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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的琴声传了出来。
这琴声又别有一番勾魂摄魄的风味,无怪连自刎的察合猜旺都停了下来。
不自禁的让人想起了三月艳阳天的一个这样的日子:
小桥流水,草长莺飞,晨歌起处,才子甲手持纸扇翩然而至,但见他一席白衫,英雄长巾,剑眉朗目,潇洒若神龙,优雅若玉树。
登上石桥,顾首四盼,直叫河塘里采菱女为他倾倒,难以自制。
而此时,佳人乙手掖长裙,绿衫紫巾,环佩叮当,摇曳生姿,三步一个风流,两步一个含笑,袅袅婷婷的由远处走来。丫鬟忽然一笑,抿嘴含羞,举著手帕向石桥上指来:“小姐,侬看见哲个翩翩美少年,怎不羡煞奴家!”
明眸善睐,小姐秋波一转,面色早红,斥骂著丫头,来掩饰心中娇羞。
正是郎情妾意,相见恨晚,蝴蝶纷飞,鸳鸯比肩,男欢女爱,一番风流,月老含笑,好一段比翼双飞佳姻缘──
画外音,唱起:“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你是公主,我是青蛙,千古一吻,王子成家!”
众人心中烦躁尽去,忧伤早无,听著这欢愉的琴声,每个听众的脸上都都洋溢著欢快的笑容,每个人心里都想着“才子佳人”的故事,只不过主角全都变成了自己,即使兽人中丑之极品者,此时也觉自己英俊美丽,才华绝代。虽然此刻宴席当中,并无纸扇,每个人还是拿著自己面前的猪脚、铁勺和汤盘等物权充,挥舞著,高唱著,翩翩著,就著悠扬的琴声,如痴如醉。
察合猜旺也不自杀了,拿著那把长刀也做著挥舞扇子的姿态,左手却背在身后,满面自得欢笑之意,脖颈中鲜血兀自沈沈流出,他只当是小桥流水。
连自然之子也面露微笑,不复疯狂,只不过他年纪已入不或,自来对情爱之事也不甚热心,却不如众人那样痴呆。
蝴蝶却受不住诱惑,双臂摇摆,姿容俏丽。
而龙人首领哈里巴更是挥舞著一头烤乳猪,一步三摇的唱著:“树上鸟儿成双对,我和娘子把家还生命成可贵,初恋价更高,噢咽~~”
兰若云毕竟年轻,这时却输了成国老一回合,嘴里喃喃念著“阿秀,阿秀”脸上一股笑意衬著年青年男子的春意,却在那大胡子的掩映下怪异无比。等他惊醒的时候,发现成国老也如片刻前自己的笑容一样,呵呵的看着他,眼神里分明是:“算打了个平手”
兰若云骇然,赶紧运气凝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此时身处险地,如果说出裸兰城议事厅里任意一个人的名字都会惹来杀身之祸,还好没人知道“阿秀”就是“清影秀”否则自己也不用解释了,那个跳舞的哈里巴就要把烤乳猪砸过来了。
正当众人陷入乱八七糟的**状态中不可自拔之时,琴声又一变,变得沧桑起来,虽不似先前的箫声那样惹人悲伤落泪,却也心情沈重。
小桥流水立刻变成了离恨天怨遥地,才子佳人也成了粱山伯与祝英台,还不止如此,琴声中隐隐有萧煞之声,仿佛无边秋意,冬雪重临,而风沙席卷和大漠孤洲也若隐若现。
众人仿佛看见一个白发老者,骑著瘦骨嶙峋的病马在大漠上迤逦独行:“白马已经老了,远游的浪子才想起回归故里,这落叶归根的情绪并不受距离所限!”
