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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徐徐暖意,宫灯旁还放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是她几天几夜没见到的热食。
她真的很感动,很想哭。“这些,都是你弄的?”
紫鹃点点头,表情理所当然。“我想您已睡到掌灯时分,一定会肚子饿的。”
映心向前跨了一大步。她并不想做得那么煽情和夸张,不过她双手张开抱住紫鹃后,激越的情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紫鹃,我真高兴你来,你是我来这儿之后唯一对我好的人,谢谢你,真的!”
从小到大紫鹃不曾有过被拥抱的经验,她不敢去接触苏映心的身体,只能两手奇怪的摊开,满脸胀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她听得出苏映心在她耳畔说的话发乎挚情,一点都不像假的。
虽然有些尴尬,紫鹃最后还是伸出了手臂拍拍她,安抚说道:“我也很高兴来。”
“真的?”她破涕为笑。
紫鹃大半天的忧心忡忡,在与映心相拥的这一刻全然瓦解,她无法相信流言和现实居然差这么多。
“吃饭,吃饭,我几乎饿了一个世纪!”苏映心随即放开她大叫。有了伴,日子不会再那么难过了,她动手去搬菜盘子。
紫鹃又被她的举动骇了一跳。“靓映心姑娘,这种工作我来就可以了。”
她笑眯了眼,手下仍是不停“你吃过饭了?”
紫鹃绞着手,不敢上前抢她的工作。“下人不能这么早吃饭的。”
“这样啊!你再去拿一副碗筷来陪我吃饭!”五菜一汤,丰富得很!她想。
紫鹃是完全呆住了!
“快去!”她故意低吼。“是”紫鹃骤然清醒,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不这么吓唬她,她绝对又有一套主尊奴卑的八股道理好说。苏映心的心情从来没这么好过,好得想吹口哨!
吃饱喝足后的她又洗了几天以来头一次热腾腾的热水浴,加上睡了一下午,养足精神,趁紫鹃忙着收拾什物的当头,她即刻赶至佟磊的书房。
当然,她绝对没有忘记她一早亲口许予佟磊的诺言,故而特地狠狠敲了书房的门,确定里面没反应后才潜进来。
算算时间,饭后也差不多是六、七点的时候,夜才刚拉开序幕,不找点休闲娱乐怎么打发这漫漫长夜?若在台北,黄昏时刻正是毕灯初上,夜生活方兴未已哩!
她留了一张字条,然后抱了一堆书、文房四宝及围棋,动作迅速异常?肟埃擅煌怯t械睦衩玻囊硪砺i厦藕螅乓涣镅滔г诤诎抵小?br>
其实她如果不那般小心翼翼,谨慎到没敢把眼焦顾盼左右,她应该会看见放下重重布幔的华丽大床上有个静止不动的人,裸着上身盘腿而坐,并且双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忽来倏去。
这小偷实在明目张胆之至!佟磊心中暗想。她不止拿走文房四宝等器具,还将桌上管家刚添满的十二式小点心悉数带走了,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女人会有这么惊人的胃口,而且大胆异常,竟到他的书房搜刮,如入无人之境!
他摇头又叹气,扯动了床旁的一根鲜红流苏。
不一会儿,佟家寨的管家傅叙文就叩叩窗棂进来了。他两眉霜白,双鬓飞雪,头戴方巾,身穿布袍,蓄公羊胡。
“王爷少爷。”尽管过了五年,他还是改不掉习惯的称呼。“傅管家,把那些碟子撤下去,换新鲜的果点来,数量加倍。”佟磊淡淡地吩咐。
暗叙文心中一喜。虽然不明白从不沾甜的主人怎会在一天之内吃掉七天的点心量,可是他不敢过问,便唯唯诺诺收拾了干净才退出去。
几天下来,映心和紫鹃之间很快培养了一份主仆之外的朋友情谊,两人快快乐乐地过日子,映心几乎忘了佟磊的存在。
这天,映心鼓动着三寸不烂之舌,既保证又拍胸脯地才说服紫鹃陪她一起爬上琉璃瓦晒太阳。紫鹃禁不起她软硬兼施和死缠烂打才勉为其难地,抱着上刀山下油锅的决心上了屋顶,之后又像尊傀儡雕像似地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她叫自己要专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跌个粉身碎骨。
“紫鹃,你瞧,天上那片云像不像你?”映心努力地想引开她的注意力。
“嗯,很像很像。”她轻轻地点头,眼珠却依然直视正前方,丝毫不敢妄动。
看来,真的是为难地了。映心有些不忍,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是不对的。
“紫鹃,你进佟家寨几天了?”
“快七天了。”
“想家吗?”她觉得好像在问自己。
紫鹃怯怯地答:“想,尤其是小弟。”
“我们到你家里玩吧!”
“啊?”她一惊慑,臀部打滑,双臂赶紧攀牢了瓦脊。“可以吗?映心姑娘?我出来的时候娘曾吩咐过,这一进寨里恐怕得一、两载才能回家探亲哩!”
