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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用说,情同手足啊!”刘备看看他瘦长的马脸,道:“颜良将军带领的一万五千兵马,除了千余马军,绝大部分是善于攻城的步兵。但颜将军一耽月余,始终没能攻下白马,心中一定忧急如焚。此刻将军冒冒失失前往助战,虽有袁公之命,而将军与颜良将军亦为兄弟,但也难免令颜将军颜面无光。万一两位将军为此闹出误,生出芥蒂来,岂不糟糕?”

    丑一拍后脑:“若非玄德公醒,某几乎坏了菜。玄德公所言极是,我那颜大哥虽然仗义,但心眼却小,我这一去,他一定以为我要跟他来抢功劳,不翻脸才怪。不过,主公派我们来增援,不去也不行吧?”

    刘备了,道:“先派人跟颜将军联络,要他心里有个数,如果他同意,咱们就过去。要是颜将军觉得他一人之力足以攻克白马,我们也不必性急。”

    丑皱皱眉,忽道:“玄德公以为,颜大哥能自个攻下白马吗?”

    刘备一听,顿时就明白了他的心思,暗中嗟叹一声:“连袁军中最有名的一对兄弟般大将也这么心怀鬼胎,如何能同心破曹?”淡淡笑道:“以备愚见,再给颜将军一个月,他也攻不下白马。”

    丑哦了一声,道:“那好,就这么办。”正要派手下去白马见颜良,忽然一裨将进来禀报:“禀两位将军,白马颜良将军使者,求见将军。”

    刘备瞅瞅丑,意思是:“来了吧?”丑点点头,心:“幸亏听了大耳朵的,没冒失冲到白马城下去。不然,颜大哥怪罪,那可不好玩了。”忙道:“快请。”

    不一儿,脚步声响,七八个人跟着那裨将行至门口,为首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偏将。汉代军制,大将军为军中最高军衔,以下骠骑、车骑、卫将军次之,再下是征东、征西、镇东、镇西、安东、安西、左、右、前、后、征虏、建武、鹰扬、折冲等数十等军衔,将军的最后一等为偏将军、裨将军以及中郎将。

    袁绍此时身为执掌征伐背叛的汉大将军,为了和曹操争夺天下,行前大封武,像颜良丑都已分别封为征西和征南大将军。因此虽然在曹操那边偏将军已是了不得的大将,在袁绍军中却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那裨将迈进屋内,道:“禀将军,颜大将军使者王将军到!”

    那年轻偏将见房舍狭小,拥挤不堪,便在门口站定不再进去,拱手施礼道:“末将王阿飞,参见将军,刘将军。”他身后众人一齐行礼。

    丑见他官卑职小,不以为意。念及他是颜良使者,躺靠在胡床上的身子微微欠了欠,道:“罢了。你家颜良将军派你来,有什么事啊?”

    刘备却站了起来,道:“王将军毋须多礼!”

    丑微感奇怪,按说,刘备是今上的叔叔,官拜左将军。虽然比他这个征南将军低了几级,却是朝庭御封,比他可要硬气多了。见这么个小小的偏将,何必这么客气?

    那偏将直起腰,看看刘备,向丑道:“末将奉颜良将军之命,有一事相询将军。”

    丑道:“什么事?”

    那偏将道:“我家将军道:‘你去将军的帅营,问问我那贤弟,他这么急急忙忙颠了来,是不是看我的笑话啊?”

    丑一听,颜良真是挑眼来了,忙坐直起来,道:“王将军,你回去对我颜大哥说,他误了!我和他是八拜之交,过命的交情,怎么看他的笑话?”

    王偏将道:“我家颜将军也知道将军念着义气,必不至于要来和他争夺攻取白马之功。不过,颜将军也知道,将军身受主公之令,亦有不得已之苦衷,故此和将军商量,做一个协定。”

    丑撮撮牙花子,道:“大哥能体谅小弟的心,小弟还有什么可说?说,什么协定?”

    王偏将道:“我家颜将军说了,他在五日之内,必能攻下白马城。如果五日之内攻略不下,那时还要请将军相助一臂之力。”

    丑心中暗乐,嘴上却道:“如此甚好。不过我颜大哥勇武盖世,一定不需三天,就能在白马城中设宴请我和玄德公痛饮美酒了。”

    王偏将道:“将军既然答应,那么请将军约束三军弟兄,五日内切莫向白马城移动。”

    丑道:“那是自然。你回去告诉颜大哥,我丑预祝他早奏凯歌。”

    王偏将脸露笑容,道:“谢将军吉言。那末将这就回报我家颜将军。”恭身一礼。

    丑忽然看到他身后刘大刘二两人,他跟这俩人可是老相识,笑道:“刘大,什么时候再和老子比试比试角力啊?”