一个温和柔美的女声唱了起来:
“相见难,却总是离别,学那黄粱一梦,千古伤心;君有语,相携如昨,睡梦中孤影垂怜,堪堪的红消绿败;争似浮萍,四处漂泊,塞外牛羊空许约
窈窕意,君子情,国破山河草木春,爱别离,相对忿,中军帐外寒雪深;斑驳泪,烛影遥,湘妃梦断汨罗畔,杯樽酒,义士情,此生不枉荆珂意,支剑行走江湖情
月如光影寒如梭,两军相争谁者泣?血染争场,所谓何来?看不透世事繁华,得多少,失多少?骷髅夜话,玫瑰花红,不过是骨一堆,劝君息心对此生,无限江山任遨游”
琴声弹到此处,已变得雄浑而略带怒意,等到最后几声时,竟然表达出了强烈的规劝之意,众人又听得一阵痴呆,继而是疑惑,但终究无法从这声音中脱胎出来,被它牵引著上上下下,在也找不到自己。等听到那女声想起,众人心里又是一阵惊诧,原来这“子微之音”的演奏者是这样一个奇女子,但已经不容许他们多想下去,那声音如有魔力,把所有的思想都牵入了音乐当中,跟著音乐的节拍活动自己的思绪,很多多年来一直困惑自己的人生问题和生命疑虑竟于此时冰消玉解,很多人霎时有大彻大悟的感觉。
琴声止,人声停──
成国府中的各位听众依然呆坐著,思考著,完全忘记了“子微之音”已经远去,仿佛余音绕梁,那美妙的音乐依然在上空盘旋。
一刹时大厅里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思考著由乐声勾起的许多心中困惑,隐隐摸到一些头绪,却又不太清晰,绞尽脑汁的思虑著,如中魔障。
“不过是骨一堆哈哈,对啊,就是骨一堆啊!”自然之子仿佛顿悟了什么思想,喃喃的念道,向兰若云看去,赫然发现那座位上竟已经没了阿若兄的身影──!
他向蝴蝶看去,发现蝴蝶也不在了,想寻出成国老来问一问,竟连这主人都已消失,而且大少爷成定疆也不在,仿佛瞬间化作了气体一样,无影无形!
他环顾四周,发现大厅里的众人还在如痴如醉的沈思著,有些稳重的人惊醒过来,紧张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劲儿的问道:“我刚才怎么了,你一定看到我的窘态了?”结果发现对方也有相同的疑虑,才知道大家都受这音乐影响,每个人都陷入无比混乱的状态,竟然再也看不到身边人的样子,也还好如此,否则“杀人灭口”“碎尸案”这类事情肯定是接下来几年里的主旋律──每个人都有些不愿为人所知的**,为此不惜消灭知情者。
察合猜旺摸著脖子上那条伤口,心里惊诧,眉头紧皱,呆呆的看着衣襟上和长刀上的血迹,对周围人猜忌的目光更让他恼羞成怒,一甩袖,转身离去。
而哈里巴的怪异举动却引起了众人一阵大笑,此刻仍然抱著那头烤乳猪大叫著“初恋,白骨”
众人心里又一阵崇敬心情油然而生:“他竟然说初恋就是白骨,可见此人已大彻大悟,思想上升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
自然之子本想让大家听听音乐,缓和一下先前的不愉快,结果没想到这传说中的“子微之音”不但不是浪得虚名,甚至尤有过之,将这次聚会搞得乱八七糟,眼见是开不下去了,倒是满桌丰盛的饭菜,如似在嘲笑各位感情脆弱的精英。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找不到主人了,自己心中忽然很落寞,也不如归去吧,似乎应该好好整理一下情绪,这个“骨一堆”搞得他心烦气躁意乱神迷!
蝴蝶和兰若云都不见了,他叫起自己的百人卫队,叹息著向自己的府第走去。
“他们究竟跑哪里去了呢?”自然之子边走边想着“难道和绿教有关?”
他心里一阵惊诧,猛然感觉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对,是杀气,他停了下来,目光锁定在十丈开外一栋民房处。
“好,来吧,既然早已经注定!”他向手下指挥著布成一个半圆,自己当先向那民房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