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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用尽最后一丝的力气将所有衣服全砸在他身上,她声嘶力竭的怒吼最后消失于一丝哽咽,断人心弦的呜咽声一丝丝从她滑落床边的脆弱躯体里渗出,连同那一滴眼泪一同渗进他的心里,凉凉的、冰冰的。

    望着她蜷缩著的身躯,脑袋埋在床边不住颤抖双肩,还有那披散在脊背上凌乱的长发,段卫凡的眉头紧得不能再紧,无限缩小的瞳孔中,收敛著他不为人知的冷静。

    低头望着一地狼狈不堪的衣服,前一刻在她的手中,它们还是那么的艳丽,而此刻在他眼中,一件件仿佛凋零的枯枝败叶,惨白一片。

    握紧手心,他转身离去,将那些曾经有过的绚丽踩在脚底。

    --

    眼睛好痛、嗓子好涩、头好疼,好累、好困、好疲惫,也好伤心。缓缓地从床边抬起头,望着窗外已经被罩上暗色的天空,廖采凝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抽空了似的,脑袋重重的,身体却轻飘飘,随时会飘起来似的。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望着满室狼籍,她呆愣的再次将脸埋在双膝间。

    为什么她会这样?为什么会如此失控?即使是以前的她也没有这样过,没有吼过、没有哭过,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连伤心的感觉都没有放任自己体会过,可为什么今天却当着他的面,全然失控?

    摩挲著脸蛋,任眼睛不适的刺痛传来,她瞪著脚底粉色的衣服粉色,这离她好远好远的颜色

    那是第一次她分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是七岁还是六岁她记不清,反正是好久以前了。拿到手的钱可以分到一份,能够拥有真正属于她的东西,不用再穿老东西穿剩的那些脏衣物,她终于可以拥有玻璃橱窗里的那件公主裙,那是她梦想了好久的公主裙呀!却不知道那是她仅有,也是最后的拥有。

    “师父,求求你,我只在家里穿,我”

    “没脑子的东西!你以为你是谁?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姐还是公主?穿得花枝招展,生怕别人不注意你是不是?怕别人看不见你贼溜溜的眼睛是不是?敢给我买,我全部剪烂,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还敢不敢”

    “不敢!不敢了!”视线模糊的看着地上凄惨的粉色碎片。

    廖采凝想起刚才自己的声音,是那么愤怒不甘,那么委屈悲伤。其实,有没有可能她一直就想这样狠狠地吼回去,只是仇恨的对象早已不在人间,所以她才压抑到今天,有没有可能?

    疲倦的站起身,将无力的身子扔上床,气若游丝的声音从枕头里飘出来。

    “可能吧”

    --

    再次让她睁开眼睛的,是跳入窗纱的晨光,摇曳的漫过白纱窗,洒落一地。

    望着和睡前记忆不一样的室内,廖采凝撑起身子,睁大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嘤咛出声。

    “嘶好痛。”

    眼睛好痛,头也好痛,全身都痛,包括脚趾头。

    愣愣地望着不知何时恢复整洁干净的房间,她想不起来是谁进来收拾的?而那些衣服

    梭巡的视线停顿在床尾,几套黑和白的衣服整齐摆放在床角的白色床单上,是那么熟悉又如此刺眼。

    下床缓缓地靠近,手指轻颤的拾起衣物,上等雪纺纱质地虽然柔和,但却带刺般的刺伤了她的指尖,麻涩的感觉盈上心头。

    廖采凝紧紧闭上眼睛。其实,她讨厌的人又岂是他?讨厌的衣服又岂是五颜六色?她心里恨的,是给她第一件衣服的男人,是那从第一到最后一成不变的颜色。

    “讨厌!”

    喃喃地开口,指尖扣住衣料,力道加重的任指甲悠悠泛白。

    “小姐您醒了?”

    一个柔和的声音打断她思绪,一个穿著饭店制服的女孩就站在她身旁不远处。

    “段先生让我看您醒了没有,看看有什么其他的需要。”

    “段先生?”脑袋里浑浑噩噩的,没有空余的力气思考,廖采凝困惑的反问。

    “对呀!他很体贴呢,昨晚让我为您打扫房间的时候,特别交代不能吵醒您,还让我帮您换睡衣,说这样您才能睡得舒服。您想现在吃早餐吗?”

