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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耸立在黑暗中的香港天主教主教座堂流露出一份静寂安宁的气息。
典雅古朴的礼拜堂内没有任何现代化的照明系统,只有无数巨大的白色蜡烛,在黄铜烛台上发出明亮火光,将高大空旷的教堂燃亮。
教堂两侧都安着以彩色玻璃嵌成的花窗,窗上是不同的圣经故事,教堂前壁也有一只四十多米高的玫瑰窗,烛光在窗上反射出柔和如纱的光芒,令堂内显得更加肃穆,庄严。
就在浓厚而宁静的宗教气氛中,银发的骑士把佩在腰间的圣剑解下,跪在圣坛前,举起右手,一次又一次地在胸口与前额画十字祷告。
用银炼整齐地东成马尾的银发在烛光下反射出令人眩目的光采,黑色皮大衣的下襬在地上散开,虽然跪着,但上身依然挺直如剑,本来温文尔雅的五官此时毫无表情,唯有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圣子雕像的水色眼睛内流露出虔诚与期盼--期盼可以以虔诚的祷告,换得心灵上的平静。
“法西斯,起来喝杯水吧!”一直在旁边陪着他的凌云到休息室里倒了一杯水,递到法西斯面前。
“不用了。”法西斯摇摇头,正要继续祷告,却被凌云用力扯了起来。
“由下午到现在,已经快十小时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休息一会儿。”不理他的反对,凌云捉住他的手臂,强行把他拉到用红木制成的长椅坐下。
法西斯无法再拒绝他,只得坐在长椅上,接过他手上的玻璃杯。
杯里盛的是温水,适当的温度滋润干涩的唇瓣,滑过冰冷的喉头,为身体带来洋洋暖意。
“有没有觉得好一点?”靠拢在他身边,凌云用担忧的眼睛看着他,忍不住问。“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我从未见过你这么难受的样子。”
他不想强迫法西斯,但是,刚才的事实在太奇怪了,那个轻浮的男人,即使看上去人模人样,但是根本就是“魔”
它为什么会认识法西斯,见到它后,法西斯又为什么会变得那么难受?
“我不知道。”法西斯困惑地晃着头,游移不定的眼神不经意地掠过手上的玻璃杯子,看见浮在水面上一双冰冷得像玻璃珠子的眼睛,法西斯心头剧震,手一抖,杯子便掉到地上去了。
在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中,法西斯好不容易回复正常的脸色再次苍白起来。
“法西斯!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不如叫医生来吧!”感到交握着的手,在瞬间变得冰冷,凌云着急地站起来,打算打电话叫医生来为法西斯诊治。
才走了一步,法西斯就从后把他拉住。
“凌,我们马上离开香港。”
“什么?”凌云一怔,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不可以再留下来,我们走!马上离开香港!”法西斯用右手把他紧紧抓住,用更加清晰的声音将话说得更加清楚。
“但是,我们还要对付天魔!”凌云当然不会轻易答应。
杀死天魔,关乎他一生的梦想!好不容易才有天魔的线索,他怎能就此罢手。
“我们不是他的对手!罢才那一男一女的力量你也看见了!他们都是第六级妖魔,要收拾他们已经不容易了,而他们只不过是天魔的手下,天魔的力量绝对在我们想象之外。”
“我知道。所以,法西斯,我刚才已经计划好了,我打算改变主意,与密宗合作,藉助他们的力量消灭天魔。”
在回来的路程上,凌云早就想好了,既然天魔的力量超出意料之外,而降魔金刚杵在他手上根本无法发挥力量,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它归还密宗,再利用密宗的力量为助,消灭天魔。
“不足够,根本不足够!”法西斯的声音近乎吼叫。
“法西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向来是最英勇的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胆小?你到底在怕什么?”凌云踏前,单膝跪在法西斯面前,从下而上地看着法西斯脸上紊乱不安的神色,眼神既不解,又担忧。
面对凌云的提问,法西斯没有回答,只是紧张地抿着唇,全身绷紧得像一根快要断掉的弦线。
“每一次遇到困难,扶持我、鼓励我、保护我的都是你,法西斯。那么勇敢、可靠、忠诚的你,到底是什么令你变得这么不安、害怕?法西斯,告诉我!难道我不可以为你分担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只是”
法西斯迟疑多时,在紊乱之中,勉强地将心中的想法整理起来。
“我只是觉得,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凌,我有很可怕的预感,我们将会失去彼此。”
“你认为我们会死,死在天魔手里?”凌云问。事实上,他并不认为法西斯会比普通人更加害怕死亡。
果然,法西斯摇摇头,说。“不!不是死亡,而是有些事情比死更可怕。”
“是什么事情?”
