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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一座深紫色的皇宫座落在一片苍茫的大地上,大地四周被广阔的江河包围着,整片山河如银蛇练舞,山涧都笼罩着幽幽的紫色。
这是北方,燕国。
燕国处于大陆的北方及东方,漕运十分发达,控制着通往西方的的水路,水上兵力十分强大。
燕国皇宫。
一名手持拂尘,身着宫锦缎面料缀五铢宝珞青色宫裳的小太监匆忙的往铺着青石板的大殿中跑去,守在两旁身着白茶花色翠云叠叠铢衣的宫女们则全都激动的看向太监,在激动过后,便是无比沁寒的害怕,一个个恭敬的弯下身子,有的已经胆寒到双腿都在打颤。
“太子殿下回宫,全都低下头,不准左顾右盼,不准发出声响,不准越矩半步,违者斩!”小太监喜宝的声音像铁锯穿透铜墙一般,又如暗器般夹霜带雪的荡满整个深黑的大殿,吓得宫女们头垂得更加低。
太子东宫宫广九楹,大气辉煌,整个皇宫呈深紫、深蓝、玄墨、暗黄等色彩,宫殿四周飘着随风拂动的红纱,整个大殿外刷金漆,镶银嵌玉,看起来宽阔且奢华。里面设有紫檀雕山水人物宝座一座,上铺黄缎平金靠背,边上放着一只青玉填金祥瑞御制诗如意的红雕漆嵌玉梅花瓶,紫檀边座雕云蝠万字围屏,紫檀香几上设有铜镀金嵌杨木筒式玉石万年青盆景一座。
大殿的地平上设朱红油贴金龙凤三屏风宝座一份,左侧的太妃榻上有金黄妆缎坐褥一个,地上铺着一块白玉莲花篮并红黄绿翠栽绒花毯一块,右侧再设一座花梨边座嵌鸡翅木牙骨山水屏风宝座一顶,四周的屏架上缀得有紫檀嵌象牙花映十二扇一柄,紫檀青白玉如意一柄,铜镶银鞘顺刀一把,青花白地执壶一件,青绿双环方簠及御制墨刻石经四十函各一件。
再往里靠东面的位置,是一张红三、四丈长宽的南漆雕花霁红水晶双桃的罗汉床一张,那床边罩着绣黄江绸刻丝宫缎红萝帐一顶,整个大殿的布局显得美轮美奂,无比金贵,真有闲云入窗牖,清露滴梧桐之美感。
喜宝率先跑进大殿,然后便领着大殿内身着缥缈宫绢纱裳的大宫女跪在地上,恭敬的迎接太子殿下的到来。
此时,那空旷的宫道上,传来一阵清脆响亮的铁骑声,这声音丝丝扣进人的心弦,好像一颗颗石子敲打在人心上,所有人当即紧张的单膝半跪在地,神情肃穆,只待迎接那神只一样的王者回宫。
不一会儿,马蹄声由远接近,在到达心澹水秀的东宫门外时,只听一阵哗哗的收剑声,一名身着玉缃萝色缠枝绉纱白玉大袖袍,头戴玉冠、脸罩银白面具的男子握紧宝剑一步步踏进大殿,他身后跟着一排身着锦衣的侍卫,侍卫们一进殿,便恭敬的守在左右两侧。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恭迎殿下回宫!”喜宝带头跪下,后边的宫女太监全都严肃的跪直身子,齐声三呼道。
“去温泉,备藻豆、桂花油、甘松香、白檀香,本殿要沐浴!”男子冷冰冰的说完,已经一跃踏进大殿,身后跟进来的喜宝忙接过他脱下来的珊瑚红缀珠宝璎珞的斗篷,应声过后,忙叫身后的宫女去准备。
此时,男人已经张开双臂,喜宝忙和两名宫女上前帮男人解那条翡翠如意玉带革带,男人淡淡闭着双眸,两排浓密漂亮的睫毛闪烁着莹润的光泽,身上带着淡淡的蔷薇花香,看得下方跪着的一名宫女眼神发愣。
这宫女见别人都将头低下,她则趁人不备,大胆的盯着男人高大健硕的身材,以及他泛着银光的面具,她多想伸手揭开他的面具,看看那银白色的面具下,隐藏的究竟是一张怎样的面孔。
看着看着,宫女越看越痴,忍不住将头抬得更高,眼里尽是痴迷,太子殿下的眼睛太好看了,光是那排眼睫毛,就又长又纤细,她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睫毛,正在这时,宫女身子不经意倚靠在边上的一尊琉璃醉上,她此时已经全然忘了自己此时的身份,也忘了自己的处境,颤抖着双腿便要站起来。
突然,宫女不小心碰到身侧的那尊紫色的琉璃醉宝瓶,只听“砰”的一声,宝瓶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登时,所有人都惊惶的吸了口冷气,那宫女已经吓得满头大汗,双手颤抖的趴到地上。
