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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冲出实验室。
老师和弟弟说的废话,他统统抛在脑后。又到了嘉璇的下课时间,这一个月来,他不惜翘课又翘实验室,只为了堵到嘉璇,和她说上一句话。
事情一定还有解决的办法,谈恋爱的是他们,不是双方家长啊。
才跑出系馆,就看到系教官站在大门前吼道:“你们哪里来的?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鬼鬼崇崇的想进去系馆做什么?”
萧昱飞瞄了一眼那两个绝非善类的“学生”他们也向他瞄了过来,神色凶狠,好像是在瞪视他。
他才没空看热闹,反正他心情不好,顺便回瞪一眼,就跑去牵脚踏车。
后面教官还在吼那两个人。“你们看哪里?!我问你们,早上男生宿舍的玻璃也是你们打破的吗”
教官的吼声消失在风中,萧昱飞卖力地踩动脚踏车,快速地穿越校园。
吱!吱!脚踏车和小货车的煞车声同时响起,萧昱飞吓出一身冷汗,双脚有些发抖地踩稳地面,再瞪向前方五十公分的车头。
“同学!”小货车司机凶神恶煞地下了车。“你要害我出车祸啊?”
“喂!校园限速二十公里,你有眼睛不会看标示吗?你刚才开那么快,是存心撞死人啊?”他也恼得吼了回去。
“你讲话很大声喔,小孩子这么不懂礼貌,真是欠揍!”司机摆出架势,手臂上的龙纹刺青随着肌肉鼓了起来。
“你干什么?!”后面有人大叫,原来是猛踩脚踏车过来的校警,只见他气喘吁吁地拿出警棍挥舞着。“你进来送货也就罢了,还在校园里绕来绕去?说!到底想干什么?呼!追得我累死了。”
“是你们学校学生不守规矩,不给他一点教训怎么行!”
“咦!明明是你给我开快车啊?!”校警向萧昱飞摆摆手。“同学,这里我来处理就好,你赶紧去上课。”
怎么回事?萧昱飞再度骑上脚踏车,今天学校的地痞流氓好像特别多,还是他心情不好容易撞邪,自然就看到了这些牛鬼蛇神?
出了校门,跳上公车,赶到了法学院,他很快在教室里找到嘉璇;今天那位负责接送的魁梧司机不在现场,他不怕再被挡驾,也不必再眼睁睁地看着嘉璇被带走。
“嘉璇!”他用尽力气,大声喊她。
“昱飞?”吴嘉璇一看见他,眼眶就红了。“你不要再来了”
“为什么我不能来呢?”萧昱飞着急地握住她的手臂。“只要我们想在一起,他们再怎么反对也没用,嘉璇,我们不能放弃啊。”
吴嘉璇泫然欲泣。“没用的,你是我的表哥”
“见鬼的表哥!”萧昱飞激动地说:“只有电视才会上演这种狗屁倒灶的剧情!大不了我带你离家出走,他们也管不着!”
“我们能去哪里?”吴嘉璇哭了出来。“你还要当兵,我也还要念书,台湾这么小,又能走到哪里去?”
“熬个两年就好,我们再一起出国!嘉璇,你等我!”
望着他激狂的脸孔,她只能流泪说:“这不是等待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只要你愿意”萧昱飞忽然发现旁边来了一个人,他往他看去,心头蓦然一窒,马上恍然大悟。
问题就是向泓!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会到现在才明白?!
向泓退开一步,不好意思地说:“你们继续谈,我去外头等。”
“你又休假了?”萧昱飞面无表情地问。
“我昨天退伍。”向泓向两人解释说:“嘉璇,你妈妈说你生病了,你家司机今天休息,所以她请我过来接你下课。”
“你们一直在交往,对不对?”萧昱飞劈头就问。
那恶劣的语气让向泓猜到原因,忙说:“我跟嘉璇”
“对!”吴嘉璇却是挣开萧昱飞的手,站到向泓旁边。“我从高中时代就和向泓交往了,两边家长都看好我们,你也听我爸爸说过了。”
萧昱飞证实自己的猜测,但仍无法置信地颤声说:“你故意唬我”
吴嘉璇低下头,声音有些干涩“因为向泓去当兵,我觉得寂寞,才想再交男朋友昱飞,我无心伤害你,其实就算你不是我表哥,我也会在向泓回来、你去当兵之后,慢慢跟你分手。”
“你你骗我”她为他所展现的甜美笑靥岂会是假的?
“我没骗你。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想再遇见你,是你又过来找我的。”
“那你画了那么多的我”
“你的轮廓很立体,很适合当模特儿,而且我都说是画着玩了,是你要当真的!”她的声音有了一丝波澜。“再说我们交往以来,你总是很粗心大意,每次都让我等你等了好久,也不会顾虑到我的想法,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跟你在一起,我觉得被忽视了,很委屈,没有被疼爱的感觉”
这些就是她从来没有说出来的真心话吗?她早就不满他了?