    刘大吭吃吭吃说不出话,刘二急忙接道:“五日以后,我兄弟当在白马城中恭候将军大驾。那时,将军可要手下留情喔!”

    丑哈哈大笑。

    刘备忽道:“待我送王将军出去。”

    丑怔了一怔,道:“也好,随玄德公。”

    路上,刘备反复打量那王偏将,等出了大营,众人已将上马起程时,忽道:“王将军,曹丞相一向可好?”

    王偏将身后的众人脸色齐变,一个黑大汉一抬手,从马鞍桥摘下一杆方天画戟来。王偏将,也就是我了,轻轻一挥手,让众手下稍退数丈,道:“刘皇叔,可否再送末将数里,末将有心腹话相告。”

    刘备迟疑一下,道:“备在袁营,乃客卿地位,恐怕无能送将军数里之遥。”

    我知道他心怀疑忌,不能勉为其难,便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在此聊几句,也是一样。”

    刘备道:“愿闻高论。”

    我道:“皇叔何以认定,末将来自曹营?”

    刘备道:“此事易耳!备略知相人,将军根骨清奇,气度内敛,主为大将之才。备在袁营时日虽短,也知袁营之中并无此等人才。颜良性情狭隘,头脑简单,决不能到和丑定下什么五日之约。他若尚在,一定早已亲自出马,来找丑论。再者,如果我眼不花,适才那位黑壮士手中所握的,应该是昔日温侯吕布的金银戟,是不是?这枝戟落在曹营,天下共知,将军不能否认罢?”

    我心中暗惊:“人说刘备一代枭雄,果然不简单。不过,我倒忘了他和吕布是老相识了,自然认得这条戟。以后可得注意这种小地方。”刚才我怕暴露,没敢多看他,此刻细细打量,见他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和传说大致相仿。看他耳朵,倒确实比一般人大上那么一分两分;再看他手,好像就和平常人差不多了,没怎么超过膝盖去。

    刘备道:“颜良可是死了?”

    我道:“不错。颜良已死在令弟关将军刀下。”

    刘备一愣,失声道:“云长?他他已投降曹操?”

    我道:“是啊,我们这次救援白马,就是关将军为首领军。”

    刘备愕然,过了好一儿,才道:“唉,不到我兄弟竟然在两军阵上!”说话时他脸上神情不住变化,显然心乱如麻。

    我看他样子,情不自禁的,也不由有点替他难受,道:“皇叔不必担心,关将军一直未忘皇叔之恩,此刻他虽尚不知皇叔在袁营之中,但末将以为,你们三兄弟终能再度相逢。”

    马城。

    下午未牌时分(十五点),二人得到消息:白马守军及百姓数万,正向延津方向撤退,现在离白马城七十里的沙店集。

    丑闻讯,立刻找过一张地形图,大手在地图上一比,乐了:“呵呵,玄德公,你来看,白马离延津距离是一百三十里,敌军走了四天,才走了七十里,不过一半路程。”

    刘备看看地图,心中暗急:“二弟,你们怎么走的?再慢,四天走一百多里路也该走到了,怎么到现在还有六十里?”

    丑当即传令:“全军集合,出城追击!”

    刘备忙道:“且慢!”

    丑道:“玄德公,何事?”

    刘备心:“是啊,什么事?”道:“是这么回事也没什么事,只是我军调动,需要谨慎从事,以防中了曹操的奸计。”

    丑道:“对,对,玄德公言之有。依玄德公之见,该当如何?”

    刘备道:“嗯,这样”

    "啊,他们怎么来的?”白马山南麓,我见到李齐和他身后的数千石粮草车,脸色也变了。

    二十二日我令宋亮协助东郡太守刘延护送关、乐二将、全城百姓以及缴获的粮草先退,又让赵玉率军去白马北城外建一座袁军军营,然后退往城西四十里的白马山等我。昨天我计算时间,料大队人马已可在两日内全部安全到达延津,便释放了那八千名白马之战的俘虏,叮嘱他们绕过将再次成为战场的白马,再渡河返回黎阳。

    赵玉、典满等都不太明白我的意思,道:“现在放他们回去,一定有人前去丑大营,报告我军动向,为什么要放他们?”