此时,那正微微假寐的男人已经听到这阵声音,陡地,他深黑的双眸迅速加深,一道利刃般的光芒朝宫女直射而去,刹那间,男人已经一个飞旋转身,右手猛地拔出墙上泛着银光的宝剑,一双眼眸尽是阴鸷,执起宝剑,毫不留情的拂动白袍,一头乌黑的青丝翩然垂下,此时,人影动宝剑出。
只听“啊”的一声尖叫,那凌厉的宝剑已经直刺宫女心脏,宫女还来不及求饶,只是惊恐的瞪大眼睛,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其他宫女则吓得汗毛冷竖,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太子殿下太残暴了!
喜宝也是吓得双腿打颤,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的道:“殿下息怒!她是新来的,还不懂规矩!”
话才说完,此时地上的宫女仍旧恨恨的瞪着双眼,只是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难受的“啊”两声。
男人提着带血的宝剑,冷冷朝前方的宝座走去,那宝剑上的鲜血慢慢滑到地上,此时,男人已经坐到宝座上,身子懒懒的斜靠在椅上,身上白袍翩翩,胸襟处的衣袍半敞着,露里若隐若现性感结实的胸膛。
“大胆!”男人微微扬起嘴角,富有磁性的声音响彻大殿,“你是蠢货生的?没发现她是苍祁的细作?是不是要本宫连你一起砍了?”
喜宝一听,当即瞪大眼睛,忙跑到那张着嘴一脸难受的宫女面前,他一把扯掉她背后的衣裳,赫然发现,女子背部竟绣得有一个梅花印记,当即一把扔下女子,冷声道:“皇宫竟然有苍祁的细作混进来,说,谁派你来的?”
喜宝没想到一个新来的宫女,竟成了细作,而且太子殿下看都没看她一眼,竟然就知道,他活了那么多年,连人都不会分辨,太子殿下也太厉害了。
那地上的宫女恨恨的盯着喜宝,咬了咬牙,猛地吐出一口气,绝望且凄厉的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
这一句话,已经证实,女子便是伪装成宫女的细作,喜宝这下更加佩服太子殿下,边上的宫女们一个个满目惊异,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观察这么细微,连这个都知道。
“行了,拖出去砍了!”男人轻抬了下眉梢,话完便起身朝温泉走去,一个眼神都没给宫女留。
喜宝见状,便要叫人进来,谁知那宫女冷冷扬唇,厉声道:“你是苍祁的……世子,你个奸细……”。
话说到一半,她已经没力气再说下去,一个咬牙,便重重倒在地上,失去最后一口的气,她到死都不明白,这男人是怎么发现她的。
男人则冷漠的扬起红唇,在这里,从来没有人敢违逆他,违逆他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仁阳殿。
仁阳殿是燕国皇帝的寝宫,整座宫殿与东宫长乐宫遥遥相对,都是那么的宏伟大气,奢华富丽,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雕梁画栋,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大殿里,男人一袭象牙色刻丝云纹嵌金丝滚边的锦袍衬得他眉目如画,一张弧度完美的下巴晶莹如玉,唇角淡淡勾起,一双湖泊色的眸子略带寒霜的看向上座多罗宝座上的大燕皇帝。
大燕皇帝朱武王冷冷坐在皇帝宝座上,看着面前已经一跃成长起来的俊朗男子,沉着眸道:“这赤炼究竟是怎么管事的皇宫,作为代理太子,竟然放任苍祁细作进来,他当真以为他是太子了?只有你才是朕认定的东宫之主,这件事,朕一定要仔细查问,堂堂太子东宫,竟会如此容易就混进细作,看来,你也是时候回来了,否则他气焰会越来越嚣张,越来越不知收敛,一直觊觎着你的太子之位!”
