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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1994年
放暑假的第一天,秦婉就和好友沈曼新打了几盘网球。在烈日底下运动了数小时,现在她浑身的汗臭味,粘答答地好不难过。
她一进家门,就往三楼的房间冲去。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家人都还没有回来,她快速地脱下汗湿的运动衣和网球裙,肆无忌惮地穿着内衣裤就往浴室里冲。
再不洗个澡,她就要热死了。
一打开浴室的门,一名陌生的男子全身裸露地站在莲蓬底下,一脸惊讶错愕地瞪着她。
时间在一瞬间凝住了秦婉瞪大了眼、张大着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只可能出现在外国影集里。他深褐色的头发因潮湿而卷曲,深刻的五官好像希腊雕像的轮廓,浓眉底下的褐眼盛满了无法意味的神情。他已关上了水龙头,一颗水珠从他卷曲的发上滚落,顺着他完美的五官滑落,秦婉的眼光不禁跟着它往下移。顽皮的水珠穿梭在他毛茸茸的胸膛上,胸前健美的肌肉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地起伏着,眼看着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就要顺势奔流而下
他赶紧拿了一条浴巾围住他的身体,然后非常不绅士地低咒一声:“该死!”
这时的秦婉才从惊愕中恢复,然后想到自己的反应实在不像个淑女。为了补救一下,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在肺中贮满空气,嘴巴张成“o”字型,正准备放开喉咙尖叫时,他一个箭步跨过来,用一支大手紧紧捂住她的嘴。他靠得那么近,她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出的热气了。
“小姐,我们这种情况很容易造成别人的误会,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尖叫呢?”连他的声音都充满了磁性。
幸好他还会说中文,虽然说得十分生硬。秦婉衡量了目前的状况,觉得他看起来不像个色情狂,就乖乖地点了点头。他松了一口气,放开他的手。才一放开手,秦婉就朝着他厚实的手掌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痛得大叫起来:“该死!你是吸血鬼吗?”
“嘘!小声点,我们这种情况是很容易造成别人的误会的。”她模仿他的口气,然后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又落井下石地说:“谁叫你把我的嘴捂得那么紧,害我差点就窒息了。”
他恶声恶气地恐吓她:“嘿,小红帽,你难道不怕大野狼吗?”
他又朝她走近一步,秦婉踉跄地住后跌一步,这时她才发觉他的巨大。事实上,他庞大的身躯,好像已将这个窄小的浴室给塞满了。潮湿的空气中,还残留着他淋浴后的男性气味,秦婉这时才警觉自己境况的危险,刚才嚣张的气势一下子全都消失丁。
她挺挺瘦弱的双肩,故作勇敢地说:“这是我家耶,你敢怎样?你敢对我不客气,我就大叫。把每个人都引来!”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可没见到你家里有半个人喔!”他一下子就拆穿了她的谎言。“没想到我搬东西累了想淋个浴,马上就有个小美人闯了进来。”
“你真是不要脸!偷搬别人家的东西还敢从容地洗个澡,真是没见过你这么无心的小偷!”秦婉气得双肩抖动,却奇异地不对这个大胆的贼感到畏惧。
“我不仅偷东西,偶尔也偷“人”呢!”他意有所指地浏览她玲珑有致的身躯。
他的眼光好像带电似的,引起她全身的鸡皮疙瘩。
她鼓起所有的勇气,不用双手去遮掩身上重要部位,挑战似地看着他。
他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虚张声势,眼睛危险地眯成一条线。“小美人,我若真要有所行动,你身上那两块小小、薄薄的布是阻止不了我的。”
她终于忍不住用双手紧护着前胸,殊不知这样的举动让她的胸部看起来更加丰满。
“你为什么那么那么那么坏!”骂人的话到时方很少,秦婉真恨平时不学些骂人的词语,这种字眼连她自己听来都没什么杀伤力。
“是啊!我是该死的超级大坏蛋!”他主动提出几个骂人的字眼。
“而且还是不要脸的色狼!”秦婉补充道。
“不,我是大色狼,什么东西都是大的比较好,就像大哥大一样。”他邪邪地说。
浴室的蒸气渐渐变冷了,秦婉不禁打了一个喷嚏,开始对他感到忌惮。她低声下气地哀求着:“我可不可以回房间穿衣服?”
