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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头发放下,拿掉那碍眼的眼镜,不知道她看起来会不会柔软一些?朱岩桐心里想着,那双眼依然直勾勾、火辣辣的盯着白若楠不放,令她又羞又窘,肝火忍不住冒上来。
“朱先生,”白若楠轻咳一声,提醒朱岩桐的失礼“我想先跟你谈谈关于出版你自传的事。”她得先申明自己的立场,她不打算替他执笔或编辑那些会增加社会乱象的故事。
朱岩桐仍然没移开眼,只是懒懒地应了一声。
当对方引起他的兴趣时,他就会忘形的像要看进一个人的灵魂深处。对别人来说这也许是个很讨厌的习惯,可是他的眼睛真的很美,融合了东方的神秘气息和西方的热情狂野,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在那样的注视下不脸红心跳。
“关于你的自传”白若楠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说不下去了,双手竟然不争气的有些颤抖,双颊似火烧,不安的将双眼瞟向别的方向,接着她想起自己还有一项保护色。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边观察着站在哪个方位才能让镜片完全反光。
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她才坚持要配非多层膜镜片,只要在面对棘手或不想正面回应的情况时,镜片的反光就成了她最好的保护色,她可以痹篇外界所有人的刺探。
让白若楠挫败的是,她站的位置正好背光。
白若楠沮丧又尴尬,连耳根子都红了。
“我该怎么称呼你?”
白若楠愣了愣,才吶吶地道:“我姓白。”
“我是问名字。”
白若楠不情愿地掀了掀嘴唇,又把话吞回去。
他们似乎还没必要这么“亲密”的直呼对方名字吧?至少她心里涸乒拒。他们对彼此而言不过是路人甲和路人乙,等等摊了牌,她就会掉头离开了。
“我问你的名字。”朱岩桐这回的神情是百分之百正经,还多了一股压迫感和强势,实际上这并不代表他的态度和心境也跟着转变。
正经与不正经,在朱岩桐身上,是绝对不能以表情和气势来加以区分的。
但白若楠不知晓这一点,只能僵硬地开口。
“我没有英文名字。”她说谎,没有英文名字怎么出国留学?她心里是料定朱岩桐中文不好“那中文名字总有吧?”朱岩桐换上了中文道。
白若楠又显得困窘起来。
“白白若楠。”她不太甘愿地报上名字。
“若男?若南?”朱岩桐轻轻地念着,然后自以为幽默地问道:“为什么要若男?若女不好吗?”说着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白若楠有股想翻白眼的冲动。
朱岩桐尴尬地搔了搔脸。不好笑哦?他只是想让她放轻松一点嘛!
“咳!那个若男,”明明一点也不男性化,为啥要取这个名字咧?叫得很别扭的朱岩桐随即改口“小男”好像也不对,小男小男,听起来还是男生的名字。
白若楠的脸颊抽动了两下。
“请叫我白小姐。”这男的有病!才刚见面就随便乱喊昵称。
“白小姐,哎呀!真巧,我姓朱,我们一个红、一个白,好有缘啊!你说是不是?”爆冷笑话第二波,顺便恬不知耻的拉一下关系。
白若楠这回连额头都青筋毕露了。他如果想表现自己的幽默风趣的话,绝对是一百二十分不!两百分的失败!
朱岩桐同情的看着白若楠像要抓狂却又隐忍住的表情。
“我觉得,你似乎不是很真心的希望我喊你白小姐,所以我还是喊你小男男好了!”这样就可爱多了吧!
“叫我白小姐。”白若楠咬着牙更正。
“小男男。”
白若楠终于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朱先生,我不想因为称谓问题再跟你浪费时间。”在她眼里,他简直就是个无聊男子。
朱岩桐点点头。“好吧,小男男,你不想浪费时间那就进入正题吧!”
“不要喊我小楠楠!”白若楠又被他那无所谓却欠扁的态度刺爆了。
朱岩桐一脸无辜“你不是说不要浪费时间吗?”
“”白若楠顺了顺呼吸,让自己冷静一些。
“算了,”她就当自己遇到番王好了“朱先生,我想我并不适合担任这本自传的编辑和主笔。”
朱岩桐又习惯性地搔了搔胡子,若有所思。
“然后?”
“既然我没有接受这份工作,那么我明天就会离开。”
“噢,那好吧!”朱岩桐倒也爽快,原本自传成不成书他都无所谓,只是当初答应了别人的承诺不能不履行“虽然不用工作,不过你也不用急着走,可以多住几天,当作度假。”他笑着道,完全是友善的提议。
白若楠仍是回以僵硬不自然的微笑。
“不了,我还有工作。”
朱岩桐沉吟了半晌,决定暂时不勉强她,点点头,起身。
“我先带你到客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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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季将至,夜里气候温和宜人,也没有太多蚊虫。
这栋房子虽然不像大城市里那些现代化的高级别墅,但在原始古朴中充满随处可见的设计巧思。屋子的砖瓦、篱笆色彩鲜明,以天蓝和米白为主、砖红和浅红为辅,阳台上和窗口植满热带草本植物,阿兹提克和玛雅传统手工艺品点缀着屋子,为了不使现代化的家具设备在这栋房子里显得突兀,每样物品的材质与设计皆经过精挑细选,看起来都有点古味。
白若楠洗完澡,身上穿着休闲服装,微湿的发披在肩上,整个人看起来柔软了几分。屋子里很安静,听得到外头隐约和着虫鸣、海潮的风声,还有不知哪里正在举办庆典的音乐和笑语声,却丝毫不能打搅她所感受到的静谧,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从坐上飞往墨西哥的班机开始就转个不停的心思,意外的有了沉淀的空间。
这里不是大城市,而是太平洋东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岛,没有烦人的忙碌嘈杂,一切都像脱下了文明的累赘包装,赤裸裸的、纯朴的,却热情浪漫。
她的矜持与严谨,相形之下显得格格不入,可是除了朱岩桐大胆的视线之外,没有什么会让她必须穿起铠甲来掩饰自己的窘迫,她只是习惯性的自我保护,在层层包裹中欣羡着眼前的世界。
她想到朱岩桐与孩子们玩在一起时的情景。他与那些孩子彷佛是同一个群体,像是从未沾惹文明的尘埃,也从未被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镀上一层虚华,但那分明是踩进去就洗不清的大染缸啊!一旦身上有了世故的标记,在童真的对映下怎能不自惭形秽?
那样的赤子之心是伪装不来的。
白若楠忍不住又翻出那些文件,看着密密麻麻的铅字,突然觉得可笑。
她在这个行业几年了?没当过杂志编辑,同行间多少也有些交涉,怎么会忘了媒体渲染的本事?
纪录和前科总不会是骗人的吧?白若楠不禁又想。
但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不会让最凭直觉、也最诚实的孩子们这么喜爱;更何况只要是人,谁没犯过错呢?
其实,除了在他眼前出糗而让她在面对这个男人时多了一分尴尬外,朱岩桐并没有为难她莫名其妙的装熟、攀关系也还没到冒犯的程度,只是让气氛变得有点冷而已,说不定还只有她觉得冷。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排挤她的讯息,反观她,多么小心眼又没风度,现在静下来回想,连她自己都感到惭愧。
看来她犯了一个最糟糕的错误,就是先入为主。
白若楠将那迭文件丢进垃圾筒,对着镜子将头发梳成马尾。
趁着出去吃晚餐时,顺便向他道个歉吧!虽然想到他很可能又会直勾勾的盯着她,还净说些很难笑的冷笑话,让她有一瞬间的迟疑,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
白若楠把眼镜戴上。这次她一定会记得站在面对光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