    我道:“此事在我意料之中,我打算在此和丑打上一仗,狙击他追赶我军大队,如果打得漂亮,拖住他一天时间应该不成问题吧?那时他们再也休追上刘太守他们了。”

    赵玉和典满都是狐疑满腹,觉得我用兵甚为奇怪玄妙,无法解。其实我心中的计划实在难以出口:“历史记载,丑军因在延津抢夺曹军粮草、马匹,而致军心大乱,被曹军冲击,全军尽没,丑也死于乱阵之中。我偏要修正历史,让他抢不着粮草,而且到不了延津便死在白马山下,死在我的戟下。颜良已被关公所杀,我不能让诛丑的功劳也被其他人抢了去。”

    所以,当我一看到李齐,顿时暴跳如雷。

    “你说什么?你和张辽、徐晃一起来的?他们呢?啊,到前面捉丑去了?好啊,这么几天,他们就把一千石粮草运到这儿了?嗯,很有本事嘛!我一定上奏丞相,给他们记一大功。还有你,我让你往官渡方向移动,你居然把我军的粮草移动到敌人眼前来了。”

    李齐吓得直往后退,道:“飞帅,不干我事,是他们逼我一起来的。”

    典满扶住他,道:“飞帅,他们不听军令,私自偷返前线,确实可恨。不过现在不是责备的时候,张将军和徐将军这么去战丑,那是送死。飞帅,我们得去救他们。”

    我怒气微消。其实我不是气愤张辽、徐晃不听指挥。而是忽然绝望地感到,历史的轨迹毕竟不是我所能为所欲为修改的。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在这片刻间就全部发生了,不可能出现的道具在一瞬间就完全齐全了。

    我胸腔深处所膨胀的那个勃勃野心,难道也只不过是徒惹人笑的一个黄梁美梦吗?

    所谓的历史,真是难以改变的吗?

    我恨恨拔出长剑,一剑一剑劈着眼前的一块巨石,冒出星星点点的鲜色火光。

    我不服气,我不相信!

    可我确实没办法!

    这时,山上的了望哨挥动旗帜,用旗语向我报告敌情。典满看后,道:“敌军一千余骑,已接近白马山。”

    我一怔:“张辽、徐晃没上去迎敌?”

    山上小旗又一阵乱摇,典满道:“骑兵逐渐增多,步兵不可胜数。”

    我骂道:“放屁,丑全是骑兵,哪有什么步兵?”

    典满脸一红。赵玉道:“飞叔,你别骂典哥哥。你昨天不是放了八千俘虏吗?不是丑让他们一起出来助威?”

    我恍然大悟,一定如此。向典满看看,道:“小满,我骂错你了。”

    典满道:“飞帅骂我,有什么大不了!我看张辽、徐晃二将军已潜入敌军中央去了,是不是全军杀出接应他们?”

    我收起长剑,定神了,道:“他们只带了一千人,如果真的明白军事,就该知道现在敌军人多,来势正猛,决不可硬拼。如果他们冲杀出去了,那是自己找死,我们也只有一千五百人,救不了他们。”

    典满急了,道:“可是”

    我冷冷道:“没什么可是。李齐。”

    李齐忙道:“末将在。”

    我道:“你率五百人,把粮车推往白马山北麓,见到袁军,立刻放弃粮草,逃到这里来。”

    李齐以为自己听错了,道:“飞帅,我们是骑兵啊!”我道:“骑兵?你运粮草到这儿的时候,没过你是骑兵?哼!下了马,不就是步兵了?快去!”

    李齐不敢再说,急忙去了。

    典满脸上汗珠直迸,道:“飞帅,我军粮草本来就不多”

    我本来心里就烦,准备了半天,还是得照历史记载行事。见典满还来多嘴,心:“嘿!连反对的人都给我准备了。”瞪他一眼,道:“小满,你领一百弟兄,去把李齐他们留下的马都给我卸下马鞍,赶到山北边去吃草。”

    典满还要说话,赵玉偷偷扯扯他后甲裙,低声道:“飞帅火啦,别跟他顶嘴。”

    我内功深厚,他这句话被我听到了,斜了他一眼,吓得他急忙住口。

    典满咽口唾沫,耷拉着脑袋,把金银戟交给另一名亲卫,也去了。

    消息不断从山头上传下来:

    “李司马的粮车已被袁军截住。”

    “李司马率队向我军退来,粮草全被袁军抢去。”

    “张将军、徐将军从丛林冲出,杀入袁军阵中。”

    “典司马的马队被袁军冲散,袁军正四处抢夺我军战马。”

    “张将军、徐将军被大队袁军围困,死伤不断增加。”

