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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已披上一层淡淡的雪妆。
坎天宫宫外上百支的火炬,将宫外照得耀眼辉煌有若白日,地面上的白雪莹莹发亮,忽地,一摊喷洒而出的热血落在雪地上,犹带热意的鲜血立即将那一层薄薄的雪花融化。’
手握红剑,领着坎天宫护皇军的晴谚,在敌将手握长矛策马朝她冲来时,一剑砍断矛身,并在矛尖落地之前将它拾起,一鼓作气反手将它插在敌将的马腹上。受痛的马几当下起蹄嘶声长啸,狠狠将马背上的敌将甩落至地。
一阵天旋地转后,坠地的敌将还未来得及起身抽出腰间的佩刀,一抹红光已扫至他的面前,他瞪大了眼,睁睁地看着来剑在下一刻一剑取下他的人头。
失去绑束的长发,乌丝在风中飞扬,晴谚一手抹去溅至面上的血渍,眯眼在人群中找到另一名敌军为首的将领后,她扬起长剑,以飞快的速度朝他奔去。
沿途上阻碍重重。敌军也明白射将先射马这道理,因此敌军在忙着保护大将之余,亦下令得先擒下晴谚。自暗地里窜出来的刀尖划破了她的左臂,她看也不看,只是以左手抽出腰际的软剑回赠偷袭者一记。而在她另一手的红剑则是一刻也没停下,一一划过敌军的战马,跟在她身后的属下,则是追上前来,在敌军坠马时纷纷跟上歼灭。
左臂的感觉,像是遭到烈火炽热焚烧,跟前包围她的敌军数之不尽,黑夜与血腥制造的恐惧,千方百计地想要乘隙挤进她的身子里,可是她却拒绝携带任何一丝恐惧。
她的恐惧早已灭顼了,它就沉在坎天宫那座碧绿的小湖里。
自双亲殉职后,坎天宫总管之职随即由他人继任,但浩瀚与日月二相却觉得继任者并不适任,为此,在浩瀚的旨意下,日月二相得在短期内择出另一名坎天宫新总管。
她已经忘记那时的日月二相,为了此事究竟找过了多少人选,她只记得有日午后,在她待在绣房里缝制着浩瀚的夏衫时,他俩来到了绣房,怕热的月渡者坐在绣房外的栏上乘凉,而日行者则是来到她的身边陪她坐了好一会。
很有耐心的日行者,在她将手中的夏衫缝制完成后,两手交握着十指,谨慎地问向她。
“倘若,你受了伤,而那伤口。伤得很深很沉,往往常人在受了那种见骨的伤后,就再也无法修补与复原。往后当你又再次遇见这种会受伤的机会,你是会全面放弃并逃得远远的,还是再一次的面对它?”
天外飞来的问题,起先令她有些摸不着头绪,但后来仔细深想后,她才明白他所指的是她父母的事,与保护浩瀚的重责大任。
“我会踏过去。”她搁下手中的针线,字字铿锵有力地道“因为再壤再痛的我都已见过了,那么,这世上已再无任何东西可威胁我或是令我感到恐惧。”
一抹安心的笑容,在片刻过后浮上日行者的脸庞,他不语地伸出一掌轻拍着她的肩,然后朝远处的月渡者点点头,之后,不过许久,浩瀚颁布了新旨,她也就成了坎天宫的新任总管。
是的,她会踏过去的。
因这世上,已再无他事可令她恐惧。
即使是在这种状况下。
遍体通红的长剑,遥遥直指敌军所剩无凡的将领,接受她挑衅的敌将,脚下重重一踏,腾身跃至她的面前,一剑架住她使劲砍下的红剑,而后用力将两人之剑抵至她的面前,瞪视着她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你不怕死?”明知兵员数远远少于他们,可她还这么孤注一掷,她以为她是四域还是六器将军?她不过只是个小小的总管而已,能有什么扭转浩瀚劣势的能耐?
“我只怕我死不得。”晴谚淡淡一笑,边说边将左手的软剑往他的腰上一绕,再用力一扯。
整齐将腰部割划过一圈的软剑,染满血的剑身,在敌将倒地时,仍不住地在空中抖动着。在她甩去软剑上的鲜血将剑缠绕回自己的腰上时,在她左侧远处,传来敌军洪亮的大喝声。
“住手!”