    饭店服务生羡慕的望着一脸无神的她,心想她的男朋友对她一定很好,昨晚她进来打扫房间的时候好生惊讶,居然丢了满地的衣服,全是她平时瞄都不敢瞄的名牌,而早上那位先生竟然又让她送进来一批衣服,全都是动辄上千万的高级服装,这位小姐真好命,有这么出众多金的男人宠她。

    恍惚的听完她的话,低头望望身上的睡衣,廖采凝才从混沌的大脑里找出一丝意识。

    是他吧?被她那么凶狠的对待后,竟然还是买来了这些衣服。

    “昨天是你帮我收拾房间的?”

    “对啊!”“那些衣服呢?”

    “先生让我拿出去丢了,但我不敢,所以我整理好放在衣柜里了。”

    服务生打开衣柜,让廖采凝看那些熨烫整齐挂在衣柜里的衣服。她可不敢丢,即使客人交代她丢,但这些衣服这么贵,一旦客人反悔,她怕是做一辈子服务生也还不起。

    “谢谢你,先出去吧!有需要我会打电话到服务台的。”

    视线移不开那满柜的颜色,她轻轻地开口。

    “那个他呢?我是说段先生。”她有些不自在的称呼问道。到现在才知道他姓段,他肯定也还不知道她姓啥名啥。

    “段先生在书房,小姐如果想用早点,可以和段先生一起,他还没用。”

    迟疑了几秒,仿佛经过一番郑重思考,廖采凝几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一直等她答案的服务生看到了,高兴的出声“那我告诉段先生,让他等您半小时,半小时够吗?”

    像是自己要和人共进早餐似的,服务生热情的追问。

    再次缓缓地点点头,待服务生离开,廖采凝转过身看向衣橱。手指一一滑过那些对她来说极为陌生的颜色,柔和的布料竟然让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第一次,她的世界出现这么多目不暇给的颜色。

    迅速冲了个澡,冲去一身的酸疼,望着镜子里依然红肿的眼睛。现在用冰块冰敷恐怕都无济于事,算了。

    对著镜子用力的做个深呼吸,本想挤出个笑容,但是试了几次都僵硬得要死。反正脸都已经丢光了,还在乎什么面子?

    --

    听到卧室门打开的声音,段卫凡从窗外的天空中收回视线,目光便不试曝制的停驻在廖采凝身上。

    他的视线,让她有些不自在的轻轻握起垂在衣侧的手指,并说服自己不是因为他,只是她从来没有浪费东西的习惯,也想换换心情,所以才挑这件红色的连身裙穿。

    看出她的不自在,段卫凡收回痴迷的目光,轻淡的勾起嘴角,半垂的眼皮下,是只有他才知道的释然。

    “坐吧,这是刚出笼的小笼包、豆浆,还有鲜奶面包,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口味,所以叫他们准备了两份。”

    他自然而然的走过去牵她的手,将她带到餐桌边,将怔怔的她按坐在椅子上,微笑的坐在她对面,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迳自开动起来。

    盯著刚才被他拉过的手,那掌心还是依然温热,她以为经过昨天,他会当真做出绑架者的姿态,那她还可以恢复伶牙俐齿挑战他,但他这样反而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怎么?都不合胃口?”抬头对上她注视自己的幽眸,段卫凡朝她挑眉问道。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直接问出心底的疑问。

    一向她都是独立自主的,自从十五岁那年,她拿到老东西失手的东西后,她就再也没有听从或依靠过谁,对他,她也不想例外,她和他只是贼和凯子,肉票和黑道的关系,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的,也不想去想,不敢去想。

    对上她直视的目光,缩小的瞳孔里映著的不是她的严肃,在他看来是害怕。虽谈不上阅人无数,但是贪婪和害怕的眼神他见过太多,而此时她眼中闪烁不定的,他敢确定就是后者,至于害怕什么,他就不确定了。

    看他轻轻地放下手中刀叉,优雅的用餐巾擦净嘴角,而后再次和她对视,他的眼中带有那么一丝丝不甘和无奈,而他开口前的那声短短的叹息,让她不由得轻轻皱起眉头。

    “你要问的是什么?是为什么绑你,还是为什么带你去买那么多花花绿绿的衣服?又或者为什么还要再还你黑和白?”

