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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如墨在玉紫清的床前守了一夜,最后抵不住倦意在天将亮的时候睡着。
南向晚回来复命,见到玉如墨靠着床栏睡着吃了一惊,拍了拍守在门口的江轻楼“怎么让王睡在这里?”
江轻楼揉了揉睡眼“王不肯离开小王爷,我劝也无用。”
他看着南向晚:“红莲花找到了吗?”
“没有。这附近都是平地。方圆三百里之内都没有一座高山,又去哪里找那种能在悬崖峭壁上生长出来的花?附近的农户和猎人听都没有听说过这种花的名字。”
“向晚,进来吧。”里间传出玉如墨的声音。
南向晚急忙走进去“打搅王休息了。”
“没什么,反正我也睡不着。”玉如墨很倦怠“如果实在是找不到红莲,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他叹口气:“紫清这孩子很奇怪,其实我当年离开王府的时候,紫清还未出生。出生之后他的母亲就过世了,紫清只是跟着他父亲进宫见过我两次,一次是他三岁的时候,一次是他八岁的时候。但是他和我特别地投缘,曾经要求跟在我身边读书。他父亲没有同意,我也觉得自己眼睛不便,不能照顾好他,就拒绝了。现在想来,真是大错特错。”
南向晚安慰他道:“王自己也说要尽人事,听天命,如果小王爷真的是这个命,其实住在哪里都一样。”
“但是起码王宫的人多心细,御厨房无论如何也不会错把毒菌做进菜里端给主子吃。”
玉如墨的手碰到玉紫清的脸颊,只觉手下不再是滚烫,而是清凉了许多,马上喜道:“向晚,你看这孩子的脸色是不是好了些?”
南向晚凑过来看:“是好了许多,不像昨天那样紫红紫红的。我去叫大夫过来看看。”
“这是什么?”与他擦肩而过走进来的江轻楼突然发现在窗台上有一个用叶子包起来的小包。
“怎么了?”玉如墨接过江轻楼递来的这个小包“这是什么?”
打开来,指尖触到的是一颗一颗圆润的小颗粒。“好像是什么东西的种子。”
此时孙老先生和刘太医已经闻讯赶到,看到玉如墨手捧的那些黑色的小颗粒,刘太医失声道:“你们真的找到了红莲花籽?”
玉如墨震动:“您是说这是红莲花的花籽?”
“是啊,医书上说,红莲花花籽呈黑色圆粒状,味道甘中带苦,王,臣大胆肯请尝葯。”
“准。”
刘太医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颗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会儿“臣认为,这的确就是传说中的红莲花籽,不知道王是从哪里找到的?”
“今天早上突然出现在窗台上。”江轻楼替王回答。
“啊?是谁放在那里的?”孙老先生说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玉如墨站起身,走到窗台边,手指轻轻揩了一下窗台边“打扫得很干净。”
随侍的丫寰急忙回话:“小王爷的房间奴婢们每天都要打扫。”
江轻楼也走过来查看“送花籽的人没有留下痕?。”
南向晚站在窗边向外看“这棵树好大,应该足以藏一个人。”
玉如墨将那片包裹花籽的叶子放在鼻翼前,轻轻闻了一下“原来是她。”
“嗯?是谁?”南向晚也凑过来闻了几下,但是什么都没有闻到。
玉如墨一笑:“你的眼睛看的太多,所以其它感官就不灵敏。更何况她美色惑人,你们看到的只是她的容貌,而不会留意她身上的其它特征。”
“您是说,是那个婴姬留下的花籽?”南向晚疑问:“她怎么知道我们需要花籽?而且,她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骗过了您和轻楼的耳目,将花籽留在这里?”
“你们不是常说人不可貌相。她到底会不会武功,早晚我们会知道。”这片叶子上留下的香气很淡很淡,淡到寻常人都不会感觉到,但是对于失明的他来说却是异常地敏感。
那天晚上,在她的房间里,她拉住他,在他耳畔说话的时候,就是这种香气伴着她的声音让他失神了一瞬间。
还真没看出来,她竟然能有这样一身神鬼莫测的轻功?看来那天晚上就不应该去她的房间关照她的安危。
江轻楼说:“王,不如我出去找找,她应该就藏在附近。”
“不,”玉如墨一笑:“我说了,要看她耍什么花样,现在不是我们要见她,而是她想接近我们。刘太医,你现在就去用这花籽煎葯。”
“可是,王,这花籽只是医书上有所记载,是否真的能解菌毒还未曾有过确诊的病例。”刘太医不敢随便用葯。
“紫清病成现在这个样子,生死只在一线。如果那个送花籽的人想他死,完全可以不用送花籽来,直接等到紫清熬不住的那一天即可。”玉如墨沉吟着:“紫清这一夜忽然退烧,说不定也是那个人暗中施以援手,既然已经无路可走,我们不妨赌一赌。”
事实证明,这一赌是赌赢了。
在玉紫清喝下汤葯后的三个时辰,这个缠绵病榻数日的孩子就能坐起身和王叔有说有笑了。
“王叔,如果这一次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孩子稚气的问题听来让玉如墨有些心疼,拉着紫清的手说:“紫清不会死的,有王叔在,就不让你死。”
“但是王叔又不能照顾我一辈子,父亲说,王叔是要做大事的,紫清不能打搅王叔。”
“嗯,你爹说得没有错,王叔是要做大事,但是王叔做任何事都是为了玉阳国的百姓,紫清不也是玉阳国的人吗?王叔也是要让你平安快乐。”
“王叔,你要带我回宫去?”
