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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庆亲王爷的习惯。
柳侧妃正想着,秦嬷嬷飞快的走了过来,在柳侧妃耳畔低低说道:“娘娘,王爷去了安澜园。”
“什么?他去了安澜园?”柳侧妃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的惊呼起来。
秦嬷嬷无言的点了点头,柳侧妃气的眉毛都树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秦嬷嬷见了忙低低提醒道:“娘娘,这里是银安殿。”
柳侧妃只得强压下怒气,忿忿的说道:“我们回去。”
一回了掬水院,柳侧妃便要砸东西,秦嬷嬷忙跪下来拦住柳侧妃道:“娘娘,砸不得啊,如今不是您当家,这色色东西都有帐的,若是王妃查下来,您要落不是的呀!”
柳侧妃气的不行,自从过年的时候她把自己折腾病了,这管家的权利便被庆亲王妃轻轻松松的拿了回去。王妃管家,虽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也从来没有苛扣过柳侧妃的月钱,可是柳侧妃就是觉得不方便。她命二管家挪了公中的钱放印子钱,庆亲王妃一管家,二管家立刻将所有放在外面的印子钱收了回来还入公中,对于那些还不上利钱的,二管家一分也不要,只只本钱要回,将借据尽数毁了。若是连本钱都要不出来,二管家只能自己垫出来。毕竟他这几年帮柳侧妃放印子钱,可也没有少捞。如今只是拿出些许银子,他出的起。只要平了帐,保住他的位置,这对二管家来说,比弄多少银子都值。在王府当了那么多年的管家,二管家还是有这点儿眼力劲儿的。
如此一来,柳侧妃便没了一个月上千两银子的进帐,她叫二管家来问话,二管家只说王妃查帐,他不敢再做了,把柳侧妃气个倒仰,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闹破了,她比二管家的罪过大的多,不闹,心里这口气是怎么都顺不过来的。
柳侧妃曾经向庆亲王撒娇,试图要回管家权,可是王妃管家天经地义,从前是王妃不管,这管家之权才落到了柳侧妃的手中,如今王妃肯管,庆亲王就没有办法要回来,所以柳侧妃这自作自受的病了一场,可是吃了好大的亏。
秦嬷嬷好歹劝住了柳侧妃别砸东西。柳侧妃生气的坐到梳妆台前,拉出小抽屉,将一盒宫粉取出来,将那有些发青白的粉扑到脸上,很快,一个满脸病容的柳侧妃便出现在镜子中。
柳侧妃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道:“派人去请王爷,就说我犯了心口疼。”
秦嬷嬷忙应了一声,飞快的退了下去。这些年来,庆亲王爷去姨娘房中的时候,她总是用这一招将庆亲王爷截到掬水院,她只当是这招百试百灵,却不知道庆亲王爷心里明白的很,只是他把这种事情当成了和柳侧妃之间的情趣,才让柳侧妃百试不爽,否则,柳侧妃这招早就玩不下去了。
庆亲王爷离开了银安殿,直奔安澜园。他最近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自从过完年,他每一回进了掬水院,心里便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庆亲王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心绪不宁,有些莫名的烦躁,这种烦躁的感觉在和柳侧妃翻云覆雨之后,才能消减些。可是这样的烦躁他在小佛堂,在银安殿,在不是掬水院的任何一个地方,庆亲王爷都没有。前几日太医循例给他请平安脉,曾经很委婉的劝他房中之事要有节,庆亲王爷听进去了,因此也有意的不去掬水院。他知道自己但凡去掬水院,都少不得要和柳侧妃来上一场的,这都已经成了定例。
庆亲王爷到安澜院的时候,赵天朗早就给庆亲王妃请过安,已经回去休息了。庆亲王妃也已经睡下,都快睡着了的时候,周嬷嬷惊喜的跑过来,对上夜的银心说道:“快叫醒王妃,王爷来了。”
