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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侯的队伍因为借卖粮食给鲁国的缘故,所以名正言顺的从鲁国借道去宋国这一路上走的十分顺利。

    齐国和宋国隔得不算很远,但是也不算近,因为中间要跨越一个鲁国还有一堆的小国家。

    鲁国对齐侯以礼相待,这便轻松很多了他们提前启程,到达宋国境内还有些空余时间所以脚程也就不紧不慢的。

    吴纠掀开缁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这已经将近宋国都城了,然而宋国人民是没看出有什么欣喜的,根本没有一点儿国君大婚要娶卫国国女的气氛。

    说来也是这样因为这次婚礼来的真是突然,恨不得北杏会盟之后宋国和卫国两个国家就谈好了以至于匆匆完婚。

    就连宋国都城之中,迎接卫国国女下榻的房舍,也是改建的,并非是新建的,因为时间来不及,用的便是昔日公子御说的府邸改建了一下。

    看的出来无论是宋国和还是卫国,都急于结盟,想要在这种时候扩张自己的实力。

    说起这次的大婚,其实吴纠还是挺期待的,因为这场婚礼,几乎就是春秋名人大集合。

    之前已经说过了,未来的宋国夫人,如今的卫国国女,乃是宣姜改嫁公子顽之后的第二个女儿,她可是未来春秋一霸宋襄公的母亲。

    而有趣的是,这次卫国送婚的特使,在卫国里也是赫赫有名的,那就是当今卫侯的公子,名叫公子赤,谥号卫懿公,这个公子赤便是大名鼎鼎的养鹤国君,因为觉得鹤的体态优美,所以养了无数的鹤,给鹤马车做,官级和粮俸,还重重奖赏养鹤的人,每年养鹤的支出比养一支军队还要大,不止如此,公子赤还喜欢各种美色,可以说是荒淫,以至于卫国经过上一辈儿的动乱,发展到他手中,最终被赤狄人一举攻破,卫懿公也被赤狄人抓住,据说把他剁成肉泥,直接给吃了。

    卫懿公也变成了历史上唯一一个北狄人吃掉的国君,只留下了一只肝。

    卫懿公这个养鹤国君,如今还不是国君,连个太子也不是,现在只是个公子,他和国女卫姬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妹,但是也算是哥哥,所以这次送亲特使,就由公子赤来担任。

    公子赤还有另外一个使命,其实就是和宋公发展友好邦交,让两个元气大伤的国家能快速崛起。

    吴纠只是听说过养鹤的国君,但是真没见过,倒是有兴趣见一见,不知是什么样子。

    更让吴纠有兴趣的,其实是卫国另外一位特使,除了公子赤是国女大哥哥,担任送亲之外,卫国还派来了一位特使,这位特使才华横溢,在卫国很受重用,最主要的是,他是公子赤的亲和派。

    这个人叫做弘演,乃是卫国大夫,也是此次出使的大行人。

    关于弘演,吴纠听说过一个成语,那便是弘演纳肝,在古代,尤其在春秋战国,历史中饱含着无数的忠臣,尤其在春秋这个年代,对于名士来说,礼义比生命看的更重要,因此吴纠“苟延残喘”纳入膳房这种举动,才能博得齐侯的一丝“兴趣”,将吴纠留下来,看看他到底能怎么顽。

    在卫懿公被赤狄人抓住,剁成肉泥吃掉之时,弘演还在其他国家出使,听闻消息立刻赶过去,找到了当时的战场,卫懿公已然死了,连尸骨都没有。

    弘演跪在卫懿公的纛棋面前,到处血肉模糊,只找到了一只肝,弘演便说,这只肝乃是国君的,国君死了连个收敛的棺材也没有,看起来孤苦伶仃。

    于是弘演便把自己的肚子剖开,让从者将自己的内脏取出,用自己的身体做成棺椁,将卫懿公的肝脏放在其中,吩咐从者下土为安,直到卫国复国,有新的国君继位之后,再把卫懿公的肝脏和自己的尸首带回故里。

    这便是弘演纳肝的成语。

    弘演的举动,或许在现代人眼里看简直像是个神经病,但是在古代的忠君礼义之下,反而很正常。

    吴纠倒是也想见见这个弘演,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

    车子咕噜噜的往前行驶,很快在正午的时候,就到达了宋国都城城门。

    这次齐侯亲自来宋国,不过宋公因为十分忙碌,此时正在宫中筹备婚礼的事情,无暇分身,根本来不及到城门口亲自迎接齐侯,于是便派来了国相戴叔皮,还有上任国相的儿子华大夫来迎接齐侯。

