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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他卯上,卯上的结果是赔了自己。而他,只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他不置评价,只是扬高眉毛。晕黄的吊灯光线深深浅浅地跳跃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半卷的袖口,露出他结实的臂膀以及小麦色的肌肤。这就是所谓的男色了。
悠悠叹一口气,她把视线移了回来。默默地扒着饭,筷子再没往火锅里伸过。
“找个男朋友看看。”他背对着光建议着,看不清表情地对她说,只有目光闪烁。
无声。扒完最后一口饭,她重重放下碗筷。
“我吃完了。”她没表情地说,然后窝进自己的书房,并大力摔上门。他看着她的背影,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在一闪而过,仿佛瞬间的幻象。随即,他笑开,一脸高深莫测。
七月初。
转眼间,时间在她的手指上已经转了一个圈,依然不发出任何声响地从这个世界溜走。季节,进入盛夏。
在戚咏笙这里做的工作,已经转入了正轨。因为是再次接手助理一职,她做起来轻轻松松、游刃有余,甚至有余到有很多的时间去混水摸鱼加建立大本营,以便随时开个同乐会什么的。或许她是该回到这种群居生活来,而不是一个人自生自灭。例如有时候,她想像自己是一种桀骜的、性格冷冽的生物。可惜想像并不等同于现实。就像几年前她总是想像明天会下钞票雨一样,第二天的天气总是会给她格外地正常。
她不是一个喜欢孤寂的人,那在真皮里潺潺流动的血液,以及蠢蠢欲动的不安分因子都说明了这一切。只是,如果人的个性能够选择的话,那么那种冷冽就是她想要的。因为一个人想要自私地活,而且还要活得快乐,就要如此。
坐在开着冷气的五楼助理室里,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键盘。手上的文件是一份民意纠纷,无非是谁家和谁家几年共同一电表,最后为付电费的多少而双双闹上法庭的。真实纯粹的生活琐事,她笑着。
那么她和他的公寓又是用了多少电费?水费是多少?柴米油盐酱醋茶呢?她突然发现她什么都不知道。心情开始变得极度恶劣。
她为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她吗?一个兴致勃勃想要独立并渐渐付诸行动的人,竟然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不知道。她终究无法独立啊。
捞起手边的电话,她拨了一串号码,响了几声后那边接起。
“龙觐行。”那边的人简单明了地报出自己的身份,低醇的嗓音像是抚靡过她的身体。
“是我。”她说。
“甍甍?”那边的口气听起来毫无波折,难道他已经习惯接这样的电话?
她该怎么说?是问还有别的女人,在你的上班时间打你的手机找你吗?“是。”她压下喉咙里的酸楚。
“有事?”他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温和有礼,却夹了一丝的慵懒。她完全可以想像他此刻的神情嘴角微扬,必定会勾出一种似笑非笑的样子。
“是,我想知道,那套公寓里的水电费都会怎么算。”
显然,她的问题使对方一愣,但很快又恢复。“怎么想起来要问这些。”
“我想知道。”
“你不必知道,那一切都会由我来打理。”
“龙先生,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不是事事都要人照顾的小孩子。而且现在是很谦虚地请教你。”听清楚他话里的自以为是,她的情绪由开始的低迷突然狂飙上扬。总之,她开始火大了。
“甍甍,我确定你现在的情绪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谈话。等晚上再谈,如何?”那头的人字里行间开始有一种专制。
“如果你讨论的是我的情绪,为什么不问问我先?”她咬牙切齿地说,预感那边的人有挂收线的打算。
“听话,晚上我再答复你。嘟”终于,预感成真,通话正式结束。
币她电话?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话筒。他居然挂她电话?!如果要排排的话,那她是不是该恭喜他,他是第一个挂她电话的人?他可只是第一个挂她电话的人啊,只是那些她可以不去细想,可以逃避的问题她可以视而不见、当做没发觉。只是这通在她面前大剌剌挂下的电话她居然有一秒钟想杀了他这个屡次开她先例的人的冲动。这样,她就不会苦恼了。
她皱眉抬头看着挡在她面前的高大身影。
“干什么?”她双手环胸看他。很好,刚刚在早上被姓龙的王八蛋挂了电话,现在又来了一个嚣张男。
“找你。”石澈也不含糊,直截了当吐出来意。
“我不会以为你门神似的挡在别人公司门口,是来应聘的。”她走下台阶,只是疑惑为什么他会知道她在这里上班,而且还知道她的作息时间。
“你在想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在这里?”即使跟在她身后,石澈也不忘用他那傲慢的语气。
“没想到你还学会察言观色了。”不承认也不否认,她挑眉抽空看他一眼。
“跟我去吃饭,我就告诉你答案。”
闻言,她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好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笑话了,自从那次“走廊事件”发生以后,还真是有点小小的怀念。世界上自以为是到这种可笑地步的人,到今天她娄妤甍也只遇见他石澈这一个。
“很抱歉我无法顺着你的思维走,因为姑娘我根本就没那么大的好奇心,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对于这种你说“今天太阳很大啊”他认为是他的存在使太阳光线更强烈的人讲话,你要尽早拍掉他的几乎没常识的自大。
石澈的脸色开始不好看起来。“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玩弄我?”
