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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跟这群人相处,他们所想的、所讲的、所做的,都是那么与我不同,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又何必为了奉承他们,浪费自己的时间。
有限的时间,我宁愿用来读书,学点东西。
不谅解我的同学觉得我孤芳自赏,于是各种谣言不径而走,居然还有人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冰山美人。
这个绰号已经够教人难堪,不久,还有同学告诉我,由于我的不合群态度,又有了一个新绰号。
“随他们去吧!”我叹气,如果我因为不跟大队人马盲目前进,而受到排挤,那我也活该。
学期愈到未了愈是难挨,大考带给人太多压力,流言更为浮动。好不容易挨到了暑假,我才松口气,不必到学校去面对那些无知的,令人难堪的指责,真是莫大解脱。
包令人高兴的是整整两个月没见面的修泽明回来了。
“相思化作愁肠泪”痛到心底的刻骨相思,往往令我在访惶无依时,一边抚摩着他坐过的椅子,睡过的床,一边猛力咬自己的手指头,免得会哭出声来。
有时候想他想得受不了,只好把衣橱门打开,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衣服里,嗅着他的气味,得到一丝安慰。
这回暑假他可以停留半个月,修泽明说,本来是预备上个月就回来,但只能停留三天,我们根本见不了面,他要秘书重新安排,挪到这个月,才能留得久些。
“就不怕我等不及了?”我幽幽地问。
修泽明抚摩着我的面孔,叹了口气。
我把脸贴在他的颊上,多久了?我一直在幻想着自己这样靠着他,有次我以为他回来了,喜极而醒,才知道竟是个梦
这么无可奈何的感情,无可奈何的人生。
可怜我才不过十八岁,未来还有那么长,我该怎么办?
“我想办理休学。”我告诉他:“以后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修泽明不赞成。
“你怕我烦你?”我问。
“当然不是。”他摇头:“听我说,别胡思乱想,好好把书念完,如果你毕业了,仍觉得我有可取之处,你知道我会有多高兴,若到时你后悔了,也不至于害得你万劫不复。”
我看着他,已经气不起来了,不管他怎么拒绝我,总是那么诚恳,起初我认为他是做作,现在我明白他是怎样的人。
修泽明还是一样的忙,但他尽量抽空跟我相聚,而且每一回,都带礼物给我,我怎么说他,都不改变。
有天他空着手来,我还以为他“改过自新”了,不料他要我往窗外望。
他的秘书罗肇松站在大门口,身旁有一部崭新的车,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我把头伸回来,我不过是个学生而已,要车子干嘛!
“你需要。”修泽明说,这儿离学校有好一段距离,他却一直没注意,上回他来,有天早晨我起晚了,又不让司机送我,他在窗口看着我急急地等公共汽车,车子跑了,我还连跑带跳的去追,敲车门,直到车子重新停下为止,他看了,觉得十分心疼。
那又怎么样呢?哪个学生不是这样的,就算学校有同学开车上学,那也不关我的事,至少我还不想加入他队
“一部车子,对我算不上是什么负担。”修泽明劝我。
我知道,但我不要这车子,跟不肯让司机送我去上学是同样的理由,同学们给我取的绰号已够糟的了,还要再弄部车开到校园去引人侧目?
修泽明拍拍我的肩“我会要司机把车停到地下室,钥匙搁在抽屉,你想开时再去开。”
我没有再拒绝他,他是一番好意,能为我做的,他都做了。
我愿意相信,他只是在等我长大,我毕业的时候,就是他来娶我的时候;一想到他将是我的丈夫,心里就一阵难以言喻的羞。不由低下头去。
“想些什么?”修泽明问。
我当然不肯告诉他,将来婉兰得喊我妈妈,那么尴尬的情况,我们怎么去对付?
我凝视着他覆在我臂上手,外表上,他还是那么年轻,婉兰会谅解我们吗?
