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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了毒,纵然鄢霁给她找了清毒的草药,做了简单的处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意识逐渐模糊。鄢霁怕她昏死过去,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不停地说话。
尽管意识模糊,她也清楚,也知道不能昏过去。她强撑着,用心地听着,努力地分辨着、记忆着他说的每一个字。鄢霁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好把他小时候在烟州白沙岛的事情拿出来说,说烟族奇异的民俗,说他和烟族的少族长、小圣女如何用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做药制毒,如何设下陷阱捕捉各种动物,教她识别毒蛇、毒虫、毒草……
鄢霁说了好久好久,后来她觉得太累,太困。身上刀上的痛感早已经麻木,整个人轻悠悠地好像浮在半空之中一样,好想静静地舒舒服服地睡过去,哪怕鄢霁清朗好听的声音此时也像嗡嗡嗡的苍蝇一样讨厌。哦,好像那时候她似乎觉得鄢霁实在太吵,迷迷糊糊地嘟囔着骂出了那个在心底默念了多年的词……混蛋。鄢霁却好像一点儿也没在意,反而一遍一遍地叫她的名字,叫她杜嫣,叫她嫣娘,叫她嫣儿……
再后来,她看到了娘亲,像妈妈姐姐一样漂亮的娘亲。娘亲的面容清晰的有些模糊,穿着当初把她丢在红袖楼里时穿的那件缀满补丁的衣服,身边还站着四五个小姑娘,她们温暖甜蜜地笑着,不停地叫她:“嫣娘。”
“嫣娘,嫣娘快过来……”
“小妹……”
她就要走过去,融进那一片温暖明净的白光里,那白光,看着多么舒服啊。但是却又有一个轻柔沙哑的声音不停唤她,令她犹豫徘徊,嫣儿,嫣儿……
之后,她眼前一黑,彻底没有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了红袖楼里,妈妈守在床边,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
养伤的那一个月里,周叔、秀儿、秋赋和楼里的其她姐妹都来看她,认识不认识的公子少爷们也送礼的送礼,探望的探望。只有鄢霁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没有让她“一字不差地默出来”,也没有追究她骂他“混蛋”的以下犯上的罪名。见了面还和往常一样,来回都是弄权害人的阴谋诡计,仿佛那一天就是受了一次惊吓而已。于是她认定那一天的事情全部都是她中毒之后的幻觉,渐渐地遗忘了这一段经历。
不知道这一段记忆翻来覆去地回放了多少遍,忽然眼前又是一黑,阴森森的天地间只余下各种毒蛇,白鳞青斑、碧鳞尖头,红皮银环……
鄢霁描述过的各种各样的毒蛇纷纷在她眼前游动,慢慢地吐着信子向她靠来。一条一条钻进她的身体,成千上万条毒蛇从她的每一寸皮肤涌进来,她却动不了、喊不了,只能感觉火烫的皮肤被覆盖上一层渗人的湿润冰凉,满身都是被毒蛇撑开的伤痕,又痛又痒……
她跳进烈火中,好像这样可以把那些恶心的东西统统烧死,烧出来。可是反而是自己,在冷热间煎熬,痛苦的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杜嫣!你扭不过命,拗不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