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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云箫近来来常出海在外,所以对于南粤的具体事物知道得并不详细。难怪他认不出杨子同了。不过,那辰奎明明知道自己不认识子丁还跟自己来这一招,不知是故意要吓吓他呢,还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明启泰和南陵公主均被眼前的突变弄得目瞪口呆,先疑惑地看看杨子同,又怀疑地看看云箫,看来对云箫的身份很不解。
“你怎么在这里守着,要是我们走了你怎么向上面交代。”云箫一方面和高兴见到了多年未见到的部下,同时也替他担心。“属下听说公子要来这里,特向辰奎大人请求来见公子一面。属下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公子了,多年恩德从不感忘,不管怎么样,属下也要来见上公子一面。至于其他方面,公子请放心,属下自然有办法把事情推到王侍郎身上。”
云箫见他神色已渐渐沉定,不似方才激动,心中一笑,道:“等事情完了你去普西寺找我。现在我得走了,你小心不要露出马脚。”
“属下送公子出去。”杨子同忙走到前面,拉开密道的小门。云箫让南陵公主和明启泰先进去,自己这才弯腰。刚关上门,又隐隐传来杨子同低沉的声音“公子小心。”
从偏门出来,府外早有人接应,云箫将南陵和明启泰送上车,自己则翻身上了马,跟随在马车后面。南陵一直一言不发,事实上,经过这几件事,她当然明白云箫的身份独特,能在重重禁军包围中进来救人,其势力不可小看。且方才从那禁军统领对他的态度来看,这新朝中似乎有不少是他的部下,那么他究竟在此战中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呢?南粤的亡国只怕也跟他少不了干系了。
虽是如此作想,但南陵却怎么也提不出恨他的心思,想起那日庙中他的细心照料,又忆及年前在南海驿站的一瞥,以及今日他毅然的拔剑相助,南陵的脑子一片混乱。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倒是明启泰忍不住说话了“我们是不是见过这小子?哎呀,我想起来了,去年我们经过南海驿站的时候见过他。他身边那群部下个个身手不凡啊,就是皇宫里的禁军也是有所不及,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南陵看了明启泰一眼,幽幽叹息了一口气,道:“你又何必拿禁军和他们相比。”明启泰心知自己的一句话又引起了南陵的心事,一时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是好。只是怯怯地在一旁看着南陵难得地秀眉紧颦。
车行了一盏茶的工夫,突然停了,外面传来云箫温润的嗓音“到了。”明启泰马上掀了帘子下车,一眼见到肃穆的山门,才知道原来驶到了寺庙。忙把帘子拉到一侧,静立等着南陵下车。南陵也不做小女子之态,提起裙子就纵身跳下,但周围众人没有太多惊讶之色,自己倒觉得怪怪的。
云箫将她二人安排到客房后便匆匆出了门,南陵还欲跟他说些什么,但却只见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她在屋里呆坐了一会儿,明启泰突然来瞧门,一进来就神秘兮兮地说道:“公主,这小子的身份引人生疑,您看他身边的那些部下,个个进退有度,而且身手不凡。但见他们年纪轻轻,却至少有数十年的修为,可知这些人从小就接受训练。我仔细想来,却不知我粤境有哪个家族能有如此势力、如此远见。”
“明将军只怕猜错了,”南陵幽幽开口道:“我看他并非粤人。不说粤境内各家族子弟我都了如指掌,单见他对我们的态度来说,就知道他并非屈居人下之人。而且,你听他直呼**之名,可见也不是**那方的人。但是,很明显,**那方有不少他们的势力,否则我们也不会如此顺利的出来。只是这样一来,他的身份也更加赖人寻味了。”
“那这小子这样救助我们到底有何目的,照理说,我们现在无兵无将,东海王那边的态度又不是很明确,他们到底图个什么?最重要的是,现在皇上和太子爷已经不在了,小殿下也不知所踪,他们就是找到我们也没有什么作用啊。”
南陵忽然想到寺庙中的那晚,脸上陡然有些尴尬,一时连话都不知如何说了。两人正各有所思,院子里忽然又有人声传来,明启泰起身去开门,一眼看到了自己几个手下,衣衫不整,满身血迹,但精神尚好。
那几人见到明启泰,齐声惊呼道:“将军,您果然在这里。”说罢不管身上尚有伤势,行动不便,硬撑着冲到明启泰面前行了个半跪的大礼。明启泰忙上前扶起,颤声道:“你们也出来了,好好,其他人呢?陈善和明钟他们没有跟着一起出来吗?”
