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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烂漫,翠绿盎然的森林广阔无边,这儿是日朔国著名的狩猎林地东陵行宫,平素专供王公贵族冶游,每年暮秋则举行狩猎祭祀。
此时,方圆数里杳无人迹,巨大的参天古木下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冕王”一名娇媚的女子半趴在一名俊美无俦的男子身上,两手摸索地扒光那男子胸前的袍带,她轻吻着那男子平滑的胸肌。
男子背倚着树木,脸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慵懒神色,任凭着女子胡来,毫不反应。
他的冷淡刺伤了女子,那名女子停了下手,娇嗔道:“冕王,你不喜欢奴家吗?今日是怎么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阳光筛过枝丫,阳冕的眼神闪过一抹厌恶。
突然,一个闪着金光的物体掠空而过,一个小小身影紧跟着跑来,阳冕伸手攫住那飞掠的物体,竟是一颗金丝做成的球。
阳冕推开黏在身上的半裸女子“丽妃,有人!”
丽妃一听,吓得连忙拉起纱质的罩袍,一回头,只见一名女孩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不碍事,我只是来捡球的,你们请继续。”女孩穿着鹅黄色功夫衣,有着微鬈的额发,扎着可爱的双髻,脸蛋就像精雕的娃娃一般。
她促狭地望着两个人,毫不掩藏脸上的嘲笑。
“可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撒野!你不知这是皇宫禁地吗?”丽妃又羞又怒,扬起手就要掴那女孩一掌。
女孩轻易闪过,反而亮起一个恶作剧的笑容“这位大婶,你好面熟喔!你不是耀王爷的妃子,叫什么丽妃的吗?”
丽妃当场刷白了脸色。
女孩还洋洋得意地继续说道:“耀王爷不是前天才离开这儿的吗?你怎么没跟他一道回去?是不是跟他走散啦?我帮你请人通知王爷,好不好?”
这女孩到底是谁?竟然知道自己的身分,还撞见自己和冕王幽会,若是她把这事宣扬开来还得了!丽妃的脸孔一阵青一阵白,她紧抿着唇,回头看了冕王一眼。
冕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兀自用指尖旋着金丝球转。丽妃心里一酸,冕王的风流早有耳闻,根本不在意自己,明知如此,却还是逃不过他的诱惑,要是东窗事发,冕王会愿意纳自己为妃吗?她忍不住万念俱灰。
“丽妃大婶,你快走吧!我什么都没瞧见,也什么都不会说。”女孩一派轻松的说。
丽妃涨红了脸,拉紧衣袍,狼狈地跑开,身影消失在林木间。
“你是谁?”阳冕终于出声了,这个女孩分明不简单,他放肆地打量她。
“球还我。”女孩朝他伸出手。
“你打搅了我的乐子,还想要我还球?”
“大叔,我可是在救你耶!你坏人名节,而且还是在耀王头上动土,你简直不要命了!我爹都说王公贵族千万不能碰,伴君如伴虎,你今天都骑到人家母老虎的身上去,就算有十个头也不够砍。我帮你赶走杀身之祸,救你一命,你不谢我反而霸占我的球?”女孩一脸“你这人忘恩负义”的鄙夷神情。
阳冕无所谓的笑了笑,没必要跟小孩子斗嘴,反正跟丽妃玩一玩,也不过就是为了激怒耀王。他把球递给女孩。
“谢谢。”小女孩接过金丝球,也不离开,就直盯着阳冕看。
原来他这么俊!小女孩打量着阳冕英挺的剑眉,长又翘的睫毛可媲美女子,眼神是漫不经心的,却又带点锐利,面容有一种贵气,宽广结实的胸膛敞开着,他慵懒地倚着树,却有一种蓄势待发的气势。
“你挺俊的!”小女孩赞叹“难怪丽妃会跟你在一起。你是哪一家的公子?”
“你知道丽妃和耀王,却不知道我是谁?”阳冕颇感好笑,当今第一皇子冕王的名号竟如此不响亮。
“爹上次才介绍过他们给我看,而你又未曾来过这里,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女孩对阳冕愈感好奇“我叫金子心,就是“金子打造的心”的金子心,你叫什么名字?”
“阳冕,太阳的阳,日冕的冕。”
“咦?你跟皇上同姓,好巧喔!”
阳冕忍不住莞尔“是啊,好巧!”
