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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瞪了那个让她好生操心的锅子铲一眼,回头对着捡饭儿说道:“在起程到这风河镇来之前乞丐干爹告诉过我,说你近日之内会上,凤吹山庄去给那个公治什么的老头子送贺礼,我也是要上凤吹镇去和乞丐干爹会合,所以咱们就那时再见吧。”
话尾一落下,也没等捡饭儿回答她,羊尾巴便迈开那双包裹在补丁长裤下的细瘦长腿,向正在对她探手的锅子铲急急跑去。
“嘻,性子还是像从前那么急。”捡饭儿看着瞬间没入人群的羊尾巴,摇头窃笑着。
暗隐睿并不搭话,但对于捡饭儿在羊尾巴背后偷偷取笑人家性子急躁,却不认同地低笑了起来。
“二师兄?”捡饭儿见到傅隐睿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常出现的笑意,不由得略显惊讶和疑惑。
“你那莽撞的性子,也没逊色你的姐妹几分,倒还敢笑话别人?”傅隐睿眼眸含笑地睨着捡饭儿,解开她大眼里的疑问。
被傅隐睿三言两语地揭了底,捡饭儿羞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嗫嚅地解释道:“怎怎么会呢?我应该没有羊尾巴那么急性子的,我我”她抬起眼份偷觑了傅隐睿依然闪着笑意的眸子一眼,只好心虚地又垂下颈子小声的承认着:“呃好像是也差不多啦。”
即便是铁打的男子汉,也经不起露水三天两头的侵袭而不会生病,更何况捡饭儿还是个姑娘家。
所幸在傅隐睿精心计算行进的时间和路程之后,他与捡饭儿便没有再错过宿头,就算是没有客栈可投宿,也能够寻到民房借宿。
就在凤吹山庄庄主公冶行鸣寿辰的前一天傍晚,他们两人总算是及时抵达凤吹山庄所在的城镇内,并且正设法找到尚有空房的客栈投宿歇息。
但是,因为由各方前来祝贺公冶行鸣寿辰的武林人士太多了,是以城里的几间客栈早已客满了。
正当傅隐睿与捡饭儿疲惫地再一次询问另一家客栈的掌柜,也再一次拧眉对着掌柜会带歉意的笑脸之际,忽然有个方头大耳身着锦衣的黑脸汉子,边冲下楼来边扯开嗓门大声地嚷嚷着。
“喂!掌柜的,快快快!我要退房!”
捡饭儿眼角一瞄,见那横眉竖目满脸大胡子的粗汉,却穿了一件不合身的鹅黄亮缎文士锦袍,怎么瞧就觉得怎么怪。
那锦衣汉子身上的衣裳袖子太长,肩领却太紧窄,原本该长及小腿肚的袍子却仅垂至膝头,脚上一双福字图案的厚底红棉布鞋,整个人看来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这位大爷,您才订房没一盏茶的工夫,怎么这会儿就要退房了呢?是咱们这小店有哪里服侍得不周到,让您不满意吗?”掌柜的搓搓手掌,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生怕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眼前这看来不好惹的恶煞,恼得他一时不痛快,恐怕就要拆烂了客栈里的每一块木头。
凤吹山庄公冶老爷子每年即将庆贺寿辰前,城里就会涌进成堆的贺客,这黑白两道、武林商贾的各派人马!虽说是替城里带来了蓬勃的商机,却也隐藏着大大小小的潜在麻烦。
就好比说,两路挟有宿怨的人马不凑巧地就这么在街上狭道相逢了,那时倒霉的可不止是那些抡刀带枪的闹事者,最受无妄之灾的莫过于就是他们这些做正当营生、过规矩日子的当地老百姓了。
如果只是烂椅坏锅的也就罢了,怕只怕卯足劲道恶斗的众人马,手起刀落一个不经心便要误伤了城里的人命,届时小老百姓们找不着门路索赔,那才真是霉上了天哪!
笑皱了满脸深深浅浅的刀疤,锦衣大汉生怕没人分享他的开怀似的,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拍拍掌柜细瘦的肩头,神情快活的拉开嗓门大声说道:“刚刚大爷寨里的三弟派人传了个消息给我,说是大爷半年前抢回寨子里的十四姨娘,已经替大爷生下了第一个宝贝儿子。这天大的喜事,大爷怎么能不赶回寨子里去庆祝、庆祝?”他喜不自禁地哈哈大笑几声后,又接着说:“这会儿,公冶行鸣的寿宴哪比得上我那宝贝儿子的生辰重要?掌柜的你说说,大爷我是不是该退房,好快马赶回山寨子里去抱抱我那宝贝儿子?”