那几个士兵眼圈一红,马上沉默不语。明启泰心中一黯,双手开始颤抖不停,这羽翼队中所有人都是他一手选拔,传授武艺,其中明钟都是他一手带大的亲侄子,此时得到他们的凶讯,怎能不心痛。
“明钟他们到底怎么样了,你们亲眼看到他们出事吗?”南陵听得屋外的声响,忙开门问道。
“队长他为了拖住追来的敌人,跟他们缠斗在一起,我们亲眼看到他身受重伤,全身是血”士兵们说到这里再也无法继续,眼泪居然就这样淌了下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
明启泰也顿时老泪纵横,呜咽出声。南陵的眼眶里泪水也不停地打转,只是强忍住了不让它落下来。正当大家都悲痛欲绝时,庭院里突然冲进一行人,几人抬着好几个担架,络绎步入院中。担架上的人穿着羽翼队的军服,只是身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几乎已经分不出人的长相。
明启泰忙冲到担架旁,小心翼翼地拨开伤着脸上的乱发,看清他的长相,惊喜地大叫道:“钟儿,是你,你还没死。”众人听到这里欣喜溢于言表“我就知道队长他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谢天谢地。多谢菩萨保佑。”
“他受的伤很严重,有几处都深中要害,手脚筋络已经全断,我们也没有把握能治好他。”江允志见得众人如此激动,不得不提醒他们做好最坏的准备。明启泰听到这里浓眉一皱,正要说话,江允志又继续道:“我们请的是前朝的谢太医,各位不用怀疑他的医术。除了这位,其他几个同样伤得不轻,按照谢太医的诊断,就是能活下来,只怕也——”叶允志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明启泰哪里还不知道他的意思,一颗心有掉到了深渊。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他们还这么年轻啊,谢太医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不行,我要去问他,我要亲自问他,一定要求他救救这些孩子。”明启泰双手掰住江允志的肩膀使劲摇着,显然情绪十分激动。
“明将军,”南陵在身后轻声道:“明将军切勿如此激动,我们且去听听谢太医怎么说。若是只欠缺了些药物,我可以让人到东海王那边取,这些年他也珍藏了不少珍贵药材,万年人参不说,千年参和灵芝倒是有一些的。”
江允志朝南陵公主看了几眼,似乎是不愿意打击她一般地轻声叹了口气,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沉声道:“公主还不知道,昨日传来消息,东海王已经降了。”
“什么”南陵面色顿时惨白,身体摇晃了几下,眼看着要倒下,终又撑着门框立了起来。她嘴唇轻轻地发着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末了才紧咬着嘴唇,红唇上现出一道牙印。“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终于断断续续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我们昨天晚上才收到消息。”江允志见她这样,心里有些不忍,不由得责怪自己话太多了。只是若这样一直隐瞒下去,她终究是要知道的。
正说着话,云箫飘然而至,他还是穿着方才救人时的那身青布长衫的儒服,虽然经过了一番打斗,却干净得犹如刚从柜里拿出来的一般,连些许灰尘都无,更不用说什么血渍了。他身边跟着个银发老翁,雪白的胡须一直垂到胸口,赫然是前朝谢太医。
谢太医一进门便拱手向南陵行礼,南陵又怎会受他大礼,忙起身将他扶起,道:“劳烦太医了,这几位均是我南粤最英勇的的士兵,还请太医务必救活他们,南陵不胜感激。”谢太医慌忙连道不敢,即而又摇头无奈道:“不是老臣不肯救,只是老臣实在是医术不济,唉,除非能请到当年的阴阳医师,这几位大人可能才有希望。”
