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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春怜坐在酒槽边,小脸蛋闪闪发亮,笑容几乎可以充当暖阳来发酵粟米浆呢!
酿酒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想要提醒她绣鞋晃得快掉进酒槽里去了。
“春怜姑娘,你不要紧吧?”
每回她一进到酒窖酒槽来就一脸苦酒满杯的神情,可今天怎么乐得开花了?非但不嫌酒臭,还高高兴兴地指点着哪一槽的酒如何如何,该多下点该少添点。
难道春怜姑娘已经想开了?不厌酒了?
她笑容明亮地里向酿酒师“啊!”“你今天还好吧?”
“很好哇,”噢,空气多么美妙,天气多么美好啊!
她的笑声如银铃,串串奔放地抖落在萧家酒坊里,只见她像只小粉蝶飞舞来去,最后笑着跳出了酒坊。
在另外一个密室审酒的萧姥姥步履轻捷地走出来,她紧紧地盯着春怜欢然舞出去的翩翩身影,忍不住纳闷地问道:“她今天喝了酒吗?”
酿酒师们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人人都惊得到现在才敢好好地喘上一口气“姑娘今天可能撞到树或是到现在还没睡醒吧?”
“怪事。”萧姥姥抓了抓银白的头发,纳闷地道。
怎么她那个孙女儿今天被迫到酒坊来,竟然不鬼叫鬼叫了?
春怜笑嘻嘻地出了酒坊,对着经过遇见的每一只青蛙和蜻蜓傻笑,她甚至把一条拦路的小蛇轻轻地掬起来放到一旁,让它溜回草丛里去,而不是捉起来放入袖中当宝贝玩一阵子再放了。
天这样好,虽然已经过了午后,可是暖风依然熏人欲睡,她今天已经做完了自己的差事,可以进城去找戴大哥了。
一想到严人,她的小圆脸都兴奋得红了。
他给的藥膏还真好用,有着淡淡花香味,而且抹上清凉又沁心,火辣辣的痛楚感都不见了。
而且她才抹了三次,屁股上的红肿就完全消褪了。
他真的好厉害好厉害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呵!
春怜蹦蹦跳跳往城门方向走,却在绿林成荫的小径间,和步伐慢吞吞的柳秀才擦肩而过。
“萧萧姑娘。”柳秀才一见她就脸红说不出话来。
她点了点头,笑咪咪道:“柳秀才,要回家呀?”
他脸都涨红了“是是的。”
她对着他摆摆手就要跑开,柳秀才却唤住了她。
“萧姑娘你要去哪里?”他鼓起勇气问道。
她愣了愣,笑容不减“我要进城啊!”他不赞同地讷讷道:“姑娘家乱跑不是好德行,古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诫里说”
她偏着头眨眨眼,疑惑地道:“啊?什么?”
她乱跑跟他有什幺干系呢?古人说女子无财便是德,她也没什么钱啊,还有女诫那个是什幺?
“我我的意思身为女子要守要守”他更加结巴说不出话来了。
要手?
她一摊小手,摆了一摆给他看“我有手哇!”
“不不”他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涨红着脸道:“我是说身为女子要守礼教不能妄言妄行要”
呼,好累,听他讲完一句话得等上一整天呢!
春怜突然后悔自己刚刚把那条小蛇放生,要是放在袖子里,现在就可以拿出来解决问题了。
应付柳秀才最好的方法就是弄只小动物在他面前晃两下,然后他就会尖叫着跑掉,她也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
“柳秀才,我今天很忙,改天再向你讨教道理。”她匆匆地挥了挥手,拎起裙摆就急急逃走。
一见她拎高裙子的模样,柳秀才又像是要昏倒“女子不、不可露出手足私、私密”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春怜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柳秀才也不结巴了,他呆呆望着消失的身影,心情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
为什么当着她的面,他就紧张到言不及义、胡言乱语呢?
春怜来到雅致清幽的客栈门口,大厅里已经有不少在用晚饭的客人,她兴匆匆地就要跨步进去,却被一道急急的身形撞得差点跌倒。
春怜连忙攀住一旁的柱子,低呼了一声“哇,吓我一跳。”
她定睛一看,是个一身彩衣劲装的仗剑姑娘,正横眉竖目地瞪着她。
“你出门到底有没有带眼睛?这么乱冲乱撞的。”
耶?
春怜眨了眨眼,有点茫然“我?”