原来这人还是个山寨头子哪!不过半年就等于六个月嘛,这这怀个娃儿最少不也该要八、九个月以上的时间吗?捡饭儿扯着自己的长辫子,垂着头暗自纳闷地想着,然后又满脸疑问的抬起晶灿灿的眸子,一副意欲启口问个明白又带点迟疑的好奇模样。
捡饭儿心头想的,也正是客栈大厅里所有人正在想着的念头。只不过其他人的眼光瞧向黑髯大汉时,眼里是多了一抹对他绿云罩顶的讥笑。
暗隐睿机警地蹙眉瞥了捡饭儿一眼,以眼神示意她别露出窃笑的表情,更别多嘴生事。
捡饭儿在冲动开口之前接收到他传来的警告眼色,暗暗地吐吐小舌,收住了话。
“当然应该!抱喜大爷、贺喜大爷!”掌柜脸上堆满了看不出一丝不诚恳的笑容,僻哩啪啦地拨拨算盘珠子,便手脚俐落地替锦衣大汉办妥了退房的手续,也恭恭敬敬地将他给送出了客栈大门。
这会儿,傅隐睿和捡饭儿总算是租着了间客房。
“唉”
哀着小巧的荣莉花瓣,公冶翔鹫一双映着粉白雅致花影的眸底,不禁浮出了一抹纤细的身影。
那日,只是匆匆一面,甚至未曾交谈,为何佳人的倩影就这般刻印在脑海之中呢?
快马奔驰回凤吹山庄的路上,他们没有发现傅隐睿和简泛儿的行踪好加以拦阻,所以只好先行回到凤吹山庄,养足精神以待简泛儿的到来。
难以求得且不被祝福的姻缘,更是激起了公冶翔鹫对简泛儿的切切思念;他向来自认为家世、人品、样貌、才情均为世间少有的朗朗佳公子,但是好不容易遇见倾心的佳人之后,竟然发现自己是她的仇人之子,这难道是逃谑良缘吗?
在公冶翔鹫俊逸温文的面容下,有着世家公子长年自视甚高的性情,他觉得自己是衔珠含玉出生的高贵命格,年少时便能拥有世人所钦羡的一切,所以时常有高处不胜寒的感叹
他不自觉地深思着:会不会是因为内心那股隐讳的悲剧阻力,所以更加深了他想取得佳人芳心的想望?即便是,他也无法回头了。
“唉”
修剪得形状完美的指甲上沾染着嫩红风仙花汁,十根纤葱玉指正推抹着香氛迫人、滋肤养肌的雪花膏。
鲍冶翔鹃一边推揉着自己的嫩掌,想让那活肌美肤的膏脂渗入肌肤里,一边闷闷地想着傅隐睿那张寡言少笑的容颜。
浓眉入鬃,鼻梁挺直,多数时间都是紧抿着的方正嘴唇,没有皱褶的狭长单层眼皮下,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总是平和中暗隐着几丝不驯;深刻的五官,给人一种乐于亲近却又带有距离的矛盾感。
倘若他能对着自己展现出温言暖笑的面容,那将是她一生中最感觉到幸福偎近的一刻啊!
他是否会钟意自己的绮颜玉貌呢?他是否会趁着上门贺寿之时向爹爹提亲呢?他是否会在成亲后疼她、宠她、爱她、惜她呢?他是否会要自个儿替他生一个像他的男娃儿,和一个像她的女娃儿呢?他是否会
怀春少女,总是拥有无限的希望和无尽的想象。
“唉”
修长的莲花指轻握着银制的梳篦,缓缓地梳理着一头比寻常姑娘家还显得滑亮乌溜的长发。
鲍冶羽鹉极其优雅的幽幽叹了口气。
思有何用?念有何用?
暗隐睿爽飒英挺的形影,虽然萦回在眼前久久不肯散去,但是他那双多盯一会儿就要让人昏眩的眸子里,却深深印着对同为男子的自己厌恶的瞳光。
老天爷未免太作弄人了。这一世,既生了傅隐睿为硬汉子,又为何要他公冶羽鹉也是个男儿身呢?老天爷又为何硬要世人立下残酷的规范,不许同是男子或女子的人们快乐的相爱相守呢?
瞧他护着他那魔女师妹简泛儿的紧张模样,就教人捶胸顿足哪!唉,但是自己又还能怎么着?即便是自己长得比那个简泛儿美上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但这身子终是无法让他瞧得入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