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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眉,为她贬低迟昊的言语感到不悦。“他就是因为在乎我,知道我闲不下来当个大家闺秀,所以才放任我做我想做的事。”
见她动怒,堂妹干笑着。“哎呀,生什么气?开开玩笑罢了。”
“我没生气。”不想弄僵,海品颐勉强扯动嘴角。他已经够委屈了,她不希望别人还这样责难他。
此时,襁褓中的婴孩咿呀开口,划破微感尴尬的气氛。
“来,叫姨。”堂妹逗弄孩子。
“咿咦”白胖的小手挥呀挥的,惹人怜爱。
那软嫩的童语,逗笑了海品颐。她伸出手,立即被小手紧紧握住指节,那画面,带动了隐于心里的情绪,她放柔了表情,着迷地看着。
“有子万事足,你也生一个吧!”堂妹乘机怂恿。
海品颐一怔,笑容变得苦涩。突然一股酸气涌上喉头,她别过脸,用尽所有意志力强忍,不敢让堂妹看出了端倪。
这件事,她一直藏在心里,不敢告诉迟昊。
我不想世上又多了挂念的人。他说过的话,压在心坎。她知道他的挣扎,怕又多了一个弱点,所以她不在乎不能为他生下子嗣,只想能伴在他身边。
可她不懂,每回他给的葯丸她都有服下,为何还会有这个意外发生?她原本配了葯,想偷偷将这个胎儿打掉,但煎好的葯捧在手中,抖了,最后整个倒掉。
她狠不下心,打掉他和她共同拥有的结晶。
“堂姐,怎么了?”
这句问话,拉回她的神智。
不行,她不能被发现。海品颐若无其事地扬笑,抽回手。“没什么,我该走了,你们也进屋吧,外头风大,小心孩子着凉。”
“嗯。”堂妹点头,转身走进屋内。
海品颐望着手指,被紧紧搜住的触感仍残留其上,她紧握胸前,痛苦闭眼,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
再给她一些时间,让她能和这无缘的小生命多相处一会儿
她没发现,隐于转角的身影,将她的举止尽收眼底。
迟昊静静伫立,仰首望天,俊逸的表情看不出思绪,直到她离开,他仍站在那里,不曾或动。
“我们去走走。”这天一早,海品颐说道。
写着医书的迟昊挑眉,仍持笔书写。她连续忙了几天不见人影,今天反倒是有闲情逸致拉他散心。
“迟昊”见他不为所动,她软言央求。
迟昊顿了下,总算停下笔。
她忙,这几天他也就专心写医书。她却总是突然出现,像在确认他的存在,发现他仍坐在桌前,才又放心地去忙她的事。一天内,同样的情景总发生三、四次,在在说明她把他紧挂于心。
就连夜晚回来,一进房累得倒头便睡,也不忘紧紧攀附住他,像是怕只要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傻。迟昊微微勾笑,眼中带着宠溺。他说过要她抉择,等着见她两难,又怎会无声无息地逃开?
“怎么?”他总算有所回应。
“陪我去走走好不好?”海品颐下死心,继续劝说。
那水眸中闪耀的光芒,和那时她捉来小兔时的一样。“我若说不呢?”
她咬唇,坚定道:“明天去。”
“我又说不呢?”
“后天去。”
“回答还是不呢?”
“大后天去,我会一直往后延,直到你答应。”
迟昊一笑,站起身。“走吧,我不想有人在耳旁一直唠叨。”
海品颐对他的调侃不以为忤,开心地拉了他的手外出。
一路上,迟昊任由她带领,直到出了城,还施展轻功一直前进。越往山林去,所见情景越是眼熟,怎逃得过他细腻的心思?
“要去哪里?”心里已有答案,迟昊仍故意问道。
“爹要我采葯,帮我一下。”海品颐找了个理由,继续往前走。太久没回来,以前惯走的捷径难以分辨,费了她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才抵达目的地。
原该只余烧毁残木的位置,耸立一间木屋,前有溪水流过,后有山壁环挡,与脑海中的情景几乎重叠。
他以为,早猜到结果的自己,不会有任何感觉,但当情景映入眼帘,他的心,竟忍不住发颤,被太多他无法厘清的感情溢满。
那难以析透的表情,让海品颐忐忑不安。对她而言是美好的回忆,对他呢?是否也占有同等重要的分量?