    “典司马率军力战,杀退一队袁军,正向敌军中军主力冲击。”

    听到这里,我啊地一声,这小子为何不退回来?心:“算了,多怪谁也无用。能修改一点是一点。起码,这次我把主战场就变过来了。别耽误了消灭丑的正事。”立刻上马,接过亲军捧递的金银戟,道:“全军上马。”

    唰唰数声,几只箭从山侧射了过来。我微微一笑,并不,径直向手下将士们大声道:“弟兄们,现在,该是让丑出出丑的时候了!让河北的骑兵见识见识我们虎豹骑的的威力吧!”赵玉横枪几点,把那“之末的强驽”拨了开去。

    我镇定自若的举止,颇富煽动性的言词感染着部下,众人轰然大笑,纷纷大叫道:“飞帅,出击吧!”“飞帅,我们早等不及了!”

    赵玉扬起笔管银枪,稚声喝道:“破袁军,杀丑!弟兄们,跟我来!”当先向山北冲去。

    我双腿狠命一夹,急忙跟去。一则担心赵玉出点什么意外,难以向赵楷交代;二则杀丑的光荣任务,我可不让他抢了去。

    任何战争,如果主将能以身作则,冲锋在前,那么不管他有其它任何缺点,最少却已经是一勇将了。这样的将领所率领的队伍一定是一支勇往直前,战斗力强大的铁军。

    虎豹骑本来就是曹操苦心经营十多年的精锐家底,敢斗,野性极浓。自在白马城大破颜良之后,诸军士对我的指挥能力已十分敬服。此刻我现出身先士卒,不畏强敌的勇士气质,众人更是士气大振,催动马匹,口中低低胡哨,各展刀枪,随着我和赵玉蜂拥杀出。

    战场在白马山东北边一处宽阔的土地上。这片地方我勘探过,长了稀稀拉拉的黄草,土地比较坚实,摩擦力很强,适合骑兵冲击驰骋。

    进入战阵,我停下座骑,大致观看了一下形势,最靠近我们的是千余名队形混杂的袁军骑兵,正乱轰轰地抢东西。有的拢住了几匹马;有的正在用枪挑破粮草车,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胯下马闻到干草香味,伸嘴就啃;还有的,干脆跳下马,几人合力,打算把粮车推回去。正中央是丑的主力,约有五千余骑,正围住张辽、徐晃的千余人厮杀。典满的数十骑则在丑军的外围奋力攻击,希望打开一个缺口。再往后里许,队形乱七八糟,是数千步兵,大多数站在原地观望。再后面不远处又是一队骑兵,约有三千人。

    察看完毕,我对赵玉道:“玉儿,擒贼先擒王!我们先去援助小满,杀了丑再说。”正说间,突听一声大喝,嗖地一声急啸,一道光芒,闪电般向我的咽喉射来。

    我大吃一惊,好厉害的快箭!我自知马上功夫较弱,不敢乱动身体躲闪。急伸左手食中二指,霍地一夹。毕竟我眼力、内力到家,这一箭虽然速度、劲道、准头都是一等一的,但我这一招“虎穴夺子”却正正卡住羽箭的黑色羽尾。

    只差几厘米,那箭就将沾到我那高贵而柔嫩的喉咙。

    远处有人大声道:“好身手!”声音响亮之极。我循声看去,只见数百米外袁军阵中,一名红袍铜甲的将官,正手檠长大雕弓,注目看我。

    我问道:“此将是谁?”

    身后刚刚换马赶到的李齐道:“此人复姓公孙,名箭。人称‘神箭公’。”

    我赞道:“神箭之谓,名不虚传!传令下去,务必生擒此人!”

    我不是研究战争的专家,但多年读书生涯,看多了名将们鼓励军队士气的各种招式。早已明白,这指名活擒敌将也是其中的一种,我给它取了名,叫做“朦胧类推式”我虽然只是说生擒这一将,部下却不免自然而然要,主将如无必胜信心,有全歼敌军的把握,何敢下此悠闲之令?人同此心,大家自然更加信心十足,坚信只要“跟着党走”定能取得战斗最后胜利了。

    果然,身侧身后一阵骚动,赵玉欣然道:“臭贼子,我去擒他!”摇动银枪,飞马冲去。数百虎豹骑兵也随后跟上,呼喝着冲向丑主力军阵。

    李齐道:“飞帅,敌军并未全军进攻,这可怪了。”