谤本就没打算照他意停手的晴谚,一剑砍断敌军的手臂后,才懒懒看向他,这时她却意外的发现,在她手底下的兵员,已在这场战中被俘了不少。
“交出浩瀚,否则我便杀了他们!”他以剑指向所俘的护皇军。
晴谚微微挑高了黛眉,总算有了点心情理会他刺耳的吼叫。
“你听着,若是不交出浩瀚,每半炷香我便杀十人,直至你交出他为止!”眼见她什么回应都没有,他再接再厉地撂下狠语。
然而她的反应,却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她直接省了他的事“不必那么麻烦,现下你即可将他们全都杀了。”
“什么?”所有敌军当场愕愣着眼。
“但,就算你杀了他们,你也休想见陛下一面。”她慢条斯理地再述,眼底的决心并未因此而有任何动摇,且丝毫不给半点商量的余地。
“你”不相信她竟会作出这种决定的敌军。才想藉此对手中所俘的护皇军晓以大义,说明他们的顶上头子是如何的冷血残酷,但他却赫然发现,每一个遭俘的护皇军,脸上都没什么意外或是不甘的表情,他们只是与她一般无动于衷,彷佛他们早就有了不能威胁到陛下的体认。
解决了手边的人后,晴谚俏脸一转,两眼紧盯着那名对于此境有些难以理解的敌将,然后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向他。
“你若杀了他们,最多,事后我会命人将我的人头提至他们的家人面前请罪,但,倘若我让你动了陛下一根寒毛,那么我对不起的将不只是一群人,而是全天下的百姓。因此,要杀便杀,不必同我提任何条件!”
他气抖地握着手中的剑“说什么混话”带兵多年,他从没看过这种不顾属下死活的上司。
同样也看不过去的其他敌将,这时也忙不迭地跳出来对她所为加以挞伐。
“你还是不是个武人?难道你没有半点同抱之谊与武德?”
“没有!”晴谚扬高了下颔,完全不给面子“因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武人,我只是个总管!”
“你”她反过来警告他们“四域将军们是武人,故他们有武人该有的武德,而我不过是陛下的奴婢,因此只要能保全陛下,我可以不择手段也不在乎牺牲任何人!”
他咬牙地道:“看来,是没商量的余地了。”
“我说过,要想见陛下,你们得先过我这一关。”晴谚回首瞧了瞧身后,估算护皇军还剩多少后,在心底有了死守的打算。
“好!”他涨红了脸,一剑指向她的眉心“我就杀了你再进宫!”
“我正等着这句话。”晴谚微微一哂,而后笑意一敛,在下一刻猛然上前将剑挥向他。
一柄来得飞快的兵箭,斜斜地钉射在晴谚的脚前,她猛然止住向前冲的步伐,抬首一看,在远方的敌将,正命手下箭兵组织成纵横十十列阵,她顿了顿,狠命一咬牙,先是拾起地上一柄遭弃的弓,再拔起她脚前的那根兵箭,张满了弓即将它射向指挥着箭兵的敌将,倏然间穿越过重重人群的兵箭,强劲的力道一箭射中敌将的人头,随后她立即转身,忙不迭地命身后的军伍举盾以对。
丛丛火炬照耀下,一面面为御箭雨而立的盾牌,在雪地里发出刺眼的银光,不过片刻,飞上天际的箭矢,开始大量地落下,一波波密集不问断的箭雨,当下令晴谚四周来不及举盾以御的军员们,接二连三地倒下,令脚下本就泥泞的雪地,在染上了鲜血后变得益加湿滑。
一手举盾,与所有军员一同躲在盾下的晴谚,在蹲立在她前头的下属中箭倒地时,试着将暴露在箭雨下的他拉回后下,她才伸出手拉住他的衣领,从天而降的兵箭即准确地刺中她的手臂,强忍着疼的她,使尽全力将下属拖回自己盾下时,另一柄刺透她顶上盾牌的兵箭,锐利的箭尖宣直地插在她的肩头上,另一阵剧痛今她不禁深深倒吸口气。
“总管”蜷缩在她脚边的下属,在见她中箭后不忍地低唤。
然而晴谚只是将盾用力往上一举,使劲拔出深插在肩头之箭,再将盾换手,以右手折断仍插在她左臂上的兵箭,再把脚边的他拉近一点。
颗颗大汗,在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时,纷纷自每个人的额际滑下,当敌军兵箭用罄,箭雨倏止之际,睛谚立即站起身,高声喝令身后的部属全员弃盾,扬起长剑准备迎接朝他们冲过来数量庞大的敌军。
在这肉搏相拚的一刻,自她肩上滑下的血液,令她好几回几乎握不住手中之剑,一名高举叛军旗帜的步兵在朝她冲来时,弯下身的她顺手抽起地上的箭,旋身用力将它射向那名步兵,在步兵倒地之前,她一手接过旗帜。以剑砍去顶端的旗帜使之变成一柄长矛后,她将红剑甩插在地,倒退了数步.倾尽全力将手中之矛朝远处掷出。