男子浅浅垂眸,狭长的凤眸微眯,眼里浸着茹毛饮血的冷光,看了看自己光洁如白玉般的手指,红唇冷启:“他既要做这个太子,就让他做好了,顺便,把父皇定的那位莲香太子妃也让给他。”
大燕帝气得瞪了男子一眼,掳了掳胡须道:“莲香是朕给你从小培养的太子妃,她性格温良,人品出色,且姿容瑰丽,又喜欢你,你怎么一直都看不上她?”
“其实父皇不觉得,赤炼弟弟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他其实待我很好,我很想把太子之位让给他。”他觉得自己这样活得真累,他想过自由自在逍遥的日子,讨厌和憎恨皇宫的尔虞我诈,他想拥有自己的土地,有个深爱的妻子,两人在自己的小王国里幸福的生活,仅此而已。
因为晴贵妃的原因,父皇一直不喜欢赤炼,只有他知道赤炼是什么人,那细作究竟是谁放进来陷害赤炼的,他也清楚。
大燕帝叹了口气,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凝渊,你是朕的嫡子,是皇后唯一的子嗣,你不继承皇位,由谁来继承?赤炼母亲犯过大错,能让赤炼做代理太子,已经对他是最大的恩遇,这是朕的诏书,先传给人,预防他日有任何变动或不测。如果将来朕发生不测,你只要拥有这诏书,便能调动大内禁卫军,以及大燕的整个军队与那些部将,这是你唯一能钳制他的保障。”
大燕帝之所以这么多年来默许赤炼继续当太子,不怕他造反,就因为人有一队十分忠心的鹰卫,这位鹰位已经深入皇宫内部,几乎每个宫守门的侍卫都有鹰卫,就连假太子赤炼那些所谓的亲信里,都有大部分是他的人。
只要赤炼一敢有所动作,鹰卫们就会像他报告,必要的时候,鹰卫们可以不向他报告直接斩杀赤炼,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最爱的儿子凝渊,为了保护他,为了让他顺利登上皇位,谁知他却根本不在乎这一切,只在乎那些花花草草,他到底生了个什么样的儿子。
接过那个诏书,男人眉梢微抬了下,见大燕帝似乎气得不轻,一个人坐在桌前开始生闷气,男人见状,便会到大燕帝对面,亲手给他斟了杯茶,且拍了拍他的肩,示以安慰,“父皇,来一杯君山银针,这可是儿臣在宁国寺采摘的,光闻这味道已经馥郁芳香。”
大燕帝没好气的睨了男人一眼,端起茶杯来个一饮而尽,再抬眸时,发现对面的男人已经朝自己露出一个和煦且有些无辜的微笑,他有些尴尬的将手放在唇前顿了顿,道:“在那个地方呆累了吧?你也是时候该回来了,如今苍祁帝已经在四处查寻你的下落,那楚国大将楚宸烨已经开始怀疑你,早派人盯住了武穆王府。情势如此危急,父皇担心你的安危,也想通了,让你回来过过好日子。”
男子本想答应,脑海中却溢出一张温暖干净的笑魇,随即不紧不慢的道:“还不急,等儿臣把你未来的媳妇说动再回来,也不迟!”