    因为宋公怕齐侯怪罪自己不恭敬,所以迎接的队伍异常的壮观,恨不得绵延了十里,从郊外就能看的很清楚。

    戴叔皮亲自迎出来,对着马车一拱手,恭恭敬敬的说:“宋国戴叔皮,见过齐公。”

    齐侯让人掀开帘子,慢慢走出来,不过没有下马车,居高临下的看着戴叔皮,这戴叔皮老奸巨猾,乃是宋公身边得力的助手,上辈子宋公在北杏会盟中接受册封,然后半夜逃跑毁约,也是因为戴叔皮的撺掇。

    齐侯自然记着这个人,便幽幽一笑,说:“戴大夫见外了。”

    旁边的华大夫也拱手拜见齐侯,吴纠来宋国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课,大体了解了一下宋国如今的形势。

    这个华大夫虽不是个名人,但是他的爹,和他的妹妹都十分有名。

    先说华大夫的爹,华大夫的爹可以说是春秋时代有名的“银行家”,敛财无数,权倾朝野,名作华督。

    这个华督的权势大到什么地步?有一日华督走在街上,看到了一名美妇人,是已婚的妇人,觉得这妇人姿色明艳,十分漂亮,就心生歹意,想要强占。

    后来华督得知这名妇人,乃是当时司马的夫人,司马掌管宋国兵权,而华督并不在乎,因为华督是当时宋国的太宰,也便是国相。

    华督因为看中了别人的媳妇,所以想要杀了这名司马,他先是散布谣言,最后干脆直接动手杀了司马。

    他杀了司马,霸占了别人的妻子,这个时候就觉得宋公可能会生气,害怕宋公对自己不利,于是华督干脆先下手为强,直接杀了当时的宋公,为了自己的利益,华督还从郑国迎来了宋国的质子公子,这便是宋庄公,也就是公子御说的亲爹了。

    因为宋庄公能做国君,都是全赖华督的仰仗,因此华督华氏在宋国可以说是权利滔天,没有一个人敢说不字。

    华督因为年老已经去世,也是因为华督去世了,这才让戴叔皮有了做国相的机会,若是华督不死,戴叔皮就算再得宋公的宠,也没办法做这个国相。

    如今的华大夫乃是华督的儿子,华氏家族依然壮大,但是宋公御说可不是宋庄公,手腕凌厉的很,他知道华氏家族在宋国恨不得比国库都充盈,都有钱,所以不能让华氏家族膨胀下去,也是因为这个,才拜了戴叔皮为国相,让华督的儿子华氏做了一个大行。

    再说说这个华大夫的妹妹,华大夫的妹妹被人叫做“宋华子”,在古代女性中,取名字多半是两个字,第一个字可能是夫君的名或者谥号,也能是因为太有特点,所以旁人才这么叫,例如文姜的文,便因为她是个才女。

    第二个字乃是这位女性的国姓,文姜因为有文采,所以第一个字是文,第二个字是因为齐国乃是姜姓,便叫做文姜。

    但是在古代也有三个字的女名,“宋华子”这三个字,分别代表她的祖国是宋国,华则是氏,她乃是华督老来得女的小女儿,因此中间是华,而“子”并不是尊称,而是宋国的国姓。

    这位宋华子在历史上乃是齐侯的宠妃,宋国因为想要和齐国联络感情,所以要将国女许配给齐侯,但是又因为宋公太年轻,没有女儿,宗族之中倒是有女儿,却没有华氏集团的威望大,所以只能让华氏将女儿嫁给了齐桓公。

    宋华子后来还为齐桓公生了一个儿子,后来五子夺位之中,宋华子的儿子也做过齐国国君。

    吴纠坐在车子里,仔细的往外看了看,就看到那华大夫长得倒是端端正正,还有几分清秀的劲儿,想必他妹妹自然也是个美人儿了,齐桓公喜欢美色那是在历史上出了名的,若宋华子不是个端端的美女,齐桓公怎么可能青睐她呢。

    齐侯跟戴叔皮攀谈之后,矮身回到车子里做好,吩咐继续前进,进城,结果一撇头,就看到吴纠正在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吴纠是在想齐侯这么好色,虽然是古代的环境使然,但是这么多夫人,这么能生儿子,齐桓公的儿子在楚国做大夫的就有七个,还有五个在他死后争权夺位,这是有多能生啊

    吴纠还在心里吐槽着齐侯,齐侯根本不知道,坐下来伸手晃了晃,说:“二哥?”

