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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恶劣的印象。他甚至该死地想问那个景棋,为什么你可以啊,为什么你可以对人那么温柔那么亲切那么好啊?可他不是景棋啊,他做不到对个陌生无关的人付出多余的爱啊。
怔怔地看着少女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孔,心里升起淡淡的酸楚的泡沫,这样因为另一人而难过的心情就是恋爱的话,他其实并不是自己愿意投入进去的啊。
可是,他见到了
见到了最初她美丽脆弱慌张无助的样子
见到了她不解世事却开朗坚强的一面
见到了她高雅贵气迷人骄傲的表演
也见到了她不甘心失败而流露痛楚难过的样子
从最初到现在,见过千本弥花最多层面的人,不是景棋,不是雾原,不是任何一个人,只有他——贵史隆一啊。
能够让她这样大声激烈争吵的人,不是也同样只有自己吗?
唇边泛起一抹苦笑,他不知道怎么告诉这个年轻的少女。其实最适合她的人,不是别的什么,而是站在这里的他啊。
他唯一输给景棋的只是,在最初的最初,他没有能给予她,她所渴望的爱护。
“被照顾就是爱吗被温柔地对待就够了吗”
失落般地,他喃喃地问道。
“我不知道。”少女激烈地回应“我唯一明白的只是,不管选择什么人,那个人都不会是你。只有你,绝对不可能!”
只有某人,绝对不可能。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说这个唯一的某人,在她心里拥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定位啊。因为有所期待,才变得不可谅解。但是少女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因这句话流露出了明显受伤表情的青年,也不可能一时间想得如此通透。
他总是那个不被爱的人——贵史隆一的表情阴暗了一刹。
看到总是游刃有余的青年露出受到伤害的样子,弥花一瞬间咬住了嘴唇,深深地低下了头。
她总是会对贵史要求,她不会对其他人要求做到的事。
为什么呢为什么因为贵史不能按照她的心意行事而感觉烦躁、愤怒,焦灼。甚至不惜用言语去伤害对方呢。
弥花心事重重地低着头,直到对面的人,以成熟的大人风度率先伸出手。
“别低着头我说过的,公主,不该低头。”
抬起视线,看到的是男子认输般的笑容。
“算了,因为你是特殊的家伙。是我没有办法的女人。就算被你伤害,也只好这样了。谁叫偏偏我喜欢的人是你呢。”
露出这样明显到刻骨的表情,他胡乱揉揉她的头发。
“继续在我面前骄傲下去吧。那是被爱的证明呀。”夹杂着一点低笑,好像已经恢复了元气的青年抬手叫来计程车。而因为出口伤人的恶言感到歉疚的少女,则难得乖巧地表现得听话且附和。
“你要吃蜗牛吗”
坐在饭店一层定好的位子,安排好居住事宜后就带少女下来吃饭的青年,看着手中茶色烫金的菜谱,露出一副迟疑的表情。
“你说什么?”因为他实在太小声音了,弥花将身体向前微倾,希望他能再说一遍。
“我是说”青年盯着眼前的菜单,似乎很为难似的硬着头皮开口:“你要吃蜗牛吗”
“”一瞬间的迟疑,因为看到青年青紫交加的脸孔,少女终于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家伙不会是害怕软体动物的类型吧。
“太好了。”以手捂脸,将点好的菜单交给一旁的侍应生,贵史松了口气“如果你要点那个东西的话,我大概撑不到一顿饭便会吐出来了。”
“没有这样夸张吧。那是法国菜的究级品啊。”其实弥花还蛮喜欢吃的,做得好的话,味道偏甜的大餐是很棒的呢。
“我的审美就无法忍受那种软体类动物。”
“可是螺贝类食品难道不是一样吗?”弥花认为对方这点很孩子气地笑起来。
“那么你是说,螃蟹和蜘蛛也是一样的吗?”贵史忍受着恶心的感觉描述“你能想象吃红烧或者清蒸的蜘蛛吗?”