修泽明最后一次回美国时,问我要些什么,他会给我买。
我什么都不缺。
银行里,有数百万元的现金,只要稍有动用,便马上有人补上,信托基金更是笔大数目,这幢大厦也是用我的名义,我唯一的盼望是他快一点回来,暑假那么漫长,一个人是太寂寞了。孙嘉
“我知道。”他保证,最少十天,最多十五天,他就回来了。
修泽明一向说话算话,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实践诺言。
他的身体向来很好,不仅外表看来年轻,做伏地挺身能连做一百个。
但是,说走,也是一下子就走了。
走的那天,是在洛杉矾的家里,与我相隔万里,但我知道,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心意完全相通。
虽然我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那一瞬间,我全身痉挛,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了,紧接着是心口一阵刺痛的难受,我挣扎着坐下,无来由的悲凉使我惊骇不已。
发生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想着修泽明,知道他也在这一刻想着我,我抓住胸口,困难地四处张望,希望能寻求到一丝救援,无意间,瞥见壁上的钟,晚上七点十二分,换成洛杉矾的时间,正是凌晨四点零九分。
四点零九分。
第二天电视上,我见到了婉兰,她是第一个发现修泽明倒在书桌上的;她谈话时,摄影记者的镜头停在她的泪上。
昨天正好回家度假,孙嘉诚看见书房还亮着灯,想过去跟他说说话,但因为要停车,她就先上去了。
修泽明那时候还有些微的意识,听见她的声音,很想抬起头来,但是完全没有办法,就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了。
婉兰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不是!竟然不是的。
罗肇松在一个多钟头后通知了我。
他打电话来时,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相信,四十出头的修泽明,前些天才告诉我要与我白首偕老,竟会弃我不顾。
“不!不!这不是真的。”
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我在看桌上的照片,因为我坐在地毯上,照片中修泽明的微笑正朝着我。
他曾说过,要爱我一辈子,保护我一辈子。
醒来时,修氏台湾机构的女副理赵丽兰正在用湿毛巾轻拍我的脸,叫我:“爱丽丝、爱丽丝。”
从这一瞬间,我的苦难之旅真正的开始了。
也在这一瞬间,我明白了一件事今生今世,我再也见不着修泽明。
他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赵丽兰扶我躺到床上,她是个细心的女人,跟罗肇松结婚十年,在家是贤内助,在修氏是标准的企业人。
我把脸别过去,不让她看见我的泪。
赵丽兰吓坏了,柔声地说:“哭出来,哭出声来会好一点。”
她讲得不是没道理,但我却做不到,只是崩溃似的流着泪。
赵丽兰说,修氏的台湾办事处也是一片天下大乱,没有人是先知,晓得他这般快就走了,幸好修氏一向有制度,虽然事发突然,但短时间内一切又会回归秩序。
赵丽兰劝慰无效,安顿好我之后,又急急赶到办事处去,高级人员现正开会,很多事只有她清楚,不能缺席太久。
“如果你愿意参加丧礼,我会做安排。”赵丽兰临走时表示。
去美国,做什么呢?看修泽明最后一眼?若不能令他起死回生,看那么一眼又有何意义,如果他回不来这世界,把全世界留给我,又有何用。
我已经失去他了!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落入冰窖中,一直、一直的往下坠,再也起不来,只是不断地往无底深渊坠落
整整三天,我都倒卧在床上,吃不下东西,也无法成眠。
罗肇松来看我时,也不禁大惊失色。
他骇异是应该的,我有一六七公分,却只剩下四十三公斤,若再瘦下去,大概也快离修泽明不远了。
罗肇松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却不害怕,若能这样随修泽明而去,又有何忧?又有何惧?