“不行!”他恶狠狠地说着,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样子。
“可是我再不穿衣服会感冒的!”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恨死他了,她这一辈子还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好吧!我就慷慨一点,把身上这条浴巾拿下来让你披着好了。”他作势要取下。
“不要,不要。你留着好了,我一点都不冷了,真的!而且,我很健康的,不容易感冒。”她惊慌得语无伦次。
“真的?”他挑高了一边的眉毛问道。
“真的!”她加强语气似地用力点着头“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的手抓得那么紧,我的手好麻喔!”两颗晶莹的泪珠在她眼里打滚,好像随时都要决堤。他看了有点不忍心,放松了点。
“谢谢。”她哀哀凄凄地道谢。
她真是不明白,他明明长得一表人才,为什么要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是外籍劳工吗?”她看他没什么反应,于是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我知道了,你的老板一定对你涸屏刻、很不好,你受不了,就趁着老板不注意逃跑了,对不对?可是台北的物价那么高,你的护照又被那黑心的老板扣押住,于是你只好出此下策,过着亡命天涯的生活,对不对?天啊!你真可怜,我好同情你喔!”秦婉把她从社会版看来的新闻,加油添醋地编造了一个故事。
他的眼睛里异常地闪亮,嘴角有一抹强忍的笑,可是秦婉沉湎在她自己编的故事里,没注意到他的异常表情。
忽然,楼下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
“糟糕,我的家人回来了。如果让他们看见你,他们一定会去报警的。到时警察就会把你捉走,你就完了!快走,躲到我房里去!”她情急之下,顾不了少女的矜持,抓着他的手冲出浴室,往她的房间走去。
她一进门,赶紧套上一件宽大的t恤,这时才感到安全、自在点。
“我比较喜欢你不穿衣服的样子。真的。”他油腔滑调地说着,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
“你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耍嘴皮子!”她生气地跺着脚。“这里是二楼,还不太高,你可以爬窗户下去,你很强壮,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的!”她建议他道。
他慵懒地耸了耸肩。“谢谢你的信任,可是我实在不想太冒险,你知道,那样看起来很像是笨笨的猴子。而且我听说,台湾的牢饭还满好吃的。”
“你难道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她快气死了。
“可是我穿的这么不体面”他意有所指地望了望他身上围着的那条浴巾。
“你的衣服在哪里?”
“浴室里。”
“喔!来不及去拿了。”她跳上床,而他也跟着上了床。
“你跟我上床干什么?”她一说完就发现自己的语病,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说,还能干什么?”他暖昧地笑。
“你不要想歪了,我只是要拿点东西。”她一说完,就拉开床头柜,拿出一个精致的音乐盒。
“喂!这个金手链、手表你拿去,这里还有一点现金,你下去后可以买一些衣服,这些东西应该够你用一阵子了。”
“你真是个好女人。”他诚恳地说。
“好了!你快走吧!”
“我不走。”他坚定地说。
“为什么不走?你脑筋短路了吗?”她快被他气疯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你吻我一下,我就走。”
“你变态吗?你可不可以正经点?”
“吻我。”他坚持道。
她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
“好吧!”她豁出去了,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凑上唇去,轻吻他一下。他却顺势欺压而上,将她压在身下,她被困在床和他之间,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她压低声音问。他可没空回答她,轻添她的唇,吻得她天旋地转、浑然忘我。
“咳咳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一名中年男子站在秦婉的房门边问。
床上的两个人赶紧分开来,秦婉的脸上红扑扑的,唇上还留有被吻的痕迹,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恶狠狠地骂了声“煞风景!”