    我心:“那必定是刘备的兵马。唉,可惜没有关羽的旗帜,否则倒可搅搅他的心思。”一到旗帜,脑子忽然一醒:“赵玉他爹给我弄了面白旗,那比关

    公的旗帜也差不了多少,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忙对李齐如此这般李齐答应了,立刻拨马回去找去了。

    奇怪的是,我虽置身嘈杂的战场,但此刻心中却是一片宁静,感受到古代名将胸藏千军万马,早已透视到战争结局的那种快感。而手中长戟却又同时生出另一股力量,令我忽然间举起长戟,骤然冲向中央人马最多的中心战场。

    丑挥舞着铁枪,一人力敌张辽、徐晃二将,兀自尚有余力,时而还在着:“名震河南的张辽、徐晃,不到也这么无赖,两个打一个。哼哼!也不过如此而已。待我四个打你一个,你就知道,论起无赖,你们比我可差多了!”他在出马接受二将挑战时,已吩咐下去,围住曹军,格杀毋论,为我颜良大哥报仇雪恨!

    张辽、徐晃耳听着身后己方士卒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心头又急又痛,但也无可奈何,只有拼命死战。此次已经触犯了军令,如果不立功回去,必然被那个小小都尉大大羞辱一番,甚至被他假公济私,以军法惩罚!现在虽然凶险,但万一能杀掉敌方主将,那就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了。

    恶战之中,哪容分心。丑觑出二将招式渐乱,嘿嘿一笑,铁枪加急,如同暴风骤雨一般,裹定了较弱的张辽。张辽知道自己臂力远不及丑强横,大刀一直灵活闪击,不敢与他正面相碰。此刻对手盯住了他,更是吃力。数招一过,便感不支。旁边徐晃眼见情急,不顾一切,大斧连挥,硬插进刀光枪影之中,要替张辽接下大半攻势。哪料丑明攻张辽,其实正等着徐晃,见他指劈突至,怪笑两声,猛然铁刃斜磕,喝道:“去吧!”

    咣噹一声巨响,徐晃大斧直荡了出去。他急忙用力一握,嗨地闷哼一声,勉强控制住钢斧,只觉双臂发麻,两手虎口如火烧油烫,辣地疼痛起来,低头一看,两手都是鲜血涌出,知道虎口已裂,没法再战了。没奈何,马头一拨,败下阵去。

    张辽咬紧牙关,心:“回去也是死,那就死在这里好了。”一声不吭,只是挥刀死撑。

    正危急间,忽见四周敌军如被一块巨石击中的平静水面,哗哗洞开一条数丈宽的口子,一黑甲黑马的黑大汉,铁戟翻飞,率领数十骑杀了进来,大喝道:“张将军且退下,让典满来战他。”

    张辽大喜,道:“典司马,飞督帅也到了么?”

    典满心:“现在你才肯真心叫一声飞督帅?”懒得他,径冲上前,格开丑一记大力崩枪,全身一抖,叫道:“哇,好大的劲!”他生性不肯吃亏,反手就是一戟,道:“接我一招。”丑不慌不忙,也格了开去,赞道:“黑

    大个,你比那俩都强!”典满恼道:“你说我黑,难道你就白了?”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各施巧技,翻翻滚滚恶战起来。

    张辽有典满替着,又见后续虎豹骑陆续冲杀进来,把局势渐渐扳了回来。急忙收拾手下残余,就这半个时辰,部下已伤亡大半,只剩二百余骑。徐晃的五百本部军马更惨,只剩百十来个。二人一合计,徐晃远眺几眼,道:“那边是刘备罢?主公最恨这家伙,不如我们去擒捉他。”张辽叹口气,道:“只得如此。”

    既然打不过丑,去碰碰运气,捏捏软柿子,也是最佳抉择。可刘备人马多过两人十倍,还有数千步兵在侧搞得不好,没擒着别人,还有被别人擒拿过去的可能。但事已至此,只有一博了。

    正在此时,一将挥舞一面白旗,率领百余骑飞驰过来,大喊道:“张将军,徐

    将军,飞帅令我随两位将军去捉刘备。”

    二将一瞧,正是数日来一路同行的李齐。徐晃道:“李司马,你拿这面白旗干什么?”李齐哈哈笑道:“飞帅说了,有此一旗,胜过千军万马。”

    张辽见白旗上大书五个大字:投降者不杀!若有所悟,精神一振,奋然道:“好,冲啊!”当先向后阵冲去。李齐一面冲,一面大叫:“投降者不杀!投降者不杀!”他嗓门甚高,喊得数声,对面那数千步兵已自骚动起来。

    典满与丑力战,使出混沌破天戟法,一招紧似一招。丑枪法相形见拙,奋力抵挡了一百余合,渐觉吃力。暗暗心惊:“这小子从哪里来的这种招式?”