“你的冕怎么写?我听不懂,写给我看。”金子心央求道。
果然是小孩子,阳冕叹了口气,在地上写了一个“冕”字。
“这个字爹没教过,怪不得我不知道。”金子心认真端详“我只是不会这个字而已,你别瞧不起我,其他你问什么我都会,爹都说我有咏絮之才。”
这小妮子挺骄傲,不过还是孩童心性。阳冕不禁苦笑,他在这同她胡说做什么!她是行宫里仆役的孩子吗?看这衣服又不太像。
“你几岁?令尊是哪位?”阳冕问。
“我十一岁,家父是金豪威。”
阳冕一愣“是金国公大将军的女儿?”
“正是,有什么问题吗?”
阳冕摇摇头,金大将军对日朔国有彪炳的战功,受封为金国公。现在朝纲紊乱,各个派阀彼此争权,握有所有兵权的金国公却置身事外,从不过问内政。昏昧的父王不知是积了多少阴德能保有这个大将军,若不是金国公权倾天下却刚正不阿,日朔国早就沦于敌手。
“你父亲是个一等一的好人。”阳冕诚挚地说,宫廷里尔虞我诈,身为第一皇子的他亦不得不费尽心机巩固太子之位,真的很敬佩金国公的节操,更佩服他在佞臣间保住地位的厉害手段。
“没想到大叔你人不赖嘛,还懂得我爹的好,”金子心绽开笑靥“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愚蠢的花花公子,凭你这句话我可要另眼相待。”
阳冕不由得苦笑,愚蠢的花花公子?小妮子还真敏锐,在朝廷中他戴这面具也戴了两年,打从他及冠登基为皇太子,他日防夜也防,藉由这样的面具来松懈敌人的戒心。
“啊,我爹来了!”金子心冲向远处巨人一般的彪形大汉。
孔武有力的男人一提手,就让娇小的女儿坐在他的臂弯上。
“爹,我新认识了一个人,长得比姑娘还漂亮。你瞧,就是他!”金子心指着阳冕。
金豪威吃了一惊,把女儿放下来,就要行礼。“老朽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这里不是朝廷。”阳冕难得漾出和煦的笑容,反倒是金豪威看起来有些紧绷。
“你是太子?难怪你不怕耀王爷。”金子心恍然大悟。
“心儿,不得无礼!抱歉,殿下,小女多有冒犯之处。”金豪威素闻太子是个纨绔子弟、扶不起的阿斗,这会儿深怕他随便将女儿治罪。
“爹,你别担心,他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上。对不对,阳大叔?”金子心忍不住调皮。
“你”金豪威扬手就要打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儿,她以为太子是什么地位的人,由得她像平常一样任性调皮?
金子心的小脸顿时浮现恐惧,阳冕马上格开金豪威的手“别这样,小孩子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
“对不住,这丫头没娘,是老朽把她宠坏了。”金豪威连声道歉。
金子心吓得愣住,对父亲的怒气余悸犹存。
“她很聪慧,金国公,你调教有方。”阳冕客气地称赞。
“不敢当,她不过是有一点小聪明罢了!殿下难得来行宫游玩,何不到府里一叙?”
“你现在一直住此地吗?”阳冕不答反问。
“是的,现下天下太平,无老朽用武之地,老朽几次辞官不成,只得在此替皇上管理封地。殿下愿意到府里小坐一下吗?”
“多谢你的美意,但我有事在身,先告辞,你也莫送。”阳冕转身离去,袍袖飘扬,不疾不徐,有一股王者之风。
金豪威深思地望着他的背影。
“唉!”金豪威叹了一口气,再度把金子心抱上臂弯,喃喃道:“太子是虎不是猫啊!”“是虎不是很好吗?爹不是常叹皇上太软弱,太子是虎的话,不就是明君吗?”金子心是金国公唯一的谈话伴儿,常常人小表大的要与爹爹议论国事,她已经把刚才的恐惧一扫而空。
“是不是明君是一回事,但现在朝廷的大权揽在二皇子的母亲锦贵妃一族手里,太子境况维艰,若是一只病猫也就罢,不过就是废了太子位,还有活命的可能;他若是虎,朝廷恐怕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之变。”金豪威眉头深锁,智慧的眼睛仿佛看到一个血色的未来。
金子心不太能体会父亲的忧虑,只是暗自开心父亲已忘了与她发脾气,他们一路走回家。
金国公之所以维持高位屹立不摇,一部分要归因于他的狡猾,他从不参加派系,既不攻击坏人,也不支援好人;在人前谦让低头,在人后则储备实力。没有朝臣把他放在眼里,但若有人动摇到日朔国的根本,他随时会予他们致命的一击。
因此,他会袖手旁观,冷眼看着未来的腥风血雨,坐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他会与皇帝同在。
金国公的实力其实很强,不只统领军队,更是垄断全国盐铁、呼风唤雨的大商人,但这身分根本不为人知。
“爹,你既然担心,干脆就去帮帮阳冕嘛!”金子心看不惯爹那么沉默。
“这事不是说帮就能帮。”
“我们还有机会见到阳冕吗?”