秦婉虚弱地叫了声:“喔!鸭子叔叔。”
而当她看见另一名男子从达克身后走进来时,不禁头痛起来,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这名男子严厉地轮流瞪着他们衣衫不整的样子。
“小婉、宇轩,你们待会儿有得解释了。”秦婉的父亲冷冷地说完,转身就走。达克则调侃了一句:“宇轩,你的手脚很快嘛!”他还体贴地顺手替他们关了门。
“下次要记得锁好门。”
“宇轩?你就是柯宇轩?”秦婉惊愕地问。
“如假包换,秦婉小姐。”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秦婉看了火气直冒上来。
“那么你一直知道我是谁了?”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尖了起来。
“没错。”他笑笑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说的,但你一直不给我机会。”
“你狡辩!你还让我以为你是个可怜的外籍劳工兼小偷!”
“我有吗?我说了我是小偷吗?我有说我是外籍劳工吗?”
“你你是没说。可是可是你误导我!”她结结巴巴地说着。
“我有吗?”
“有!你说你搬东西搬累了”
“没错!”他粗鲁地打断她。“我搬我的行李搬累了,想冲个澡,怎想到有个冒失鬼会闯进来呢?还恶形恶状地骂人家是小偷,啧啧啧,怎么有这种女人呢?”
“哎呀!你怎么恶人先告状?你洗澡干么不锁门?你是暴露狂吗?”
“啧啧我还没向你要观赏费呢!不晓得是谁喔,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谁流口水了?你那身软趴趴的肥肉,谁要看啊!”她气得开始胡乱地做人身攻击。
“那你不会先敲门吗?”
“我以为没人啊!吧什么敲门!”
“我也以为没人会回来啊!吧么锁门呢?”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哎呀!我不管啦!”她气得鼓起帮子。“你为什么要让我以为你是个外籍劳工?”
“我有吗?都是你一个人在编故事啊!”他想到她编的故事,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很好笑吗?很好笑吗?”她双手抱住胸,声音越来越大。
“不好笑,不好笑!”他赶紧收起笑脸,努力装得很严肃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不住,功亏一篑。
“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恨死你了”她用力捶着大笑不已的他,他却笑得东倒西歪。她脑羞成怒地从身后抽出枕头打他。“你这个大色狼,你还夺走人家的初吻!”
“没错,你的吻确实是给了我,但可不是刚刚喔!你不记得了吗?我11岁时第一次来台湾,那时你才5岁,就已经是个小色情狂了,整天粘着我,跟在我后面跑,还流着口水湿湿答答地强吻我呢!何况,刚刚也是你先吻我的!”他得理不饶人地调侃秦婉。
“啊!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不记得了!”但她羞红的脸却承认了一切,她紧紧地捂着耳朵,学着鸵鸟精神。
他用两只有力的大手,紧捉住她捂住耳朵的两只手,把她推回床上去。
“喂!你干什么?”她努力地想挣脱。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过了十几年,你接吻的技术有没有进步!”他色迷迷地看着她因努力挣扎而上下起伏的胸部。
“我不要、我不要!”
“要!”
“我不”她的“要”字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堵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勉强地放开她,从她身上翻下来,用一只手抱着她。“你不仅是吻技进步了,身材也发育得不错!想到你五岁时圆圆润润的样子,我本来还以为这次回来会看到个小胖妞呢!”
她忍无可忍地甩了他一巴掌。“你自己以前还不是瘦得跟排骨一样,两支脚跟鸭子的脚一样!你出去吧!你再不出去,我爸又要胡思乱想了,你还嫌待得不够久吗?我敢打赌,我爸和鸭子叔叔一定还躲在门后偷听!”她歇斯底里地叫。
宇轩把门打开,看见两个男人尴尬地躲在门后,他对着房里的秦婉说:“你猜对了!你还真了解他们!”
