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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骄傲!”冯小刚笑着递来一支烟“今年冠军不用说,还咱们平海人的!”我犹豫着该不该接过去。
哪怕见识浅薄,我也识得软中华,而据我所知,冯小刚并不抽烟。上次打过一场球后,我又碰到了他们好几次比过去两年里碰到冯小刚次数的总和都要多。这也好理解,艺术学院在新区。
那里大概才是这些未来艺术家的活动范围。倒是我院的李阙如,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跟人家搅和一块,像绿豆糕上的一只黑苍蝇。难能可贵的是他老竟没报复杨刚。
事实上,从后来的两场球上看,两人相互回避,基本无甚摩擦。可惜李阙如和冯小刚水平有限(特别是前者),反被十五号骂了好几次傻逼。也幸亏十五号辱骂了队友,否则你准会以为这个大高个儿是个哑巴。
此人话太少,老是阴郁着一张白脸,搞得跟谁欠他三毛钱一样,现在的女性朋友们偏吃这套也说不定,所谓忧郁的艺术家气质,兴许对便秘有特殊疗效。脸还翻得快。
上周四下午切磋时他尚一派和气,昨天运动会开幕式后再碰着立马变得咄咄逼人。老实说,我喜欢对手硬气,越张牙舞爪越好,我会一一反击,打得你老服服帖帖。相形之下,冯小刚就愈发和蔼可亲了,让烟、买水,过于友好和谦卑。打球间隙我们聊过几句,甚至互通了姓名。李俊奇说“久仰久仰”
“在一中时你就跑得快”“见你有印象,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名儿”李俊奇就是“冯小刚”此刻他把软中华硬让了过来,并要给我点上,当然,我拒绝了。
我抿抿嘴,摆摆手说:“一会儿再抽。”李阙如则纠正了李俊奇的看法,他认为即便我夺冠那也是法学院的荣誉,和平海关系不大,然后他笑嘻嘻地问:“别光顾着跑,你论文写得怎么样了?”这话深得陈瑶共鸣,于是她轻笑了一声。
如你所料,论文事件成了陈瑶的新近胜利,但凡与其意见不合,都会被拎出来用以佐证她的先见之明。
如此一来,我就更加无话可说了。我只能拒绝回答,我说:“靠。”这么说什么意思我也搞不懂,倒是小树林里凉风习习,拂得女孩们的大腿分外白皙。自然,十五号的脸也很白,笼罩在阴影下就越发显得白。
他抬头往这边扫了一眼,目标不知是我们还是操场,但转瞬注意力又回到了画板上。这货从某个角度看很像陈建军至少是电视上的陈建军,特别是鼻子和嘴。
那种秀气的高尖和薄,简直一模一样,上次跟李俊奇瞎喷(当然是他喷,我只是碍于香烟和水,不得不忍受那热情莫名的老乡情谊),我差点问他这十五号谁啊,然而神使鬼差,偏就开不了口。
或许是身后的喧嚣和跳跃的阳光让人心神不宁,我终究还是把烟衔到了嘴里。李俊奇也得以再次展现了他的友好和谦卑。我吐了个几不成形的烟圈,问他们画的是啥。
“咳,”李俊奇扭头瞧了瞧,胳膊甩得如同螺旋桨“瞎玩儿呗,课外作业,没辙啊。”这么说着,他还像个美国人那样耸了耸肩。
你得承认,此人颇有喜剧天赋,一口普通话说得也顺溜,乃至当字正腔圆的什么平海人从他嘴里吐出来时难免有些滑稽。
这点毫无办法,据我所知,422军工厂的人都这样。不止是语言,他们有自己的独立王国,吃穿住用都在西部山区,甚至如同那匪夷所思的海拔一般,生活水平在整个六七十年代都远高于本地人,他们曾经有自己的医院、邮局、供销社,小学、初中,甚至高中。
但后来就不行了,其实林彪死后整个422厂便名存实亡,即便隶属于工业部第七机械局,主要产出已是些农用机械。
至世纪末时,除了无根的语言,他们已和平海土著无异,而那些死守三线厂的生活更糟。高中时班上就有几个422的同学,非富即贵,父母自然是早早下山从良的精明人,不过李俊奇丁点儿不会平海话也说不过去。
毕竟他的父辈就已走出军工厂,进入了地方官僚系统。撇开父母,他的语言环境和平海本地人恐怕也无甚差别。所以当陈瑶问“这是老乡么,一句平海土话都不会”时,除了强调422,我也无话可说。
“有几个平海人啊这里边儿?”陈瑶又问。“俩,还是仨。”我丢掉烟屁股,晃晃脑袋,犹豫着是否要指给她看。身后却猛然响起一串放浪的笑声,也不能说放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