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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这里都没有门,为什么现在突然有了呢?”
“也许是因为我把这本日记拿到巴黎来了吧?”
“日记?”望定书桌上的日记,雪侬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再转注雅克。“原来是你把日记拿到这里来的。”
目中闪过一丝诡异,雅克耸耸肩,默然承认。
“也就是说,我得再把它拿回古堡?”
“那也不一定,或许只要离开妈咪的房间就可以了。”
“是吗?”雪侬有点,不,是很怀疑。“好吧,试试看!”
雅克说得果然没错,日记一离开雪侬的卧室“门”就不再出现了。
“那要藏在哪里呢?”
“我的房间吧!”
“呃好吧,就交给你了,收好喔!”
于是,日子又恢复正常了,当杜奥家其他人陆续度假回来后,也没有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暑期过去了,杜奥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也过去了,各人各自回到上班、上课的岗位上,雪侬放弃了大学讲师的工作而选择到中学教中文,那比较符合她现时现刻的实际需要:单纯,不需要花太多脑筋,只要她会说、写中文就行了。
大家都很正常,只有雪侬的心情不太正常,但她把所有的不正常全都隐藏起来了,以前的她做不到,现在做得到了。
辛苦了九年才把埃米尔的身影锁在思念的记忆中,不过刹那间,所有努力俱成泡影,锁禁的身影竟是如此轻易便摆脱层层严密的桎梏,不断在她的生活中侵袭騒扰,使她平静的心灵再度掀起不安的騒动。
为何她不能和他在一起?
再一次,她不断问自己,再不断回答自己、警告自己,分开才是正确的,因为他们是不同世纪的人,原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九年前的挣扎、痛苦再度回到她的生命中,但这回,她只能独自品尝。
然后,当她再也隐瞒不住“做坏事”的后果时,她又站在全家人面前,万分尴尬的宣布她的最新计画。
“我,咳咳,又怀孕了。”
刹那间,除了杜奥爸爸、妈妈和费艾之外,众人皆错愕的傻了眼,一屋子失措的呆子,几个人傻眼就有几张下巴掉到地上,杜奥家老三还喷了满地咖啡,不过,还是没有任何人说出任何令人伤心的话,甚至没有任何责问与质疑。
“想生?”杜奥爸爸神情自若地问。
“我想是吧!”
“那就生吧!”
ok,讨论结束,大家各自散场去吃水果。
雪侬则回房去把九年前穿过的孕妇装再翻找出来,盘膝坐在床上,面对堆满一床的孕妇装,她仔细的一件件察看是否有需要缝补的地方。
“去买新的吧!”
雪侬回眸瞄一下斜倚在门旁的费艾。“虽然式样过时了,但这些都还能穿,再
买新的太浪费了!”
费艾慢吞吞地走进来,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深思地凝视她许久。
“你不觉得辛苦吗?”
雪侬纳闷地又瞟他一眼。“我不懂,什么辛苦?怀孕吗?每个女人都一样,我想我也没什么不同吧。”
费艾摇摇头,欲言又止地蠕动了半天唇,无声的叹了口气。
“你真那么爱他?”
雪侬静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地挺直腰,转眸望定费艾,这是头一回有人坦率的、直接的和她提起孩子的爸爸,而且是费艾,她觉得不能随便打混过去。
“是的,我爱他,真的很爱他!”
“为什么?他到底有什么特别?”
“特别?”雪侬歪着脑袋沉吟。“是的,他是很特别,遭遇特别、个性特别,没有多少人爸爸是被亲叔叔害死的,而且他的堂侄也有谋害堂叔的倾向;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拥有三种全然不同的个性,除非是多重人格,但他不是,是环境迫使他演变出三种个性,而且总是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
她又看回费艾,坦然的面对他。“说实话,你们不过相差一岁,但他却比你成熟许多,对我来讲,你只是一个很疼爱我的哥哥,而他却是个成熟的男人,你能了解吗?”
“大概吧,”费艾苦笑,神情怅然。“无论如何,我只是一个哥哥。”
“你是最疼我的哥哥!”雪侬重重道。
费艾点点头“那么”他偏首望向落地窗外,落寞的目光似风中的云絮般飘忽。“无论何时,当你有需要时,别忘了我就在这里。”
眼眶泛起一阵湿热,雪侬只觉鼻头又酸又涩地想哭。“我永远都不会忘!”
他爱她,她知道,他真的爱她,可是她不爱他,至少不是以男女之情爱他,从十一岁那年头一次见面起,费艾就只是她的哥哥,直到未来最后的那一刻,他都只会是她的哥哥。
因为她最深挚的爱早已交付给另一个男人了!