    他这么说着,只觉鼻子很痒,赶紧用袖子遮着打了一个喷嚏,也不知睡在背后骂自己呢。

    吴纠这才回神,齐侯说:“二哥,马上要进城了。”

    吴纠点了点头,掀开车帘子看了一眼,进入了国都之后,这才有了一些宋公要娶媳妇的感觉,国都里面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他们的车队在宋国驿馆前面缓缓停了下来,驿官连忙迎接,亲自给齐侯的车子打起了车帘。

    结果这车帘子打起来,第一个下车的并非是齐侯本人,驿官还以为是寺人或者从者,结果也不对,那人穿着一身白色行头,打扮的虽然朴素简单,但是那气质就不像是寺人或者从者。

    齐侯一身黑色的朝袍,在后面温柔的说:“二哥,当心些,别摔了。”

    那宋国的驿官不知迎接了多少国家的国君,但是真的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竟然有些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驿官连忙赔笑说:“小人拜见齐公,院落已经收拾妥当,请齐公和各位大人下榻,午膳已经准备好,一会儿便能恭送过去,再有就是,请齐公和各位大人好生休息,今儿晚间在宫里头,寡君为齐公设下了接风宴,恭请齐公和各位大人参加。”

    齐侯点了点头,说:“有劳宋大夫了。”

    那驿官受宠若惊,连忙说折煞,齐侯先走进去,招手对吴纠说:“二哥快来,一路劳顿,用了膳就午歇罢。”

    吴纠赶紧跟上去,展雄在后面打点了一下,然后也跟着走进去,心想着怎么才正午,真恨不得马上到晚上,去宫里头会一会那狡诈的宋公。

    吴纠走进房间,刚要关门,结果齐侯身姿矫健的就窜了进来,然后回手把门给关上了。

    吴纠一阵差异,说:“君上,您怎么”

    齐侯笑眯眯的说:“孤与二哥一同用午膳。”

    吴纠回头看了一眼案子,只有一份午膳,齐侯的午膳在他自己房间呢,齐侯也不尴尬,打开门吩咐人把自己的午膳搬进来,还义正言辞的说:“孤与特使有事儿商议,不要打扰。”

    说完,“嘭!”一声撞上了门。

    吴纠无奈的看着齐侯,齐侯坐下来,笑眯眯的拍了拍旁边的席子,说:“二哥来坐,别拘谨。”

    吴纠现在已然不拘谨了,而是对齐侯充满了深深的鄙视,只好坐下来,齐侯笑着说:“许久都未与二哥这般面对面用膳了,今儿没人打扰。”

    吴纠拿起筷箸,默默的开始吃饭,齐侯则是用干净的筷箸给吴纠夹了一筷子肉,温柔的笑着说:“二哥,多吃点肉,你太瘦了些。”

    吴纠低头吃饭,齐侯总是夹东西过来,把吴纠的碗都给填满了,吴纠抬头一看,齐侯几乎没怎么吃,只是双眼冒光的盯着自己吃,还不停的给自己夹菜。

    吴纠有些无奈,说:“君上,您也用膳罢,一会儿冷了伤胃。”

    齐侯一听,笑起来说:“二哥心里还惦记着孤,孤当真欢心。”

    吴纠被他说得都不好意思了,毕竟只是随口说的

    两个人吃了午膳,齐侯让人把东西收拾出去,非要和吴纠挤在一个榻上睡午觉,不过吴纠因为车马劳顿太累了,躺在榻上就睡着了,也没能搭理齐侯。

    等吴纠再醒来的时候,就听到“沙沙沙”的声音,睁开困顿的眼睛瞭了一眼,就看到齐侯正站在榻边换衣服,将一件黑色绢丝质地的外袍披在身上,然后套上宽袖,整理着自己的前襟,掸了掸衣摆上蹭上的灰迹。

    吴纠还没完全醒,就侧着偷看他,齐侯的动作很帅气,带着一股成熟男性的英俊与魅力,可以说是让男人嫉妒,女人爱慕的天然气制,怪不得齐侯那么能生,这样英俊的男子,再加上位高权重,是多少女子都向往的?估计打破头全都想嫁到齐国来。

    吴纠这么迷茫的看着,似乎因为视线太“火辣”了,齐侯穿着衣裳都注意到了,回头看着吴纠笑了一下,走过来矮身刮了一下吴纠的鼻梁,笑说:“起身了二哥,要进宫去了。”

    吴纠这才爬起来,迷茫的看了一眼窗外,竟然已经要天黑了,昏黄的日光即将消磨殆尽,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吴纠不由想着,自己吃完就睡,而且还睡这么久,估计要长膘了!

