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 “让我瞧瞧。”她领著他向厨房走去,一面打开冰箱来找东西,翻出了半颗白菜和一盘腌好的猪肉。商勤主动洗起菜来,夜光拿出了太白粉,打算炸个排骨吃。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她匆匆擦了擦手,赶到客厅去开门,一面想着来的人会是谁。不会是楼上邻居又来抱怨说孩子们太吵吧?不会是推销员吧?她狐疑地打开了门。
“夜光!”她还没回过神来,洛杰布兰德已经跳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抱起她来猛转了几个圈子,一面没头没脑地往她脸上乱亲一气:“亲爱的!我好想你!”他抱得她几乎出不来气:“我可找到你了!再也不放你走了!亲爱的,我这回一定要你说好,我要尽快和你结婚!我已经等你好几年了,不想再等了!”在夜光开口之前,他已经又热情地吻了她好几下。“这对双胞胎也好,不是吗?你已经独自照顾他们太久了!”他用他有一点美国腔的中文哇啦哇啦说个不休,偶然间杂了几个英文单字。洛杰主修东方艺术史,中文是他必修的外国语言;他已经学了好些年中文了,说得相当的好。事实上,在美国的时候,他和夜光大半是以中文交谈的。
夜光被他轰得头昏脑涨,一直找不到机会插口:“洛杰,这到底是怎”
“我到中国大陆去作实地考察去了,然后绕到台湾来看你。”他高兴地说:“我打算给自己带个中国新娘回去!”
“洛杰,”夜光哭笑不得。这个家伙有时真是太天真、太自我中心了一点:“你不能”
“不要生气嘛!夜光,你知道我爱你爱了好几年啦,也已经向你求婚了好多次啦!至少为了双胞胎的缘故嫁给我吧,也好让我照顾你们呀!他们是混血儿,又是在美国出生的,不是应该回到他们所属的地方去吗?你们的文化里不也说的什么落叶归根吗?”
“洛杰布兰德!”夜光气道:“你能不能暂停一下听我说?你不能连通知都不通知一声,就这样闯进我家,期望我”
“像个熟苹果一样地掉在我的掌心里!”他笑嘻嘻地说,引用了一句美国成语,然后又飞快地偷了一个吻:“你的确比以前要成熟得多了!说好啦,夜光,双胞胎会很喜欢参加我们的婚礼的!”他慢慢地站直了身子,眼睛直直地看向夜光身后:“你是谁?”他无礼地问。
夜光可是连一秒钟都没忘记:屋子里还有傅商勤这么一号人物在。她迅速地转身,从洛杰怀里挣脱出来,正正看见了商勤阴郁的脸庞。毫无疑问的,他一定听到洛杰所说的每一句话了,而且又已经往最坏的地方去想了。血色从她的脸上全然褪去。夜光的脸在那一霎那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站在厨房门口,表情阴狠得像要杀人;他的眼神暴怒,嘴唇紧抿,手中的那把切菜刀只有使局面看来更加恐怖,而他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自管自地和洛杰说话,一字一句都像是弹出来的冰珠子一样:“你不知道我,我倒知道你!”
“哦?”洛杰的嘴角愉悦地弯起,虽然他扣在夜光肘上的五指紧得像鹰爪一样:“请说。”
“你是那一对双胞胎的父亲,不是吗?”他怒声指责:“你说你爱了她好几年了,你就是这样爱她的?让她带著两个孩子在人海中死命挣扎,受尽历尽艰辛?”他鄙夷的眼光掠过洛杰昂贵的西装裤和衬衫一眼:“看来你自己倒是一点苦也没吃到嘛!”
我的天哪,这比她想像的还要糟糕!事情不能继续下去!这种误会必需停止!夜光狂乱地想,伸手掩住了耳朵。“商勤,住口!事情不是这样的!洛杰,解释一下呀!”