预产期在三月底,雪侬却在二月中就早产生下了另一个儿子,因为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结果不是太糟糕,小娃娃在保温箱里睡了一个月后就可以回家了。
“爸,小家伙的名字呢?”
“迪亚尼。”
杜奥布罗杰家所有孙辈的名字都是集全家所有人智慧于大成而共同命名的,唯有雪侬的两个儿子的名字彷佛早已预定好似的,杜奥爸爸总是独断独行,从不徵求任何人的意见。
“迪亚尼?还不错嘛!”
“接下来若有女儿就叫依芬妮和法兰西丝卡。”
“”谁跟他接下来,还两个呢!
几天后,午餐刚过不久,夜丘的酒庄负责人亲自送来几瓶酒庄精选珍藏二十年以上的佳酿,每回布罗杰家有小表出世时总是如此,珍藏的佳酿就是为了特殊时刻开瓶庆祝的。
“先生、夫人不在吗?”
“爸爸、妈妈去赴宴了,我先陪你聊聊吧!”
大家都上班、上课去了,只有她仍在产假期间,可以悠闲的躲在家里啃瓜子、看小说,闲来无事再去逗逗小娃娃。
说笑片刻后,酒庄负责人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下。
“对了,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关于埃米尔.裘雷欧瓦的事,对吧?”
“对,不过”
她想说不需要知道太多了,但酒庄负责人却兴匆匆的抢她的话。
“当时熊熊一下我记不起太多,但后来我又陆续记起了一些,我太大也提醒了我不少,譬如埃米尔的确结过婚,最有趣的是,他妻子的名字和你一模一样,也叫雪侬呢!”
“耶?!”
“还有,他的长子也叫雅克。”
“骗人!”雪侬惊诧地失声大叫。
“不,不骗人,是真的!”酒庄负责人笑道。“他的次子叫迪亚尼,我想不会那么巧,你第二个小子也叫迪亚尼吧?”
“迪迪亚尼?”雪侬惊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的,迪亚尼。”酒庄负责人点头证实。“而且啊,他闹的那件丑闻其实并不真算是丑闻,呃,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那的确是件丑闻,但事后不久,他的名誉就被澄清了。”
“澄清?能不能”觉得喉咙有点干哑,雪侬硬吞了一下口水。“能不能麻烦你说清楚一点?”
“可以啊,嗯,让我想想该怎么说”酒庄负责人抚着下巴沉吟片刻。“其实,起初那也不是什么丑闻,毕竟在那时代里,已婚男人有情妇,已婚女人有情夫都是很正常的事,埃米尔已婚却又去追求卡帕娜夫人,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卡帕娜夫人?!”雪侬再度失声尖叫。
酒庄负责人颔首。“是,她是义大利烧炭党安排在法国的密探,利用沙龙做掩护,在那些政治人物身上挖去不少国家机密”
“原来她就是那个女间谍!”雪侬喃喃自语。
“没错,就是她,烧炭党的女间谍,我想你应该知道烧炭党吧?那是十九世纪活跃在义大利各国的秘密民族主义政党,所追求的是统一自由的义大利,但义大利人的利益在克里米亚战后的巴黎和会上被忽视了,愤怒的烧炭党因而密谋行刺拿破仑三世”
“一八五八年一月十四日,义大利民族主义者feliceorsini意图行刺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但失败了。”雪侬低喃。
“对,对,就是那件事,但在刺杀行动之前半年,埃米尔就不知从何得知烧炭党计画对法国不利,于是开始积极追求卡帕娜夫人,想尽办法从卡帕娜夫人那儿探知烧炭党的刺杀计画详细内容,并及时对官方提出警告,烧炭党的刺杀行动因而失败,不然拿破仑三世的生命应该会提早十五年结束”
“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事发当天,卡帕娜夫人马上被逮捕,隔天,丑闻便爆发出来,说埃米尔爱上了女间谍,还有人说埃米尔也应该被逮捕,因为他也有可能参与出卖法国的计画。幸好,再隔日,官方便出面澄清,说明事实真相,强调埃米尔是忠心向着法国的,拿破仑三世还亲自接见并赐封埃米尔为男爵”
拿破仑三世册封了三十四位贵族,原来埃米尔也是其中之一。
“这就是他所闹的丑闻?”雪侬啼笑皆非的喃喃道。
“事实上,只有一天而已。”
“”雪侬捂着额头,已经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埃米尔牵扯上的果然是够大条的大事,却不是以她所以为的方式被牵扯上,再说得更正确一点,埃米尔根本就是自己一头栽进去的。
但最重要的是,埃米尔并没有爱上女间谍,相反的,是女间谍爱上了他,才会被他利用,而不是他被她利用,这么一来,他说他爱上她,或许是真的呢!