    吴纠赶忙爬起来换衣裳,齐侯还要去找展雄说话,就先走了,吴纠一脸奇怪,齐侯最近和展雄两个人神神秘秘的,那两人真像是哥俩儿,不知说些什么,偷偷摸摸的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人毛骨悚然的。

    吴纠问过两次,展雄只说让二哥等着看热闹便罢。

    吴纠换好衣裳,走出门,就看到展雄和齐侯已经准备好了,齐侯一身黑袍,帅气又威严,展雄则是一身黑甲,看起来高大英俊,又有一种痞气,定然也是女性喜欢的类型,吴纠觉得,自己站在这两个人身边压力很大,因为自己仿佛是一只白斩鸡一样

    宋公派来迎接的马车队已经在门口了,齐侯和吴纠很快登上马车,展雄跨上骏马,队伍便即启程,往宋宫而去。

    今日宋宫之中分外热闹,其实说是给齐侯接风,但是并不只是齐国参加这次接风宴,其他国家来的使臣也会参加这次的接风宴。

    到了宋宫门口的时候,车队已经络绎不绝了,许多车辆停在那里,等着继续往里走,他们等了一小会儿,便进了宫门。

    齐侯下了车,旁边好几个使臣都认出来齐侯,连忙上前赔笑的攀谈,因为这次宋公婚礼,也只是来了齐侯一个国君,旁的国家只是派来了特使,所以齐侯就受到了最好的礼遇。

    说实在的,国君成婚娶夫人,的确是个大事儿,但是也不需要其他国君亲自来祝贺,因此齐侯也是独一份了。

    吴纠明白,齐侯根本不是来祝贺的,只是因为这次势在必行的搅黄宋公的婚礼,所以齐侯不放心才亲自出马,还带来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展雄。

    众人一行往宴厅走去,里面已经有熙熙攘攘的人了,都在各自攀谈着,齐侯一走进去,就成了焦点,很多人都过来攀谈,对齐侯拱手。

    吴纠走在后面,也有很多人朝他拱手,毕竟大家消息都是灵通的,吴纠假公子的身份曝光,不仅没有受到齐国的封杀,竟然还成为了大司农,拜为上大夫,掌管了齐国的经济命脉。

    不止如此,吴纠一上任,便放了三把火,消息灵通的国家全都知道了吴纠这个大司农雷厉风行,可不像表面看起来温柔斯文,是个不能招惹,又心狠手辣的主儿。

    其实他们想的都没错,吴纠的确不能招惹,因为吴纠还是小心眼子

    众人往里走,就听到“哒哒哒”的声音,然后“咕咚!”一声,有个小炮弹一样的东西撞在了吴纠的小腿上,因为吴纠没防备,突然被热乎乎的东西撞了一下,吓了一跳。

    齐侯也发现了,连忙伸手拦着吴纠,众人低头一看,展雄先笑了出来,说:“呦,这有个小娃娃?”

    那小孩子大约三四岁的样子,差不多和荻儿一般年纪,长得十分可爱,圆圆润润的,大眼睛,薄嘴唇,肉肉的腮帮子,圆圆的苹果脸,鼻梁倒是比一般小孩子都要挺直,可爱中透露着几分老成和英气。

    那小孩子一个没注意,撞到了吴纠的小腿,揉着自己脑袋,险些撞晕了,退开了两步,展雄伸手接住他,蹲下来笑着说:“你是谁家的小孩儿?”

