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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狐衣通过鬼门关进到地府,神茶领他去奈何桥畔找那位送孟婆汤的老婆婆,谁知,那位老婆婆并非孟婆。
孟婆汤之所以叫孟婆汤,不是因为送汤给那些鬼魂喝的老婆婆姓孟,而是炼制孟婆汤的神仙叫孟婆,孟婆是专司忘川之水的神,孟婆汤就是用忘川之水炼成。换言之,孟婆根本不在地府,而在天界。
狐衣出了地府,思量着如何上天界找孟婆,取孟婆之泪,路上却遇上四处游历的止虚。
“狐兄,这是往哪里去?”止虚笑盈盈地招呼。狐衣看见他,心想: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他迎上去,双手一揖道:“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止虚兄。
“何事?”
“止虚兄可认得忘川水神?”
“孟婆?”止虚奇道“狐兄是要取忘川之水?”
“非也。”
狐衣将原委一一道出,止虚闻言,说:“干脆我带你去忘川。”向来鬼妖之类不可以随意上天界,但止虚也不是什么中规中矩的神仙,才不管那些。
忘川远在天界边缘,他们千里迢迢赶去,却扑了一场空,那个忘川水神凑巧出门了。看来,还得跑一趟。
“不如我去天界各处找找看,到时通知你,如何?止虚提议。
“有劳止虚兄。”
狐衣与止虚真君道别,回到人间。他回去没多久一只蜻蜓急匆匆地飞过来,偏偏藏在小红铃裆内的法咒也追了来。只因他又是入地又是上天,它们千寻万寻,找得好辛苦。
此时,偏偏已经坐在吴攻的马车里,用千寻镜向他发出讯息。
“偏偏?你已经脱险了?”
“嗯!扮,你取到孟婆之泪了吗?”一定取到了,这样,就可以很快见到萼泪“哥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
“我没有取到孟婆之泪。
“是吗?!”偏偏听了情绪低落。
“你先回九寨,我们见面再详谈。”狐衣说。
在九寨沟,秭昳与文际也正等得焦急,见到偏偏,两人均是重重地舒了口气,秭昳更是问个不停:“偏偏,这几天你去哪了?我们都担心死了,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
偏偏却是一心只想着孟婆之泪的事,待狐衣将其中曲折说完,她才讲起自己被蝠王抓住又如何逃脱的经过。
“唷!那个地方好吓人,”秭昳听说四处黑乎乎的,怕了起来“偏偏,那个什么蝠王有没有拿绳子绑着你?”
“没见识!”文际笑她天真“蝠王那么厉害,怎么会用绳子那种小玩意。”
“对哦!蝠王那么厉害,你不怕他找上门?”秭昳对偏偏说。
“怕。所以你还是回皇宫去比较安全,这里可危险得很。”
偏偏嘴上说笑,其实忧心忡忡。那看来无可匹敌的蝠王,当真找上门来,她该如何应对?再开始一场逃亡与捕猎?她岂能沦为他猎场上惶惶不可终日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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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她不时惊醒,噬人的梦魔里总有一个坚硬如磐地黑影,像阵狂暴的巨风,要将她卷到未知的深渊。
“醒来,我的小狐狸!”他这样呼唤她。
这次不是梦。他幽暗深湛的眼眸,带着宠爱似的温柔地注视着她,那种严寒冷冽的温柔。
狐衣重新改进的阵势,终究也挡不住他。真是注定的吗?她不信。
他弯下身,挑起她一缕长发,那缕发丝突然像闪电一样扑上去,根根扎向他的要害,她同时一跃而起,撒出一阵隐约难察的细粉。这粉沫叫“缓步”闻下去一点,行动会变得很迟顿。
他轻易躲开这些攻击,沉寂的眼中跳起一丝薄怒。
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狐狸!
蝠王由洞顶天窗穿越而出,外面,是持剑守候的狐衣。他与孤衣之间这场战争,在所难免。
这是一场惊逃诏地的决斗。月朗天清的九寨,瞬间风云涌动,整个漆黑深暗的夜空,仿佛都在蝠王的操纵下,凶猛地向狐衣吞噬而去。狐衣那道白色剑光,在排山倒海的阴影下,孤独而坚决。
扮偏偏冲上去相助,蝠王对战之余,仍抽出右手,轻轻点中她眉心,她定在原地,愤怒又心余力绌地瞪视。
白色剑光逐渐被黑色毒火侵蚀,某个角落,一道青虹不声不响地介入,托起狐衣陷落的局势。这个骤然出现的帮手,是止虚,他平日的自在与散漫已然不见,全神贯注在这场对峙之中,往昔云淡风轻的眼中,是前所未见的铮铮的杀气。狐衣义无反顾地进攻,与止虚全力以赴地协助,完美无缺地结合在一起。一青一白两道光芒,像两条并驾齐驱的飞龙,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撑开一片光明天地。
似乎只在转瞬间,像炸开一个太阳,强烈到无法睁开双眼,无数黑白相间的碎屑四处奔散,如同回到天地之初。
偏偏被巨大的震动推倒,仆在地上。
很久以后,一切又尽数归于黑夜。尘雾散尽,月光柔柔软软地撒下,照亮她眼前如雪晶莹的长发。
“哥,你怎么样?”她摇撼着狐衣的双肩。狐衣轻轻咳一声,坐起来,满脸疲倦之态。
“止虚兄,”他呼喊不远处的止虚“你还好吧?”
