对你负起任何责任,这里是有法治的,你信不信我把警察找来 ?”她愤怒地叫嚣,一面伺机寻找脱身的方法。
“我不反对,只是怕你会后悔。”骆奕将商场上尔虞我诈的那一套,搬来对付这难 缠却又可爱的小女人,瞧她气得浑身打颤的模样着实教人不忍,但为达目的,他只有耍 耍小手段。“诚如你所言,这里是有法治的地方,讲求的是证据,你能证明是我的车溅 脏你的吗?打这经过的车,说多不多,说少倒也不少,怎能一口咬定是我的错?”
“我你”娄慧轩竟然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你不能。”他代替她回答。“而我却能,我车子里还留有你作案的证据。”
“你你这个流氓!我不要再浪费时间跟你在这瞎耗,有胆你就追过来,但最好 别碰到我一根寒毛,否则我会大声尖叫到让全世界的人都赶过来为止。”她扬言威胁, 转身钻进一辆最靠近自己的出租车。“司机先生?麻烦你快点开车!”
小陈对着疾驶而去的车影大声咒骂,接着立刻必恭必敬的转向骆奕。“老板,请你 上车,我保证会追上那恰查某。”他将骆奕早先的威胁当真。
骆奕笑着摇头。“算了,赶去赴苏先生的约会吧,我们已经迟到了。”
他心中有一股失落,遗憾自己无法成功地掌握那女孩的任何线索,除了一只鞋 但他总不能仿效童话故事的情节,派人挨家挨户去寻找鞋的主人吧?一个坏睥气的灰姑 娘“是。”小陈压抑心底强烈的失望,他真想多教训教训那凶巴巴的女人。
待骆奕和小陈坐上车后,他忍不住好奇问道:“老板,她到底是拿甚么东西砸进车 子里?不但砸坏你的眼镜,还砸到我的头”
骆奕没有回答,只是一脸笑意地轻抚那只精致的高跟鞋,想象他爱抚的是这只高跟 鞋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