    那小娃娃板着嘴巴,小小年纪十分老成,完全不是小荻儿那中萌萌哒感觉,他看了一眼展雄,然后“哒哒哒”调头又跑了。

    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进来宴厅的人很多,那小孩身材小小的,动作还挺灵敏,快速就跑出去了。

    这变故一晃而过,齐侯就带着吴纠坐到了席上,刚到席上,就看到之前迎接的华大夫走了进来,他不只是一个人走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美艳姑娘,姑娘也就二八年纪,或许再大一些,还很年轻,低着头踩着小碎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今日是接风宴,放眼望去都是大老爷们儿,的确没个姑娘家,虽然很多人带着家眷一起来,但是如今正宴席,家眷是要留在驿馆不能出席的。

    突然走进来一个明艳的小姑娘,众人纷纷侧目,多看了几眼,不由得被这姑娘的容貌给吸引了,很多人都发出赞叹的声音。

    齐侯打眼望过去,随即就淡淡的把目光收回来了,因为走进来的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他上辈子的大舅子,另外一个明媚动人的女子便是宋华子本人了。

    宋华子是华督老来得女的小女儿,华督白发苍苍了,还能生出个女儿来,幸亏长得和他比较像,不然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宋华子走过来,羞答答的抬起头,往齐侯这边看了两眼,想必宋华子也知道他哥哥的意思,是想把她引荐给齐侯,因此特意看了两眼,正好和齐侯的目光对上了,羞得抬不起头来,赶紧垂下眼。

    吴纠也好奇的看过去,虽然他不认识宋华子,但是这么一看,应该是没错了,正想着,华大夫和宋华子已然走过来。

    华大夫笑眯眯的对齐侯拱手说:“见过齐公。”

    齐侯也拱手回了一个礼,这时候华大夫就对旁白的宋华子,说:“小妹,还不见过齐公,恁得无礼?”

    宋华子这个时候就羞答答的行礼,柔声说:“小女子见过齐公。”

    她说着抬起头来瞥了一眼,然而齐侯的态度不冷不淡的,似乎对宋华子的美貌看不上眼。

    宋华子乃是华氏集团的千金小姐,又是华督的掌上明珠,老来得女,一直都娇惯着,备受青睐和瞩目,方才走进来也是万众瞩目,到了齐侯这里,突然受了冷遇,心情自然不好。

    宋华子撇头一看,顿时目光就顿住了,在吴纠身上转了三圈儿。

    吴纠本在看热闹,哪知道热闹发展到自己身上了,吴纠和宋华子的眼神对上,那宋华子似乎对吴纠有意思,顿时就脸红了,抿唇一笑,送了吴纠一记秋波。

    吴纠险些给电晕了,脑子里只剩下怎么回事?难道齐侯的女人都看上自己了?

    吴纠心想着,原来自己也挺有魅力的,虽然并不高大,也没什么身材,但是齐侯的夫人们都看中了自己,简直要百发百中了!

    华大夫眼看妹妹对着旁边的大夫送秋波,也感觉不对了,赶紧说:“筵席马上要开始了,齐公先请便。”

    他说罢了,就带着妹妹走了。

    吴纠这才坐下来,刚坐下来,突然感觉自己被人捏了一把,吓得他一个激灵,险些又跳起来,回头一看,齐侯正“阴测测”的看着自己,挑唇冷笑说:“二哥的魅力还真是大,谁家姑娘都能看上二哥?”

    吴纠心中想着,冤枉,不是谁家姑娘都能看上我,只有你的未来老婆会看上自己。

    但是吴纠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只能心里吐槽,心想着齐侯难道是对宋华子一见钟情了,但是那宋华子看上了自己,所以齐侯口气这般难听?

    他们这么想着,就听寺人通报,宋公到了,宋公万众瞩目之下,缓缓走进了宴厅,不只是宋公,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便是宋公的大舅子,这次卫国送亲的特使卫国公子赤,也一并与宋公走了进来,

    两个人仿佛是多年的老友一样,攀谈着,看起来关系很亲密,就走了进来。

    公子赤身边还跟着一个大夫打扮的人,一看便知是这次的特使弘演了。

    公子赤身材高挑,看得出来基因很好,面相清俊,但是一股子油滑味道,因为他这次的目的就是和宋国交好,所以自然要与宋公多多拉近关系。

    身后的弘演倒是有一种忠臣的作风,身材高大,意外的是个硬汉形象,下巴上续着短短的小胡茬,看起来沉稳又老成。

    宋公与公子赤走进来,两个人路过齐侯坐席的时候,宋公连忙对齐侯拱手说:“盟主能来,御说心中万分感激。”

