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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东海沿岸的一个小城镇,城内的人大多靠海起家,其中最显赫的大户人家当属城西陆家。陆家老爷陆运航专门经营造船及海运,如今已拥有百万资财。
陆府。
后花园的水池旁,一个凉亭临水而建,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从亭中传出。一个少女坐在亭旁的栏杆上,她罗衣襦裙,长发垂在肩头,俏美的脸蛋儿上充满了兴奋。她正拿着一盘鱼食,逗弄着池子里的金鱼争来抢去的。
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丫头,也巴着往池里看:“小姐,你看那条有黑点儿的鱼真笨,总是抢不到吃的。”
原来,这少女是陆运航的宝贝女儿陆琪琪,陆琪琪又丢下一把鱼食:“吃不到活该,谁叫它那么笨!小茶,你给我倒杯水,我渴了!”
小茶忙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往杯里倒水,眼角余光无意中看到正往这边走来的一个人,她忙放下茶杯,从背后捅了捅陆琪琪的背:“小姐,快看呀!他来了。”“他”是谁?这丫头的语气怎么怪怪的?陆琪琪一听,马上转身往小茶手指的方向看,她眼珠一转,嘴角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朝着那人大声说:“喂!闷葫芦老师,快过来,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闷葫芦老师?这算什么称呼?但“闷葫芦老师”显然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走了过来。等他走近了,才发觉所谓的“闷葫芦老师”其实很年青,二十多岁的样子,而且眉清目秀,俊美得很,只是小小年纪却在眉宇上挂了几分沧桑与无奈,他赫然就是曾经的东海之主张羽。
一年前的海难让他的胞弟葬身大海“东来楼”的弟兄也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一劫不但让他顿失雄心,而且一直引咎自责若非他想做东海盟主“东来楼”的部属也不会跟他一起远赴荒岛,也就不会有那场大劫了!
如今他虽然幸免于难,但又有什么面目再回家园,让他怎么去面对死难者的亲人?万念俱灰之下,却遇到航海归来的陆运航。早年他曾从海盗手中救过陆运航,陆运航见恩人如此狼狈就把他带回自己家,并聘他为自己一双儿女的西席老师。
但张羽早已灰心丧志,一年来也不说几句话,对陆琪琪姐弟更是不理不睬,哪里教过他们什么?陆运航谅解他,反正府里老师不止他一个。倒是陆琪琪姐弟有事没事就拿张羽寻开心,逗乐子,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好欺负的老师,不玩白不玩!张羽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他早已了无生趣,哪里还会在乎这区区自尊?
张羽慢腾腾地走过来,百无聊赖地看看陆琪琪和她的四周,似乎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也不说话,转身就要离开。
陆琪琪拦在他的身前:“闷葫芦老师,你总这样不吭不声,到底闷不闷呀!来,来,看看我的鱼!”但张羽根本没有看鱼的意思,他脸上带着种漠视一切的神韵:“看你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告辞!”他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却说不出的好听。
陆琪琪恨得牙痒痒,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陆琪琪这么漂亮可爱,哪个人不喜欢?只有你天天在我面前装酷。她越想越气,表面上却假笑着说:“老师,我真的需要你帮忙,不信,你来看看!”说完,也不管张羽愿不愿意,陆琪琪拉着他就往池边拽,她手指着池子里:“先生,那条鱼不吃东西,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她边说边绕到张羽身后,趁张羽不注意,猛地推了他一把。
张羽其实早就发觉她有点不对,但也没想到她会把自己往池塘里推。即使这样,张羽在落进水塘的时候也可以借水的浮力弹出水面,但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有武功,更不愿被人猜到身份,所以他只得任由自己“扑通”一声坠入了冰凉的池水里。
陆琪琪得意地哈哈大笑,小茶也抿嘴直笑,这老师真够笨的!
张羽像落汤鸡一样从水池里爬出来,他虽然混身湿透了,但脸上却没有表情,就好像掉进池子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他就这样从从容容地爬上岸去,看也没看陆琪琪,直接往花园外走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气愤埋怨的样子,甚至连要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原本笑得前俯后仰的陆琪琪再也笑不出来了,她看着张羽的背影,恨恨地一跺脚:“要死不活的家伙,滚吧你!”
要死不活!嗯,这形容词还蛮恰当的。
张羽走出花园后门时身上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就这么穿过城镇的长街,往城外走去。远远地传来了浪涛拍岸的声音,张羽乍一听这种声音,面孔上就不自觉地蒙上一层悲哀。缓缓地站在沙滩上,苍茫的大海就在眼前了,任海水打湿了自己的长衫,张羽一动不动,就这样默默地站着
过了很久很久,张羽才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透出一丝茫然:真的是你夺走了我的兄弟吗?弟弟,你泉下若有知,会不会怨你的哥哥?
天渐渐黑了,海浪的声音却更惊人了,那“哗哗”的响声似乎敲击着张羽的心。他默默地转身想离开。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波涛声中隐隐还夹杂着人语,张羽根本没心情听那是什么,只不过其中一句话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金光闪闪的家伙,一定又香又嫩。”
“对,今天咱们可有口福了!你看它的鳞片,跟金子一样,看着都晃眼!”