“我已经很努力改善了”他的声音显得无力。
“向泓不会忽视我的。我和他谈过了,他知道我是一时好玩才跟你交往,现在既然大家都在这里,我就把话说清楚。萧昱飞,我要跟你分手。”
分手两字像把利刃刺进他的心脏,萧昱飞全身血液都凝结了,接着,灵魂彷佛也跟着裂成一块又一块的,整个人彻底分解成碎片。
从头到尾,是他被玩弄了?
他不敢相信,她一直是这么单纯、这么温柔、这么文静、这么害羞、这么祈求他给予她爱情是了,他顿悟了,她就是这么一个渴望爱情的女孩;在新生舞会里,她正因向泓不在而深感寂寞,所以她借酒浇愁,而他的英雄救美,正好给予她找到寻求爱情慰藉的管道。
怎能怪她呢?
如果他能填补她心里的空虚,让她展露甜美活泼的笑靥,就算他不是她身边的那个人,他也甘愿。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如此深爱她,一切只怪自己轻忽,没能及时好好了解她、疼爱她、牢牢保护她那脆弱敏感的心,而偏偏诡谲的命运又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鸿沟;她会回到成熟稳重的向泓身边,真的不怪她。
“嘉璇,再见。”他吃力地说完四个字,转身就走。
吴嘉璇始终低头整理课本笔记,直到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球鞋跑步声音,泪水终于不听使唤,滔滔狂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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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午后蝉鸣唧唧,萧昱飞闷坐宿舍桌前苦读。
毕业考最后一科了,那是林聪明的必修课半导体实验,他只求过关了事,然后赶紧去当兵,最好分发到有魔鬼班长的新兵训练中心,日夜操练,把他操到死。
偶尔,他会妄想,她只是拿向泓气他,又或者,经过dna比对,他根本不是沈光雄的儿子,一切都只是狗血连续剧
王昱中不时瞄向失魂落魄的老哥,唉!要不是这些日子买便当喂他,恐怕大哥就要形销骨立,躺在床上绝食而亡了。
“大哥,再十五分钟就考试了,你不去教室?”还得盯紧他的行程啊。
“喔。”萧昱飞看了看手表,拿起一枝笔,像个幽灵似地飘了出去。
室友看他出去,摇头说:“你哥哥这样不行啦,他不知道那件事吧?”
“这次男生宿舍没人敢漏口风,这是我大哥生死交关的事啊。”
“哎,怎么这么巧?她就挑昱飞毕业考这天结婚?”
“好像是男的准备出国念书,她也要一起过去,所以赶紧结婚办证件。”
“你们说谁要结婚?”萧昱飞又像个幽灵似地飘回寝室门口。
“大哥?!”王昱中倒抽一口气,为了寝室通风凉快,通常是不关门的。
“我回来换鞋子。”萧昱飞脚上一只蓝拖鞋,一只绿拖鞋,声音还是虚无缥缈。“谁要结婚?快跟我说。”
“大哥,你再不去考试就来不及了。”王昱中赶忙服侍,拎来球鞋。
“你们不说,我自己去问!”萧昱飞也不换拖鞋了,转身就跑。
他不相信,即使才刚分手,她怎能马上找人结婚?她还在念书啊!那他们曾经有过的感情算什么?难道她连分手过渡期都没有吗?她就爱向泓爱到非得马上嫁给他不可吗?
他冲向公共电话,投下钱币,一口气按完总是拒绝接听的吴家号码,开口就说:“我接到喜帖,可是弄丢了是,在教堂现在?我知道了。”
“大哥,去考试啊!”王昱中赶过来,才扯住他的衣服,又被他跑掉了。
萧昱飞听不到弟弟喊他,也忘了该做的事,他只想眼见为凭。
跑出宿舍,拦了计程车驶往教堂,一路叫司机狂飙,才刚停好车,他马上开了车门往前冲。
前面那道缀满鲜花的大门是为谁而开?而那条红地毯又有谁走过
他跑得太快,脚掌挤到地毯,身子一歪“碰”地一声,整个人就趴倒在红地毯上。
教堂里干净清凉的空气让他稍微清醒些,他扯住地毯,抬起头,看到前面那对新人,他们也在看他。
果然是嘉璇!他瞬间有如被丢到南极圈,四周只有冻人的冰山
她是那么美丽,身披白纱,有如一位高贵清纯的仙子;而旁边的向泓,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而他,蓬头垢面,汗流浃背,正趴在地上跌个狗吃屎!
