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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鼻子不断地在窗口上撞,撞得砰砰的,每撞一下,他的身体就会猛抖一次。
窗户还能支撑多久?
灯还能支撑多久?
放我进去!
你欠我的!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放我进去!
他抱住头蹲在角落里,脸色蜡黄,双目无神地自语:“我没欠你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放过我九年了放过我吧!”
***
鲍寓中外来异物的捣乱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连阴老太太的房间里,也出现了用苍蝇拍四处拍打的声音。但即使是这样,那个见钱眼开的老太太还是死守着她的钞票,任其他住客们包括温家兄弟磨破嘴皮,也不愿意把106的住客赶走。
温乐源七窍生烟,可打也打不过,就算打得过,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整日郁闷得要死。
其实他很想带着温乐沣到梁永利的房间去看一看,说不定能多发现点什么,但温乐沣死也不去,劝得多了就装出一副柔弱得快死的样子倒地不起,把温乐源气得直跳脚。
辗转到最后,温乐源还是非常在意梁永利房间里那个奇怪的灯。
普通人看不见,温乐源却看见了,这种情况只说明了一种可能。但最让他不得不在意的地方还不是这个,而是那盏灯为何会引起他的注意?为什么他连灯本身的异样都没有看出来,却还是忍不住想问它?
他很少对什么事好奇,平时最烦的就是探听他人隐私,温乐沣喜欢管人闲事从大学毕业后这种情况就越来越严重,但他可怕麻烦得很,只要与自己和家人无关,一律都会被他的五感遮罩。
可是这盏灯让他不得不在意,甚至萌生出了想偷偷摸到106室把它弄回来的想法,他对这样的自己深恶痛绝。话说回来,即使他深恶痛绝也好,捶胸顿足也罢,对于那盏灯不太正常的在意情绪,还是让他做出了自己最鄙视的事。
看着温乐源喜孜孜地抱着一盏艺术吊灯回来,温乐沣手里正准备拿去洗的毛巾缓缓落地
温乐源可不是会买这种灯的人,要他买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如遣他去买一袋水泥来得轻松。是哪里来的,还用问吗?
“你你你你”温乐沣指着兄长,抖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居然偷偷如果让姨婆知道,你信不信你死定了!”
“哦,你会让她知道吗?”
兄弟就是兄弟,总不能在这种事上出卖他吧!
“那不就行了?反正只要让你看完,我就马上送回去,没人会知道的。”
温乐源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吊灯往前递。没想温乐沣一看它接近,自己就唰的白了脸,非常狼狈地拼命后退,一不小心绊在什么东西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反而把温乐源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他抱着灯想扶起温乐沣,温乐沣却更加惊惶失措,甚至连最难看的四肢着地姿势也使了出来,硬是快速地爬到了墙角。
“不要过来!你快点把它还回去!别让它接近我!”
“我只是想让你看一眼而已”
“够了!我看了很多眼了!把它还回去!”
即使是温乐沣还受到所有人的关爱而很骄纵的时期,他也从来没有对温乐源用这么无礼的语气说过话。温乐源当然很生气,不过比生气更多的还是惊讶,自从温乐沣成年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这么惊恐的模样了,这盏灯里究竟有什么秘密,竟能把他吓到这种地步?
温乐源抱着灯,它的重量和普通的灯一样,摸上去也没有特殊的感觉,他的鼻子更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那么,温乐沣到底在恐惧什么?梁永利又为什么看不见它?
为了不吓到弟弟,他只好抱着灯到楼顶上去研究。
虽然最近天气回暖,但今天是阴天,暖暖的太阳躲得无影无踪,温乐源一上了楼顶,小风儿就吹得他狠狠打了几个喷嚏。真冷温乐源大怒!
