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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都开始破口大骂:“仗势欺人!”“欺人太甚!”
那中年人还欲说话,却见到眼前年轻人的眼神如匕首般冷冷扫来,说了个“你”字,竟说不下去了。
那巡检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年轻公子有些面熟,隔了一会儿,忽然记起来,前几日自己在玉津园当差之时,远远望见的年轻将军,可不就是他么?!
他大吃一惊,忙行礼道:“原来是陈将军——”
陈昀淡淡点了头,唇角轻微一勾道:“认证物证俱在,还不抓人?”
吴家那人正要开口,忽然有人伏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脸色一变,望向陈昀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惧意,片刻后就无声无息的带人溜走了。
巡检使又问了谢绿筱一些话,便忙不迭的吩咐属下将那人抓起来,送回府衙。
折腾了大半日,人群散开的时候,陈昀低头看了看谢绿筱露出笑靥,忍不住叹气道:“我走这么一会儿,你就又惹是生非。”
谢绿筱没想那么多,笑道:“今天这事可不能怪我。难道你愿意看着我身上印了那油印,被人笑话么?”
她兴高采烈,鬓边落下一丝长发。陈昀伸手替她拨回耳后,心想,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么?今日特意打扮得这么漂亮来这街市,这才诱得那无赖动手的吧?若不是支开我去买东西,那人又怎能近你身侧?
可他并不说破。只是莞尔一笑,月光从上而下的洒落,将这英俊的容颜更晕出了几分柔和。
新年已过,不日陈昀便会去淮南西路赴任,这样相聚的时光无多,他心底存了不舍,这一路送她回家,一边说着话,走得便愈发的慢了。
夜深霜浓。
天地俱静,似乎唯有两道人影拖曳在路上。
陈昀解下自己外袍,将她身躯包裹起来,又替她一掖领口。谢绿筱并不客气,伸手挽住两襟,将脸埋在领口,声音透过外袍模糊不清的传来。
“陈大哥,你什么时候去庐州?”
他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道:“五日后。”
“五日后?”谢绿筱微惊“那岂不是见不上几面了?”话音未落,不小心踩了路边碎冰,身子便向一旁歪去。
陈昀下意识的伸手揽在她柔软纤细的腰间,一低头,看见她一双鎏金嵌珠玉耳环微晃,衬得小巧的耳垂莹白如玉。
谢绿筱的眼神微带慌乱,伸手就去勾他脖子,离得近了,才觉得彼此的呼吸可闻。她觉得脸色微微发烫,正有些怔忡而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有轿夫抬了软轿,停在了不远处。
一个清贵公子掀了轿帘,从容而出,目光望着不远处的两人,嘴角依稀带着笑意。
此刻两人虽已经分开,可陈昀的手还扶在谢绿筱腰侧。谢绿筱慌忙向谢嘉明走了几步,脚下又是轻轻一趔趄,耳侧是陈昀微带关切的声音:“小心。”
谢嘉明饶有兴趣的看着。妹妹奔回自己身边,双颊还带着晕红,他便伸手摸了摸她头,道:“今日玩得可尽兴?”
谢绿筱想了想,笑眯眯答道:“还好。哥哥你呢?”
“我亦还好。”谢嘉明携了她手,走回陈昀身边,道:“浩然去我府上一坐?”
陈昀应允。
三人回到谢府,谢绿筱有些迫不及待去告诉画屏今日集市发生之事,直奔卧房去了。陈昀踏入谢嘉明书房内,笑道:“你这书房倒是惬意。”
屋内铺着锦地衣,踏上去甚是柔软。案边是一尊白瓷博山炉,下人将屋子熏烤得十分温暖。
谢嘉明往椅上一靠,闲然道:“浩然,听闻这几日有不少人家都在探口风,想要询问陈将军是否有意中人啊。”
陈昀一哂,戏谑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谢嘉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笑道:“如此,我便可去回郑尚书了。郑家小姐尚待字闺中,刚行笄礼。据说很是温婉美貌。”
陈昀放下手中茶盅,轻轻往桌上一扣,淡淡道:“垣西,你明知我心中所想,何必试探。”
谢嘉明一滞,半晌,忽然苦笑道:“你莫不是在等?”他叹气道:“你要等那个小丫头开窍,可真有的苦吃了。”
烛光映照在陈昀挺直鼻梁的一侧,投下淡淡的阴影,而他的声音清淡,像是替她开脱:“她还小。”
谢嘉明失笑,颇不以为然。
“刚才集市上出了件事。”陈昀道“吴相的宗室子弟当街调戏妇人,人证物证俱在,被衙门抓了。”
谢嘉明漫不经心的一笑,道:“哦?那临安知府可有的头疼了。”
说起来,临安知府可算是这越朝上下最难做的官职之一。因这临安城中,上至皇帝,下至各层官吏,细数起来,比这知府官衔儿大的数不胜数。若是遇到权贵跋扈的事,这知府便夹在民与官之间,两边不是人。
越朝定都临安后,这临安知府便如走马观灯般换个不停。其中任期最短的,不过一日;若是能“坚持”三月,便是件极了不起的事了。
“去年你不在临安的时候,一次城内失火,烧了南厢大半条街。人人都知道这火从吴相爷小舅家燃起,就是无人敢去抓人。最后反倒在附近的民宅随便抓了十户人家充数。枉那些无辜百姓家当被烧了精光,还落得要被充军。”
陈昀静静听完,皱了皱眉,道:“垣西,这次当街抓住那无赖的,是绿筱。”
谢嘉明将茶盅往桌上一扣,泼了半杯水出来。先是不可思议,继而微抿了唇道:“你说什么?”
其实并不用陈昀重复,他已听得清楚了。
“做主带走那人的是我。和绿筱无干。”陈昀叹气道“但是临安府或许还是会提她问话。”
谢嘉明恨声道:“这个不让我省心的。”他本就是修眉薄唇,神情略微一悒,便现出几分阴沉俊美来“不若你带她去庐州算了,我这里也眼不见心不烦。”
陈昀唇角露出一丝浅淡笑意:“你便是舍得,我也不舍得让她和我同行。”
隔了片刻,他又续道:“若你暂时不便与吴伦为难,也无妨。明日我便让人安排,只说抓住那人的是我府上一个侍女。”
谢嘉明想了想,道:“如此也好。”
南越朝无名氏所著浔水梦记载了这件趣事:时奸相吴伦当道。其宗室子弟常于闹市中持印,刻龌龊淫语,以油墨涂之,偷盖妇女衣袖之上,以此为乐。妇女无不含羞。民不堪其扰,称为“拦街虎”后为一女子当街擒之,众称快,皆云“捉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