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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馥容看也不看铜镜一眼,便回道。
禀贞看了镜里的主子一眼,颇不以为然。
“小姐,”禀贞撇起嘴,试探性地问:“昨夜贝勒爷,他对您可好吗?”
听见这话,馥容眼睛忽然睁大。
禀贞没瞧见她主子的脸色,还大刺刺地边梳头边继续往下问:“奴婢瞧今早贝勒爷出门时嘴角含笑,想必是很喜欢小姐您了,奴婢只要一瞧贝勒爷的模样儿,就明白他肯定是被您给迷住
了——”
“禀贞,”打断她的话,馥容悠悠问:“你几岁进翰林府的?”
“啊?”禀贞愣住,想了一会儿才回道:“奴婢约莫十岁进府的。”
“是吗?”馥容回过身,瞪住自己的婢女。“这么说,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十年了,怎么会过了这么多年我才明白,原来自己的贴身婢女,竟然是这么不正经又碎嘴的丫头?竟连主子们的私己事,都这么有兴趣打探?”
禀贞吓住,随即退开一步低头讨饶。“不是的,小姐,您误会了,奴婢岂敢打探主子们的事呢?”
“是这样吗?”馥容反问她。
“当、当然啊!打死奴婢也不敢打探小姐与贝勒爷的事,小姐原谅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
馥容正色斥责她:“好,这次姑且饶你。你记住,在王府里不比翰林府,要比以往更懂得规矩,更知道礼仪。往后我要是再见你多嘴,就不要你侍候了。”
“是,奴婢明白、奴婢记住了。”禀贞边承诺,边拿起梳子继续为小姐梳头,再也不敢多话了。
一早,兆臣直接进南书房面圣。
皇帝于南书房,接见兆臣,在场尚有大臣与亲王,更有兆臣的岳父,翰林英珠。佟佳。
“兆臣。你新婚燕尔,朕不是已特地恩准你,旬日不必进宫?怎么今日又早早进南书房报到了?”皇帝笑问兆臣。
“臣身为理藩院诗郎,近日朝鲜华民进犯,臣职责所在,不能只耽溺于私情,弃公务于不顾。”
“嗯,”皇帝点头。“这么说,你今日上南书房,是为朝鲜人越境采参之事而来?”
“启奏皇上,臣进宫,除为近日朝鲜人越境采参造成民兵动乱外,尚为东北老参遭窃一案面圣。”兆臣道。
“此事朕已经知情了。”皇帝道,收起笑容。
“皇上已知道此事?”
皇帝点头。“前几日,安贝子已进宫奏过。”
闻此言。兆臣沉默不语。
“怎么?你有何疑虑?”皇帝问。
“此事安贝子未与臣商榷,便进宫面圣,劳动圣驾,甚为不当。”
皇帝一笑。“这倒是!你阿玛已将参场之事交由你全权处理,安贝子理当先向你回报才是,倒先往朕这儿报事来了!”
“臣惶恐,臣知错!”兆臣跪下叩首。
“哎,快起来,这是安贝子擅作主张,你何错之有呢?”
兆臣站起,又突然躬身叩道:“近日朝鲜人越境采参,造成民兵不安,已危及国界,臣奏请皇上,准臣即刻动身前往东北。”
皇帝略有踌躇。
翰林英珠进言:“臣启皇上,朝鲜人越境采参一事。若处置不当,便将成为进犯国界之大事,大贝勒动身前往东北虽好,然臣以为,皇上身边更需留有详知朝鲜事务大臣,掌握纲目,运
筹帷喔子内廷。”
皇帝抿嘴一笑。“英珠,你是否顾虑令千金,不欲令新妇独守空闺?”
闻言,英珠面露惶恐,随即做发誓状:“臣为国事着想,不敢有些微私心,圣上明察,臣心可鉴。”随即下跪。
皇帝连忙扶住老翰林。“朕相信你一片丹心就是!”皇帝脸上的尴尬之情一掠而过,似乎对自己随意言笑,有些不好意思。
皇帝接着转向对兆臣道:“你何不让安贝子速回东北,详解细目,再向你回报?”
“圣上所言甚是。”顺着皇帝的话,兆臣回道:“朝鲜边界之事,日前已平抚,臣闻朝鲜王将遣特使,为犯境之事面圣请罪。臣留待京中,或能对圣上有所助益。”
刚才他奏请前往东北,只不过是要了解,皇帝对安贝子的信任。
皇帝点头称许。
“臣斗胆请示皇上,对朝鲜特使来京。将做何处置?”兆臣请问。
“你有何奏请?”皇帝反问兆臣。
兆臣叩请:“臣请皇上,从重处分。”
听见“从重处分”四字,不仅诸位大臣错愕,连皇帝也有些意外。
“起来回话。”皇帝道,见兆臣站起,才又详细问:“那么依你之见,又该如何“从重处分”?”