银心也是一愣,自从她到庆亲王妃身边服侍,就没见到王爷来找到王妃,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瞧着银心不动,周嬷嬷忙催她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请王妃起来啊。”
银心“啊”了一声,忙到里间去唤醒王妃。
庆亲王妃的觉浅,周嬷嬷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听到了。庆亲王妃在帐中也愣住了,已经这么晚了,庆亲王爷竟然到她这里来,太诡异了,诡异的庆亲王妃非常的不习惯,一时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银心在帐外轻声叫了两次,庆亲王妃才回过神来,平静的说道:“先请王爷到正房用茶,就说我更衣之后便过去。”
银心一愣,心中暗道:“为什么不请王爷到这里来呢?”可是庆亲王妃发了话,银心不敢不听,便立刻走出去说道:“周嬷嬷,王妃请王爷到正房用茶,娘娘更衣后便过去。”
周嬷嬷听了,不由叹了口气道:“好,我去回王爷。”
庆亲王爷原本是向庆亲王妃的卧房方向走来的,周嬷嬷迎出来,说了庆亲王妃的意思,庆亲王爷只得转头往正房走,他这心里酸酸涩涩的,那种滋味难以形容,总之是很不好受。
丫鬟上了茶,庆亲王爷一个人枯坐在主位之上,他的脸色阴沉,虽然心情不好。庆亲王妃很快便走了进来。庆亲王爷看到庆亲王妃,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没错,虽然庆亲王妃已经嫁给他二十年,可是庆亲王爷仔细看庆亲王妃的次数,两只手便数过来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这对夫妻绝对是相敬如冰。甚至于庆亲王爷不看到庆亲王妃,根本就想不起庆亲王妃的容颜。
庆亲王妃也来不及换正式的衣裳,只在寝衣外穿上湖蓝色的提花缎面长褙子,披上一件湘色夹纱薄绢披风,一头黑亮的长发松松挽起,只簪了一枚白玉竹节长簪,看上去清雅高贵,窗外明亮的月色如烟雾一般笼在庆亲王妃的身上,让她看上去是那么的飘逸洒脱,真如神仙中人。
庆亲王爷看着这样的庆亲王妃,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人,有一种陌生的惊喜,一时将自己的来意都忘记了,他站了起来,双眼锁在庆亲王妃的身上,看得庆亲王妃非常的不自在。拜庆亲王爷这二十年的冷落所赐,庆亲王妃非常的不习惯和他同处一室,只微微皱眉,垂眸,淡淡开口问道:“王爷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庆亲王爷“啊”了一声,快步向庆亲王妃走来,庆亲王妃不着痕迹的让到一旁,淡淡道:“王爷请坐下说吧。”
庆亲王妃的冷淡如同一桶冰水将庆亲王从头顶浇到脚后跟,他长叹一声说道:“王妃,本王过来是要与你说天朗的亲事。”
庆亲王妃唇角勾起,脸上浮起一个讥诮的笑意,轻声说道:“王爷请放心,天朗的婚事,妾身自会安排的妥贴周到,不让王爷费心。”
庆亲王爷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和一丝受伤,当日赵天赐成亲的时候,他可兴的不行,从选谁家的小姐到纳采下聘直至亲迎,庆亲王爷没有一样不过问的,与现在赵天朗的亲事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别,也难怪庆亲王妃语带讥诮了。不过庆亲王爷显然不这么想,他所在意的,只是庆亲王妃对他的态度,他也不想想,若是没有他做初一,庆亲王妃又岂会做十五,他但凡对庆亲王妃有一点夫妻之情,庆亲王妃也不至于把他当成陌路之人。
“王妃,你误会了,本王来是想告诉你,天朗不能娶韩家的小姐。”庆亲王爷耐着性子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在这样的月色下,对着这样的庆亲王妃,庆亲王爷发觉自己的心绪很平静,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舒服极了,就算是庆亲王妃刺他几句,他都可以不在意。
庆亲王妃一愣,陡然提高了声音,双眼直视着庆亲王爷,薄怒道:“王爷,天朗八月就要大婚,您现在说不让他娶瑶瑶,凭什么,为什么?瑶瑶哪里不好?”