止虚伸出一只手招了招,回答:“死不了。”
一些微妙的情愫,在他们之间,溪水般混潺流淌。神也罢,妖也罢,此时,他们是一同存活的盟友。
“我们赢了吗?”偏偏喃喃自语“那只蝙蝠,再也不会出现了吗?”
“他不是蝙蝠。”狐衣平静地说。
蝠王身上拥有超越妖精的非同一般的魔力,此时,他们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气息,他好像从天地间彻底消失了,但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担心,他有种预感,在某一天,蝠王还会再出现,带着不可知的危险。
“他不是蝙蝠,那他是什么?”
“管他是什么。”止虚抖落衣上的尘土,立起身。他原本只是来传送消息,却赶上一场大战,好久没这么伤筋动骨了,可真是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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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没有眼泪。”
止虚这句话无疑是道晴天霹雳。偏偏听后怔忡半晌,方才狠狠吐出三个字:“我不信。”这么荒谬的事,叫她怎么相信?
“你带我去见她。”偏偏说。就算用手凿,她也要从孟婆的铁石心肠里汲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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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波流丽的忘川水畔,无风无雨,温暖怡人。岸上,布满光滑如洗的圆石,大大小小铺陈罗列,立在上面,可以照见自己的影子。孟婆就住在由这种圆石砌成的小屋里,小屋旁有株不知名的大树,树下有只青铜铸成的鼎,鼎下没有生火,可鼎内的水却汩汩地冒着气泡。
止虚上前叩门,少顷,门缓缓开启,走出位素衣长发的美丽女子。她就是孟婆?偏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直以为孟婆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神仙,可她她从门里走出,就像一道泉水,涓涓行来。偏偏从未见过她这样纯静无邪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尘烟,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她满满一肚子埋怨与责难,在见到孟婆之后,都偃旗息鼓了。
“你就是孟婆?”偏偏仍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女子轻轻颔首,有些无奈地看向止虚,仿佛在说:又来问我要眼泪吗?我真的无能为力。
“她是偏偏。”止虚向孟婆介绍。
“是你想要我的眼泪吗?可是,我真的没有。”
她的歉意那么坦率真诚,几乎让偏偏绝望。她没有撒谎,意味着,白昭拒的记忆永远不会恢复,可是,如果世上没有孟婆之泪,天眼为什么不干脆说无葯可解?一定有的。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偏偏恳切地望着孟婆。上一次,秭昳听萼泪的故事哭得浠沥哗啦的,也许,孟婆听过之后,也会流泪,那么,萼泪就有救了。
偏偏这次叙述得极其用心,声情并茂,甚至不惜编造一些莫须有的悲伤情节,务必要孟婆潸然泪下为止。
孟婆是那么一个善良易感的女子,她的心绪随着偏偏的讲叙,转折浮沉,到最后,竟是痴了。萼泪凄绝哀婉的爱情紧紧揪着她的心,悲伤像雾一样浮起在她晶莹的眼眸内。可是,没有眼泪。不论她的心中如何哀痛,就是没有眼泪。她是多么希望帮助萼泪,多么希望自己能有眼泪,可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不可能的”偏偏不相信眼前的事实。怎么可能?她是水神,水神的身体里面,怎么会没有眼泪?难道,萼泪真的要一直被关在那个盒子里,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再也不能出来了吗?
“对不起!”孟婆内疚地望着偏偏“如果知道有这一段缘故,无论无何,我也不会把忘川之水交给白帝。”白帝找她拿忘川之水时,她并未多问,原来,他是给自己用,用来忘情。
“他是喝了忘川之水,所以失忆的吗?”偏偏一把抓住孟婆“你知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化解?你是忘川水神,整个忘川都是你的,没有你不知道的,对不对?”
孟婆轻轻摇头。但凡还有退路,谁也不会喝忘川之水,因为,它无葯可解。喝它之前,都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忘川之水穿喉而过,再也回不了头。
到底是什么原因,逼得白帝要喝忘川之水来忘情。他一定深爱着萼泪,因为爱得太深,无法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于是只有选择忘却。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的,你再好好想想。”偏偏的语气已近乎哀求,她整整等了一百年,一百年哪!
