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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要大婚了,虽然漾漾不是个容不得人的,可你这么心疼她,总不会想弄个丫头给六嫂心里添堵吧!”这些年来,六哥身边来来去去的,也就漾漾一个女人,该不会六哥也对凌馥双上了心吧?
凌馥双听到关键的几个词,脑袋彷佛被雷劈中,轰的一声,震得她思绪一片空白,全身寒毛猛地竖立,一阵一阵寒意掠过,冻得她浑身发冷,肩头不自觉微微缩起,而且胸口窒闷,眼前隐隐发黑,所见事物好似正在悬浮旋转。
原来他要大婚了,所以才会离开这么久
凌馥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马车、怎么回到庄子里、怎么跟着一行人来到山药田旁,只觉得浑浑噩噩的,之所以回神,是因为一只羽箭从自己颊边穿过,像风刮过似的,随即一阵尖锐的刺痛扬起,她这才发现自己走偏离了队伍。
“有刺客!”
一声呼啸,傅子杉、黑白无常以及十几名壮汉纷纷抢到前方。
许多羽箭从林子里朝他们射来,一声斥喝,众人纷纷挥刀抵挡。
凌馥双飞快巡视周遭,左边是佃出去的农田,右边是山药田,冬收的时候,她向佃农们要了稻草梗,打算做有机肥及增盖鸡舍,现在正堆成两人高的小山,在山药田旁边曝晒着,二话不说,她一手拉起一个,领着干爷爷和大叔往稻草堆后方奔去,三个人躲在稻草堆后急喘。
她把刚刚的情况分析一遍后,探出头去,发现流箭的数量减少了,傅子杉正领着几个人往林子方向靠近,她眉头一皱,嘴唇一咬,深吸一口气后对两位长辈说:“爷爷、大叔,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出去一下。”
“丫头别出去,外头”危险啊!
然而霍菱的话还没讲完,凌馥双便窜出草堆,不知道要干啥去,霍菱见状,急得不得了。
皇帝则是拍拍他的手道:“老哥,放心,那丫头心里有成算得很,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还说呢,这孩子就是个瞻前不顾后的,做事只凭一股气。”霍菱气得都快炸开了,这么危险的事,她一个小丫头跑去凑什么热闹!
“我倒不这么认为,你那个孙女啊,有意思。”皇帝话才说完,就看见凌馥双回来了,两手各拿着一枝箭,其中一枝是刚刚对准她射来的。
“丫头,给我。”皇上伸手,她马上把两枝箭递上。
同样的褐色箭身、同样的翎毛,同样的皇帝抚着羽箭后头的字迹,目露寒意。
“是秦国公府派来的?朕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起了异心!”
他脱口而出的自称,让凌馥双确定了他的身分,所以傅子杉是皇上身边的侍卫?这就说得通了,像他这样的有为青年,难怪苏将军家的姑娘会对他上心,那么漾漾是谁,当朝公主吗?
她假装没听到那个关键词,说道:“大叔弄错了。”
“弄错?”皇帝定睛望着她。“什么意思?”
“第一,那些人绝不是秦国公府派来的;第二,他们并不想杀大叔,射向我的那一箭只是警告,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眉头紧紧皱起,虽然没道理,但她推论出来的答案就是这个。
“是谁?”皇帝语气一沉,追问道。
“是大叔身后的侍卫们。”是他们升阶升得太快,惹人眼红吗?
闻言,皇帝的神色一凛,双眸间透出凌厉。“丫头为什么这么认为?”
“第一箭是对着我射来的,方才我是走在队伍的左边,若是没有想错的话,当时这箭是从竹林方向射出的,可是后来纷飞的羽箭却是从山林中射过来的,除非有两拨刺客,否则没有必要分占两个地方,可我刚才看得仔细,之后再没有任何的箭从竹林里射来,更何况两边的箭,一模一样。
“再则,如果是同一拨人,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大叔,山林边就是最好的发射位置,不管是射程或方向,均能一箭置人于死地,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找另一个角度、射出第一箭?安排这么大的阵仗杀我一个小丫头,有意思吗?