金豪威一脸狐疑“怎么?你喜欢他?”
“我不知道,只是他长得很好看,跟其他男子不一样。”金子心坦白地回答,毕竟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而言,脸好看的人就是好人。
“你不会再见到他了,爹要送你到月国读书,你忘了吗?再说你见过的男人不是士兵就是仆人,你会觉得太子不一样,是理所当然的。”
金子心不置可否地扁扁嘴“爹,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要把我送到国外?人家想一直待在你身边。”她已经把太子的事抛诸脑后,小孩子的想法完全是跳跃式的。
“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本国禁止女子上学堂,但月国有很多书院收女子。爹期待你成为不同凡响的女子,就像你娘一样。”
“娘是怎样的人?我都不记得了。”
“她是月国女子,文韬武略样样通,是我的军师。”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的确是。”金豪威笑着摸摸金子心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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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冕在书房里翻阅着兵书,摇曳的灯火在他脸上洒下暗影,已经是三更天,太子府里只剩下守夜侍卫轻微的脚步声。
今晚他没有如往常一般泡在仙苑楼,将自己淹没在脂粉堆中。或许是受到前天遇见金国公的影响,他突然想跟锦贵妃那一帮人周旋到底,即使知道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叩叩!”敲门声扬起,这样轻巧又迟疑的敲法是兰芝特有的。
“进来,兰芝。”
一个身段窈窕,端庄静雅的女子进来,她一手端着一只碗,正散发出热腾腾的葯草香。
“难得你今晚住在府里,我替你炖了一碗清肝活血茶,让你补一补。”她笑吟吟地将茶碗搁在书案上。
兰芝是两年前纳的侍妾,知书达理,娴静优雅,很得阳冕的欢心,尤其是她从不过问太子在外的风流韵事,更让太子府上下都将宽容大方的兰芝视为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阳冕对兰芝露出温柔的笑容,那是足以令每个女人都心头一动的神情,让兰芝羞红脸。
“你这么晚还不睡?”阳冕伸手揽住兰芝,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好久没回来了,我哪舍得睡?”兰芝将螓首偎在他的胸前,充满了相思。
“王,你在朝廷还好吗?有没有被锦贵妃那帮人为难?”
“你用不着担心,他们对付不了我,反倒是耀王吃了我很大的亏。”
“吃什么亏?啊,不会是你又跟人家的妃子”兰芝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阳冕嘲弄地微笑“你用不着记挂,我心中的太子妃非你莫属。”
“你这样刺激耀王爷,岂不更把自己逼入险境?我听其他人说,朝廷大臣私下都称你为“浪荡子阿斗。””
阳冕仰头大笑“人人这样想最好。”
兰芝更是一头雾水。“为什么?大臣天天参表希望皇上撤换太子,你这样品行不端,岂不给他们更好的借口?”
“就是因为我是这样品行不端,是这样愚蠢不堪,所以我才能活到今天,没有人忌惮,才不至于马上被除之而后快。”
“但,若因此丧失太子之位可怎么是好?”兰芝皱眉。
“你这么担心当不成太子妃吗?”阳冕微微一笑,犀利的反问。
兰芝登时涨红了脸“我不可能有此意思,你别曲解我!”
阳冕安抚地将兰芝搂紧“抱歉,失言了!案王是不可能废掉我的,因为他与我母后有约定。你知道我母后是怎么去世的吗?”
“听说是抑郁成疾。”
阳冕轻叹了口气“这也是一种说法,父王宠爱锦贵妃,冷落母后不说,锦贵妃更是嚣张跋扈,欺压母后,母后虽贵为皇后,在宫里的地位连妃嫔都不如。后几年母后已濒临疯狂,我十二岁时,父王欲立耀弟为太子,结果母后深夜闯进御书房,以死要胁父王立我为太子,所以父王吓得当场写下诏书,母后把诏书给我后,就上吊自杀了。”一思及此,阳冕神色肃穆起来。
“你这副表情看得人家好害怕!这么久远的事,就别再提,免得伤心。”兰芝用抹了蔻丹的嫣红指甲轻触阳冕的脸。
阳冕忽地咬她手指一口,兰芝笑咯咯地缩回手指,气氛煞是甜蜜。
“别闹,茶都要凉了,还是快喝茶吧!”兰芝道。
“我不喝,除非你喂我喝。”阳冕显出轻佻神采。
兰芝暗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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