洛杰淡淡地笑了一笑。“他说的没错呀!”他故意说,存心气死他的情敌:“只有一点没说对:我早就想娶你了,是你自己一直不肯嫁给我。”
夜光气得全身发抖,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洛杰,布兰德,”她警告地说:“如果你不赶紧将这个误会说清的话,我发誓我一辈子都不要再跟你说话!听到了吗?你怎么能撒这种谎?啊?”
洛杰对著她眨了眨眼。“看来你一直把他骗得团团转嘛,啊?你这个坏女孩!”他存心不良地说。夜光倒抽了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商勤的声音已经像鞭子一样地抽了进来:“得了吧,夜光,”他冷冷地说:“别再演戏了!”
夜光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天啊,这是一个怎样的恶梦?一个比她所有的恶梦都来得黑暗的梦她绝望地睁开眼来,用比蚊子高不了多少的声音说:“你你宁可相信他,而不相信我吗?”
他冷冷地笑了起来。“可笑的是,我已经开始信任你了!”他一字一字地道:“结果只证明了我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傻瓜!我本来还以为我已经找到了可以厮守终生的伴侣,找到了我孩子的母亲”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仿佛刚刚自一个怡人的美梦中惊醒过来,却发现实不堪得可怕:“谢天谢地我及时发现了真相,不是吗?”
他话中那深沈的痛苦震动了她。不,不能这样,她不能让他受这种伤害,她不能毫不挣扎地放弃他们所拥有的一切,也不能允许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份就此流失!她祈求地看着洛杰,大眼睛里充满了哀凄、充满了求恳、充满了绝望:“拜托,洛杰,如果我对你还有一点意义请你告诉他,你不是双胞胎的父亲!”
洛杰呆呆地看着她悲凄与求恳的表情,终于知道自己被击败了。他知道夜光从来没爱过他,而且显而易见的,在她有了心上人之后,也不可能再爱他了。他挫败地垂下了肩膀,意兴阑珊地说:“我不是那一对双胞胎的父亲。”
然而伤害已经造成了,怀疑已经种下了;偏偏洛杰萧索的言词听来完全不具说服力,反而造成了“他被夜光逼著说谎”的假象。商勤憎恶地大笑出声,一种全无笑意的笑声:“你们还没玩够,我可是看够了!你们爱怎么演都只管请便,我不奉陪了!”他愤怒地说,而后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菜刀。他阴郁地皱起了眉头,彷佛不明白那刀是怎么跑到他手上去的,也不明白他该把那刀子怎么办。但他只呆呆了一秒锺,便毫不犹豫地将刀子仍在桌上,抓起了自己的外套。
恐惧攫住了她的心灵。在她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之前,她已经扑了上去,死命抓住了他的袖子:“你不能走!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
“滚开!”他咬牙切齿地道:“你反正不缺人照顾!”
“商勤,你不能就这样走掉了!求求你听我说好吗;我”
他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夜光跟跟跄跄地跌了开来,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她咬紧牙关撑过那一波昏眩,勉力抬起头来,正正看进了他冷得像冰的眼睛:“再见,丁夜光!”门“碰”的一声关起。他沈重的脚步声刹时间已去得远了。
以前有一回,他也曾经在她眼前将门甩上,而她曾经追著他冲了出去但这回不行了。他的误会太深,他的愤怒太烈;他对她的信任已经整个的摧毁,他的心扉已经对她全然关闭。就算是追了上去,她说的话也不会有一字进入他的脑海的。夜光疲累欲死地盯著那扇门,却是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她只觉得好累,好倦,整个心都空掉了。
她慢慢地回过身来,朝双胞胎走去。那两个孩子对方才发生的事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一些些,因大人的怒气而变得份外安静,却全然不知道他们就是那场风暴的中心。夜光默默地在他们身边坐下,将头深深地埋进了两膝之间。
洛杰一直专注地审视著她。“你爱著他,是不是?”