“况且一开始大叔是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当时林子里无人射箭,而是等到有人大喊刺客,侍卫大哥们蜂拥而上,把大叔护在最后面时,羽箭才密密麻麻的射出,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另外,既然是刺杀,当然神鬼不知来得好,因此刺客们多数穿黑衣、着黑裤,蒙面掩饰真面目,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在羽箭上刻字,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除了栽赃嫁祸,我想不出其它更好的理由。”说完,人民保母凌馥双闪闪发亮的眸子望向皇帝,脸上带着满满的自信。
种山药不是她的专业,卖茶叶蛋更不是,这才是!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她的分析句句精辟,若不是她,他真要误解秦国公了。“那你能猜得出来,幕后主使是谁吗?”他想测测她有多大能耐。
“不能。”她摇摇头,老实回道。
“是藏拙,还是真的不能?”
“我对大叔和侍卫大哥们的身分地位、人际往来、有无仇家,全然不知,怎能推断出是谁下的黑手?不过,倘若大叔愿意告诉我今日的行程有多少人知晓、心中有无猜疑的对象,以及那个对象的身分背景、性格脾气,或许我可以在刺客身上试探出答案,看看幕后凶手是否与大叔猜测的是同一个人。”
“果真?”
“我会尽力。”
“好,若他们针对的是我那些侍卫”
厮杀声渐渐隐去,不久,一名侍卫走向三人躲藏的稻草堆。
皇帝问:“死了几个,活的几个?”
“禀老爷,死者十三人,伤者六人。”
“很好。”皇帝站起身,拍拍衣衫上的稻草,朝凌馥双一笑,说道:“丫头,看你的了。”
“是。”凌馥双扶起霍爷爷,走到事发现场。
她先往死者堆走去,一一拉开他们的衣襟,在里头掏摸对象,不久便摸出不少证物。
看着一个小丫头居然不惧死人、不避男女之嫌,宁熙研忍不住朝傅子杉望去一眼。这丫头也未免太
而后凌馥双把那些东西递到皇帝跟前,笑道:“大叔,您说,是不是太过了?”
“是秦国公府?”宁熙青怒道。
凌馥双没回答他,直接走到受伤的刺客跟前。
明知道他们都被点住穴道,傅子杉还是担心她会有危险,直觉想上前将人给拎回来,但他只走了两步,就让被宁熙研给拽住,宁熙研用眼神悄悄向他示意,父皇正看着呢。
傅子杉转过头,看见父皇一脸兴致盎然,也不好再阻止,但心中的不安仍旧无法就此褪去,他握紧了双拳,好逼自己站定在原地。
“说实话,是秦国公府派你们来刺杀的吗?”面对杀人如麻的刺客,凌馥双的眼底没有惧意。
领头那人扬起粗眉,恶声恶气的道:“既然已经被你们抓住,要杀要剐,何必废话!”
他那大义凛然、忠心护主的模样,看得她直想笑。“其实只要肯说实话,饶你们一命也不难,我们家老爷一向宽厚待人。怎样,谈谈幕后凶手吧!”刺客们依旧没人吱声,她再接再励的又道:“同样是人,何必替他人作嫁,人家活得好好的,却要你们去替死,好歹你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有兄弟爹娘,何必为了点好处,提早下黄泉报到。”
“死心吧,我们是不会招供的。”领头的又道。
“其实物证人证倶在,问也不过是图个仔细,不冤枉清白人罢了,既然你们不肯说,那我来讲吧,不可能是秦国公啊,他领了皇差到江南办事,现在肯定忙得热火朝天,哪有时间安排刺客,所以应该是秦国公的儿子,至于是哪一个秦大公子?不对,不是他,他是个平庸之辈,镇日风花雪月,不管朝事,那么是秦二公子?更不可能,他是个瘸子,而且从小被宠坏了,也做不来这种事,厚!我知道了,是穷凶恶极、野心勃勃的秦三公子,我猜中了,对不对?”她用力一击掌,笑得自负得意。
这时候,刺客中有人跳出来,对着她猛磕头,求饶道:“姑娘饶命、大人饶命!就是秦三公子,我招了,您饶我一条狗命吧。”
“是秦三公子吗?”凌馥双倏地敛起笑意,锐利的视线逐一扫过刺客们,就见他们一个接一个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领头的刺客在低下头之前,嘴角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勾,带着些许得意,偏偏她就是看到了,于是她蹲了下来,笑得比他们更开心,像个天真的孩子似的噘起小嘴道:“不玩了,一个比一个笨,全被我骗了,还这么得意!”