    将问题一一抛回给她,捕捉到她瞳孔中一闪而过的失措,带著淡淡的笑容和一贯的漫不经心,段卫凡给她充足的时间考虑。

    经过昨天的争吵,他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所谓的颜色了,从昨晚直到刚才,他一直望着窗外灰色的天空,心中不停的挣扎,直到她从那扇门后走出来,穿著那件淡淡柔和的水红色连身裙走进他的视线,他就再也没办法让自己做到只要曾经拥有了。

    他要的是地久天长。

    没想到他的为什么比自己想到的还多,暗暗轻咬下唇,廖采凝微微地将倔强目光,从他的眸子下移到餐盘中的火腿煎蛋。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她因为偷了他的珍珠才被绑起来,因为他讨厌她衣柜里仅有的黑白,所以才替她买那些衣服,因为她神经的发动了一场异常糟糕的混战,所以他才还给她后来的那些黑白色衣服,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昨天说对了,我是色盲。”

    没等到她的回答,段卫凡轻轻地冒出这句。

    见她红肿的水眸瞬间充满了惊异,这使得他的眼中微微漾上笑意,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一时”

    她以为他这么说是因为在意自己昨晚的口不择言,廖采凝无措的想要解释,是因为他的眼神里有受伤的淡色。

    “我天生色盲,只能看到黑和白。”

    没让她的解释继续,段卫凡陈述事实,将自己极欲隐藏的秘密摊开在她面前。曾经这是他最在意也是最被别人在意的地方,但是对她,他好像并不觉得在意,因为在她面前他不是色盲,虽然到现在他还没找到原因,但是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

    瞪著他眼中的淡然和认真,廖采凝只有目瞪口呆。

    天生色盲没什么了不起,比这悲惨千百倍的人她都见过,但是,为什么望着他眼中的淡然和那抹属于自己的红色身影,她竟然会感觉到心酸?

    脑中猛地闪现每一次见他的回忆,黑暗中他幽亮的犀利目光,蹲在她身前抬起头望向她的那一刹那,他眼中那抹让她心动的唯一,她穿著粉红色被他注视的那种窘然,他的每一个眼神都让她为之心悸却没想到,他看到的竟然全部都是黑和白。

    不忍的将眼睛紧紧闭上,廖采凝感觉到一股不再陌生的热潮涌上她的眼眶,刺痛她已然脆弱的眼部神经。为什么从昨晚起,她荒废已久的泪腺竟然这么发达起来了?

    望着她紧紧闭上的眼睛,段卫凡柔柔地牵起嘴角。她的表情好像他养了十几年的杜宾,每当他和它两两对视的时候,它都会不忍的闭上眼睛,可能是不忍心透过他,看到自己的世界是多么贫乏单调。

    “你穿这件水红色衣服很漂亮。”

    不再让她对自己的同情氾滥,段卫凡开口赞赏她。如果他没记错,昨天那个店员说,这是水红色的衣服。

    “谢谢。”

    听到他的话,她收回失散的神绪,睁开眼,直觉的回以一声谢。

    “你怎么知道这是水红色?”

    即使她万分不愿意想太多,但是对上他眼中淡淡的微笑,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又上当受骗了。

    “只能说你是特别的,我可以看到在你身上的颜色,你能想像黑白的世界中,唯独你有颜色的感觉吗?”

    知道这很荒谬,也许她根本不会相信,毕竟最初连他都不敢相信,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现在他也相信这句话了。

    “告诉我,这句话的可信度是多少?百分之百还是零?”

    廖采凝望着他,努力的想要从他的眼中找到丝毫的计算,但是,没有以往的那种戏弄,反而是淡淡的忧伤。为什么他明明就在笑,而她却总能看到那些忧伤的部份?还是她老眼昏花,神经有问题了?

    “百分之百,如果你不信,当我说笑也没关系。”轻轻抿起嘴角,将她眼中的怀疑和困惑尽收眼底,他端起咖啡悠哉的啜了一口,轻松得像刚才说的话只是个笑话。

    然而,廖采凝却无奈的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是老眼昏花、神经大条了,要不然就是被他下过蛊,上了那么多次当的她,此刻竟然选择相信他。

    只因为大脑自主的选择靠向他那边,只因为这么想她的心情会好很多,只因为相信他眼中那抹微弱的期望。

    没再开口的低头吃早餐,咀嚼口中的食物索然无味,她开始思考这趟旅程对自己来说,到底意味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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