“少无聊了。”她冷冷地说,头也不抬,不想和洛杰谈论任何心事。商勤走了,她茫然地想;走了因了对她的误会而离去,因了他相信她是和他母亲一样狡诈不诚的女人而离去他悲忿而痛苦的眼神烧灼著她的心灵,一阵隐微的疼楚渐渐在她心底漫开。走了,走了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茫然抬起眼来,空空洞洞地掠过洛杰:“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她说,声音因痛苦而黯哑了:“你怎能这样去误导他,让他以为你是家铃和家伟的父亲?”
“我才搞不懂呢!他怎么会一头认定我是双胞胎的父亲?”洛杰自卫道:“难道你从来没和他说过你姐姐和姐夫的事?”
夜光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多费唇舌去解释这件事。“那不干你的事。”
“不干我的事!”洛杰爆发了:“我爱你,跑到台湾来向你求婚,你还说这一切不干我的事?好,我承认我是故意让他继续以为我是双胞胎的父亲,那又怎么样?那小子是我的情敌也!”
“你这不叫爱,”夜光刻意用英文说:“叫占有!”
洛杰握紧了拳头,把升上来的怒气强压下去。“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我是当真的,我爱你,想要娶你,你真的连考虑都不想考虑一下?嫁给我以后,你就不用再为生活烦恼,也不用再操心双胞胎的事了。想一想吧?”
“对不起,洛杰,”她平平地说,仍然因为他方才的欺骗而激怒;如果不是念著他们多年以来的友情,她早就把他轰出去了:“我并不爱你,也从来不想嫁给你。”
“意思是我白跑一趟了?”
“我并没有邀请你来。”
“好吧。”洛杰重重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什么地方比不上那个家伙?”
她猝然回过头来,用一种要杀人的眼光狠狠地瞪他。洛杰吓得倒退了一步:“好,好,算我没问。”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是不要亲她比较保险;他暗自决定。“我我想我还是走好了。”他嗫嚅道,一面偷眼窥看她的脸色。然而令他失望了:夜光全然没有留客的打算。“再见,洛杰。”她冷冰冰地说:“祝你旅途愉快,一路顺风。”
送走了洛杰以后,她精疲力竭地靠在门板上头,挣扎著吐出胸中沈重的郁气。天哪,天,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怪她太不把洛杰的追求和求婚当成一回事吗?但她知道洛杰:他之所以想娶她,除了她对他的吸引力之外,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她对他有用对他的研究工作有很大的帮助;而他之所以如此坚持,仅止是因为她一直拒绝他,而他的男性自尊无法拒绝这样的挑战。而今他走了夜光知道,她从今以后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并不是说她有多么恨他,毕竟他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她受不了再见到他。因为他的存在,无疑会逼使她不断地回想起她与商勤决裂的一幕。她绝受不了这个。她绝对受不了的!
双胞胎因为大人连番吵架,他们又已过了吃饭时间,已经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了。夜光强自打起精神来,喂他们吃过晚饭,替他们洗过澡,然后哄他们上床去睡,甚且还为他们唱了几首催眠曲。这一切都忙完以后,她才走到厨房去收拾善后。白菜浸在水槽里头,已经泡得快要烂了。菜是商动切的
洛杰的问题在她心中响起:“你爱著他,是不是?”
夜光跳起身来,冲进了客厅,开始手忙脚乱地查起电话号码簿来,而后用颤抖的手指拨了华王大饭店的号码:“请帮我接三三七室的傅商勤先生。”她急促地说,只觉得心脏跳个不住。她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可是她非和他说话不可!事情不能这样下去,他们不能这样决裂!
“请稍等。”电话那头停了半晌,而后同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对不起,小姐,傅先生已经结帐离开了。”
“结帐离开了?”
“是的,小姐。”
“我我知道了。”她无力地说:“谢谢你。”轻轻地她将话筒挂了回去,将头埋入掌心之中,开始了无声的、沉痛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