此话一出,所有刺客全抬起头,满头雾水的瞅着她。
“秦三公子早死了大半年啦,难不成你们都有阴阳眼,能接受鬼的指令?又或者是,这场暗杀,秦三公子早在死前就策划好了?哇,那可不简单,秦三公子能预测半年后老爷会到庄子来,那可是神通呐!”
秦三公子死了?!众人大惊,错愕地望向凌馥双。
宁熙青不客气地捧腹大笑,宁熙研也笑弯了眉毛,不少侍卫们闻言,也用手捂着嘴巴偷笑。
至于傅子杉,他并没有笑,但是看着她的眸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骄傲。
凌额双触俏地一跺脚,撒娇道:“大叔、爷爷,咱们别玩了吧,反正都知道谁是凶手了,看在他们快死的分上,让他们当个明白鬼,免得到了阎王爷面前还要丢脸。”
见她演得这么认真,皇帝童心大起,跟着上戏,说道:“就知道你这丫头善良,行,你想说就说吧,让他们这一路走得明白些。”
她用力点头,对刺客们说道:“派你们来的,是毛相爷,对不?”
她一开口,六名刺客当中有五个人立刻抬起头,而且满脸惊惶,只有领头的那个仍紧咬牙根低着头,不露半点破绽。
“别吃惊啊,从你们领了命令的那一刻起,所有行踪全掌握在老爷手里啦,否则好端端的一群人走在一块儿,我干么越走越偏,不就是知道你们的目标不是老爷,射出第一箭的目的是引出老爷身后的叔叔、哥哥们。
“但老爷走在最前面,万一失手,你们可就惨了,我这才帮你们一把,故意走到旁边,助你们早点动手。怎样,我舍身助人的情操很高贵吧,严格说起来,你们还欠我一句谢谢呢!”
听凌馥双这么说,所有人都面露惊讶,原来这件事早在皇帝的掌握中?!
但傅子杉可了解她了,她根本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料,这段日子帮村民解决多少疑难杂症、断多少案子,全靠她那一身好演技,用炉火纯青来形容也不为过。
五名刺客一听,全垮了肩,合着今儿个就是来当丑角的,至于领头的那个再也压抑不住心绪,他猛地抬起头,参杂着惊惶和怀疑的眸光定在她身上,一时间无法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
看着这一幕,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皇帝见她似乎还没有歇手的打算,也不阻止,带着兴味看着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六位哥哥啊,实话说,咱们都是当下人的,跟到好主子是运气,若是跟到坏主子,也只能叹命不好,但要是跟到一个心性狠戾、没人性的主子,只能说是前辈子杀人放火、祸国殃民,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噗!宁熙青忍不住大笑,他向父皇望去一眼,父皇也憋着笑呢。这丫头真逗,回头非得磨着六哥把人给他。
“毛相爷呢,杀人不眨眼,把人头当鱼头砍,乐趣得很,不管是挡他道的、帮助他开道的,只要危害到他的利益,等在前头的就是一个杀字。我不知道他允了你们什么荣华富贵,但不管此事成或不成,你们都会变成死人,因为他不会允许任何证据威胁到自己。”视线扫去,凌馥双随手指向一个刺客,问道:“你不相信?好,我证明给你看!”她用下巴朝领头的刺客一点,问道:“他是领头的,对吧?”