远远地,高坐在马背上指挥步兵前军的敌将,在惨叫一声后堕马,没空多看一眼战果的晴谚,赶紧拿回长剑,这时,自四面八方朝她涌来的敌军,就像突然袭来的大浪,转眼问,就将她淹没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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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午,下了一整夜的细雪稍歇,丝丝的阳光在厚重的云朵间悄悄露了脸,一面面绣有凤鸟的金黄旗帜占据了坎天宫宫外的天际,坎天宫内兵员与宫人一片吵杂,廊上挤满了忙着来去的人们。
晴谚两手紧紧掩着胸口,拖着疲惫的脚步,执着地一步步踱向浩瀚的寝宫。
在激战了一夜之后,姗姗来迟的皇后无邪,这才在天明后突破叛军重重包围率军抵达,随着宫外派来增援的兵员不断进入六大宫集结,两军势力的消长,很快即易地而处。在无邪亲自驾到后,无邪麾下的兵马,立即不负后命左右了胜败并掌握全局。
全权将叛军转交给无邪处理后,晴谚即领着剩余的护皇军返宫,一夜血战下来,坎天宫兵力损失极重,她模模糊糊地想着。今后,坎天宫恐无法再负起捍卫陛下的职责,也许她该将浩瀚交给无邪,或是离火宫的孔雀,不然的话,她就得先行揪出丽泽布在帝国裹所有的暗桩,并彻底消灭丽泽留在中土的势力,这样一来,日后浩瀚在中土里,才能真正的安全无虞。
抖颤着手推开寝宫的门扉后,四肢几乎快没什么感觉的晴谚,在室内不明亮的光线下眨了眨眼。直到双眼逐渐适应了室内的明暗,已离开地宫的浩瀚,他那静坐在御案内的身影,立即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本还满面期待的浩瀚,在见到她过于苍白的面色后,随即自案中起身,边走向她边朝身后喊。
“来人,传太医!”
直走向他的晴谚,在他还未来到她的面前时,眼前一黑,再也站不住地跪了下去。
及时接住她的浩瀚,紧竖着居心,在两手掌心底下传来湿濡的感觉时。他翻开掌心一看,这才明白她为何会穿黑衣应战的原因。
浑身不见半点血迹的她,伤处所流出的鲜血,被身上所著的黑农给掩盖住了,为此,他赶紧检查她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处。
眼前的黑雾渐渐淡去,晴谚乏力地掀开眼睫,就见浩瀚的脸庞近在她的面前,或许是因为她太过疲累,也可能是因为他靠得太近,此时的她,竟在他眼中看见了不舍。
哀过她身上的掌指,在碰触到她的伤口时疼得令她皱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她却有种很想微笑的冲动。
她颤颤地抬起手,他随即将它握住,可她却挣开他,往上轻抚着他的脸。
“冲着你这副表情,你不欠我了”
“朕怕你不守信。”气息有些不稳的洁瀚,拉下她的手,与她的指尖交握扣紧。
她还有心情自嘲“我只怕我死不了。”她若真死了,也许护国忠烈祠里头会有她的位置,死不了的话,这就只能证明,她不是忠臣的那块料。只能是天生的奴婢命。
“你受了多少伤?”根本就数不清她身上有多少大小伤处的浩瀚,眼下无半点与她说笑的心情,他只想脱了她的衣裳,好找出那些被她刻意藏住的伤。
“不多。”她一语带过。
“睛谚”为她敷衍的态度,浩瀚的面色渐渐变暗。
晴谚却在他的脸难得阴了半边天时,突然伸出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使尽力气将他拉至她的面前。
“下辈子,我不要再伺候你,我再也不要当你的女官或是总管,我也再不要看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成。”他很好商量。
勒索到想听的话后,她颇为满意地颔首,但在双跟见着他失去小指的左手时。她的心又随之揪紧。
“疼吗?”她抚着他已包扎妥当的断指问。
“已不疼了。”他扳过她的小脸,心急地开口。“你先回答朕的问题,你受了多少伤?”
闭上眼休息的睛谚没空回答他,只是过了一会后,她又张开眼凝视他很久很久,她那专注的目光,令他觉得她似乎有哪不对劲。
“假若”靠在他胸前的她,喃喃自语般地问:“假若没有那一日,你说,我俩会如何?”
浩瀚怔了怔,此刻那双看向他的盈盈眼眸,他突然觉得与当年那双坦然而视的美眸好相似,一下子,那些被他们堆至角落里的回忆,遭她拖至他的面前。
他不答反问:“若无那日,你想如何?”