云箫闻言眼睛一亮,江允志也同样面色一喜。还不待南陵说话,明启泰早已大声嚷嚷道:“那个什么阴阳医师在哪里,我马上就去绑了他来。要是他敢不把钟儿他们治好,我把他的牙齿都打碎了。”
云箫听到这里一阵好笑,与江允志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强忍住了不笑出声。倒是南陵嗔怪地瞪了明启泰一眼,道:“明将军怎能如此无礼,想那阴阳医师医术如此高明,定不是凡人,求他治病救人的何止千万,我们大礼相待他还不一定来,更何况你如此对他。若把他惹恼了,不肯出手,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明启泰被她说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但看他表情似乎并不以为然。谢太医拈须摇头道:“明将军有所不知,这位阴阳医师不仅是杏林第一人,也是武林第一高手,而且几年前他突然隐居海外的某个小岛上,除了海岛居民,他一概不医。所以,将军想找他为各位大人治伤,是难上加难啊。”
明启泰闻言又是一阵失望,方才一点点希望似乎又化为泡影。“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吗?”南陵不甘心地继续问道“那个海岛在何处,我们送去就是了。难道他能见死不救么?”
“没有用”谢太医摇头道:“不说你们进不了岛,就是你们进了岛也成不了他们的居民。那海岛名为香港,虽然建岛时间不长,但是已渐成规模,只有经过海岛挑选的身家清白,且有一技之长的人才能入岛,经过一年时间才能为岛上民众接受,成为他们的公民。老朽一直听说那岛上百姓安居、宛如天堂,可惜一直无缘亲见。”
南陵面色愈见黯然,看得云箫心中也跟着不安。“你不必如此担忧,在下知道那位医师的下落,待到这几位伤患病情稳定,我便送他们上岛就是。”
“公子知道阴阳医师所在?”南陵惊喜地问道,同时谢太医也欣喜地抓住云箫,道:“云公子啊,您跟郑先生必定是熟识,不然怎么如此轻易地承诺医治他们。我听说,那位郑先生脾气不大好,不是岛上的人从来不理会,难道你竟然是岛上来客。云公子气度不凡,想必在海岛也是身份尊贵,不知能否将小老儿也引荐入岛呢?”
云箫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激动得紧紧拽住自己衣袖不肯放松的谢太医,啼笑皆非地说道:“谢太医不必如此激动,以谢太医的医术,想要入岛自然不成问题,只是岛上规矩颇多,只怕您一时无法适应。”
“这个你放心,我早就听说过了,不就是一夫一妻和兵役制吗,小老儿至今也只有一个妻室,至于兵役,我那个孩子已年过而立,早过了服兵役的年纪,至于我的孙子,让他锻炼锻炼也不错,我听说就是岛主的孩子也要服兵役的,难道我那孙子比岛主之子还金贵吗。”
云箫沉吟了一下,正颜道:“谢太医,岛上的规矩自然不止这些,不过既然您老坚持要入岛,那您老先回府跟家人商量,然后整理一下细软,我们不久后就要起程。具体事宜会有人跟你接洽。”
“那这就是同意了?”谢太医的脸上的皱纹笑成麻袋状,满眼的神采飞扬。“我这就回去准备,哎哟,可等到这一天了,您不知道这些年在这里日子过的那可真叫做心惊胆战,年年都是战事,伺候这些主子们也得小心翼翼,一不小心,怎么掉的脑袋都不知道。”
他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南陵也正是昔日主子,脸上顿时有些尴尬,偷偷看了南陵几眼,见她并不介怀,这才放了心,喜滋滋地说道:“小老儿这就给几位大人去疗伤,关于移居之事,晚上再来请教各位。”
他指挥着护卫将担架上的诸人慢慢送到房间,这才朝大家拱拱手,微笑着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