“呃咳!欢迎新朋友来参加婚礼。”台上的牧师出声,拉回观礼亲友的窃笑目光,笑说:“刚才进行到哪里?对了,请新郎吻新娘。”
一对新人挪回视线,表情有些僵硬,彼此对望了好一会儿,然后新郎拥住了新娘,再往新娘唇上轻轻一啄,众人马上欢呼拍手。
冰山崩裂,萧昱飞跌入冰冷的海水里,淹没、沉沦,真正死亡
“不!”他又跳了起来,拖鞋也不穿了,直接冲到向泓面前,扯住那白得发亮的西装领子,神情激动地说:“你、你、我要你”“你干什么啊?快走!”吴庆国离开主婚人席位,气急败坏地拉人。
“我要你发誓,你一定要给她幸福!”他大声嘶吼,直直瞪视着新郎。
“我发誓。”向泓神色坚毅,也是直直地望定了他。
“好!”他用力甩开旁边又过来拉他的四、五个大男人,昂首阔步,赤脚踩着红地毯,像个幽灵似地飘走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正眼望向那位泪流满面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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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醉倒了,醉在一个没天没地没情没爱的世界里,忘掉痛苦
蒙胧睁眼,头痛欲裂,痛苦仍在,心魂空空的。
“昱飞!你醒了!”萧芬芳欣喜地握住他的手。
“妈妈?”萧昱飞乍见母亲,心头忽地一热,眼泪就掉了下来。
“傻孩子。”萧芬芳爱怜地摸摸他的额头。“都大人了,见到妈妈还哭啊?还好已经退烧,医生说打完这瓶点滴,就可以回去了。”
萧昱飞这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人来人往的急诊室,手上挂着点滴。
“昱飞,”王俊良也出现在推床边,拍拍他的身子,笑容温煦。“心情不好的时候,打个电话,或是回家一趟,爸爸妈妈永远在家里。”
“爸爸!”萧昱飞全身暖洋洋的,眼泪更是流个不停。
“大哥啊,你嘛帮帮忙!”床边又出现王昱中,气呼呼地说:“你要出名也不是这种出法,半夜失踪,害我发动男生宿舍到处找人,结果你喝醉酒,躺在体育馆外面像死人一样,差点让早起运动的北北们吓出心脏病!”
床边冒出第四颗头颅,笑呵呵地说:“阿飞,你可以改行当神偷了,竟然半夜偷走我研究室里的xo,还灌光了耶!”
“教授,对不起。”王俊良赶忙赔罪。“请你原谅小犬,我会买来赔你。”
“没关系啦!”林聪明不以为意,摇了摇手。“反正酒不喝也要发霉,只是你家小犬喝这么多,又发烧到四十度,会不会酒精中毒变呆子?”
萧芬芳拿了面纸帮儿子擦脸,微笑说:“医生检查过了,应该没问题。”
“呼,那就好!我还要他回来帮忙做实验,我不能没有他啊。”
“老师,那我大哥的考试”
“毕业考缺考,没请假,死当!”林聪明翻了翻白眼。
“啊?!”所有的人一阵讶然。
“老师,拜托一下啦,我大哥他不是故意的,他”
“当!当!当!”
好一会儿,王俊良望向躺在床上的儿子,神色倒是很平和。“那也没办法了。昱飞,这是你不对,不管做任何事,都要学会自己承担结果。”
萧昱飞默默咀嚼父亲的话,混乱好久的心逐渐清明。
“大家不要如丧考妣嘛!”林聪明喜孜孜地说:“阿飞的爸爸,我告诉你,你家小犬是未经开发的奇葩,脑筋清楚,又吃苦耐劳,很适合做研究,我会继续请他当助理,再逼他考研究所,保证将来前途一片光明。”
“大哥,你只好念大五了。”王昱中摊了摊手。
“大哥!你醒了!”王昱珊满脸兴奋地跑了过来。“还好你生病了,爸妈答应我跟学校请假,带我来台北玩,不,来看你,我刚才去逛医院的地下街,好像百货公司一样热闹喔,我还要叫二哥带我参观你们学校呢。”
萧芬芳笑说:“昱珊,爸爸只请一天假,既然你大哥没事,我们待会儿就回家了。”
萧昱飞望着亲爱的爸爸、妈妈、妹妹,他们为了他,一路奔波北上,接着又要开夜车赶回南部;而老弟一直在照顾他,打点他失恋后的生活;至于当掉他的聪明老师,其实平常也跟他称兄道弟,嘘寒问暖的。
这么多关爱他的人在身边,他还有什么不满足?他又何必为了已然消逝的恋情自暴自弃,累得他们担忧?那是对不起所有疼惜他的人啊。
心中百感交集,不知从何说起,他突然放声大哭。
“爸爸,妈妈,呜我要回家啊!呜呜”
“好,爸爸载你回家,休息一阵子再说。”王俊良轻拍他的手背。
“昱飞怎么哭得像个孩子似的?”萧芬芳又摸摸他的头发。
“不,是我们的昱飞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