    宋公御说为人圆滑,嘴巴可以说是太甜了,一张口不是齐公,而是盟主,这让齐侯相当受用,其实宋公也知道,若不把齐侯捧得受用了,不受用的便是自己了。

    齐侯笑了笑,说:“宋公大喜,孤怎么能不来呢?先恭喜宋公了。”

    宋公连忙拱手说:“多谢盟主,多谢盟主。”

    他们说着,宋公的眼神便在吴纠和展雄的身上划过去,他早些得到了这次齐侯出使的名单,知道展雄在名单里面,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宋公没来由心中一跳,又被展雄盯着,只觉得心脏“梆梆梆”的险些要跳出去,分明展雄什么都还没做呢,但是宋公知道,他肯定是来发难的,绝对不是来祝贺的。

    宋公干笑了一声,说:“请坐,盟主请坐。”

    大家坐好了,宋公也走上了主席的位置坐下来,这才笑着说:“御说将喜,幸得各位公卿道贺,实在不胜感激,今日特备下接风宴,与各位公卿,各位务必尽兴。”

    宋公说着,便要开席,这个时候展雄却幽幽的说:“宋公,天子的使臣还未到,开席不妥罢?”

    宋公听他一说话,心里就直颤悠,吓得不轻,瞬间头上都有冷汗了。

    此次宋公大喜,周天子也派了人来祝贺,但是这使臣的名单一直没有拟定好,今日虽然设置了周天子使臣的坐席,但是宋公觉得可能使臣是不会来了,毕竟驿馆也没有迎接到使臣。

    虽然展雄说的话的确是正确的,但是他这么说出口,未免显得有些不恭敬,大家都听出来了,但是宋公却不能发难,只是笑着说:“展将军说的正是,只是恐怕是天子使臣劳碌,一时抽不出时间过来”

    他说着,就听到有寺人通报,说:“天子使臣到”

    宋公一僵,连忙起身,毕竟是天子派来的使臣,等级要比一般的国家使臣高,赶紧起身迎接以示恭敬。

    齐侯这个时候挑了挑眉,侧头对吴纠附耳小声说:“二哥,看热闹了。”

    吴纠顿时觉得耳边“呼”的一阵热风,骚的吴纠的耳朵痒痒,有点麻嗖嗖,连忙伸手揉了揉,不过他没时间考虑什么,就看到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男子大约二十三十岁,面带微笑的走进来,他一走进来,顿时四座哗然,宋公连忙看向卫国特使公子赤。

    公子赤、弘演都是一脸惊诧,然后一脸不可置信。

    吴纠不知什么情况,毕竟走进来的这个男子他不认识,只能说长相颇为英俊,看起来挺风流多情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但是大家都一脸见鬼的表情,连宋公也一脸见鬼的表情。

    这时候那男子走过来,笑着说:“天子特使黔牟见过宋公,见过齐公,见过各位使臣。”

    吴纠听他一开口,顿时就明白众人一脸见鬼的表情是几个意思了,的确应该见鬼,吴纠也一阵诧异,看了一眼旁边的齐侯,又看了看展雄,那两个人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齐侯笑着说:“怎么样?这是四弟的主意。”

    吴纠心想,这主意,太缺德了!

    原来这天子使臣,不是旁人,正是昔日的卫国国君黔牟!

    之前讲过,如今的卫侯是经过卫国动乱,才登上卫侯之位的,先公有个太子叫做伋,贤明持重,太子伋本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然而宣姜为了儿子,杀了太子伋,自己的儿子公子寿也因此被误杀,导致先公死后,卫国可以说是一片大乱。

    大家拥戴太子伋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也就是眼前这位黔牟为卫侯,但是黔牟没做多长时间卫侯,就被打来的公子朔给赶跑了,公子朔坐上侯位,就是如今的卫侯,按理来说,如今的卫侯和这位黔牟,应该算是兄弟,虽然是同父异母,但好歹是个兄弟。

    不过卫侯登上侯位之后不安心,要将黔牟抓出来斩草除根,毕竟黔牟有个好大哥,太子伋的威望太深远了,以至于太子伋死了,他的威望就庇佑了黔牟。

    卫侯派兵去抓黔牟,但是黔牟娶了天子的女儿,乃是天子的女婿,因此跑到了洛师去,天子就将黔牟保护了起来,不让卫侯抓走黔牟。

    这样一来,卫侯几乎恨黔牟恨得咬牙切齿,也因为怨恨黔牟和周天子,所以上次借道奔丧的时候,卫侯才对齐侯提出一起攻打洛师的事情。

    吴纠终于明白好戏是什么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天子的使臣名单迟迟没有定夺,因为使臣就是黔牟,昔日的卫国国君,跑到宋国来祝贺宋国和卫国联姻,这是什么情况?