自多年前就在她面上消失的甜美笑意,像是久违的彩虹,在大雨过后终于再现姿影,令浩瀚霎时忘了该如何挪开他的眼眸。
她微笑地以指划过他的轮廓,带点恋恋的感觉,修长的指尖在他面上徘徊不去。
“我会找个时间告诉你,我看上了你。”就像他看上了她一样。
丝丝的激动自他的眼底一闪而过,彷佛有着无穷尽的耐性般,他淡淡再问。
“然后昵?”
“我会打败所有的女人,成为你的皇后。”她气定神闲地再道,自信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件很容易达成,而她只是没去做的事般。
“那,为何你改变了念头?”
“因我曾和你一样蠢。”回想起这些年来他俩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不再否认,自双亲死去后她与他一同合作的愚行。
蠢的是什么?
一点点的不能原谅,一点点的不能轻易低首承认,爱意其实凌驾于一切之上,他们执意偏执于一个僵守的信念,而后,岁岁年年下来,偏执就成了一座他们亲手盖成的地狱。荒谬的是,他们反覆地在炼狱里头兜转徘徊,找不到出口,翻不了身,最后连叹息都快消失殆尽了,可他们却还是愚蠢得没有人主动放下那份偏执自救。
其实情爱并没有伟大到可撼逃诏地,或是让人舍生忘死,但恨意也没有。
也许以往的眼泪是真的,心痛是真的,春情曾经枯萎死去也是真的,而不想再豢养着孤寂,只想抛开一切刻意掩盖的虚假好好爱一回的心情,在此刻,却也不是假的。
“我当过傻瓜了,你呢?”她将面颊贴靠在他的胸口上,清清楚楚地感受着他最真买的心跳。
“朕仍旧是你口中的混蛋。”他抚过她的发,伸出双臂将她娇小的身子揽进他的怀里。
他的话牵动了她嘴角的笑意,倚在他怀中的晴谚,心满意足地将眼合上,一直紧绷着的身躯,也因他温暖的体温逐渐放松下来。
胸前忽感到一阵湿意,浩瀚低下头,这才发觉他的衣衫上染满了她的血。
“太医!”他随即扬声大唤。
“我不会死的,因我还要告老还乡”两手紧按着自己胸口的晴谚,低声喘着气向他保证。
“朕说过朕不会准的。”他边说边拉开她的双手,不顾她的反对脱掉她身上黑色的外衫。
在见着她里头的内衫处处被鲜血染红,尤其是在四肢处更为严重,正待发作的浩瀚才想说些什么,晴谚干脆在这时一手拉下他的衣领,二话不说地侧首吻上他的唇。
她在他的唇上喃喃低语“我真想吃掉你这个意志不坚,跟我一样轻易就改变心衷的混蛋”
霍然分开的唇瓣,上头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头一回觉得自己心情,竟然就这般任人揉捏,他却全然无法左右或是抵挡,些许的沮丧感,令他不禁蹙起眉心。
“你知不知道,你在本性毕露时,与你平常伪装的德行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老早就很想对她说她的个性其实很阴暗了。
她愉快地绕高了唇角“客气了。”跟他和无邪相比,她算是功力尚浅的了。
遭人十万火急拎来的太医,跪在他俩后头老半天后,觉得自己现下出声也不是,不出声也不是。
“呃陛下?”他是不是打搅到某两个人的好事了?
“快过来替她瞧瞧。”浩瀚马上朝身后扬手。
然而似再也无法忍耐的晴谚,却在深吸了口气后,身子瞬问瘫软了下来,浩瀚在她失去力气时连忙搂紧她。
“浩瀚,我好后悔”眼皮似有千斤重,疲惫如同排山倒海而来,转眼间她几乎快睁不开眼。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我为何不坚持到底。”如果当年她没有因为自责而放弃他就好了,也许这样一来,他俩的人生风景,这一路上就将有所不同。
也许就将花香处处,或是柳暗花明,也许就能根依为伴,彼此安慰着伤口、彼此坦然以对。也许”有很多的也许,只是她放弃了那个也许,令它成不了另一个也许。
无瑕死后,在无邪接替了亲姐的位置成为皇后时,退至暗处的她曾想过,也许这样是最好的,因无邪天生就是颗璀璨明珠。她既聪颖无比,又看似柔弱得需要有人好好疼惜,加上身分的关系,无邪的确是稳座帝国皇后之位的不二人选。
而她呢?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一道永远阴暗,静静跟随在浩瀚身后从不离开的影子。
到后来她才明白,她不是从不离开,而是离不开。
她离不开的,之所以会如此,并不是任何加诸在她身上的责任,也不是任何的内疚,而是她无法离开这名在她的生命路口中处处与她交错的男人。
她不是甘心成为他的影子的。
紧握着他衣衫的指尖,逐渐乏力地松开,她闭上眼,身子软软地自他胸前滑下。
“我再也不想后悔了”已经够了,她再不当他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