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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于过去的无视,今天他对她特别客气,彪悍的体型硬是低垂了半个头的高度问候她:“阮小姐。”
并亲自为她来开门:“二爷在等你。”
阮舒不自觉又瞅了一眼他那张和赵十三如出一辙的脸——大概是他待她的态度有了转变的缘故,使得她感觉他多出来的那道从眼皮处劈下来的疤并不如过去瘆人了。
“怎么?阮小姐还是看着荣一像光头版的赵十三,心里不舒服?”陈青洲的笑问声传来。
这是那回在荣城酒店的餐厅里遇到时,她不满荣一仗着魁梧挡她的道,所以随口借故抱怨的,阮舒没想到他还记得。
当时因为这句话而莫名躺枪的荣一再一次莫名躺枪,万万未料躺的还是自家二爷的枪。
阮舒扫了扫他颇为无辜的表情,无情地补了一刀:“嗯,怪碍眼的。”
荣一:“……”
陈青洲笑了笑,看一眼荣一,朝他挥挥手。
荣一停留在包厢门口,没有跟进来,却也没有拦下跟随她身侧的九思,恭恭敬敬地从外面帮忙关上包厢的门。
见状,阮舒极其地蹙了蹙眉,浅浅一笑:“陈先生是不是太看轻我了?不怕我和我的保镖趁着你身边没有人保护,在包厢里联起手来对付你?”
陈青洲的手上正用开水烫着一套餐具:“今天和阮小姐只是以朋友的关系吃饭而已,身边无需跟人。”
阮舒行至桌前落座,扭头吩咐九思:“你也出去吧。”
待她回过头来,陈青洲恰将那套烫好的餐具搁放在她面前。
她心头微动。
陈青洲又递给她菜单:“阮小姐想吃什么?”
“不是说今天我请客,表达对陈先生的谢意?”阮舒淡淡微笑,将菜单推回去给他,“以陈先生的喜好为准。我随意。”
陈青洲并未推辞,显然早有准备,根本没有叫服务员,只让荣一通知上菜。
这家餐厅在国贸大厦的顶层,包厢是半露天式的,能俯瞰大半座的海城,如果是约在晚上,夜景无疑会更漂亮。
而很快的,几道精品菜式端上桌。鹅肝全是空运的,红酒也是八二年的,完全做足心思。
外面的钢琴曲悠悠地飘荡,同餐车一并送进来的,还有一束白玫瑰。
阮舒双手置于桌上,支起手肘,十指交叉,手背杵在下巴,牵牵唇角,笑了:“陈先生,无事献殷勤。你这样,如果让傅警官看见,怕是会误会。”
“既然是误会,就不怕看见。”陈青洲十分淡然。
阮舒闻言稍抬眉——肯定了是误会,不是对她有那种意思,那是其他什么意思?
陈青洲却没打算和她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结,边切着鹅肝,与她闲聊似的道:“这家餐厅很出名,阮小姐以前肯定来过很多次了吧?我回来海城这么久,今天托阮小姐的福,才刚有机会尝试。”
“那陈先生就多吃点。”说着,阮舒将礼品袋放上桌,推到他面前。
“什么东西?”
“还给陈先生的手机。”
陈青洲翻开礼品袋,首先拿出来的是新手机,紧接着便拿出来了用透明密封袋装着的旧手机的残骸。
“阮小姐这是……”他费解地微皱眉。
阮舒微颔首,致歉:“抱歉,陈先生,你的手机——”
“你的手机被我摔的。”熟悉的沉磁嗓音毫无征兆地伴着开门的动静一同传出。
阮舒望过去。
傅令元身形若竹,脸上挂着一惯闲散的笑意信步走过来,在她身旁落座的时候,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鬓边:“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与他漆黑的眼瞳对视一下,阮舒心里微顿一秒,垂了垂眼帘,从容地接话:“没关系。我也刚到没多久。”
转而她看回陈青洲:“抱歉,陈先生,忘记告诉你。恰好我们中午也约了吃饭,陈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同桌一起?”
“当然不会介意。”陈青洲淡笑,看着傅令元,“令元和我这么熟,同桌吃饭又不是第一次。”
“不过私底下约出来吃饭,倒是很多年没有过。”傅令元自顾自端起阮舒的酒杯,喝了一口红酒,“最近的一次,还是十多年前。”
他勾唇:“没记错应该是你和傅警官刚离婚的那天晚上,一个人喝得烂醉,打了好几通骚扰电话给傅警官。”
“嗯。”陈青洲点点头,接话,“最后是你跑来店里,把我驼去不打烊的路边大排档,陪我一起喝第二趴。”
“不是我陪你。是你把我当作傅警官,硬拉着我不让我走。”傅令元语调懒懒地纠正。
陈青洲笑了一下。
傅令元也笑着,握住阮舒的手,将她正欲送进她自己的嘴里的一片鹅肝转而送进他的嘴里。
很刻意。阮舒心底埋汰。
“让服务员给你加套餐具,你也点个餐吧。”陈青洲见状提议,准备摁服务铃。
傅令元拒绝道:“不用了。我和我老婆吃一份就够了。”
阮舒拿斜眼睨他。
他正冲她荡漾地笑。
他这荡漾笑着和她对眼,在外人眼中俨然眉目传情的恩爱夫妻。
陈青洲尽收眼底,微闪眸光,淡淡地笑着,继续和阮舒被打断的话题:“阮小姐刚刚是不是想说,我原来的手机不小心摔坏了,所以你买了一支新的陪给我?”