玩弄?罪名很大了啊。这帽子给龙某某戴可以,给她?不太合适吧。她站到一小吃店门口,问他:“要不要吃冰,出于学姐对学弟的关爱,不该让学弟大热天里跑出来找学姐叙旧。”
他一脸阴霾地首先走了进去。
“是舒璃。”他吐出这三个字。
“啊?”她正专心地看食谱,随即会过意,顺口“哦”了一声。舒璃,她为什么总要给她找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来?她总是想尽方法要她离开他,如果不是她和那个风祈牵扯在一起,她还以为她舒璃暗恋那个姓龙的家伙呢。那么,她是在怕她和那个家伙这样没有明天地下去,会毁了她幸福?是在后悔当初让她有机会遇到他吗?
她不必担心这么多啊,毕竟这些路都是她娄妤甍自己选的。既然自己选了,就要自己承担。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点好餐点,她问。
“一个学妹带我去的,她说你的朋友想看看你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他很溜地说出来,仿佛天经地义。
“我的哦,老天。”她又有点想笑。
“我知道你的事情了,你不会因为这些怕我会嫌弃你吧。”他突然间以怜悯的口气对她说。
“谢谢你哦,我还真怕石大人你嫌弃我。”她觉得和他没办法沟通“顺便问一下,我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下换他不可思议“你和那个男人同居难道还不丢脸吗?”
接过老板送来的冰淇淋,她敲敲桌子“你不是不嫌弃吗?”他提醒他上一秒说过的话。
“是不嫌弃,可是你执迷不悔。”小男生蛮认真的。
“舒璃告诉你的?”她是不是该提把刀直接去把那家伙砍了什么的“麻烦你向她转告,我没她想的那么伟大加痴情。”她还苦守寒窑十八载的薛宝钏咧。
“对方是个花花公子。”看来舒璃并没有告诉他“那个他”是谁。
“这又是你伟大的舒璃学姐说的?”她有点心疼地看着他的那份冰淇淋“你的要化了。”
他有点不满话题被岔开“给你。”他说。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去管那杯要化不化的冰淇淋。
不客气地接手,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谈一个正常的恋爱?难道我比他差?”这才是他的核心问题。
“对你大胆的表白和厚爱,小女子感激不尽。”她忙着吃东西,含糊其词。石澈vs龙觐行,她真的不是太想比较。因为总不能去伤一个年轻人的心吧。
“还是你缺钱?我可以养你,我养得起你。”说到这里,他的神态突然高傲起来。
“小女子只求食裹腹、衣蔽体。”石澈啊石澈,难道没人告诉他,要去追一个女人,最好查清她的个性和脾气吗?她叹气。
“那你是为了什么?你爱他?”他颤颤抖抖地说出最后三个字,那是他最不想面对的答案。
拿着勺匙的右手抖动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抬起眉眼。“为什么最近总有人问我这个问题?”她做思索状。
一直有人问,可一直没有答案。或许,是她故意忽略了潜意识里的正解。
“你爱吗?”他横过桌子,激动地抓住她的手问。
“死小孩,问题那么多,管那么多干什么。操心你自己吧,二十几岁的人了。”她不留痕迹地挣开他的手,敲他一记。
“可是,”他痛苦地看着她,再次抓住她的柔荑“我只要你啊。”
“听着,石澈。”她收回手,神情严肃起来“就像你现在知道的,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娄妤甍了,已经不再单纯了。如果三年前遇见你,或许有可能。可你,出现得晚了。”其实她可以明确地告诉他,即使他在三年前遇见她,他们还是不可能。有些事情是没有原因的。反正时光也不可能倒流,她知道什么都不可能倒流。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是会遇见他龙觐行。宿命如此啊,该如何让它不去交结?
“妤甍,不管你相不相信,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让你爱上我。”他站起来,自大的口气一如往昔。
摇摇头,她对他先离开的背影弯弯嘴角。天骄之子,总还是有他自己的脾性。
“老板,我还要一碗辣的牛肉米线,加一杯橙汁。”摇完头,她开始点餐。暂时把那个爱不爱的问题抛在脑后。
他在晚上十点三十七分踏进公寓。在走进睡房的途中,他边走边褪下西装外套。晕黄的床头灯散发出柔和的光亮,形成一个小扁圈照在她睡熟了的脸上。
这是他进房就看到的。一抹好看的弧度出现在他的嘴角,俯下身,他在她的脸颊印上了轻轻的一吻。
“嗯?”虽然那一吻像蝴蝶翅膀划过那么轻,她还是被惊醒了。
“我吵醒你了?”微笑看着她孩子气地揉揉眼睛,他干脆坐在床边。
没好气地丢他一记白眼,她记着他上午挂她电话的仇,而且还没决定要不要恢复邦交。
“生上午的气?”他明知故问,并伸手揉揉她散乱的长发。
“嗯哼,你当我很闲吗?”她坐起身,躺着讲话老是感觉给了他百分百的仰视。
“你上午问的那些有原因吗?”他平淡地问着,可眼睛里闪过的内容不仅仅只有这些。
“我觉得那该是常识,被一个二十四岁的人问起,我并不觉得需要原因。”她答得很溜。
“即兴想起?”他的目光扣住她,一丝一缕的。
“是。”移开自己的目光,她没笨到骗人还去直视被骗人的眼睛。
他了解地点点头,像是好说话好商量。
“我明天写给你,睡觉吧。”他再次俯身给了一记晚安吻,并掉她这边的灯,起身进浴室。
她乖乖地躺下,思绪却并未停止。就在他俯身吻她的瞬间,她留意到他的领口有着一个刺目的口红印。她可以想像得到,就在几十分钟前,他还和他的某一女伴卿卿我我。而在此刻,他却可以若无其事地亲吻她的额头。为什么这样的他,居然在他拥抱她时还会让她感觉安心。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流声,突然感觉自己了无睡意。可是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将不会是最后一次。那,她在意什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到底怎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