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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大红喜轿在锣鼓唢呐声中抬起,云驿一拉马缰,神色更为和缓。花轿启程,舞狮队全程相伴。喜娘快手快脚地给轿夫们塞了红包,轿子走得又平又稳。
迎亲一贯是不走回头路的,像云家原本住在城东,从城东往魏家是比较近的。而返程却要绕行大半个都城,这路走下来,魏北悠在轿子里都快要睡着了。
因为知道前面有那个人在,所以心头安定,魏北悠才放任自己松懈下来。
到了黄昏时分,突然一阵鞭炮响,轿子一停,魏北悠差点撞在轿门上,连忙揉揉眼睛,做正襟危坐状。苹果早滚落在地上,魏北悠赶紧俯身拿起,重又坐好。
轿子稳稳搁在了地上。
鞭炮声不绝于耳,还有那起哄的、叫嚷的,都掺杂在其中,让魏北悠莫名地紧张起来。
突然轿门一响,魏北悠抬眼一看,见三只箭镞牢牢钉在轿门上,箭雨还在微微晃动着,心头一跳。想想幸好云驿是有功夫的,不然这箭稍稍射偏一点……
不想不想,太不吉利。
正懊恼间,一只手伸了进来,那带着厚厚的硬茧的手对魏北悠来说是那样熟悉。就放在她眼前,等待她握住。
魏北悠微微一笑,把手放在那只手上。
“悠悠——”那人轻轻的唤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喜悦。
魏北悠抿嘴笑了,却不吭声。
云驿牵着魏北悠出了轿子,踩着大红的喜毯站住了。
独独一个儿子,云夫人那冰雪美人早装不下去,也不坐在堂上等着,反而和一帮下人一起,跑到门口凑热闹。看见自己黑不溜秋的儿子很自觉地去牵儿媳妇,两人红妆相映,云夫人笑得花枝乱颤,把一众下人都吓得够呛。
云镇还想装一装威严的公公,一放下茶杯,却发现正堂上空无一人,连伺候茶的小厮都被云夫人一并带走看新媳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厅上独饮。越想越不得劲儿,云镇咳嗽一声,左右看了一眼,也起身往门外走。
总不至于下人都可以看的热闹,他不能去看吧?
何况还是混小子结婚。
按礼,该是喜娘带着魏北悠过火盆,跨马鞍。只是喜娘要伸手时,云驿一个冷眼过去,喜娘也就只好往后缩一缩了。
“新娘子跨火盆,日子越过越红火!”喜娘笑着高声道。
“好!”周围人大声起哄叫好。
“新娘子跨马鞍,新人婚后阖家平安!”喜娘又撒了一把糖,高声道。
“好!”
魏北悠默默地跟着云驿的步子。红绸的那一端她看不见,但那绸子却会不时地拉紧,牵引着她往前走。
似乎过了一个四季轮转那么久,魏北悠终于被云驿带进了正堂。
“爷,外面有人求见。”香瑶敲门进来,见长幸正执笔画着一副美人图。心下泛起酸楚,却并不细看,只是将手中的纸条交给长幸。
长幸把纸展开来,目光微微一闪,“把他请进来吧。”
“是。”香瑶退了下去。
片刻后,一个人走了进来,青衣晃动间带着一股幽兰香。
长幸客套地一笑,略带了些意外,“你对我府上来说可是稀客,下人说不见轿子小厮,难不成,你是走过来的?”
“轿子停得远了些。”
“坐吧。”长幸看着他,自己也坐了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青岚面对面地坐着。细细看那人眉眼,果不愧被许多闺中小姐奉为“长安第一公子”。便是那坐下的一刹那的优雅,也是长幸看过的许多公子哥学个千儿百八年也及不上的。
“四皇子没去云家热闹热闹?”青岚笑眼莹莹。
“青岚公子不是也未去吗?”长幸嘴角挑起笑意,意味深长地道。
两人一般心思,相视默然。
“四皇子在京城的动作青岚可略有耳闻。”青岚眼眸温和,说话间却锋芒暗藏。
“青岚公子在西疆的作为长幸也稍见端倪。”长幸水一样的太极退还过去,眉间仍是一抹笑。
香瑶提了滚烫的热水进来,要给青岚泡茶。
长幸却摇头,“今儿是好日子,青岚公子来到,府里蓬荜生辉。你我不若以酒佐言?”