“不是不小心摔坏。是我故意砸坏的。”傅令元又帮阮舒把话接过来答,坦言,“我吃醋她用其他男人的手机,一气之下就砸了。”
陈青洲挑眉。
傅令元单手支着脸颊,漫不经心地捻起装有手机残骸的透明袋:“这是老男人喜欢用的把妹手段?遇到丢了手机的女人,就故意把自己的手机借出去?”
他眼皮一掀:“右手撸不动了就自己去酒吧找妞儿,不上道地和别人的老婆套近乎,算怎么回事儿?”
阮舒心里挺确定傅令元其实根本没有误会她和陈青洲之间的关系。正因为如此,他现在却故意用这些话嘲讽陈青洲,让她突然感觉他特别小心眼。
尤其对比陈青洲的儒雅沉稳,反而是他更显不上道。
蹙蹙眉,她将话头夺回来:“不管怎样,手机是我在手里坏的。不知道原来的那支手机对陈先生是否有特殊的意义,我是没有办法弥补了。能做的只是赔偿给你这支新的,以及请你吃这顿饭。”
说着,她伸手打算从傅令元手里接手机,傅令元的手肘却不小心撞了一下酒杯。
酒杯顿时倾倒。
他眼疾手快地扶稳,但里面的液体还是洒了出来,阮舒浅色衬衣的袖子立即被染了色。
“抱歉。”傅令元象征性地拿纸巾帮她擦了擦,自然是于事无补,提议,“傅太太大概得去洗手间用水冲一冲。”
阮舒眸光轻闪,转瞬淡淡点头,起身便往外走。
门被带上后,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谁也没说话。
傅令元揪着纸巾覆在溅洒于桌面的酒渍,盯着白色的纸面迅速吸收酒渍染成红色。
陈青洲慢悠悠地晃动红酒杯,开口:“从三鑫集团过来这里,得有挺长一段时间的。看来令元你是在会议中途就离席了。很着急赶着过来?”
“当然着急。”傅令元闻言抬眸,斜斜扬起一边的唇角,“你对我老婆这么感兴趣,傅警官知道么?特意约我老婆出来吃饭,有什么目的?嗯?”
“能有什么目的?又抓她当人质?”陈青洲往后靠上椅背,笑了笑,“令元,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我无意中帮了阮小姐,阮小姐来还我手机,为了表达感谢,顺便请我吃饭。这有什么不妥?”
眼眸深处有抹精光稍纵即逝,傅令元语声依旧散漫:“不妥。当然不妥。我对我老婆的占有欲很强,任何男人我都不允许靠近她三步范围以内。否则我醋劲儿大,后果很严重。”
“有多严重?”陈青洲状似好奇。
傅令元要笑不笑的,忽而提及一件乍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听说因为谈笑出车祸的缘故,傅警官最近住进他的家里,日夜相守,贴身照顾。我这儿拍了不少高清无码的照片,你需要么?我一会儿给你发几张。”
“是么……”陈青洲放下酒杯,面容仍淡笑,眸底已生寒。
傅令元看得分明,手指在桌上欢快地弹动:“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夜夜搂着睡,挺好奇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感受。不过我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感同身受。”
陈青洲很快便收起那抹冷寒,声音颇有些意味深长:“你既对你和阮小姐之间的感情如此有信心,又何必担心其他男人靠近她?”
傅令元不理会,反轻嘲:“你有闲工夫来找别人的老婆吃饭,不如多花点心思怎么挽回傅警官的心。”
两个男人各自黑眸清冷,互看着对方,各怀心事,一时谁也未再说话。
阮舒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幅两厢对视而无言的场景。
没等她重新坐回去,傅令元率先站起,带上她落在椅座上的包一起:“手机也还了,饭也请吃了,现在时间差不多,我和我老婆该回公司了,失陪,你一个人随意。”
转回身,他大步走来,揽过她的腰:“走,我送你去公司。”
阮舒礼貌地对陈青洲略略颔首算作道别,紧随傅令元身侧离开。
包厢内蓦然安静。
荣一走了进来:“二爷,傅老大来得比我们所预料得要快。”
陈青洲满面凝重:“相互试探。”
荣一没听明白。
“他应该是察觉我有所察觉,但是不确定。所以一直在和我兜圈子打太极。”陈青洲轻吁气,“不过我想确认的事情,差不多可以确认了。”
“二爷想确认什么?”荣一愈发糊涂,“二爷今天约阮小姐出来,难道不是为了和阮小姐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