“啊呀。”少女已经尖叫起来“好恶心。”
“不是一样都是八条腿嘛。如果按照你的逻辑。”
“够了、够了。再说下去,我什么都吃不下了。”
“好吧,其实我也一样啊。”
青年摇着头,率先退出了战局。
或许是之前发生过激烈争执的缘故,接下来的相处反而超乎想象地相安无事。她多少察觉自己对贵史正如青年自己所言“总是要求得格外过分”为了消除内心别扭的感受,她刻意选择了用面对其他人的方式来对待贵史。
可是还是与跟别人的相处存在巧妙的差异吧。忍不住就会在交谈的时候反唇相讥,无论看到什么总有差异性的观点因此处处针锋相对,但又不至于觉得对方的态度不可容忍。
弥花从未曾有过这种体验,与贵史的互动对她来说很新鲜。
这个要大她十岁的家伙,完全看不出是和集团老板、经纪人他们同龄的大人。他要更为孩子气一点。不管是他刻薄的形容方式,带着一点骄傲讥诮却又非全然无礼的笑容。就像是丛林中矫健的黑色猎豹,有着残酷又迷人的特质。
不是孩子,也不是普通的成年人。
这个叫做贵史隆一的人,谙熟社会的规则又有着格格不入的傲慢。他明白游戏的规则,却又在完美地执行这个规则的同时嘲笑着它。
就像他虽然喜欢她,却又讽刺着这种令他无法掌控的情感。
“你可真是个不讨好的家伙。”
与他一起游荡在法国知名的香榭丽舍大街,把手揣入在法国当地刚刚购买的夹克口袋。弥花仰望着身侧的青年,感慨般地结论。
“你不是也一样吗,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他学着她的语气,眼中却带着笑意“因为我们都是不懂得讨好别人来生存的笨拙的人,所以才更该彼此理解不是吗。”
“那我会更加讨厌你的。”少女失笑“因为没有人会爱和自己相似的存在。”
“那可不一定。”
黑色的眼眸烁动着难以形容的执拗,那是一旦认定了某事某物某人就不会轻易改变的坚忍。而他没有发觉,其实就连这一点,也和少女是出奇相似。
“先生,做个花占卜吧。”
花店门口笑容可掬的女孩子,正抱着装满花束的纸箱,向来往的游人招揽生意。
弥花被扎成一小束一小束的漂亮花朵吸引,投去目光的同时,贵史已将折成细条状的纸币放入花箱。
“来吧。”他向弥花示意。
“但是花占卜是什么”弥花小声地问。
青年露出明显夸张的感慨,旋即无奈地问:“你的生日是几号?”
“十一月十三。”
青年伸手,在标有十一月的细格中,很快找出了相对应的纸条。
“哦”他扬扬眉梢“你的诞生花和你很衬嘛。”
“是什么?”
弥花的法语不足以流利到能够通顺阅读上面的文字,只好揪住贵史的袖子,要求他念出来。
“柠檬美女樱。”贵史觉得有趣般地朗读“你是有着温柔之心的知性美人,对朋友宽容却对情人挑剔,始终不能打开心扉接纳对方,你的爱情之路将会艰苦漫长,要多付出耐性来接受对方的缺点。”
佩服般地扬扬纸条,他看着少女“听到了吧。就像我说的那样,冰山美人可以很难找到合适对象的。建议你接受我的缺点。就让我们两个相似的人彼此忍耐好了。”
“哦。”少女头痛般地立即猛摇“绝不。”
“真是倔强。”
“那么你的呢。随随便便把我说成这样,我到想知道你自己的情况又是怎样。”弥花气冲冲地质问。
“我?”眼神游弋,青年抬眸望天“好、好像是十月一日”
“十月一日。哼哼。”少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在箱子内一阵翻找,抽出相对应的纸条,单手递过“哪、就看看你又是怎样好了。”
贵史接过,看了一眼却突然失笑。
“喂喂,你笑什么。”弥花不解地眨眼。
“没什么。”他一边笑,一边揽住少女的肩“走吧,下一站,是艾菲尔!”