被她一双大眼睛盯着,早已经失去主见的刺客下意识地点了头。
阿哩阿豆!她在心底对点头者说了句谢谢,她就说嘛,领头的这个比起其它人内敛沉稳许多,果然,能当leader,气度就是与众不同。
接着凌馥双好似把领头刺客当成尸体,伸手就往人家身上掏摸。
领头刺客虽被点穴制住,但头颈还是自由的,被个小丫头这般羞辱,他的恼恨到达临界点,一见她靠近,他的头狠狠往前一撞,企图用铁头功把人给撞晕。
幸而傅子杉时刻注意着凌馥双的一举一动,发现她蹲到领头刺客身前时,对方眼底射出的恨意,他马上提高警觉,就在对方动头的瞬间,他足尖一点,跃到她身后,一把拎起她的后领,把人往后一提,避开重击。
凌馥双后知后觉,满眼不解地望向傅子杉。他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要装不熟吗?现在又来这一手,是在演哪一出啊?
“还以为是个聪明的,原来是傻瓜,人家想撞死你呢,六哥救你一命,还这样看人?”
宁熙青笑道,一指戳向她,把她的头给戳歪了。
凌馥双在心里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她很快就又把心思摆在正事上头,她再次走近刺客,打开掌心,让所有人看见她手心里的瓷瓶,接着她轻轻打开瓶盖,原本的笑意立即变成惊惶,她急急把盖子盖上,把瓶子丢了三尺远,跳脚道:“天!催命断魂散,只要将瓶子里的药粉往空中一撒,皮肤接触到这药粉,就会在一刻钟内化成尸水,好残忍!好恶毒!居然用这种方法对待自己的下属,毛相爷太、太”
她气急败坏地指向领头刺客。“毛相爷就算了,他是主子,可这些人跟你出生入死,他们是你的兄弟啊,你怎么下得了手啊,你、你、你”她用力指向一个个刺客,恨铁不成钢似的痛骂“你们竟然还效忠这种人,有没有脑子啊你们!不管了、我不管了,反正你们这种笨蛋,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浪费空气、浪费土地。大叔,我不要管了!”
皇帝也震惊,没想到这个毛安邦手段这么狠!“行,咱们不管了,谁让他们犯傻。”
有个刺客再也忍受不住心头的惊惧,扬声大喊“我招、我招,我们是奉毛相国之令,来杀”
他话未说完,就被傅子杉一把点住哑穴,要是再让这人说下去,他的身分就要在凌馥双面前曝光了。
宁熙研一个眼神,几名侍卫立即上前把所有刺客给带走了。
宁熙青走向凌馥双,好奇的问道:“小丫头,你怎么知道什么是催命断魂散?”
她走上前,拾起瓷瓶,笑着问道:“这个吗?七爷要不要来一点?”她打开瓶盖,猛地将瓶身凑向他,他直觉后退几步避开,见状,她笑得更得意了,从里头倒出两颗梅精丸放进嘴里。“这可是帮助消化又能减肥的圣品,为了熬这一小瓶,我可是折腾了整整两日夜呢。”
“你又诈他们?!”宁熙青难以置信的道。
仔细想想,这丫头从审问的一开始就满口谎话,秦三公子明明活得好好的,何况瘸的就是秦三公子,根本不是秦二公子,她就是讹诈人家对秦家小辈不熟。
“不然呢?没有人证,唯一的物证又是假的,不诈他们,哪能得到真相?”凌馥双耸耸肩,说得理直气壮。
皇帝龙心大悦。“好丫头,你今儿个立下大功劳了,说!想要什么赏?”
那就赏她个平安宁静吧,她不要心生波澜,她要自在快意,不要为情所困。
她看一眼傅子杉,两人对视短短三秒钟,他便别开目光,她重重一咬牙,跪在皇帝面前。
没有人说破,可那样慎重的态度,皇帝知道,自己早在丫头跟前露了身分。
“奴婢想要脱离奴籍,成为良民。”
凌馥双知道傅子杉会生气,但是她很自私,宁可他生气也不愿意自己伤心,就让他们从此天涯分离,各自珍重吧,想到这里,一滴泪水悄悄地滑落她的脸庞。
她的要求让傅子杉的心狠狠一震,她就这么急着要离开他,就这么想要摆脱他?难道他真的带给她那么多的束缚与痛苦?
他望着她的眼底写满失望,她不是答应过会陪着他吗,难道那只是在哄他的好听话?!说好要一起去大漠,也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