她一把抓起枕头,就往门口丢去。“你们这些臭男生,通通都给我滚!”
“小婉!我是你爸啊!”“滚!”
“小婉!鸭子叔叔啊!”“滚!”
“秦婉,我”
另一个枕头又飞了过来。宇轩赶紧关上房门,三个大男人落荒而逃。
他们走后秦婉就一个人躲在棉被里暗自哭泣,她好恨那个死宇轩,他简直是她生命中的煞星。因为他,害她长久以来成为亲戚间的笑柄,他们不时拿当年的事来丑她。当然,这一切都得怪小时候的柯宇轩长得实在是太可爱了,害当时才5岁的她把他当“惊天伟人”马上“一见钟情”地粘上他。
秦婉的父母、宇轩的父母和达克是在美国念书时的同学,因为兴趣一致,结为朋友。宇轩的父亲是美国人,母亲则是台湾人,严格来说,他们两人都不是什么俊男美女,却共同创造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帅哥。
那一年,宇轩的父母带着他回来奔丧,就寄住在秦婉家,那时5岁的秦婉长得圆圆胖胖的,黑亮及肩的秀发被妈妈绑成两根小马尾辫,脸颊永远红咚咚的,像颗小苹果,在众人眼里她是小可爱。
才5岁的她已经很会说话,她的口头禅是;“啊!我跟你说”然后就一路讲不完了。可是当她看见那个小扮哥的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11岁的宇轩显然太瘦了,尤其跟圆润的秦婉比起来,身材更显得瘦长。他一头金褐色的卷发不听话地乱翘着,显然被很多什么阿姨、阿妈摸过,也许因为如此,此时脸上的表情非常不高兴。
他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长长卷卷的睫毛,薄薄的唇而且现在正不高兴地抿着和尖尖的下巴。
他的皮肤很白,鼻子周围零星缀着小小的雀斑。他穿着一件宽大的圆领t恤,下摆放出来,下面则穿着一件宽松的五分裤,短袜拉得高高的,脚下是厚厚的运动鞋。
秦婉的脸上充满爱慕的神情,崇拜地看着这个活生生的“洋娃娃”而宇轩则一融睥睨的神态,显然已经非常地不耐烦了。
没过多久,秦婉从“惊艳”中恢复过来,就死粘着宇轩,滔滔不绝地对他说话。偏偏小宇轩是个遇到生人就不爱搭理的男生,面对秦婉的“热情”他一概冷冷地回应。
秦婉一心崇拜着宇轩,她放弃她的粉红色洋装、蕾丝短裤和小皮鞋,吵着要穿t恤、短裤和运动鞋,显然是宇轩的小苞班。11岁的宇轩显然对这个5岁的小苞班感到很不耐烦,但见没有其他可以陪他玩的小男生,因此只好委屈点了。
大人对他们两小无猜的样子感到欣喜,还直嚷着要将他们送给谁。直到有一次,大人们发现小小的秦婉竟满嘴的“见鬼!”、“该死!”而归根究底起来,宇轩当然逃不了关系,被狠狠地揍了一顿,人小心眼也小的宇轩为此记恨起了秦婉好一阵子,都不跟她说话。
那一次,他被揍完后,躲到床后面一个人偷哭,偏偏被秦婉撞见了,看见这个害他被打的罪魁祸首,他夸张地把头埋进两手里,大声痛苦的呻吟起来,秦婉对他夸张的美国手势已感到很熟悉了,她偶尔也会来上一招。
秦婉想到她哭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会亲她一下,所以此时她也想效法一下,她将嘟起的唇往宇轩脸上凑去,宇轩发现了她的意图,闪躲不已。他挣扎得太厉害了,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板上,圆圆的秦婉也跌在他身上,湿润的唇不偏不倚地对上宇轩紧抿的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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