“不是你还有谁呀?”姑娘脾气大得很,咄咄逼人“这次算你好狗运,姑娘我不想跟你计较,下回再犯到我手里,当心我把你砍成十八块。”
春怜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她已经哼一声,冲进客栈里去了。
一时听到里头乒乒乓乓,小二哥提着的大茶壶被那姑娘撞斜了,一名正好起身的客人被那姑娘横出的剑柄敲中了,还有人被她直冲的身形给碰掉了手里的碗。
霎时,哀叫的怒骂的低咒的此起彼落,可是一见到那姑娘背后那柄剑和她那张可怕凶蛮的表情,所有的声音又咽了回去。
当心当心,可是个有兵器的疯婆子呢!千万不能得罪。
华雁很满意地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档她的路,这才直直走向柜台“掌柜的,有个叫戴严人的是不是住在这里?”
“姑娘,你你要寻仇可别冲着小店来呀,小店是小本经营,如果你喝!”
掌柜被脖子横架的那把亮晃晃的剑吓住了“姑姑姑”
“姑什么?废话那么多,戴严人到底有没有住这儿?”
“你凶个什么呀?”春怜站在她背后,一脸不满,声音娇嫩地道:“问人怎么可以这样问呢?我问给你看。”她看着掌柜,甜甜地问:“掌柜的,不好意思打搅你忙,想要请问一下,有没有一位姓戴,戴帽子的戴,叫严人的客人在这儿投宿落脚呢?如果有的话,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他住在哪一号房?在不在?我可以自个儿上去找他吗?”
掌柜情不自禁对她露出一个大笑脸“在在,他在天字喝!”
脖子上那把剑下压数分,掌柜登时话都讲不出来了,频频发抖。
春怜不悦地瞪向华雁“你很坏耶,动不动就拿把剑搁在人家脖子上,你究竟是要问人还是要犯案啊?”
华雁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这样冲撞她,她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不长眼的死丫头,故意跟我作对?废话一堆是存心找死吗?”
“你很烦耶,动不动就说人家废话一堆。”春怜对她扮了个鬼脸“我就不相信你敢在众口口睽睽之下把掌柜的杀了,来呀来呀,你杀呀。”
掌柜欲哭无泪,为什么是我?
华雁长剑压紧,娇斥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你就是不敢,怎样?母老虎,吃豆腐,跌一跤,啃泥土,啦啦啦,”
“你”掌柜两眼无神,眼泪都快滚下来了。呜呜呜,他是招谁惹谁了?
华雁倏然把长剑收起,却疾如闪电地架在春怜雪白的颈子上,拧笑道:“我就让你瞧瞧我敢不敢?”
掌柜脖子一空,心下一松,可是当他看见春怜雪嫩的颈上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痕,他又连忙摆手哇啦哇啦叫了起来:“不,不要哇,有话好好说”
春怜夷然不惧,明亮的黑眼珠望进华雁狭长的凤眼里“手中有剑却不拿来行侠仗义,反倒用来欺负弱小恐吓百姓,你这样算什么?”
她的正气凛然一时之间震慑住了华雁。
春怜一仰下巴“你杀吧,反正我会是死在一个滥杀无辜的疯女人手里,杀呀,你还等什幺?”
华雁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不这完全不是她的目的,她是来找戴严人,不是来滥杀无辜的
春怜眸光正直又坚定,华雁忍不住咬了咬唇,缓缓地把长剑收起,但她还是不肯稍稍示弱“哼,这次就饶你狗命,别说我欺负你手无寸铁。”
手无寸铁?
春怜突然想起袖子里还有刚刚和柳秀才讲完话后,随手抓来防身的一只大蜘蛛。
她想也不想地掏出来“你看!我也不是手无寸铁,可是我就不会随便拿来吓人。”
“哇!”华雁尖叫一声,吓得退了好几步,正好摔靠在某人身上。
严人本能稳稳地扶住她的肩头,眉一皱“当心。”
“戴大哥!”春怜睁大眼睛,打心底欢笑了出来“你果然在耶!”
毒蜘蛛黑寡妇?
他心下一紧,看见她小手上那只张牙舞爪的剧毒黑寡妇,彷佛快要刺入她雪白的手掌里,他急急一挥手,打落她手上的毒蜘蛛。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她不知道毒蜘蛛有多么危险吗?她竟然还傻呼呼地抓在手上。
他的语气紧绷而愤怒,春怜手上的蜘蛛被他打掉就已经吓了一跳,再被他这么一吼,她的眼眶迅速地红了。
戴戴大哥吼她?
为什么?就为了她拿蜘蛛吓这个凶巴巴的姑娘吗?
她眨着大眼伤心地望着他紧紧“揽”住那凶姑娘的模样,刹那间她自以为明白了。
什么不想成亲不会娶妻,统统都是假的,他拒绝她的真正原因是,他早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他心爱的姑娘就是眼前这个野蛮刁钻,动不动就要打人杀人的凶姑娘!
种种了悟瞬间飞闪过脑袋,春怜抿着唇憋着气,到最后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戴大哥是大笨蛋,是坏人啦!”她哭着跑了出去。
看着她哭着奔离,严人大惊失色。
老天,他刚刚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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