“你到底抽到了什么嘛。”
面对少女好奇的追问,贵史只是笑而不言。
十月一日的诞生花是:红菊。
花箴言:要爱不难,要令对方同时爱你,才是困难。
逸出口的呼吸,开始带出丝丝白气。在变得冰冷起来的空气中大步前行,青年想着,原来他之所以一直欠缺被爱,是因为出生的日期就是这么的倒霉。
而爱与被爱,正是人类永远取得难以平衡的难题。
“有人说,要体会巴黎的浪漫风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天幕低垂之际登上艾菲尔铁塔,落日辉映晚霞等待星辰交替。”
站在举世闻名的建筑物下,向来冷峻的男子脸上也浮现一抹温柔的神情。
“我妈妈非常喜欢巴黎。”
第一次听贵史说起亲人的事,弥花不禁怔了一怔,虽然想来也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贵史这个人应该像是那种一个亲人都没有的天涯一匹狼的类型。
“那么大的人了,还说什么‘妈妈’”她小声嘲笑他的同时,却难过地想起自己已经隔世的母亲。
对少女的挑剔不以为意,反而带着一点歉意地投来温柔的视线。他望着弥花,被晚霞染红的黑发丝丝绺绺地在肩上飞扬。
恍然察觉了青年因一时失言而沉默的体谅,弥花却不好意思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变得不再习惯被周围的人小心翼翼地对待。
因为我并不是易碎的物品——被他严苛就会觉得气愤,被他保护就会觉得受到轻视,被慎重地关心会心有不甘。少女低头想,为什么她总是对贵史的一举一动,反应得格外过激呢。
晌晚的风吹拂在两个人之间。
明明是彼此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却仿佛可以听得到来自对方心底的鼓动。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少女困惑地抬眸,就撞进高耸的艾菲尔铁塔下,那名青年温柔的眼波中。
投入这个拥抱,就有了严格却又温柔的坏心眼恋人。
但滞留在心中徘徊不去的少年残影,却依然阻碍着少女的决定。
忽然想起贵史他曾说:我应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你好一些。
这一刻被晚风吹得迷迷糊糊,少女也不禁浮现起这样的向往。要是你初次遇见我的时候,能对我再温柔一些该有多好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轻松地忘记小景,轻松地接纳让我们两个从此都变得幸福的爱情。
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一定是因为面前的青年已在不觉之间,在她的心底占据了一席之地。但这样的定位,到底应该怎样定义,弥花却害怕做出任何会让她预感失去景棋的结论。
因为恋爱,是一件在当事人自己决定放弃之前,都还存有一线生机的感情。紧紧抓着依靠心底的执拗残存下来的情感的印迹。哪怕这只是可笑的固执,弥花还是不愿轻易地放开。
“嘟——”
“嘟——”
同一时间的东京,刚从浴室步出头发上还淌着水滴的黑发少年,拿起了响个不停的电话话筒。
“秋人!你到底都在干什么啊!”严厉的中年男子的声线带着不容辩驳与质疑的苛责。
“我和以往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少年口气懒散地回应“父亲大人。”
“我可是看到了印有你照片的报纸啊。原来你竟然跑去参加什么可笑的乐团。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让人家看到我们雾原家的继承人,却做那种轻浮的艺人”
“真奇怪呢。”少年平静地问“当初爱恋着母亲而迎娶她的时候,您没有在意过她是轻浮出身的艺人吗?”
“不要提那个女人!总之就是因为继承了那样的血统,所以你才会做出这么荒诞的行为!我要求你马上、立刻、现在就从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离开!”
映在窗上的少年影子露出淡雪般的微笑,
“那是不可能的。父亲大人。”
随即挂断的电话,成功阻碍了一连串的咆哮。
凝望着恢复成为没有表情的脸孔,雾原秋人眨了眨眼睛,任由刘海上的水滴沿着额角冰冷地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