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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信的速度还是比我们的马快,等到我们到达灵狐族的时候,国王和大祭司早就出门来迎候了,父亲的言辞中对后羿甚是客气,可是这客气里面就透着疏离,我跟狐醴面面相觑,心中也明白,他为了武罗他们擅闯禁地一事仍在生气,只怕其中还有我的事情,我这次明白为何后羿一路上都是愁眉不展的,看来我的确是高估了我回家的影响力。

    更有一件事相当的古怪,就是父亲尽管跟后羿客气着,对我也是相当的客气,少妃长,少妃短的,似乎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为此,我心中也是郁闷不已,就连狐醴也觉得相当的古怪。

    有些事情是由不得我来把握的,更何况离家多年的我,再次带着自己的丈夫回到这个地方,自己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外人,我不再是受父母宠爱的公主,受族人敬仰的圣女,我只是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如今随着而来的,是已经成为部族仇人的我的丈夫。

    看着父亲强压着火跟后羿虚假的寒暄,我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毕竟我不是亲生的女儿,他言谈举止中居然没有朝我看过一眼,而狐醴一回到部族便被人叫走了,如今我在这个地方是真真切切的变成了孤家寡人。

    “哼,你父亲到底什么意思?”回到我们临时的安置点,我以前居住的房屋,后羿终于憋不住心中的火气了,“他似乎背后有人撑腰了,对我说话这么不冷不热的,我的每个要求都不冷不热的给个软钉子,不过是跟他借一下九鼎,用完还还给他,他就说什么天下为公,这东西是公器,不能随便借给私人,孤王是天下之主,是这诸侯的盟主,怎么就成私人了。”

    我不想搭理他,心中却一直忖度着父亲的意思,难道他已经发现九鼎不见了,所以才……“大王别生气了,后天大军就到了,到时候他们不拿也得拿,何必跟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畜生变的东西生气呢?”洛神在旁边安慰到,听不出她到底是要安慰后羿,还是要跟我挑衅。

    “既然是畜生变的,大王就不用置气了,直接派人来灭了我们的部族不就一了百了了,何必大动干戈的千里迢迢跑来。”我不再想要看到他们这幅嘴脸,这里的人的嘴脸我都不愿看见,我本是化外之人,这一切跟我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我走出帐篷,却看到灵狐族的人似乎个个都在忙着什么,根本无人顾及我,甚至很多人见到我连礼都不行了,我完全失去了以前在这个地方获得的圣女的荣耀和尊严,仿佛嫁人之后,我就是个异族的入侵者了,他们没用冲上来撕咬就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就在我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之时,一个黄衣的少女却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姐姐,外面有人找!”

    “莺儿啊!”我这时才回过神来,“你怎么也跟来了?”

    “我怕姐姐一个人回来寂寞,所以就跟来了。”她话说得倒没错,就是不怎么看着我说话,这丫头从不撒谎,所以这个小小的举动并不能逃过我的眼睛。

    “你是跟着狐醴回来的吧?”我笑着看着她,难道她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跟我那个骄纵的弟弟有了什么瓜葛?

    “姐姐真坏,我好心来报信,你却笑人家!”话音未完她已经展翅分走了。

    我不由得摇头笑笑,这个丫头,越来越放肆了,肯定都是跟狐醴学的,我信步走到村口,不知道我刚刚回到这里还会有什么人回来找我。

    “纯狐姑娘,纯狐姑娘!”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小声的招呼着我,我抬眼望去,不由得笑了起来,真真是个稀客,居然是陆鸿渐的那个小童。

    “小童,你怎么来了?”我见到他,我特别的高兴,这么多年来,只有他和他师父能让我感觉到真正的安宁,获得我想要的真正意义上的长生。

    “师父算到你要回来,让我来请你过去!”他在这里眼睛总是不停的扫视着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人,显得非常不安。

    “你怎么了?”我对他那个样子感觉很奇怪。

    “我和师父久不见外人,突然来到人堆里,感觉有些不自在,况且那些人个个愁眉不展,眼中含着戾气,我感觉浑身不舒服,纯狐姑娘,我们走吧!”看着他那么的局促不安,我的心里也有些不忍,只是就这么走了,万一……“姑娘,我现在学会驾云了,我带着你很快就回来了,他们不会发现你离开了的。”

    我笑了笑,看来他跟我当年一样,才学会的法术自然要处处表现给人看,我当初来找他们本来想要给他们展示,谁知道碰到那只兔子,就再也没见过他们,等到再次相见,我已经是纯狐了。

    不过陆鸿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他毕竟是潜心修行的地仙,虽然位不上仙班,但由于没有凡务缠绕,法力却比一般的仙家来得纯粹一些。

    “倾城,你来了?”一个幽深闲适的声音从那间简陋却整洁的竹屋里面传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陆鸿渐的声音,我就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宁静。

    “陆先生,纯狐来了!”我优雅的一步步踏上那木质的台阶,踏出一串吱吱声,我突然紧张起来,我一去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起了变化,他还会认我吗?

    我站在门口突然踌躇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进来吧,虽然你的样貌变了,你的本心应该还在的吧!”他的声音幽远淡然,可是依旧给了我一阵压力,我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想着不要见,脚却不听使唤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坐吧!”他面前依旧是一张琴,而我眼前的几子上放着一壶沏好的茶,茶香顿时缠绕住了我。

    我跪坐在几子的面前,他没有起身,却动手幽幽的弹起琴来,“喝吧,这是我专门为你泡的清心茶。”

    我笑着对他点点头,自顾自的端起茶壶来倒水,极力想要假装我还是以前的那个简单率性,不食人间烟火的孟倾城,只是当那若有若无的琴声想起的时候,我才发觉那一切离我已经万分遥远。

    我假装不在意,慢慢的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还没有喝到嘴里,那浓郁的香气已经侵润了我的心田,伴随着琴音,我仿佛又回天地初开之时的那个有着美丽日出的早上,回到了那个落下我红色身影的石头上,仿佛这么多年的纠结痛苦我都不曾经历,这一切只是我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琴声突然由低吟变得高亢,一阵阵急促的裂帛之声,我仿佛身处火光之中,那炽火烧烤皮肉的滋味依旧历历在目,“不要,不要!”我大声叫嚷起来,我手中的茶杯被我捏碎,我感觉到到一阵滚烫的流水,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我手掌传入脑中,我知道这不是茶水的温度也不是杯子的尖刻,而是那来自记忆之中的疼痛。

    可是琴声并没有停止,它如同梦魇一般追着我,它突然变得如泣如诉,又如同荒原上的狼嚎,我的心空凉悲寂,不知所往,我又回到了遇到纯狐之前的那个下午,我被最亲最爱的人抛弃,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仿佛天地间我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我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出现只能给世人带来痛苦,让天地变得混沌,可是就在我自怨自艾之时,琴声忽又变得悠扬欢快起来,终究有人是愿意接纳我的,我的生活又变得平静而美好。

    可是之后的琴音却变得甚是古怪,起伏跌宕不已,忽而沉滞凝重,忽而轻快高昂,忽而又声嘶力竭,我感觉我体内的真气也随着这股琴音起伏不定。

    “好了……”我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一股郁结的气随着这声叫喊从胸中一吐而出。

    我突然醒了过来,睁眼看着四周,陆先生依旧一动不动的做出一副请喝茶的姿势,而我眼前的茶还是满满一杯,飘逸着清香徐徐上升。

    “这……”我要待发问,他却举起手来,阻止了我。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演奏了,从此我们就要形同陌路了。”我刚刚从琴音中苏醒过来,冷不防却听到他这么一句话,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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