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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纵情驰骋,让风猎猎灌满他的披风,让河流臣服在脚下,让山峦也不由侧目于他的身影。
奔驰,是一种壮烈的快意。
但此时,他再也感受不到这种快意。
风猎猎迎面吹着,他不畏惧脸上刀割似的痛楚,但风拉扯撕裂的,还有他的心。
被焦灼的火煎烤着的心,悬在半天高处。
雅静的隐居别院,在目不可及处。
那股淡淡幽幽的梅香,却萦绕在心尖。
楚北捷深深知道王兄的性情,只看王兄费尽心血,不择手段将他拖延在都城,就可知另一处对付隐居别院的手段,一定是雷霆万钧。
娉婷善于挑琴的玉手,怎能应对东林王的挑战?
她单薄的身影,是否正迎向白晃晃的利刃?
怎也搂不够的纤柔身子,怎也瞧不够的清秀小脸,怎也听不够的清越歌声这般堪怜的人儿,为何偏偏有人不肯高抬贵手,轻轻放过?
她已归隐。
她已不理外事。
她已哀哀切切,伤了又伤,只盼志尽旧事,做一个知足的小女人。
做他楚北捷的女人。
“娉婷并不贪心,只是希望在王爷领兵赶赴战场之前,回来见娉婷一面。娉婷要在王爷生辰那天,和王爷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是一个多简单的心愿。
寻常的男人也能轻易答应的心愿。
而他不是寻常百姓,是楚北捷,东林的镇北王。
楚北捷举鞭,疯狂地策马,眼中血丝密布。风不留余地地往前襟里灌,浇不熄他心如火燎。
两旁积着混了泥士的脏雪,中间大道笔直向前伸延,似乎无止无境。
这归家的路,前所未有的漫长。
楚北捷在驰骋中举目,遥遥看着前方。
望断云深处,娉婷安否?
不见娉婷的丽容,眼帘里跳出的却是远处隐隐约约的一面旗帜。前方的队伍也在策马前进,迎面而来。楚北捷极目凝视,那旗帜随风展开,赫然一个熟悉的“牟”字。
楚北捷心脏重重一顿,挥鞭打向已经口吐白沫的骏马,冲到迎面的队伍前面,猛然勒马,喝道:“臣牟河在?”他已多时未曾饮水,声音嘶哑难听。
臣牟骤见楚北捷,连忙从队中出来,翻身下马拜道:“王爷,臣牟在此!”
“你管着龙虎大营,竟敢擅离职守?”
臣牟答道:“小将是接到大王的调令,五天前到洛盟向富琅王禀报营中要务,见过了富琅王,现在回都城拜见大王。”
“龙虎大营现在由谁掌管?”
“奉王令,由富琅王属下封闽将军暂时接管。”
封闽将军听令于富琅王,娉婷纵使有神威宝剑在手,以她现在的身份,也调动不了龙虎大营。
东林王对付他这亲弟,竟算无遗策。
楚北捷气极攻心,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求救无门的娉婷,唯一的希望只有他了。
以娉婷的聪慧,既有初六之约,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拖延敌人,直至他回到别院。
等我,一定要等我!
楚北捷双掌尽是血泡,浑然不觉得疼,猛然抓紧缰绳,坐直身躯。
臣牟随他出入沙场多年,见他模样,知道他已马上驰行多时,双手递上自己的水袋:“王爷喝口水吧。王爷是否赶着奔赴战场?这样急行,士兵和骏马都受不了啊。”
楚北捷接过水袋,咕噜咕噜仰天喝个精光,回头去看身后已经紧跟着他奔驰了整整一天两夜的三千精锐。
自出都城后,他们一路快马加鞭,根本没有休息过,个个筋疲力竭,手掌被缰绳磨出血痕,途中已有几十人打熬不住,从马上栽了下来。
他带兵多年,从不曾如此不爱惜兵士。
楚北捷心中沉重,回过头来,问臣牟道:“你带了多少人?”
“不多,一千七百人,都是小将手下的精锐。”
“都交给我。”楚北捷掏出怀里兵符,往半空一举,大喝道:“本王统领全国兵马,众将士听令!三千御城精锐骑兵,若有熬不住的,马匹快不行的,都随臣牟回去。臣牟属下一千七百人现在尽遍本王指挥,立即随本王走,”翻身下马,跃上臣牟精神奕奕的坐骑,沉声道:“你的马借我。”
“王爷这是急着去哪里?”
“初六月满中天之前,本王一定要赶回隐居别院。”
臣牟愕然道:“今天已是初六,十个时辰,怎么可能赶得回去?”
楚北捷恍若未间,一勒缰绳,骏马长嘶,狂奔而出。
臣牟不知具体发生何事,但已知情况紧急。看楚北捷背影倏忽间已远,猛一咬牙,拦下副官坐骑。
“我随王爷前去,你带领倦兵先回都城。把马给我。”臣牟翻身上马,毅然抽鞭,跟在滚滚骑兵后面,追了上去。
黄土大道,被踏起满天黄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