想到这,雪侬不觉偷偷笑了起来,心头喜孜孜的直冒香槟泡泡,不料酒庄负责人的故事才说到一半,还没讲到最精采的部分呢。
“不过,事情并不是这样就结束了。”
“不不是吗?”雪侬的笑容僵在半途。
谤据历史上记载,烧炭党并没有再试图刺杀拿破仑三世了呀!
“好好一件完美的刺杀计画被破坏了,你想烧炭党会不生气,不会想办法报复吗?”酒庄负责人理所当然地反问。
“报复?”雪侬的喉咙好像被一颗大石头卡住。“他们想如何报复?”
酒庄负责人咧咧嘴。“辛辛苦苦计画了那么久,总得要有一个人死吧?”
雪侬倒抽了口寒气正宗北极吹来的冷气,还夹带着刚从天上飘落下来的雪花,保证一口就凉到心里头去。
“死?”她尖声惊叫,旋即呼吸窒住、心跳冻结,一整个人定格在某个不太清晰的画面上,使她的脸显得十分模糊因为惊惧得变形了。“那那是是谁谁”
酒庄负责人耸了一下肩。“还用得着问吗,刺杀重重护卫的皇帝不容易,暗杀没有护卫的小卒子就简单多了吧?那年三月,埃米尔埃米尔”
不知为何,流畅的叙述说到这里竟然开始出现严重delay,只见酒庄负责人攒起眉头显得有些困惑,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说不下去了多半是记忆体不足,急得雪侬差点抓狂。
“他怎样了,快说呀!”
“他”酒庄负责人又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他好像是在巡视工厂时被狙击,中了两枪,但没死,可是”他的眉头愈皱愈紧,揪成一团乱线。“半个月后他还是死了,因为发炎,你知道,那时候还没有抗生素等等,等等,不对,他没死咦?死了吗?呃,好像没有但又好像死了”
被了!
雪侬马上展现坦克车暴走的威力,猛然虎跳起来往楼梯方向狂奔,一头撞上刚回来的费艾,踉跄退两步。
“正好,费艾,客人交给你了!”
再继续暴冲,三两步跳上三楼,冲入雅克的房间,又翻又丢的,三分钟就把一间整整齐齐的卧室改造成天摇地动后的灾难现场,好不容易找到那本日记,随即拔腿冲回自己的房间,把日记扔在床上,开始找“门”两分钟后
冲过“门”那一边,她一眼便注意到埃米尔从肩膀到胸部扎满了厚厚的绷带,安安静静的睡在床上,就像死人那样。
“雪侬?”
谤本没听见伊德讶异错愕的惊呼,她屏住呼吸,慢慢走到床畔,提心吊胆地倾身俯向埃米尔,凝目仔细端详,唯恐他已经失去了生命,一切都已来不及挽回了。
就在这时,原处于昏睡状态中的埃米尔突然睁开了眼,彷佛可以感应到她的到来,过度明亮的眸子显示他正在发高烧,但他却勾起了一弯她熟悉的温柔笑意,唇瓣蠕动却没有声音出来,但她依嘴型可以猜出他说了什么。
你来了!
“我不能不来!”感谢上帝,他还没死!“他怎样了?”她转注伊德,急问。
伊德没有回答她,目光投向床对面那个头发斑白的男人。“医生?”
医生用奇怪的目光打量雪侬穿长裤的女人。“伤势很重,不过还能处理,子弹也取出来了,问题是,发炎十分严重,这个就相当麻烦了”
“发炎是吧?那容易”雪侬喃喃自语,一边转身离开“要抗生素,你们这边没有,我们那边多得是!”话还没说完,人已回到了“门”另一边。
紧急状况时,总是不需要寻找“门”就在那儿了。
宛如抓狂的南非水牛,雪侬一路狂奔出卧房、狂奔下楼,外加惊逃诏地的十六声道音效。“费艾!费艾!”一路嘶声狂喊,她气急败坏地冲到费艾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有没有医生朋友?快说!”
费艾深深注视她一眼。“有。”
雪侬面现喜色。“好,快带我去找他!”
三秒钟后,兄妹俩消失了,留下酒庄负责人一个人坐在那里满头露水,搞不清楚状况。
他来错时间了吗?
雪侬再度跨到“门”另一边时业已是晚餐时间,埃米尔床边只剩下伊德守在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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