他找了个背风处坐下,把那灯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还没看出什么端倪,摸着玻璃灯罩的手已经冻得僵硬了。没办法,他放下灯,一边在心里痛骂温乐沣臭小子,一边把灯放到地上,想把手揣在怀里取暖。
奇怪的是,他的手刚一离开灯,冰冷僵硬的手就马上恢复了活力,刚才还冻得疼痛难忍的手指也恢复了正常感觉。
温乐源瞪着眼睛看自己的手指,然后又将一只手指触在灯上,果然,指尖感觉到了从灯体中传来的冰冷寒意,当然,不是玻璃本身该有的过低温度。不过这种寒意并不明显,如果不是有意去感应的话,即使是他也会忽略掉。
这盏灯的确有古怪。
他敲了敲玻璃罩,和普通的灯罩没太大区别;他又用力晃了晃灯体,只有琉璃珠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想用超能力探进去,却怕用劲太大导致灯体或者玻璃碎裂不管梁永利是不是真的看不见这玩意,他也不想因为这种二手货被扣个小偷的罪名。
烦恼真烦恼啊!要是乐沣愿意帮忙就好了,他灵魂脱体的技术比他哥纯视卩了,也不会因为脱出一次就让肌肉酸痛好几天要是他愿意帮忙多好啊温乐源高大的身躯用难看的姿势叉腿坐在地上,一手按灯,仰头看天,唉声叹气地做着不可能的梦。
***
温乐沣坐在地板上,两只手指不断在地板上打着杂乱的节拍。一会儿,他站起来,心神不宁地在房间里兜兜转转,不时叹一口气。
***
不知何时,阴云竟逐渐泛出了乌黑的颜色,低低地压向建筑物,等温乐源从唉声叹气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雨滴劈里啪啦地砸下来的时候了。
温乐源咒骂一声,抱着灯爬起来就想跑,刚站起来,却突然发现原来虽然雨很大,却没有一滴落在自己身上因为有一把伞罩上了他的头顶,执伞的人不知已经站在那里多久了。
“乐沣?”
温乐沣叹气,伸出没有拿伞的那只手,在灯上轻轻地抚摩。
“你不是很怕它吗?”
温乐沣垂下眼睛,摇摇头。
“你不是害怕它?”
继续摇头。
“那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仍是摇头。
温乐源急了:“你光摇头我怎么猜得出来!”
温乐沣犹豫了一下,说:“你跟我来。”
温乐源一头雾水,只得在温乐沣的指示下将灯在天台上藏好,跟在他身后走下楼梯。
站在一楼的最后一层台阶上,满眼都是兵荒马乱的景象。所有的房间都被打开,有人乒林邦啷地往外扔东西,扔完了这房扔那房,一边翻还一边叨叨:“哪儿去了!哪儿去了!哪儿去了”
可怜白天还留在房间里的住户们,都站在自己门口傻傻地看,不知是被吓呆了,还是把那个翻东西的家伙当成了危险的疯子。
温乐源指了指那个在各房间窜来窜去的身影,哑口无言地看着温乐沣。
温乐沣微微点了一下头,说:“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让你把它还回去想不到你宁可在上面独自研究”
“原来你那样不是害怕啊?”又是摔跟头又是连滚带爬,原来都是假的?
“不,我的确是害怕了。你不清楚情况,所以才敢大大咧咧地把这东西偷回来,如果你知道的话,可能也会像我那样”
“喂!不要把我说得和你一样”
“你看。”
在各个房间窜来窜去的梁永利,身后的影子在窗外光线的扭动下忽长忽短。
“他的影子有什么不对吗?”
温乐沣叹气今天他已经叹了无数次气了:“今天他该有影子吗?”
温乐源忽地一个激灵,心中泛起了轻微的寒意。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在乌黑阴云的压迫下,这个没有廊灯照耀的走廊里,暗得连人脸都看不太清了,他怎么还会有影子?
温乐源仔细去看,终于发现他的影子本身就有点怪异。
普通人的影子都有较为固定的形状,即使被光线的方位影嫌邙忽长忽短,也绝不会变成与那个人的身材相差过大的形状你可以想像某个人的影子,忽然变得像蛇或是大象一样吗?手影的舞蹈除外。
梁永利的影子倒没有变得跟大象一样,却比像一头大象更糟。
他的影子根本没有边缘,不过不像灯光不够强时的那种模糊状态,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影子里蠢蠢欲动,将那片阴影扯得一会儿向这边凸出一块,一会儿又向那边凸出一块,没有固定的边缘形状,再定睛去看,还可以发现那本应是二维平面的“影子”中间竟有东西在蠕动,像即将沸腾一样。
“那是什么东西?”
温乐沣不答。
“喂,是你要我来看的吧,又在这儿故弄什么玄虚!”
“我告诉过你”温乐沣低声说“让你快点把灯还给他,你就是不听。”
温乐源大怒:“说什么呢!你那叫‘告诉’?分明就是在吓我吧!你以为我会为这个放弃?见鬼了!”
温乐沣知道,温乐源之所以这么锲而不舍,其实不是为了梁永利,也不是为了争一口气,而纯粹是因为自己他在此时上的沉默,使温乐源异常焦灼,不够了解情况的他,的确很难就此视而不见换作温乐沣肯定也是一样的。
“但是我以为你会明白”
“我又不是老太太那种多心眼儿!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哪知道!”
温乐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压低声音,吼出的这几嗓子,很快就把其他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包括梁永利。
“温乐沣!”他急急地奔过来,满脸是汗,以及隐藏不住的惊慌“你有没有看见!你有没有看见!它不见了!”