“是的。王宫里有许多人,许多好吃的,好玩的,你一定会喜欢。”
“好啊好啊!”紫清拍着手“王叔不知道这里有多寂寞,虽然有很多人,但是从来没有人可以和我说知心话。”
玉如墨摸着他的头发“王叔明白,当年,王叔也是这样的。”
“王叔后来为什么要离开王府?如果您不走,也许您的眼睛不会失明,而我也可以经常和王叔在一起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要肩负的使命,即使为了这个使命需要付出我们的一切。”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含着一丝沉重的苦涩。
玉紫清皱皱眉:“我不懂。”
“你还小,再过几年就会懂了。”玉如墨沉默了一瞬,轻声说:“紫清,你大病罢有起色,再睡一会儿吧,王叔就在你左右,不会走远。”
“好,王叔能不能给我背一首诗,哄我睡觉?”
“真是孩子。”玉如墨为他掖好被角,思忖了一会儿,慢声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多好的诗啊。”风声伴着花香飘入,那柔媚入骨的叹息就在窗外响起。
玉如墨对于她的出现并不吃惊,反赞道:“姑娘果然是有一身好功夫,您的轻功比您的美貌更加惊世骇俗。”
“我倒是更加吃惊于您的身份。没想到您就是玉阳王。”
玉如墨无声地笑笑:“因为我们彼此不认识,所以才会觉得对方身上有太多的谜,当这些谜揭开的时候,其实无需吃惊,因为答案原本就在原地,只是我们晚一步发现而已。”
“怎么?我救了您的侄子,您连一句感谢都没有?刚才您这番话,是在对我提问,还是想告诉我,您对我身上的谜没有兴趣?”
“如果你认为那是你的谜,你可以一直保留。我对任何人保留自己秘密的决定都很尊重。至于紫清,送葯的人并未现身,我不能确定到底是谁救的他,要我怎么感谢?”
婴姬一怔:“这么说,倒是我不对了?如果早早和你当面说清楚,你是不是就会对我温柔客气一点?”
“我对姑娘不客气吗?”
“客气,客气得很,只不过是非常虚?的客气,没有一点真心。”她靠着窗棂,托着腮看他:“刚才那首诗很好听,是谁写的?”
“中原词者范仲淹。”
“我尤其喜欢最后几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念这几句的时候很动情,那个让你朝朝暮暮的人是你的未婚妻?”
他淡淡笑道:“当然不会是别人能让我有这个心情想到这阕词。”
“可惜。”她幽然说道:“若是能有人为我被这首诗,我一定会很感动。”
“那你不应该说可惜,而是但愿。”他纠正她的用词。
“不,的确是可惜。”她的明眸凝在他的脸上“虽然你的眼睛看不见,但我想以你那颗透明的心来猜,一定能猜出我在指什么。”
他扯动着唇角:“姑娘在想什么我并没有兴趣猜,但是姑娘如此主动示好,和一般的大家闺秀的确有所不同。本来我是怀疑过姑娘的身份,现在我觉得是我想错了。”
她挺直了背脊,又兴奋又顾虑地问:“你以为我是谁?”
“见之一面,不语三日。这句话姑娘听过么?”
她的十指互相勾缠得很紧,如她的眉心一样。“难道你怀疑我和令狐公主有什么关系?”
“虽然姑娘的美貌我没有亲眼看到,也不想附和大众一起来赞美,但是我想,能有这等美色的女人,天下应该无双。”
她嫣然一笑“你说不想赞美,但是这句话听得我真是很开心。”
“这样的话姑娘应该早就听腻了。”
“但是,从你口中说出会不一样。”
玉如墨始终保持微笑,无色的微笑:“是因为我是玉阳王,所以姑娘对我的话格外看重?”
“不,你是谁并不重要。只因为这句话是你说的,所以我才觉得开心。是你、说的。”
最后四个字她念得很重,眼睛一直在紧紧盯着他的神情。
但是他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平静地说:“多谢姑娘的器重。”
“王,”江轻楼刚刚出去办事,此刻迈步进门,霍然看到婴姬正站在窗边对他微笑,虽然是面纱遮面,但是一眼就可以认出她来。
江轻楼大惊,手摸刀柄冲到前面来“王,小心这女人!”
婴姬笑出声:“真是后知后觉,我若是想对你们王不利,昨天晚上送花籽的时候就可以下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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