“胡说!这是谁立的规矩?在我们那里就算最基本的蓝领阶级,一个礼拜都还有一天半的假日,又不是囚禁犯人或深入候门,哪来这些规矩?”她嗤之以鼻。
紫鹃定定瞅着映心,感激和崇拜,明白地表露在她脸上。虽然如此,她仍缓缓摇头。
“还是不行的,寨子里防守严密,我们要出寨,一定得卫大人同意不可。”
卫寇!他住在另一侧厢房,离主屋甚远。对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找佟磊比找卫寇方便多了。
“紫鹃,来,我带你去找个人,只要他答应,卫寇绝无二话,你有什么要带回家的东西吗?去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了。”她一向说风就是雨,恨不得马上胁生双翅,拍拍翅膀就走人。
“映心姑娘”
“别啰嗦了,快!”她动作矫捷,才说着,人已在木梯上了。
不一会儿,两个高度差不多的纤细人影已经朝著书房踱去。
映心抵不过好奇,直睇着紫鹃手心上小心翼翼捧着的一包东西。“紫鹃,你就只带这包东西回家啊?”
紫鹃脸一红,忸怩地说:“是。”
“我可以知道里头是什么吗?”那用粗糙黄纸包扎得密密实实的小包包实在引她注意。
紫鹃脸更红了,踟蹰地停住步履。
“没关系,你不告诉我也无所谓!”映心看出她的窘境,连忙补充道。
“它是上回您送给我的一些小点心那些小点心太精致、太可口了,所以”她嗫嚅地说。
“好了,我知道,不过这些小点心放了好些天,搞不好馊掉了。”她知道那些点心是那一夜她顺手牵羊从书房拿出来当宵夜的,后来她和紫鹃聊天聊得热络忘了吃,便悉数给了她。
“它没有馊,刚才我又检查过一次了,小弟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点心”她一时情急,眼眶含满泪珠,生怕苏映心翻脸。
“既然如此,你就收好它吧!”她心里有了谱,举步便走。
愈靠近书房,紫鹃就愈觉得不对劲。这地方是她入寨之前傅管家三申五令不准走近的禁地呀!
她还兀自怔忡之际,映心却已敲门,跨过门槛,直驱内堂了。
来见佟磊誓必打破她不再见他的诺言,但凡事总有变通的办法,反正她又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来烦他的。找到堂而皇之的借口,她更理直气壮了。
“佟磊”
不用她开口喊,他早看见她。
一连几天,她像云烟似地彻底消失在他面前,甚至特地为她准备的点心也原封不动地摆着,日复一日,他的心竟无声地酝酿了希冀与企盼。
“咳!我在这儿。”
“佟磊!”她笑嘻嘻站到他床畔。
她那撒娇的声音,懒洋洋的,令他迅速想武装的脸兵败如山倒,凝结不出丝毫冷意。
唉!她那浅笑轻拈的脸真是美!
“佟磊,你的病好些了没?”他十分古典的脸仍然有着上次乍见时的苍白。
“谁说我病了?”
“卫寇啊!”他有些不是滋味,这卫寇多事得离了谱。
“我想陪紫鹃回家去,可是她又不能随便离开佟家寨,所以我来替她说一声。”她马上便切入主题,因为一颗心早就飞到寨外去了。
“不行,太危险了。”他否决得也很快速。
“你所谓的危险指的是哪一方面的?”她告诉自己保持理智及风度,别跟佟磊一般见识。“有豺狼虎豹?牛鬼蛇神?”
“单身清白家的女子,岂能随便抛头露面?”
映心恨不得手头有把槌子往他那冥顽不灵的脑袋敲下去,但是有求于人,说什么也得忍耐。
“这么吧!我们来打个商量,我想,你一定很久没到外头伸展筋骨了对不对?你通融我们出去,我让你跟,够牺牲了耶!再说,出去晒晒太阳对你的身体绝对有莫大好处的。”
佟磊没想到她瞎掰胡掰也能说出一套似是而非的道理,而他对这篇道理竟也心生苟同。
“你会骑马?”
骑马?马四条腿,摩托车算两条腿,她骑车技术一流,两条腿对她来说丝毫构不成威胁,遑论马儿四条腿,岂不更容易控制?何况,如今不说会也不行了。
“应该会。”她把“应该”两字说得细如蚊蚋“会”音却喊得中气十足。
“好吧,走吧!”他站直身躯。
“呃等一下。”她还有话要说。
他努起一道眉,不吭声,静待她的下文。
“我想,到别人家里,总不好‘空手’吧”她瞥了瞥角落的桌子,所有意欲尽在不言中。
佟磊仔细地凝视她清澈澄亮的眼眸,在她勉为其难支撑住平稳声调的微颤里,看见了她的羞赧。
他不言语,只轻扯了那根流苏。
暗管家着急地进来,瞧见苏映心也在场,不禁呆了呆。
“傅管家,准备一些礼品,我要送人的,准备好时送到马厩来,我要出门。”
“但,您的”他没来得及说完,佟磊已打断他的话,挥手驱退了。
“那个我也要。”她从来没这么丢脸过,像五、六岁要糖吃的小孩一样。
见他不动,她当做暗许了。
但是,问题来了。她根本没带盛放的竹篮或纸张,总不能放在裙兜里吧,不行,自己吃倒无所谓,可是她正着急,佟磊看破她的心思,不知打何处拿来了一个小巧的提篮递给她。
“连碟子一并放进去,否则容易弄碎了。”
苏映心发现他居然也有心思缜密的地方,对他的好感便回升到十分之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