“当你发觉我不是我”法西斯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说出心中的预警。
“你不是你?法西斯,你到底想说什么?”法西斯的话,听得凌云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不是法西斯,应该怎样说呢?在我之前还有另一个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我,我经常有这种感觉我真的是法西斯.刘易斯吗?”法西斯露出困惑的神色,右手不自觉地插入发际,把本来束得整齐的银发拉扯得凌乱散开。
“如果你不是法西斯,那你是谁?”听他越说越离谱,凌云忍不住反问。
“我不知道”法西斯茫然地摇头,满头柔软的银丝随之晃动。
看着他向来温文尔雅,理智而有条理的举止在此时完全变质了,凌云并没有觉得厌烦,反而有种要怜悯呵护他的冲动。
“你是法西斯.刘易斯,纯种的白俄罗斯人,父母都是商人,家境富有,小学时读的学校是圣彼得小学,十岁时,父母在私人飞机失事中意外去世,十三岁到意大利读书时,在桥上第一次遇见我。想不到一个星期后,我们又遇见了,原来你也是神学院的学生,我们成为最好的朋友;在我十八岁生日时,你向我表白,你说,你很爱我,希望可以永远与我在一起,我答应了,于是我们陷入热恋,直到现在,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当然不是!”法西斯激动地否认,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怎会是假的?
“这就是了。”凌云用力点点头,缓缓地伸直身子,用双手抱着法西斯的颈子,把头埋进他的颈旁,轻轻摩蹭几下,接着说。“法西斯,一定是你最近太累了,才会不停地胡思乱想。反正我从未去拜祭你的父母,等解决天魔后,我们一起到白俄罗斯去,住在你的家中,带着鲜花到你父母的墓前,探访你童年的邻居,朋友,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清楚你自己到底是谁了!”
“或者你说得对。”知道他在拼命地想办法安慰自己,法西斯勉强提起精神,勾起一抹微笑,拍一拍他的头说。“凌,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要说谢吗?”凌云难掩得意地笑了笑。
他也是个男人,可惜,法西斯向来表现得比他成熟,能干,难得有安慰法西斯的机会,他当然要好好把握,借机满足自己想要呵护他,照顾他的冲动。
“的确不必。”至此,法西斯才露出一抹真正的笑容,伸手,他温柔地托着凌云的下巴,把他的头抬起来。
“凌,我爱你。”
伴随轻细爱语的,是温柔而细腻的亲吻,凌云俊美的脸孔上浮起一抹笑意,也把唇贴上去。
“我爱你。”纠缠的唇是爱的誓约的交换,即使性格与抱负有着天渊之别,他们的心从来相贴。
“法西斯,我越来越希望可以尽快解决天魔了,杀死它后,我们先去白俄罗斯,然后,一起回梵蒂冈去,我们会受到英雄式的欢呼,所有以前与我为敌的其它红衣主教,都要来巴结我,我将会成为新一任教宗,各国的元首都会来出席我的就职典礼,我就职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委任你为灭魔骑士团的团长。”
凌云用梦幻的语气说出他对未来的憧憬,法西斯耐心地听完后,笑着追问他。“之后呢?”
“之后?之后,当然是王子与王子,永永远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凌云用指尖弹一弹法西斯的眉心,用一种“你怎么这么笨”的眼神斜睨着他。
法西斯失笑,正想说什么,一股低沉而充满魅力的声音突然凭空响起。
“完美得就像童话故事的结局,可惜,要完成你的梦,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杀死我。”
“谁?”凌云猛然惊觉,大喝一声,挺直身子左右张望,法西斯亦第一时间站起来,拿起圣剑,在凌云身边戒备。
四周突然寂静,但是,久经战阵的两人却明白眼前的平静,只不过是风雨前的平静,随时会被打破。
片刻后,礼拜堂内点着的烛光火苗突然同时拔起,教堂前壁响起“裂裂裂”的剌耳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上看去,只见教堂前壁巨大的玫瑰玻璃窗上开始露出裂痕,接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起,四十米的玫瑰玻璃窗碎裂,彩色的玻璃碎片如雨撒落地上。
法西斯扬起大衣挡隔,却见在彩雨之中,一条白色的人影如天神一样,从天而降,白色西装与黑金交缠的卷发随风而起,深邃的黑眼如同皇者一样俯视一切。
在他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彩雨同时停止,而他与众不同的出场,已经令凌云与法西斯同时震惊。
站在祭坛前,他第一个看的人是凌云,被他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一看,凌云瞬间竟胆怯起来,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直至背脊碰上法西斯的肩头,他才醒悟过来。
凌云,你在干什么,难道你会害怕吗?回过神来的凌云暗暗质问自己,勇气亦随之回复过来。
“你是谁?”凌云边问,边用充满敌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的身材高大,有一头黑金交织的卷曲短发,一张长得涸啤涸啤的脸孔,穿着黑色皮鞋,整套的纯白双襟西装,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
整张脸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从容勾起的唇角,还有眼角处深深的笑纹,乍看很亲切,甚至令人有一种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亲近他,依靠他,向他说出所有秘密。不过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在提醒凌云,不是!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他看上去的样子!
“你很想见的人,更正确来说,应该是你很想杀的人。”
北冥浩天微笑,风轻云淡的语气却令凌云大受震惊。
“你是天魔?”在男人身上他根本感觉不到任何魔气,只有一份惊人的气派。
“我叫北冥浩天。”北冥浩天有礼地弯一弯身,自我介绍,眼神落到在场的另一个人身上。
被他的眼神扫过,瞬间,一份莫名的敬畏由心底而来,竟令法西斯的指尖微微颤抖,但是当眼角看到身旁的凌云时,他再次回复镇定。
他必须坚强,因为他要保护的人就在身旁!