青岚点头。
香瑶不乐意,想要提醒长幸注意身子,余光却瞄到桌上那一副未干的墨迹,当即目光一敛,头一低,道:“是。”转身便往窖房去了。这样的日子,就让爷喝一次吧。兴许喝了酒,醉了,就不会心痛了。明日一早醒来,便忘了。这才好。
酒送了上来。
“你这丫头倒也有趣,竟送了这物件来。”青岚摩挲着摆在面前的海碗,不由好笑。
长幸也不说话,兀自倒酒。
“我还以为,永远不会有和青岚公子把盏的机会。”长幸笑。
酒过三巡,两只青年都有些上头。
“听,城东炮竹声响了。”青岚指着外头,如月的面孔上染了微醺的粉色。嘴边一抹笑意,飘忽地几乎捉不住。
“我听见了,我耳朵又不聋。”对比青岚,长幸更是不善饮酒,此刻几碗下去,脸整个儿涨红了,指着青岚嘲笑道。
“她嫁了。”青岚意识迷离开来。
“嫁就嫁!反正嫁的不是你!”长幸歪歪倒倒地站起来笑着指指青岚,又皱起眉头来,指指自己,“哦——嫁的也不是我!她嫁了谁?”
“告诉我,她嫁了谁?”长幸眯着眼睛揪着青岚的衣裳,一声声地问着。
青岚一碗酒灌下去,泼了大半在衣襟上,浑身酒气冲天,他皱眉,挥开长幸的手,“你管她嫁了谁?她喜欢谁便嫁谁!”
“她嫁了喜欢的人?”长幸满眼迷惑,孩子气地坐在地上,手拍着地面,“她也说过喜欢我,怎么不嫁给我?”
青岚仰倒在小榻上,酒坛子被双手捧在空中,忽然双手一翻,汩汩的酒水泼洒而下,统统冲在青岚的脸上。三千青丝被冲散开,青色的衣襟泡成了深色。
云家布置地很规矩。
院中甚至沿用了前代的婚礼规制,放置了天地桌。桌上放着大斗、尺子、剪子、镜子、算盘和秤,称为“六证”。意思是:可知家里粮食有多少、布有多少、衣服好坏、容颜怎样、帐目清否、东西轻重等。这便是常说的三媒六证中的“六证”。
这样的布置绝不是云夫人这样的性子和云镇这样的大老粗完成的,而是越氏给了详详细细的计划,两人召集了许多人按部就班完成的。越氏自有私心,希望女儿的婚礼办得盛大。云夫人却觉得还不够,总是要添点什么东西才好。
当年她嫁进云府就是简陋得很,她差点转身抬脚走人。若不是云镇强拉着她,她造成了别家的媳妇儿。
云夫人一边想着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一对璧人站在她和云镇面前,张嘴就要说话。司仪赶紧阻止,“夫人,还没拜天地呢。”
云夫人一愣,“是哦。那那,快拜吧,拜吧。”
魏北悠无语。
“一拜天地——”
红绸轻轻晃动了一下,喜娘搀扶着魏北悠转身。那红绸的晃动却仿佛是云驿的强烈的心跳声传过来,一声一声敲打着魏北悠的心房,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是真的嫁给了那呆木头?
有一股冲动,让她想要立刻摘下头上的那片红布,去寻找那双熟悉的眼眸。
这样的场景何等熟悉。
那些和呆木头的相处真的不是一场梦?
如今她梦醒了,睁开眼,又在和青岚的婚礼上受着这些人的摆布?
这一迟疑,让堂内热闹的气氛突然僵了一下。越家的兄弟、媳妇儿们面面相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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