“倘若不施以严惩,则不能以做效尤。”兆臣道:“圣上应当降朝鲜王罪,令王为己罪赎过。”
兆臣此言一出,几位大臣便开始议论。“臣奏皇上,此事但无前例,且降罪于王族,滋事体大呀!”众臣都如此奏道。
“为参民采参进犯边境之事,降罪于朝鲜王,这确实是大事!”皇帝道:“安贝子面奏窃案之时,亦曾为进犯之事说明,并且请求对朝鲜采取安抚之略,反对强硬行事,对安贝子奏请,你又有何看法?”皇帝进一步问兆臣。
“臣以为,此事万不可轻纵。”
虽众人反对。兆臣仍面不改色。“朝鲜人越界采参,不仅触犯边规,并且引起冲突,造成我国子民与官员伤亡,倘若将此事化小,一时虽可以各自安身,不犯干戈,但长此以往,必定使朝鲜人无畏我国国威,肆意进犯,届时倘若突然加以严惩,必定不能服众。与其如此,应当于此次初犯,便施以霹雳手段,令其不敢再犯,方才是两安之道。”
闻言,众臣又加以议论,似仍觉得冒进不妥。
皇帝却霭出笑容。“兆臣所言极是,甚得朕之深心!”终于道出心中想法。
见皇帝说出内心的想法,大臣们议论的声调,才稍微止歇。
唯英珠从头至尾不再发一言,脸上若有所思,似对兆臣亦有赞赏之意。
“此事就此论定。”最终皇帝定夺:“理藩院侍郎听旨!”
兆臣跪下,一干大臣、亲王也赶紧跪下。
“草拟朕旨一事,就交付给你办理了!待朝鲜特使进宫,朕会立下颁旨降罪于朝鲜王。”
“唬!”兆臣高声应承。
“唬。”大臣们也一致叩首。
“至子老参遭窃一案,”皇帝对兆臣笑道:“朕相信你成竹在胸,已有谋略?”
“臣当尽力而为。”兆臣道。
皇帝似乎对他十分信任,并未加以询问。“一切交付爱卿,时候不早,今日诸位都请回府罢。”皇帝道。
众人这才拜别皇帝,鱼贯走出南书房。
一出南书房,兆臣即向英珠行半子之礼。
“很好。”英珠面露喜色。“你敢言能为,且深思熟虑自有一番道理,非好大喜功之辈。我庆幸我女馥容,得归良婿。”
“阿布赫(岳父)夸奖了。兆臣能娶得贤妻,方是至幸。”他恭敬回道,言不废礼。
英珠闻言大笑,神情十分宽慰。兆臣并未与岳父应酬太久,便拜别回府。
为安贝子私自进宫面圣一事,拜别丈人后,他的脸色便显得异常冷峻。
梳洗过后,馥容就离开渚水居,依例先去大厅跟长辈请安,之后便又来到厨房。今天,她还是打算要亲自下厨。即便如此执着,已经惹得婆婆不高兴、丈夫也不赞同,可馥容仍然坚持自
己的主张,这便是她,永远改不了的性格,只要认为是对的事情,她必定去做。
这会儿馥容才刚踏进灶房,姥姥已经迎上前来。
“少福晋!”见到馥容,鄂图姥姥脸上堆满笑容。
“姥姥,我想前几日的脆梅应该已经腌好了。”馥容笑着说。
“腌好了,今早姥姥我先尝了一颗,唉哟,没想到这青梅子儿酸酸甜甜的滋味儿,可真美呀!”姥姥眯着眼,似乎在回味那滋味。
馥容笑。“姥姥,今天我想下厨。”她对姥姥说。
听见这话,姥姥紧张起来:“少福晋,您要下厨?”姥姥有些不安,语带试探地问:“少福晋是想炒盘小菜,自个儿尝尝吗?”
“不,我要给老祖宗做菜。”馥容答。
姥姥瞪大眼睛。“可、可是,福晋她昨日才说过——”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馥容温柔地打断姥姥的话。“如果出了事,我保证会一力承担,一定不会连累您的。”
听见这话,姥姥急忙摇头。“少福晋。姥姥我不是怕被连累,而是担心您这么做,万一又惹得老福晋不高兴,那可怎么办才好啊?倘若老福晋再像昨日那样冲着您发一回脾气,未来您在这王府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的。”她苦口婆心规劝馥容。
“我已经盘算过了,今天我有不一样的做法,一定不会再惹老祖宗不高兴。”馥容笑着回答。
姥姥却很犹豫,心底可不这么以为。
见姥姥面露为难之色,馥容说:“只要对的事情,就应该去做,即便做错了,只要不愧对自己的良心,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您说是吗,姥姥?”
“话是不错,但是”姥姥欲言又止。
她听见馥容这么说,心下也明白,这会儿劝也无用了。
馥容没等姥姥往下说,就开始着手厨房的工作。
昨夜她已经把今天要做的事全都想妥了,记在自己的脑子里,这一回地要改变做法,让老祖宗慢慢地接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