温乐源一把抓住他即将碰到温乐沣的手。他身边有太多不好的东西,没碰到就已经把温乐沣害成那样,谁知道碰了以后会怎么样?
梁永利一愣,好像现在才发现温乐源的存在似的,狠狠地就想把他甩开:“干什么!放开我!我有重要的话和他说!”
温乐源不为所动:“有话就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梁永利神经质地颤抖着看向温乐沣,发现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连句阻挡的话也没对温乐源说,便也不再大吼,只是用力挣开他。
见温乐源松手,温乐沣才开了口:“是那个不见了吧?”
“是,今天早上还在,中午回来想拿个东西,就发现不见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见了?即使梁永利和温乐沣语焉不详,温乐源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还能有什么?不就是他偷走的那个吗?不过他不是说看不见吗?
他整了整表情,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问:“什么?你到底丢了什么?”
他毕竟不是阴老太太那种说变就变的嘴脸,如此僵硬的转圜不仅他想抽自己,连梁永利的表情都有点抽搐,温乐沣更是向他射来了警告的眼神。
见这三个人波涛暗汹,那些被从房间赶出来的住客趁机一哄而散,把自己的东西都搜罗搜罗扔回房里,然后转手锁门不出。
警告是警告,温乐沣却没说什么,转头又问道:“你丢了东西,翻别人家干什么?”
“我”梁永利有点窘迫“我觉得它还在公寓里,应该离我不远,所以一定要找到才行。”
温家兄弟无语,那种行为无异于抢劫啊要不是公寓里的“非人类”之流都知道他不好惹,恐怕现在他已经被捆起来扔警局里了。
“找不到那个也没关系。”温乐沣终于又开口了“我告诉过你吧,如果它离开了,就说明你们的缘分到头了,以后你只脑瓶你自己。”
梁永利露出了异常震惊的表情“缘分到头不可能!那绝不可能!我们定下的是十年契约!现在还有一年才到时间,它怎么可能主动离开!”
“那你可以问问你自己,”温乐沣扶着栏杆弯下身体,看着他的眼睛说“问问你自己,你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梁永利慌乱地自语“我干了什么吗我最近什么也没干”
“不,是你以前。”温乐沣说。
“以前?以前?”梁永利的表情更加茫然无措,傻傻地不断重复这两个字。
温乐沣知道他不可能明白了,叹息一声,回身上楼。
依然一头雾水的温乐源跟在他身后。
“以前以前我到底干过什么呀!温乐沣你老说话说一半什么意思!”站在楼梯口,梁永利吼。“他以前干过什么?”温乐源好奇地问。
“他自己也不知道吧。”温乐沣头也不回地说。
“啊?他记性这么差吗?”
“不是记性差”温乐沣的脚步停了一下,握着扶栏的手愈加用力“而是,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啥?”
***
经过那番话,灯暂时是不能还给梁永利了,虽然温乐沣对把它拿回房间还是有点心理障碍,却也不能在这种寒雨天气把温乐源赶到楼顶去,只好各退一步,允许温乐源把它拿回来坐在房门口研究。
温乐沣把那个吊灯翻来覆去地探究了半天,也搞不清它到底神秘在什么地方,不由也心烦起来。
“乐沣乐沣?乐沣!”他叫。
“什么事?”温乐沣叼着牙刷从浴室里伸出头问。
“你说过你对人有‘诺’,不是梁永利那家伙吧?”
“不是,怎么了?”
“那这玩意”他背对着门内,将灯高举过顶“是哪来的?总不可能是他从古董店买的吧?”
温乐沣没有说话。温乐源回头一看,才发现他又钻浴室里刷牙去了。
“温、乐、沣!”温乐源快气昏过去了“你居然敢无视你大哥的问话!”
浴室里传来漱口的声音,一会儿,温乐沣一边擦嘴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是不会说出它的秘密的。只要是和梁永利有关的,必定与我的‘诺’有关,可惜,我的‘诺’不是和他成立的。”
温乐源扭曲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做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却忽然又笑了。从表面上听来,温乐沣似乎什么也没有说,但在与他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兄长耳中就不一样了。
他至少透露了三点资讯:一、问题不在梁永利本人身上,而是他被人害了;二、害梁永利的人与温乐沣曾有过的“诺”有关,也许就是同一个人;三、温乐沣是故意透露出这些消息的,说明他本人也并非真想遵守这个“诺”也许当初就是被迫的,也许是后来发现了什么问题,所以现在非常后悔,却不能违背“诺”只能以隐蔽的方式解脱。
综合一切线索和猜测,温乐源已经更加确定关键的秘密就藏在这盏灯里。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怎样才能在不破坏它结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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