北冥浩天别有深意地朝法西斯笑一笑,之后,再次看向凌云。
“就如艾莉丝所说,你们的确是个惊喜!特别是你。我真是想象不到,我竟然还会再看见你。”
“我不认识你!”凌云马上蹙起眉头,今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像所有人都认识他和法西斯,但是,他们却根本不认识对方!
“我们已经千万年没见面了,你不记得我也是应该的,只是,想不到曾经高高在上的你竟然转生为人了。”北冥浩天露出淡淡的感慨神色。
装疯卖傻!凌云也不再理他,趁着他自言自语之际,暗暗地朝法西斯打个眼色。
与他心意相通的法西斯,表示明白地点一点头,右手用最轻柔的力度,不发出一丝声响地把圣剑从剑鞘拔出来。
凌云亦凝神聚气,将体内灵气渐渐凝聚起来。
准备妥当后,两人再次交换一抹眼神,双脚同时往大理石砌成的地面用力一蹬,飞身而起,以鹰隼之态向北冥浩天杀去。
闪烁银光的剑尖,与凌云凝聚灵气,无坚不摧的右腿同时袭至,北冥浩天竟没有丝毫闪避之意,反而悠然一笑。
左手轻轻一挥,一股强大的旋风在室内翻起,将在场的一切卷起,也令两人身形大乱,东歪西倒。
“雕虫小技!”翻身腾后,在旋风中,凌云冷哼一声,右手戴着的所罗门之权戒闪动碧绿灵光。
“以天父之威能!”
旋风在灵光下转瞬平伏。旋风刚止,在北冥浩天左面的法西斯已瞄准机会,举剑再上。
面对北冥浩天,法西斯心中总带着三分畏惧,为了消除畏惧,更不得不用上全力。
体内灵力倾泄而出,圣剑暴射白银圣光,交织成剑网,由四方八面向北冥浩天刺去。
站在剑网中心,北冥浩天英俊的脸孔上毫无畏惧之色,直至剑锋堪堪擦过脸颊。“铿!”剑身响起清脆的声音,没有人看见北冥浩天做了什么动作,只是眨眼之间,他已单足站立剑尖之上。
没有丝毫重量感,就像一根羽毛沾在剑锋上,轻如无物,法西斯不慌不忙,握剑的右手一翻,将北冥浩天从剑尖扔下,同时,凌空两个翻身,在北冥浩天未落地之前,已攻至他的背面,无声无息地疾刺一剑。
凌云亦已拿出降魔金刚杵,配合法西斯的攻势,由正面向北冥浩天袭去。
降魔金刚杵在他手上虽然无法发挥该有的佛法力量,但是杵尖本来已锐利无比,足以杀伤任何拥有肉体的人、物。
剑尖与杵尖同时刺上北冥浩天,法西斯惊觉剑尖如触钢铁,连他的西装也无法刺穿,更见圣剑上的圣光像被冷水泼中的火堆一样,倏忽熄灭。
“法西斯,你退步了。”北冥浩天回头,悠然地向法西斯笑一笑,法西斯惊愕之际,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忽然出现,如炸弹一样,将他遥遥震飞。
“法西斯!”
眼见法西斯撞上墙壁,口吐鲜血,凌云惊叫,也顾不得面前的北冥浩天,飞身扑救。
北冥浩天却不肯放行,侧身,往左斜斜地踏前一步,已挡住凌云去路。
“将降魔金刚杵交给我。”
“妄想!”
凌云冷喝一声,翻身跃起,双手抓紧降魔金刚杵,由上而下,朝北冥浩天当头砍下去。
“因父,及子,及圣灵之名。”眼中锐光飞闪,凌云口中念诵祷文,右手所罗门之权戒闪闪发光,将他体内灵力强加在降魔金刚杵之上。
催动之下,降魔金刚杵泛起熠熠绿光,凝聚如同刀锋,眼看就要由头顶开始,将北冥浩天一分为二。
北冥浩天勾唇,露出从容轻笑,本来插在裤袋中的右手伸出,迅捷如雷地往凌云右手手腕抓去。
凌云只觉浑身突然僵硬,就像石像一样,无法动弹。
轻易压制凌云后,北冥浩天伸出右手,拿过他手上的降魔金刚杵,边轻抚纯金的杵身,边喃喃自语。“降魔金刚杵呀降魔金刚杵,你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竟能令如来心神颤动不安?”
将掌心按在杵身,半闭双目,以心神潜入,试图透析,指尖泛起冰冷蓝光,模糊不清的画面开始在他眼前出现,但马上又消失了。
就像彻底抗拒他一样,降魔金刚杵杵身不单止黯淡无光,更隐隐响起悲鸣。
知道一时间无法达成目的,北冥浩天放弃地睁开眼,打算将降魔金刚杵带走,之后再作打算。
不过,临行之前,有一件事,他非做不可!
看着浑身僵硬石化的凌云,北冥浩天深邃的眼中寒光一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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