罗肇松告诉我,修泽明的遗体已于今晨在洛杉矾火化,修婉兰经过董事会投票,今后将放弃学业,在修氏担任副总裁。
总裁位置由另一德高望重的李董事担任,但李老先生年纪已大,所以真正的实权由婉兰掌控。
可怜的婉兰,她骤然失亲,小小年纪,就要挑起这么重的担子。
可怜我已无法去安慰她了,想着想着,清泪又突然滑下,完全无法抑止。
几乎半个钟头后,我才能说出第一个字。
但才说上第一个“修”字,声音就哑了。罗肇松替我着急,我自己也急得全身发颤,却无任何助益,那一瞬间,我巴不得能马上死去。
罗肇松最后找了医生来,替我打了镇定剂。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看见我的惨状,他眼中也不禁泪光浮现。
我点头。
打过针,医生开了葯,两天后,罗肇松再来看我,我比之前进步一些。
他要求我去看保险箱,修泽明用我名字在保险箱里存了些珠宝。
“只看一眼也好。”他诚恳的要求,这是他对我的最后一项责任。
我相信他也不愿再看到我。
我的至痛至悲已带给周围的人痛苦,每看我一眼,就给别人的生活增添一分烦恼。
罗肇松把钥匙、印章交给了我。
他那郑重的态度,仿佛交待的是修泽明最后的爱。
我没有再哭,只是脸色惨白。
自此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也不见修氏的任何人。
修家,与我再无干系了。
我还是一直瘦下去,瘦到四十一公斤,无论是哪件衣服,穿起来只剩下两只袖子,从前五十公斤时,总嫌太健康,现在才知道不管穿不穿衣服,总要有那么一点肉才像个样子。
我痛下决心离开修泽明给我的家,到处都是他的影子、他的痕迹,再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我也不能再瘦下去了。
那是一种罪恶。
搬家前,跟母亲通过一次电话,她与里奥先生已结了婚,生活十分美满。
是吗?那么我也就放心了。
母亲对我要出去旅行,只淡淡嘱咐几句要当心。
当心什么?坏人和车辆?
恐怕她就是看见了现在的我,也是这般淡淡的。
不过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修泽明的事了。
离开时,我放下箱子去锁门,环顾了一下四周,眼泪情不自禁地流出来。桌上修泽明的照片仍然微笑着,他才四十岁,外表仍那般年轻,却似被吹灭的烛火,一瞬间也就灭了,这么丰富的一个人,这么短的生命。
我怎能忘怀我们曾有过的日子。
我毅然的甩甩头,用力关上门。
我在修泽明留给我的别墅住下,并没有任何打算;九月才开学,在这之前,我希望自己能够先静一静。
出乎意料的,这天有人来按门铃,打开门看竟然是婉兰。
她告诉我,她与孙嘉诚在修泽明下葬前结婚,仪式非常简单,她也已自ucla休学。
可惜了,那么好的成绩。
我对她父亲和她休学表示了难过,奇怪的是当我做这些表示时,十分自然,就像是对泛泛之交,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其实是禁不起考验。
婉兰的感情比我真诚多了,她惊讶地问:“爱丽丝,为什么你搬了家也不告诉我,如果不是问了管理员还真找不着你!天呀!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只是静静地微笑。
我不会像她那么诚实地把自己的悲痛说给别人听,我没那么幸福。
但不论是幸还是不幸,都是我和修泽明之间的秘密。
婉兰只坐了一会儿。
她临走前,看到桌上银色的裁纸刀,无心地说;“啊!爸爸从前也有一把。”
她说时,眼中充满了泪雾。
她没有看错,那把刀是修泽明的,如果她再细心一点翻过来,背面有一个凹痕,是婉兰小时候掉的。
婉兰临去时的眼泪,让我脊背骨一阵发凉。
我不能再见到她了,也不要再见修氏的任何一个人。
婉兰来过的第三天,我再度搬家。
搬家很累,尤其是对一个只剩下四十公斤的人而言。
我去找房子时,光是这副骨架子就要把人吓坏,不过幸好,还是有人愿意把房子租给我。
房东是个大学生,他在海边租了老房子预备k书,贪房租便宜,租了好大一间,但读了一个礼拜,就后悔了,有人约着去梨山果园做工,水果好吃工资又高,就急急忙忙去了。
我第一次见到这间海滨古屋,就喜欢上这里。
屋子虽然费心修过,还漆成了白色,但终是太旧,任何人看了都知道就是再努力修理,这屋子也混不久了。
我觉得这屋子的精神很适合我。
只不过它残的是时间,我残的是感情。
但无论残的是什么?都已在崩溃边缘。
搬进古屋,我像死了一般的躺下,醒来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我没去量体重,古屋里也无磅秤可用,但我无意间却照到了镜子。
这是我吗?