    此时我也冲入中心敌阵,见典满长戟起如飞弹经天,外冷而内燥;落似黑豹出林,前直而后曲。招招显示着一种即将爆炸式的动感和神秘莫测的节奏,把我教给他的戟法内涵发挥得淋漓尽致。顿时呆了,瞪着眼痴看,心:“好家伙,前年六月,‘刀剑舞’表演坊的大师兄魏此狂曾在守拙一族四十周年庆祝大上,以一路四十分钟的巨型仿古舞蹈‘长刀笑’,震得守拙一族的那些高人们坐立不安,几欲踊身随之而舞而歌。称为十大杰出发明之二,比我的九阳拳击功还胜了一筹。但如他见到经过现代人熔化冶炼的数千年艺术精品,从小满这种先天就合适的淳朴强悍的古人手中使出的这路‘混沌破天戟’,必定大喜如狂,不惜一切代价,当场拜小满为师。”

    我传给典满的各式招术,历经千锤百炼,再由当代武术研究家精心挑选,每一着都是精华所聚。尤其有很多招式是三国以后才流传开的,其中妙味自非丑辈一时能够尽数品悟。而典满原本就精通刀戟,根基十分扎实,自跟赵楷一场激斗之后,境界更是大升,实力一日千里,奔逸绝尘,连我这眼高手不低的师父也是张口结舌,瞠乎其后。丑虽凶,又怎能抵挡?照我的看法,他能力斗百合而枪法未见大乱,已可算这时代一流的高手了。

    丑越战越是心寒,只觉敌人的戟招如同长江大河,滔滔奔流下来,实非人力所能抗衡。又缠斗数合,急刺三枪,唤做“金鸡三点头”他枪法高强,三招犹如一招,三道枪影,同时奔向典满眉心、咽喉和前心点去。

    我暗暗赞佩:“好枪法!不愧是纵横河北的美丑二将。”心下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丑长可真有点丑陋。可惜没见过颜良什么样,是不是很漂亮?为什么他们两人名字这么古怪,一个叫做颜良,一个便叫丑,难道他俩的爹娘生他们的时候就住在隔壁,所以取了这样压韵对仗的名字?”

    正自胡乱着,只听“叮”一声脆响,典满哈哈笑道:“你班门弄斧,我家飞帅的着式,如何能行?”原来他以自己长戟上枪尖和两个刃尖,在一刹那之间,不差分毫地一起点在丑的三个枪头上。

    丑的战马倒退几步,脸如死灰。这一枪“金鸡三点头”虽然十分普通,却是他苦练数十年的绝技,一枪似慢实快,一枪似快极慢,还有一枪,却是因人而异,临场随机,端的可称是随心所欲,枪出敌亡。不到典满竟以此等怪招,随手破解。以典满枪间的距离,本来绝无可能在同时击?他的三道相隔甚远的枪头的,而今典满居然就做到了。这说明典满功力深厚,已达明心澄意境界,心思动到何处,手中兵器便到何处。这等对手,岂能胜之?怯意一生,斗志立失,丑拨转马头,落荒便跑。典满叫道:“丑休走!”紧追不舍。

    我见时机正好,逼运内力,大喝道:“丑输了!活捉丑!”

    这两句声震野外,数里之内,人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周围正在奋战的袁家官兵见本军帅旗果然滚滚后退,一向战无不胜的主将确实已败下阵去,士气大挫,队形顿时微见散乱。虎豹骑本来人数较少,这段时间和丑主力僵持,非常不利,大部分被分割开来,陷入以一对二,甚至以一对三的苦战之中。此刻忽然听到我高昂宏大的声音,军心复又大振,各自冲杀,逐渐又汇聚成股,纠集为互相援助的一支支铁骑。此涨彼消,不多时,袁军大溃,四散奔逃。

    我向远处看去,只见尘沙飘扬,旗号疾走,刘备的队伍正被张辽、徐晃赶得没命地向黄河方向窜去。

    兵败如山倒!我又起一句古话。本来我打算着亲手去杀丑的,可是看看这漫山遍野的鲜血、死尸和哭爹叫娘的滚滚败军,忽然间没了兴致,便从战马下来,等着众人来报告。

    不一儿,李齐从前面驰了回来,手上的白色大旗却不见了。他兴奋地道:“飞帅英明!那杆大旗一出,袁军后队立刻土崩瓦解,大部投降,还有少数跟着刘备亡命而逃,张辽、徐晃二将军正衔尾急追。”

    我道:“他们活捉刘备,好将功折罪么?”