孟婆默然无语。她是忘川水神,她的眼泪,是忘川之水的解葯,但是她并没有眼泪,她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孟婆滴泪未落,偏偏却早已泪流成河,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眼泪一点一点打在石头上,突然仰起脸,急切地看着止虚,说:“可不可以把我的眼泪变成她的眼泪?你法力这么高强,一定
“不可以。”止虚正色道“孟婆没有眼泪,是无可更改的事,你再不愿承认,她也不会凭空生出眼泪来,到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她又打不过白昭拒,即使和狐衣联手,也打不过,除非“我们去找自昭拒,你,我,加上狐衣,我们一起,逼他把七宝盒打开。”
“你确定,我们三个对付得了他?”止虚问。他一问,偏偏刚升起的那点信心顿时矮了一截。他是白帝,天帝啊!岂会那么容易受制于人?
“那你说怎么办?”
“首先,我们得去查查,白帝到忘川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这应该才是事情的关键,因为那件事,让白昭拒不得不忘情弃爱,只有知道那件事是什么,才好计较策略。
“也许,他去过天命崖。”孟婆说。
天命崖距忘川不远,二者同在天界边缘,许多神仙便是对天命崖存有好奇之心,想解崖上文字,才会顺道来忘川走走,白帝也许就是从崖上看到什么玄机,也未可知。
“多谢提点,我们这就去看看。”
天命崖自浑沌初开便立于天之极,由录命司负责守护,除录命司之外,鲜有认得崖上文字的神仙,止虚恰好是其中之一。
未到崖前,止虚将自己宽宽的衣袖一抖,对偏偏说:“你变小钻进来。”
“干什么?”偏偏一时未会意。
“你不藏起来,待会儿录命司看见你,又是一桩麻烦。”
偏偏依言变成个小人儿,藏到他衣袖里,小脑袋巴着他衣袖边沿,谨慎地向外张望。
录命司除了守护天命崖,最大的使命,就是将崖上的文字抄写在天命录上。就好比人间皇宫里的史官,孜孜不倦一字一字的记录,想想真是乏味得很。
录命司与止虚真君交情本不深,但天命崖远在天际,难得有访客,他见到止虚真是喜出望外。
“止虚真君,稀客!来,来,我刚开了一坛雪藏佳酿,正愁无人对酌,止虚真君可是有名的酒中仙,千万不要推辞。”录命司一面说话,一面将酒具摆好“你闻闻看,清香扑鼻,酒香里还有千年冰雪的凉意,一定要喝个醉倒才过瘾。”
偏偏躲在袖子里听他说个不停,心想:这录命司也真是一个人孤单太久了,一开口就是一大篇,跟个老太太似的。止虚肯定会陪他喝,喝两杯就够了,可别真的喝醉。想到这里,她用力扯扯止虚的衣袖。
止虚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杯盏交错间,有意使了些小花招,看起来大饮特饮,其实没喝下去多少。
偏偏躲在暗处瞧了个一清二楚,暗道:原来他这么奸诈!奇怪了,他徒弟魏然则怎么那么傻头傻脑,不是说名师出高徒吗?
两个人边喝酒,边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止虚问起那日白帝可曾到过天命崖,录命司回想一番,说有,还说白帝在天命崖前立了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至于白帝在看些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止虚和偏偏此时都认定,问题出在天命崖上。难道,天命崖还指示他去喝忘情水?那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我当真不能再喝,”止虚拦住录命司“再喝下一去,就看不清崖上的字。”
录命司也不强人所难,道:“既然如此,真君请便,我就不相陪了。”他的酒意正浓,哪舍得放杯。
“不敢劳烦!”止虚自去崖前观看。
天命崖高逾千仞,文字游走变换,行踪不定,莫说不认得字,即便认得字,要找些毫无头绪的内容,也要费些功夫。止虚认真查找寻觅,偏偏闲得无聊,也上下左右乱望,眼花聊乱间似乎有只眼睛瞪了她一下,细看又不见了。她想,一定是上次被狐衣抓到的那只天眼,于是也使劲瞪回去。就是它,不把话讲清楚,害他们找孟婆找得那么辛苦,还白忙一场。
止虚一行行看下去,视线停在一段文字上面,只有一句话,这句话,解开他心中所有的疑惑。
憋越,祸三界,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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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神仙与妖精所生之子,都叫癸越,具有祸三界翻天覆地的力量的,千万年间,只出现过一个。白昭拒若与萼泪生子,那个孩子,必定是非凡的。身为天帝,白昭拒怎能去冒那个险?他怎能不舍弃他心中最爱?在未铸成大错之前,他必须悬崖勒马,舍却儿女私情,伤也罢,痛也罢,他根本没得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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