张羽眼前不由自主出现了他当选东海盟主的那天,一个属下从海中捕获的那条金光闪耀的金鲤。难道又是它?不知为什么,张羽竟然挂念起那条金鲤的安危,他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天几乎全黑了,几点星光点缀在夜空中。张羽走过几个礁石,才看见前面沙滩上果然有四个人围坐在火堆旁边,不远处还有一条渔船停泊在海上。四人中的一个正往火堆里填柴,另三个人合力将一只锅架起,一边说话,一边往船头看,脸上流露出一副馋相。
因为张羽在礁石的阴影中站着,那四个人并没发现他。张羽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原来渔船的船头绑着一支大网半悬在海水中,而网里
张羽惊愕了一下后,不由得血脉贲张,双拳也紧紧地握了起来,似是气愤到极点了。网里哪里是什么金色鲤鱼?那分明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金衣少女!那女孩儿眉儿弯弯,大眼睛透亮传神,整个人宛如是粉妆玉琢成的。尤其是美丽的面孔在星光海水的映照下,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简直美得令人窒息!只可惜,此时她原本澄澈无瑕的眼中充满了哀切和无助。那眼神让张羽心中一震,除了似曾相识外,更有种让他望之心怜、见之心疼的力量。
“水开了!”一个人揭开锅盖“今天我们就把它(她)清煮了吧!”
另外三人没有意见,大声叫好,其中两个踏进海水里去解开鱼网。
张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无视于那美少女的挣扎,合力将她抬上岸,其中一个还说了句:“直够重的!怕不有数十斤。”
“这样煮不好熟,咱们不如把它(她)分成几块再煮。”
他的提议竟然被另外三人采纳了,其中一个人从腰里抽出尖刀,就向少女走过去。那少女惊恐地睁大眼睛,想挣脱开钳制她的手,但毕竟年小力弱,那两人一用力就把她抓得死死的。
张羽惊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那四个人怎么会如此残酷,竟然要把一个活生生的女孩煮着吃了?他们还有没有人性?他却做梦也想不到,他眼中的少女在那四个人看来其实就是一条三尺多长的大鲤鱼。
张羽再也无法忍耐了,他从礁石后走出来,脸色难看极了:“住手!你们这几个毫无人性的刽子手,我还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冷血残酷的人!”
拿刀的人停住了手中动作,转回头奇怪地看着张羽,另外三人也和他一样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人,显然不太明白他的话。
而那美少女却惊喜地看着张羽,终于又见到他了。
“喂,你是什么人?在说什么呢?”拿着锅盖的人站了起来。
张羽脸色一沉,手指着被两个人一齐抓在手里的少女:“放了她!”
四个人明显愣了下,其中一个不服气:“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捉住的,为什么要放了?它又不是你家养的。”
张羽从来没有这样气愤过:“混账!你们这样做,不怕天打雷霹吗?我再问一句:你们放是不放?”
天打雷霹?四个人面面相觑,难道“吃鲤鱼”也会遭天打雷霹?
张羽看他们一脸茫然,似乎根本没认为自己吃“人”有什么不对?他更是气愤,隐藏了很久的武功第一次使了出来,他双臂一振,沙滩上立即卷起几个沙柱向那四个人攻击过去。
四人吓得大叫一声,丢下少女,转头就跑,其中一个边跑边恐慌地喊:“快逃呀!水鬼要吃人了!”他们竟然把张羽当成了水鬼。
张羽看他们仓惶逃命的样子根本只是普通人,他们又怎么会有吃人的胆量呢?张羽虽然觉得蹊跷,但又实在无法解释眼前的事,他轻呼一口气,转头看向那差点被人“清煮”了的女孩儿。
女孩儿艰难地从沙滩上爬起来,死里逃生的她脸上不但没有害怕惊恐,反而带着几分喜悦。她一站起来就奔向张羽,谁想,刚走出三步,不知怎么,她腿脚一软竟然重新跌在了沙滩上。
张羽赶忙走过去,把她扶起来:“看你,怎么走路都不会!”
女孩儿小嘴一噘,似乎很不开心被张羽看轻,她辩解着:“人家从来都在水里,又没走过”突然她警觉到什么,忙闭上嘴看着张羽,一脸后悔的样子。
张羽根本没注意她在说什么,只不过看着她表情丰富的小脸实在觉得有趣就笑了,连他自己都觉得笑容已经离开自己太久了。这轻轻一笑,竟让他一直沉重的心稍微轻松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着迷地看着他,他又笑了!就是这种美好的笑容让她迷醉的!虽然自己是为了救他才丧失了近百年的功力,但她从不后悔,只要他的笑容常在,无论付出什么她都不后悔。
张羽看着她痴迷的目光,有点儿奇怪了:“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女孩儿如梦初醒,她咬了咬下唇:“我叫琼莲,我是我住在那里!”她随便指了指大海的方向。
张羽往那边看了看:“那么远!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他以为琼莲是住在海的对岸,虽然他还没有去过那边,但想必也有人家。
“我我们的船在海上遇到了风暴,后来船翻了,我也掉进了大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儿?”琼莲一边吞吞吐吐地说着,一边小心地看着张羽。
张羽却被琼莲的话带进了回忆中,耳边似乎又出现了滔天巨浪中兄弟们的呼救声他猛地一摇头,脸色苍白极了“不要,过去吧!再也不要让我重复那种痛了!”
琼莲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眼中露出了关心和担忧,扶着张羽的胳膊:“你别你别难过了!”
张羽猛地盯住她:“你怎么知道我难过?”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无力。
琼莲轻轻叹气:“因为我也难过呀!”
她一脸轻愁的模样简直是我见犹怜,张羽的心就在那一瞬间似冰雪逢阳,慢慢地融化了开来,他柔声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琼莲用力摇头,期盼地看着张羽:“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帮我好吗?”她很自然地求助于张羽,似乎对他有种没来由的信任和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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