    李齐听我话中有讥讽之意,道:“是啊,飞帅,有什么不对?”

    我道:“法虽好,嘿嘿!其实难办。”

    李齐道:“为什么呢?”

    我道:“这还不明白?刘备是个逃跑大王,张辽、徐晃这两个家伙能抓住他?那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李齐脸色有点难看,道:“飞帅,您说话一向没错,抓不着刘备,这下我们可惨了!”

    我这才起,不遵号令的还有他一份。

    “哼哼!不听我的命令,却跟着他们去胡闹!我要治你的罪,你这场冲锋陷阵的功劳可没法抵罢?”

    李齐低头认罪:“是,末将知罪,甘愿受罚!”

    我点点头,道:“要不是看你老实哼,算了,这次饶了你。”

    李齐愣住了:“飞帅,您不打算惩罚我了?”

    我心:“我闲的?”道:“你家飞帅今天心情好,不光你,连张辽、徐晃两个也一起饶了。不过,再有下次”

    李齐忙道:“绝对不有下次。下次打死我也不敢再违抗飞帅军令了。”掉转马头,便要走。

    我道:“李齐,你干什么去?”

    李齐道:“我去追张辽、徐晃二位将军,把飞帅的话告诉他们。不然,他们非追过黄河不可。”不等我同意,催马就跑。

    我摇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看来古人脑子就是差劲。

    忽听身后的亲兵叫道:“飞帅,典司马和赵公子回来了。”

    只听典满豪声叫道:“飞帅,飞帅!”赵玉则是传出一阵阴阳怪气的嘻嘻笑声。这两人内力都很不弱,声音直刺耳膜。

    我侧头一看:“咦,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话到人到。恍似旋风一般,一黑一白,两骑快马迎面飞到,黑马上典满左手一扬,扔过一团东西“噗通”一声,掉落地上。

    “飞帅,丑人头在此。”

    白马赵玉不甘示弱,双手一推,也推下一大堆东西,叫道:“孩儿们,给我绑了!”原来是一袁将。过来几个人,胡里哗啦,把这人给绑上。

    我吩咐人收起丑的首级,侧头仔细打量这名袁将。见他红袍铜甲,三十来岁年纪,面貌平常,神色却很是精悍,虽然被俘遭辱,眼睛里却仍旧是不屈的光

    芒。我认了出来:“是那位神箭将军公孙箭。玉儿,你还是把他给捉住了?”

    赵玉笑道:“飞帅不是说要活的吗?这人挺滑溜,我还真费了些力气。后来他保护着丑往下败,我才盯着他。他放着弓箭不用,偏要和我比兵器,结果没过十个回合,就给我生擒活捉了。”横了典满一眼:“为了捉他,我才没顾上杀丑,让典哥哥占了便宜。”

    典满拿白眼珠回敬他一眼。

    我问那公孙箭:“公孙将军,你箭法如神,为何却舍长就短?”

    公孙箭斜过脸去,道:“要杀就杀,休得罗嗦。”

    我道:“要不要杀,我说了算。你着什么急啊?”这种地痞无赖的话也只有我这现代人能说出来,当时的人根本就不懂。但对付这种硬骨头,硬对硬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典满你说他直吧,他可一点也不呆,最先就品过我话里的味道,跳下马,凑趣笑道:“对啊,这里我们飞帅说了算。飞帅不让你死,你死也死不成。”

    我瞪他一眼,这家伙,坏倒挺快!这不是逼公孙箭寻死么?见公孙箭脸上涨得通红,忙道:“是啊,活得好好的,死什么啊?快给公孙将军松绑。”

    公孙箭被松了绑。他活动一下胳膊,看我几眼,忽道:“你就是树白旗,放降俘的那位飞帅?”

    我心中一乐:“赵楷真是出的好主意。看来我名气长得很快嘛!”道:“不错,我是阿飞。也许你听说过,我从不杀俘虏。只是见将军箭法出众,意存结纳,方才和将军开个玩笑。将军如果离开,旧请吧!什么,开玩笑?赵玉瞪起小眼,大为不满。

    公孙箭神色迟疑片刻,侧头看看赵玉,道:“这位小将军的枪法,好像子龙将军的赵家枪,莫非和他有什么渊源?”

    赵玉一愣:“你眼光不坏啊!你怎么知道?”