当我乍见到露出红底水银的破镜中,映出脸色惨白的女子,我倒吸口冷气,穿上衣服,走了好远好远,才找到一间小得可怜的美容院。
“全部剪掉!”老板娘不敢相信“这么长的头发你留了好久吧?”
她可惜这些头发,但是这世上能明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人,恐怕很少了。
但,管它是云、是水。
饼去的,但愿就如这样长的头发一样,一齐剪去了吧。
“小姐,你住哪里?”老板娘跟我搭汕。
我告诉了她。
“你一个人?”她讶异。
有什么不对吗?
老板娘说她也是听说,但传闻已久日据时期,海边是枪毙犯人的刑场,所以有很多奇异的传说,海涛声使得那些传说更附会了神秘色彩。本地人宁可信其有,一过了黄昏,大家没事都在家里坐着,尽量不出去。
有鬼吗?我走出美容院时,自言自语。
瞧瞧我现在这样子,不就像个鬼吗?
也许我能保存剪下来的头发,但又有谁能保存过去的云。过去的风、过去的水。
我走到小溪边,一阵晕眩,我看着装头发的信封被狂风吹走,发丝跟着水流去。
我不由自主蹲了下去。
水中仍有东西留在那里,是映照着的天空和白云,但与我又有何干呢?天若黯了便不蓝,云也很快要飞走。
回到家,我又去照镜子,镜中出现的,不是什么健康大美人,还是瘦,但头发短,精神好了些。
不过这是假象,从我出发去剪头发到回来,我都一直在喘气。
我可能连四十公斤也没有了。一
我走到长廊靠着白色栏杆,瞪着下面蕴郁苍翠的小院子发呆,看看这些植物个个像虬髯客似的,枝叶乱攀,这么生机蓬勃,真是活泼得让人受不了。
有人在外喊:“小平、小平、李念平!”我望过去,是个男孩子,十分的高,将近一百九,因为高,脸更显着年轻得让人觉得他小。
我苦恼地使劲搓着额头。
没有人能够与修泽明比。
男孩叫了半天,跳起身来往里面望,发现我在阳台上,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他的朋友搬家了,显然没有通知他。
男孩退后了几步,好看清里面。他看起来像大学生,青春洋溢的面孔,好聪明的黑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不耐烦,只好努力撑起身子,又回到房里,倒在椅子上。
傍晚,我勉强吃了一点东西,站到阳台上吹风,远远地,我看见有人站在小路上。
是下午来过的男孩,他换了一件t恤,但是青春焕发的身影,和那特别的身高,仍然十分容易辨认。
他似乎正在对我微笑。
我闭起眼睛,日落的残影同时进入眼帘,由火红变成漆黑。
这天夜里,我梦见了修泽明。
他就像平常那样,从容走来,坐在露台的凉椅上,我过去时,他缓缓抬起头来。
我心里清楚他已经死了,他似乎也知道,看我的眼神
啊!那种伤心。
我向他走过去,我不怕,不怕死亡,不怕任何隔开了我们的禁忌,如果此时他出现是来召唤我的,我愿随他而去。
但,就当我欢欣碰触他时,他消失了,随着清风慢慢、慢慢的消散
那原本就微带透明的形体消融在空气中,如烟如雾,无所觅处。
也正因为不是一下子不见,更让人难过。
我向前伸出手,企图捕捉住什么,却一惊而醒,流出涔涔的冷汗,万分的惆怅。
我失去了他,失去了原本就不属于我的。
下了床,我摇摇晃晃走到露台,冷冷的夜风里,令人窒息的眼泪不停地流,不能停止,也不想停止。
我一直等,等他再次出现,但他不再出现在黑暗里,不再以我熟悉的面目来看我。
一切,都是陌生了,陌生到永不再相见!