“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何时的事?那莲香郡主怎么办?”大燕帝才稍稍平复的心情,又咚的一声掉进冰窟窿,自己这个儿子从来不按常理出牌,那德性快和苍祁的齐王世子有得一拼了。
“她?赤炼不是喜欢吗?给赤炼好了,父皇,你真罗嗦!”男人说完,起身再拍了拍大燕帝的肩,拍得大燕帝忍不住咳了两声,便挥挥衣袍,大步流星走出殿外,气得大燕帝吹胡子瞪眼。
走出仁阳殿,男人已经看见一脸俊朗,身材颖长的男子站在外面,一看到他出来,朱赤炼便上前,抬了抬眉梢,朝他恭敬的行了个礼,眉毛弯弯,温润一笑,“凝渊君,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的身姿俊朗啊,哈哈……”
与朱凝渊不同的是,朱赤炼个性大大咧咧,有时有些搞笑,有时又冲动,是个十七岁还未成熟的明朗少年,看到赤炼一脸的嘻嘻哈哈的样子,男人用力拍在他肩上,爽朗笑道:“赤炼君,好久不见,你竟还没长大?再这样下去,父皇要生气了!”
“凝渊君,你是知道的,我本不想做这太子,父皇硬要我替你,人人都以为我舒服,其实只有我知道,这种感觉太烦了,没有自由,每天规行矩步的,凝渊君,皇弟我好羡慕你。”朱赤炼说到这里,已经很无奈的皱起眉头,人人都以为他做了太子后就野心勃勃,只有他知道,这种感觉有多么的不舒服。
他跟凝渊君一样,都是喜欢自由自在的人,做个闲散又身份尊贵的王爷,比整天与人勾心斗角强多了。
男人同样回给朱赤炼一记无奈的眼神,正在这时,后边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娇喝声:“凝渊君!原来你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听到这阵娃娃音似的声音,男人额头立即浸起阵阵冷汗,他只觉头皮发麻,忙将朱赤炼拖在面前当挡箭牌,“咳……本殿有事,先走一步。”
男人说完,已经大步流星离去,赤炼见状,急得跳脚的大叫起来,“凝渊君,你别走啊,莲香来了!”
等如粉色娃娃的莲香赶到的时候,她心中最中意的男人已经冷漠的离去,只留给她一个无限遐想的背影,看着莲香失落的样子,朱赤炼忙心疼的拉过她,着急的道:“凝渊哥哥已经走了,不是还有我在么?”
“我不要我不要,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莲香耍起小孩子脾气,狠狠瞪了朱赤炼一眼,转眼就朝花丛中跑去,吼得赤炼赶紧跟上,一番讨饶,莲香郡主这才饶了他。
苍祁。
一大清早,纪老将军已经早早起床准备妥当,他换上一件簇新的玄色直裰烫金滚边通袖袍,腰系鎏金玉带,脚踏玄表朱里的皂靴,对着铜镜仔细梳了梳他下巴上的胡子,再照照眉毛和白花花却平顺的头发,这才由下人扶着走出齐王府大门。
走到大门口,却碰到一身红色戎装,身披藏青色披风、腰配长剑的楚宸烨,楚宸烨头戴缀有璎珞的羽林冠,狭长的凤眸在扫到神情古怪的老将军后,双眸微微眯起,紧抿薄唇看向他,眼里是浓浓的探究意味。
纪老将军则有些促狭的看了眼楚宸烨,神神叨叨的让敬茗扶着他,一脸中气的朝轿子处走去,看都没再看楚宸烨一眼。
楚宸烨见老将军今日竟不奚落他,而是一脸神秘的逃开,眼里更是一片疑惑,索性策马跟在马车后边,远远的跟着老将军,他倒要看看,这老头儿要做什么。
纪老将军一坐上马车,便将车帘掀开,将头移到外边,往后边看了一眼,双眸正好与楚宸烨冰冷的眸子对视,他眼里闪过一阵忐忑过后,随即再看了楚宸烨一眼,楚宸烨也策着马回望他一眼。
望完过后,纪老将军便将车帘放下,将头缩进了马车里,就这样,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齐王府,朝城西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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