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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车里,没听到。”母亲的声音低缓、平淡,像此刻的吊兰叶子在阳台上释放出的那缕狭长的光。“咋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只有均匀的呼吸。
瞥了身后的奶奶一眼,我问母亲在哪儿。好半晌,她说大堤上。我骑得飞快。巨大的蚊子不断地砸到脸上,宛若老天爷设下的天罗地网。到四中南门时,我整个人似是刚打热汤锅里捞出来。
沿着防波堤又骑了一里地,总算看到了熟悉的毕加索。母亲却不在附近。冲着昏黄的路灯,我喊了声妈。只有回声。月亮像面巨鼓,石缝间半人高的杂草披着银光,在晚风中兀自摇曳。
这无声的水银令我头皮发麻。一早起来,母亲已不在家。问奶奶,她说上班去了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闲啊”
这话没毛病,我也无言以对。早餐依旧是红薯稀饭,端油饼出来时,奶奶调侃我是不是还惦记着去原始森林呢。我想靠一声,却没敢靠出来,只觉得这油饼戳人嘴疼。
就这功夫,奶奶也不忘在一旁唠叨,先是感慨母亲工作忙,完了一撅嘴,开始老生常谈:“你妈啊。
毕竟是个女的,整天在外面跑,你说方便不方便?”在我风卷残云的呼呼声中,她老经过全方位的理性分析,最后得出结论:剧场能稳定下来就行了,够可以了,算是一番事业了。
“你有文化,你说说,这咋不算一番事业?”奶奶一脸诚恳,把手甩得啪啪响。这话依旧没毛病,只是她老当初也是这么评价人民教师的。我唔嗯两声,算是回答过了。
这个上午,我的心像是扑腾在面缸里,说不好是百无聊赖还是坐立难安,在扑簌簌的粉尘中,时不时地,我想给母亲打个电话,却又迅速地自我否定,觉得此举莫名其妙,简直是发神经。
连奶奶都看不下去,怪我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猴子一样“尾巴让人踩了?”她越过老花镜瞥了我一眼,为了使自己不至于太像猴子,将近十点时我随奶奶到小树林里溜了一圈儿,结果在楼下碰到了蒋婶,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叫道:“林林回来了?”愣了一下后,我说:“哦。”
她扭着腰胯,显出一副尚在运动中的样子,脸笑得像红白花儿一样:“没事儿到婶家坐坐啊。”
我也笑了笑,却眉头紧蹙,兴许是那扑面而来的阳光过于刺目。老年人的娱乐活动花样繁多,可惜奶奶都瞧不上眼(也可能是技术性要求太高),她老独爱打牌麻将和牌九都没问题。
这可以说是一种相当恶劣的赌博陋习了。关键是和所有的赌徒一样,刚刚还一团和气,这往牌桌上一坐,个个都绷紧了脸,啥刻薄话都能说出来,瞅了一会儿,我便心生厌烦,正是此时,手机响了。振聋发聩,乃至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我。
母亲问我在哪儿。我说在家,她说:“那下楼来啊,搬点东西。”于是我就去搬东西。后备箱里码着两箱水果,加上大兜小兜七八样菜,保守估计也得跑两趟。这水果嘛,母亲说是中秋节福利,这排骨、羊腿和虾,以及所谓的平阳藕,她说国庆节搞活动,没忍住就买了。说这话时,母亲一脸明亮,笑容恬淡而又俏皮,和昨晚上判若两人,在毕加索往东四五十米的地方,我看到了母亲。
她倚着栏杆站在路灯后,蓝底碎花长裙随着月光流淌,黑漆漆的影子却黏稠得像块膏药。路灯在一片银色中点上了一团昏黄,母亲便悄无声息地飘零在这团昏黄之中。我叫了声妈,她说你咋来了。
就又撇过了脸。显然,她听到了我的喊声,甚至脚步声。这让我非常生气,嘴唇都有些哆嗦。月光是银色的,所以我的汗水也是银色的。我擦了擦银色的汗水,说:“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声音很大,乃至我怀疑自己听到了回声。没有回应。头发舞动,长裙摇摆,母亲望着那汪几近干涸的平河水,一动不动。好半晌,我慢慢靠近她,又叫了声妈,她嗯了一声。
“咋了?”我问,很轻,她还是嗯,然后问我吃饭没,始终没有回头。我说吃了,我敲敲路灯,往远处眺了几眼,除了银色、昏黄,就是黑暗,往常那些星星点点的光在这样一个夜晚消失得无影无踪。
“咋了,”我又问“跑这儿干啥?”依旧是嗯,与此同时,我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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