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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知为何如此急切,但是,那原因岂能出口?
沉吟良久,刘弗陵眨了眨眼,斟酌着对自己的皇后道:“颀君……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注1)……也许,卿觉得不过数年时间而已,转瞬即到……可是,卿何能保证……朕……朕能活多久……”
“啊?!”兮君不由大惊失色!
她始孩(注2)失母,稍之识,又逢外祖母辞世,对于生死……她比一般孩童明白得更早,因此,她无法不为天子的话而惊惶变色。
“陛下!陛下是不是不适?”兮君慌乱地询问。
——她的记忆中,母亲、外祖母都是因病而日渐虚弱,最后……闭眼……再不醒来……
兮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惊恐,但是,她就是无法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虽然右手的刺痛依旧,但是,之前的恼意、寒意……却是仿佛从未有过一般,烟消云散,不留一丝痕迹。
“没有不适!”刘弗陵也被年幼的皇后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兮君听他说得肯定,心中稍定,皱着眉将天子好好打量了一番,再想想,这位天子的确不是虚弱多病的体质——至少,她入宫以来,都没有见他生过病……
想到这儿,兮君刚消散的恼意又重回心头——若是体弱多病,担心随时不豫,急着想要子嗣,自然是理所当然;寻常人家,为生计奔波,难免有意外之事,想要子嗣,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他是天子!莫说少府太医署汇集天下良医,便日常起居,他何时不是被一群围着?意外?何来的意外?
——杞人忧天!
兮君暗暗冷笑。
——杞国乃夏室后裔,虽得殷商分封,却时有断绝,至周代商,又封禹之后东楼公于杞,拜为列国,待为上公,礼遇极隆,可是,杞国本身却不强,到平王东迁,周室衰微,自顾尚且不暇,杞国因为地处强国之间,自然是屡遭欺凌,都邑数迁,国运多舛……杞人时时都处于忧患之中,岂能自安?忧天……实乃忧国……
——当今天子……时时担忧自身安危……算什么?
兮君既然察觉了刘弗陵所说根本就托辞,自然是更加恼怒,觉得这位少年天子根本就是在羞侮自己。
她深深吸气,又慢慢呼出,重复数次,却还是无法平复怒火。
尽管如此,兮君也明白,自己根本不能对这位少年天发泄怒火,只能强逼着忍耐,双手也紧紧攥了起来。因为这般动作,又用了力,右手的痛意自是更甚,绵绵不绝地刺着她的心。
——刘弗陵究竟当她是什么?
想想少年天子前前后后的一系言行,兮君顿时连怒意都消散,心中只觉得失望之极。
——他训斥自己在前,威胁她的父祖在后,她便是不为家族,只为自己思量,也不可能容许那个八子安然生下皇子……
——这些他岂会不明白?
兮君心中冷嘲——他今日前来,可是只言片语也没有提及那位八子!那个八子在他看来,恐怕本就是一个棋子!
想到这儿,兮君陡然警醒——这位天子原来的计划……恐怕不是这样吧……
——他前前后后的所有动作……不都是想让上官家站到他的身后吗……
——既然如此……他就不该再来自己这儿,急切地希望有子嗣……
兮君越想越觉得不对,不由就抬眼盯着少年天子出神,似乎这样就能看清楚他的想法了。
“颀君觉得朕是杞人忧天?”刘弗陵却笑了笑,淡淡地说出她的所想。
兮君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更没有开口,让刘弗陵有些尴尬,但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就当朕杞人忧天吧……不过,若是万一……朕真如之前所说……颀君如何自处?”
刘弗陵说得很慢,声音很轻,语气温柔,兮君却不由心惊。
她尚未想明白,就听少年天子又道:“诸臣自然乃可守官得爵,颀君可能?上官家可能?”
注1:此句出自《古诗十九首》。
注2:始孩,指婴儿刚会笑。《文选.潘岳<寡妇赋>》:“孤女藐焉始孩。”李善注:“《孟子》‘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赵岐曰,孩提,谓二三岁之间,始孩笑可提抱者。《礼记.内则》曰,子生三月,孩而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