    这分明是要捣乱的情况!

    吴纠感觉展雄也太狠了点儿,黔牟一来,这婚礼算是黄了一半儿了。

    众人也纷纷看向黔牟,黔牟哈哈一笑,对卫国公子赤拱手说:“呦,这不是侄儿么?近来可好?”

    公子赤脸皮都扭曲了,真没想到天子会来这么一出。

    其实齐侯也是早就算计好了,对胡齐说了很多,例如如果宋国卫国结盟,他们会将东方众国阻断,以后怎么来洛师朝拜天子呢?

    而且宋国和卫国结盟,两个国家仿佛是一只手臂,佣在洛师外围,实在危险等等。

    胡齐本身就多疑,看了齐侯让人送来的书信,更是深信不疑宋卫结盟不好,于是就听了齐侯的意见,把黔牟当做特使,让他来参加宋卫的婚礼。

    所以搅黄宋卫联姻这件事情,周天子也有一份子出力。

    吴纠真想没想到他们能做的这么“绝”,简直是一手好棋,黔牟一出现,吴纠就知道这场戏精彩纷呈了,如今只是一个小开端而已。

    还是宋公反应最快,哈哈干笑了两声,说:“原来是黔牟国婿爷!”

    宋公虽然反应快,但是脑子里也有些打结,因为不知如今该怎么叫黔牟,叫“卫公”?若是一叫卫公,自己和卫国国女的婚事就吹了,毕竟如今当权的卫公和黔牟有仇。

    那叫“公子黔牟”?公子黔牟也不对,因为公子乃是诸侯之子,这么一叫出口,岂不是让众人打架么?今日就不是接风宴席了,而要兵戈相向。

    再有就是叫“卫君”?卫君岂不是挖苦黔牟?如今黔牟乃是代表天子的特使,挖苦黔牟就是挖苦天子,自找苦吃!

    于是宋公反应还挺快,就喊了一声国婿爷,一来证明黔牟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二来也不干涉到卫国的事情,简直是一举两得。

    黔牟笑着拱手说:“宋公有礼,不知黔牟是不是来晚了,实在当罚当罚!”

    宋公干笑说:“不晚不晚,时辰正好,请国婿坐。”

    黔牟便跨着大步走过去,正好坐在了卫国席位的旁边。

    这次的席位,宋公坐在主席台上,左右两边各有两排,左派第一乃是齐侯和齐国的席位,因为齐侯是盟主,而且齐侯还亲自来贺喜,自然坐最高的位置。

    右面第一位乃是这次送亲的公子赤和弘演,而右边第二位则是天子使臣了。

    这样一来,简直就是冤家路窄,黔牟坐下来还在和公子赤攀谈,众人都是一脸看热闹不嫌多的表情。

    宋公为了避免尴尬,很快便说:“开席!开席,请各位公卿畅饮,御说先敬各位!”

    吴纠也端起酒杯来,毕竟是宋公的敬酒,自然要喝,这个时候展雄就笑眯眯的对吴纠说:“二哥,弟弟厉害么?快夸夸弟弟!”

    吴纠一阵无奈,低声说:“你怎么想起要把黔牟找来的?”

    他这样一说,旁边的齐侯则低声笑着说:“咱老四聪明着呢。”

    展雄说:“自然,弟弟就在想了,怎么样才能让这场婚事有意思,又想着卫国欺负咱二哥,必须给他们颜色看看,便想到了黔牟,黔牟如今在洛师,能说服天子让黔牟出使,那还是三哥的功劳。”

    齐侯笑眯眯的说:“不,是四弟的法子好。”

    那两个人还推辞上了,然后隔着吴纠互相敬了一杯酒,看得出来都特别得意。

    吴纠无奈的心想,谁说最毒妇人心?这齐侯和展雄也够毒的,而且是大毒!

    开席之后,宋公就从主席台上走下来,到席间来敬酒,走到齐侯边上的时候,正好华大夫看准了时机,就把自己妹妹又带过来了,那意思是想要宋公给撮合婚事。

    宋公没有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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