“我们以后住这儿,在山里采葯,偶尔回去一趟,这样好不好?”她探询道。这是她想出来的折衷办法,他不用勉强自己,也能让她留在家人身边。
“我若说我不想待在杭州呢?”迟昊反问,平抑的语调读不出任何思绪。
“我们马上走。”海品颐马上回答。“屋里备了东西,我们打包好马上离开。”
她的回答烙进他的心坎,迟昊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抑下激动的情绪,他迈步走进木屋。触目所及,仍是和当年相去不远的简朴摆设,唯一不同的,是有张足以让两人共躺的大床。
海品颐随后走进,走到放置衣物的木架前,蹲跪下来,抽出包袱巾就要收拾。
“别收了。”迟昊一把抽掉包袱巾,扔到木架上头。
海品颐仰头愣愣地看着他走到榻沿坐下,朝她伸出手。
“过来。”
不走了?不懂他乍变的心思,海品颐起身,姿势突变,血气一时上不来,一阵晕眩,她身子一晃,赶紧扶住一旁的木桌。
迟昊急忙上前扶住她。“怎么了?”
“没事”海品颐强撑起笑,不敢被他发现异状。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只想待在他身边,别这么快就夺走
迟昊拧眉,拉过她的手就要把脉。
“不要!”海品颐一惊,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迟昊用恰到好处的劲道握着,并末按上她的脉络,深幽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你要自己说,还是我自己查?”
海品颐咬唇,心里好慌。他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使计想去绊住他?她好怕这个变故会让他再次弃她而去
“我”她低道,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怀有身孕”
迟昊沉默,半晌才平缓开口:“我之前说过,我不想世上又多了挂念的人。”
“我不是故意的”海品颐痛苦闭眼,深吸好几口气,才有办法再开口:“我会我会喝葯将他打掉”
若她抬头,她会发现,她以为冷凛的俊容,如今满是感动。
他何德何能?竟让她如此无悔对待迟昊将她拉进怀中,俯首攫取她红滟的唇瓣,将她的吐息尽数吞噬。
直至将她吻得气息紊乱,他才放过她。迟昊坐回榻沿,将她拉坐腿上。“多久了?”
他的话,将她拉回现实。脸上因情欲而起的红潮褪去,海品颐刷白的脸上满是不安。“大概大概是十天前发现的。”
“你该知道,感情这种事对我来说是种鸩毒,心里有了你,就已让我怕得无法自处。”发现她的指尖变得冰冷,迟昊握住,用他的手温暖着她。
“我知道。”她没怨过他,他肯让她在他心中存有一席之地不去抗拒,她已经很开心了。
“但,我突然想到,若一直这样下去,世上没有挂念的人,那我到世上这一遭,又有何意义?”将额抵上她的,迟昊轻啄她的唇瓣一下。“于是,我很想尝尝多几个挂念的滋味。”
这番话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海品颐傻住,怔怔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哑声开口:“你不怪我?”
闻言,迟昊扬起愉悦的笑,笑得清朗灿烂。“是我造成的,怪你做什么?”
那笑容,和她第一次为他做的面具一样,她终于等到了海品颐扑进他怀里,喜悦的泪水奔流而下,让她不禁哽咽。
“小心,别动了胎气。”迟昊扶住她,轻柔的动作像捧着易碎的珍宝。
“为什么你给的葯没效?”她控诉。早知道,她就不用自我折磨那么久了。
“因为,”迟昊顿了下,抹去她悬挂眼角的泪珠。“我后来都换成调养体质的葯。”
“那你还故意在那种时候给我吃?”若是补葯,随时吃都成,何必在每次欢爱前喂她?摆明要她!
他长叹口气。“我觉得,有时我会不试曝制地故意用心机去试探些什么。”
早知她已发现有孕,他却不曾言明,明明对她的感情已让他愿意再去多承受一些事物,心底的魔音却一直要他封闭,不去坦然,等着观察她的反应。就连见到她给他的惊喜,他唯一的反应不是愉悦,而是再次逼她选择的无情。
伸手抚过他的轮廓,海品颐满足爱恋的眼神紧锁着他。“随你试,只要你答应我,在得到你所想要的结果时,给我一个笑容,像刚刚那样的笑,你的试探我都甘之如饴。”
原来,放任自己有所牵挂,是如此美好的感觉。迟昊再度扬起笑,将她揽靠肩窝,附在她耳畔低哺:“我会,给予之后,再没人能夺得走。”
他懂了,他懂了!海品颐喜极而泣,激动地紧拥住他。
“我们能留在这儿吗?”她想待在这里,重筑那段只有两人的恬然日子。
“嗯。”迟昊轻吻她的额。“让我们留在这里,或许能有个家,有个孩子,之后的牵绊越来越多,让我再也走不开。”
他的话,在她脑海编织成一个好美丽的画面,海品颐感动得热泪盈眶。
虽然,他只说或许,但她知道,他已在心里琢磨许久,觉得真做得到了,才会将这些话说出口。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曾以为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别无所求,没想到,他竟肯愿意给她一个未来
海品颐靠他的胸前,脸上的笑容甜蜜而又满足。
曾有的梦魇,曾有的过往,因两人携手共度,皆已成了云烟
全书完
编注:
1关于初天纬及撷香的故事,请见醉月楼传奇之一花蝶1026撷香。
2敬请期待醉月楼传奇之三魅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