我哭到喉咙整个哽住了。
如果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这样冷清、寂寞、孤独
不!我不要一个人。
我去浴室取了刀片用手绢包好,带上门,在子夜朝山上慢慢走去。
一路上,我听见自己的足音、风吹过树枝、水滴声也许有人听了这些声音会害怕,这儿,曾经有过那么多诡异的传说,但我又有什么可怕的。我希望那是真的,如果那个世界是真,我就可以再见到我所爱的。
山并不高,但愈走愈荒凉,一轮明月已走到了中天,非常的明亮,我偶尔抬起头,看见了月亮,心里虽然凄伤,却也有了安慰。
山风吹动着荒地里的菅芒,月色照着银也似的白,美如夜雪。
修泽明!修泽明!我在芒雪里轻轻叫唤他的名字,轻轻地,轻轻的。
然后我在一块平滑的石上坐下,拿出刀片。
划第一刀时,刀片深陷进皮肤,许久许久,才见到鲜血涌了出来。
我一直割、一直割,完全不晓得痛,也不晓得怕,但身体慢慢冷起来是知道的,冷,因为夜风吧!风把我的头都吹昏了,一阵一阵的晕。
我躺了下来,晕眩中遍体冰凉,如果修泽明现在来,一切就十全十美了。
月亮慢慢朝下滑,在这幽明一线问,乌云遮住了月亮,我闭上了眼睛,世界淹没在黑暗中。
修泽明没有来,他又一次失约。
我没有更深一步失陷在黑暗世界,相反地,我醒过来。醒来时,我在自己房里,有人在世界的另一端,不断喊着:“喂!喂!”
我费力地睁开眼,然后焦距逐渐凝聚,我看见一张脸,年轻的、英俊的面孔,啊!是那个来找过李念平的男孩子,他低着头看我,满脸着急。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
我流不出眼泪,也没力气怪他多事。
手上割过的地方痛彻心肺,但是已好好包扎起来了。
“我包的,会不会太紧,疼不疼?”男孩连声问。
我别开脸,我讨厌他这样看着我,但我无可奈何。
“我姓祖,祖英彦,成大建筑。”男孩不管我的反应,自我介绍着。
这关我什么事?他却愈说愈高兴,守在我身旁,一步也不走开。
“你走吧?”我有气无力地“我不会再做了。”
男孩对我的要求置若罔闻,我怀疑他的听力有问题。不然他怎么听不懂呢?他的眼睛也有问题,无论我怎么给他脸色看,他似乎都看不见。
说也奇怪,我糟透了的模样落人这个叫祖英彦的大男孩眼里,我却不如想象中那么在乎。
祖英彦还去开冰箱,就像在自己家里,然后惊奇地问:“啊!什么都没有?你从不吃饭?”
我叹了一口气,片刻之后,听见门嫌诏,谢天谢地,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出去了,可是没过多久,我又发现他回来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我没精神理他,他却非常自在,而且神通广大的找到锅子弄汤给我喝。
汤里其实只有一点蔬菜、豆子,少许酱油,但却是这些日子以来最好吃的,他端过来时,我把头别过去,还是感受到那一份暖到心里的香气。
“你又来了?”我不知道该不该生气,有气无力地瞪着他。
他微笑。
这个很会微笑的男孩,叫祖英彦。
很特别的姓,很特别的人。
他不厌其烦的告诉我他就读于成大建筑。
“就要毕业了。”他强调。
小孩子总喜欢告诉别人他已经长大了。按照年纪,祖英彦比我大好几岁,但我总拿看孩子的眼光看他。
祖英彦从这天开始,天天来找我麻烦,有天居然抱着吉他来,自弹自唱、自歌自舞、自快乐。
我听他从californiadreaming,s.o.s,reachoutwellbethere,弹来弹去都是狄斯可曲子,不禁皱眉,真是个大学生,无事可做。
弹完了,还问:“弹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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