    我心中一动,道:“你认得我三哥?”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我和赵云兄弟般的关系。

    公孙箭脸上一阵迷惘,道:“是啊,我是认识赵将军。不过,只听说他有两位兄长,没听说他有兄弟啊?”

    典满道:“你这笨蛋!没有就不能生么?”

    这越来越不成话了。我道:“小满,你先去收拾,这儿用不着你。”一边呆着去。

    典满缩缩脖儿,急忙上马去了。

    赵玉道:“我是我三叔的侄儿,飞帅和我三叔是结义兄弟。公孙将军,你怎么认识我三叔的?”

    公孙箭道:“难怪我瞧着眼熟。果然是子龙将军一派的传人。今日我公孙箭败在赵小将军枪下,心服口服。”

    我心:“原来你不肯使用弓箭,是看出玉儿的枪法了。哦,我知道了。”道:“将军莫非原是公孙瓒大人的部下?”

    公孙箭面带羞愧,道:“正是。末将原来在公孙主公帐下为将,和子龙将军乃是好友。去年,公孙主公与袁绍作战失利,在易京(今河北省雄县)举火。末将不得已,降了袁绍。”

    赵玉撇撇嘴,轻蔑道:“原来你是投降了袁绍。”

    我道:“玉儿,你年纪幼小,不知世间多少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连关云长这等英雄人物,也能暂时投降我军。岂可如此苛责公孙将军?”

    赵玉又撇撇嘴,低声道:“关羽算什么英雄?”

    我不他,道:“我观公孙将军乃忠义之士,投降袁绍,必有苦衷。”

    良言一句暖三冬!这时代像我这般体贴入微、能解对方难处的人,到哪儿找去?公孙箭感动之极,拜倒在地,顿首道:“飞帅,末将当日之所以不即为主殉死,实是老父为袁军掳去,袁绍以老父之命相胁,末将心乱如麻,故而暂降。袁绍此人,看似宽宏大度,其实残暴虐,当时降军有三万多人,可他除少数将领之外,竟将俘虏全部斩杀。又信用郭图、逢纪等奸佞之徒,对我等降将暗怀猜忌。末将恨之如骨,早有另投明主之心。飞帅昨日竟将近万降俘全部释放,胸怀之广,气度之阔,末将已暗中仰慕。今日一见,不但武艺过人,指挥若定,而且确是心怀仁慈之念,天下罕有。末将衷心拜服,情愿归顺帐下,以效犬马之劳。还求飞帅收留!”

    这番马屁拍得我也大为感动,忙扶住他,道:“将军看得起我阿飞,我怎相拒?只是将军老父尚在袁营,这却如何是好?”你就是为老父投降遭辱的,这一来不是又要害死他老人家吗?

    公孙箭双目流泪,道:“飞帅真仁义之将。不瞒飞帅,家父已于去年岁末郁闷而故。临终前叮嘱末将,袁绍并非可托心腹之主,令末将早日离其而去,以免死无全尸。不然,末将今日也不敢投效飞帅帐下。”

    我扶起他来,叹道:“真是一位有远见的老人家!阿飞无法拜见他老人家一面,实是终身之撼!”

    这是真心话。现在袁绍占据冀、青、幽、并四州,地广人众,兵粮优足,谁不看好他?连死对头曹操这边,也有许多头面人物呢!

    公孙箭的父亲竟然看出袁绍非托身之主,眼光之高,可说足与本督帅不相上下了。

    公孙箭更是感激莫名,道:“飞帅,末将无物可报,愿招降眼下残余顽抗的袁军,尽早结束战斗,不知飞帅意下如何?”

    我明白,公孙箭这一是弄点见面礼,二来还有考察我的意思,看看他未来的这位主子的气量到底如何。立刻道:“若能如此,亦两军之幸也!玉儿,公孙将军的弓箭兵器呢?快找来还给公孙将军。”

    赵玉应了一声,从身后军士手中取过公孙箭的大弓、箭袋以及兵器九环刀,又令人牵过公孙箭原来的坐骑。

    公孙箭喉头不停上下蠕动,接过弓箭,刀上马,疾驰而去。

    赵玉担心道:“飞叔,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我轻轻拍拍他背,笑道:“怎么,怕你的功劳飞啦?放心,这次斩颜良,诛丑,功劳最大的就是你和小满,我具上报曹丞相,为你请功。”

    赵玉眨眨眼,道:“功劳大不大倒不在乎,只要跟着飞叔老打胜仗就行。可是,飞叔答应我的鸡,什么时候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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