庆亲王爷被庆亲王妃带着怒气的声音吓了一跳,赵天朗生气,他能理解,毕竟韩府大小姐容貌可算京城第一,又有一手做膳食的绝佳手艺,而且赵天朗正是热血小青年,一头扎到爱情之中就拨不出来,可是王妃,她……她怎么也会如此强烈的反应?完全没道理么!
“王妃,你……”庆亲王爷说了个“你”字,却不知道就该怎么问,停了片刻,庆亲王爷方才解释道:“王妃,不是韩家小姐不好,而是韩家小姐身有恶疾,不可嫁给天朗。”
庆亲王妃大惊,站起来看着庆亲王爷,急切的问道:“王爷,您是从何处得的消息,瑶瑶有恶疾,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不可能!”
庆亲王沉声道:“王妃,本王岂能拿这种事情说笑,这毕竟关系到人家小姐的清誉,若非干系着天朗的子嗣,本王岂能说出这种话?”
可惜庆亲王爷在庆亲王妃的心里,信用等级为负,他的话,庆亲王妃根本就不相信,甚至庆亲王妃还认为这是庆亲王爷和柳侧妃设的圈套,目的就是要破坏赵天朗的婚事,好达成他们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爷,瑶瑶的身体很好,她在生育上没有问题,请王爷不必费心了,时候不好,请王爷回去安置吧,妾身明日还有事情,便不陪王爷了。”庆亲王妃向庆亲王爷微微屈膝行礼,便要退出去。
庆亲王爷一急,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庆亲王妃的手,他想叫庆亲王妃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早已经不记得庆亲王妃的闺名。庆亲王妃很不习惯庆亲王爷的触碰,几乎是一种本能,她立刻甩开庆亲王爷的手,飞快的后退几步,冷冷说道:“王爷请自重。”
庆亲王爷抓住庆亲王妃的手,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手上传入心中,那种感觉让庆亲王爷有些无所是从,他活了四十年,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庆亲王爷只顾着去咂摸这种感觉,没有注意到庆亲王妃已经飞快的走了。等他再度开口叫“王妃”的时候,庆亲王妃芳踪已去,连个影子都没有留下。
庆亲王伥然若失,坐在离他最近的椅子上,他都说不清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此时的庆亲王,完全没有在面对国家大事上的冷静与敏锐,完全是一个糊里糊涂的男人。
庆亲王爷正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便听周嬷嬷在外头回话,周嬷嬷的话里透着几丝怒气的说道:“回禀王爷,掬水院派人来请王爷,说是侧妃娘娘病了。”
庆亲王爷正因为心绪不宁而烦乱,一听这话便没好气的说道:“病了请大夫,找本王做什么?”
周嬷嬷闻言大喜,回话的声音都响亮了几分,立刻说道:“是,奴婢这就去打发了掬水院的人。”
庆亲王爷嗯了一声,周嬷嬷便到外头对掬水院派来的丫鬟说道:“王爷说了,病了请大夫,找王爷做什么。”
那掬水院的丫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尖叫道:“什么?这怎么可能,周嬷嬷,虽然您是王妃娘娘娘娘身边头一等得力的,可也不能假传王爷之命啊!”
周嬷嬷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假传王爷之命,我犯的着么,你这丫鬟好不晓事,在王府里,是王爷王妃娘娘贵重,还是你们侧妃娘娘贵重,为了侧妃娘娘吵的王爷王妃不得安宁,象你这种不懂事的丫鬟,就该活掌嘴。”
掬水院的丫鬟还没来得及回嘴,便有一个丫鬟从正厅里跑出来,黑着脸说道:“王爷有命,在此喧哗者,掌嘴二十。”
周嬷嬷淡淡一笑道:“听见了吧,这是王爷的命令,你们两个还不把她拉下去用刑,记得拉远些,不要吵了王爷和王妃娘娘。”两个守门的嬷嬷立刻答应一声,叉起那个掬水院的倒霉丫鬟便向后头去了,不一会儿,便隐约传来的噼啪之声,还夹杂着丫鬟的求饶哭声。周嬷嬷畅快的笑了。等验过了刑,周嬷嬷才命两个看门婆子放了这个丫鬟,让她回掬水院告状诉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