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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见相公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知他何意,只好闭着眼送上芳唇……
第二天晌午,长公主婆婆从宫里回府后,便告诉她,“快准备行囊,一同去秋山,初七便起程,只三日了,可别误了行程。”
郁心兰立即兴奋了起来,说到底,她还是喜欢玩乐的。
秋山离京城二百余里,有高山有平原,十分益于狩猎。不过皇帝的仪仗连绵数里,队伍硬是行了四天,才到达秋山别宫。
别宫亦分内外两层,内层为皇帝和嫔妃们的居所,外层则分给随行的大臣及其家眷。侯爷一家子基本都来了,自然分了个大院落,膳食自有尚膳监的太监们送来。
第二日一早,男人们便整装待发,赫云慧一身劲装,更衬得她英姿飒爽,豪气十足地骑上骏马,跟在父兄身后。
郁心兰看着忍不住羡慕,赫云慧是会习过武的,自然能参加狩猎,而她却要陪那群个个不是省油的灯的宫妃娘娘们。
长公主早已坐上步辇,轻唤了一声,才将满心艳美的郁心兰唤了上来。
狩猎之前还有一个仪式,仪式在山脚下的平场上举行。对面半山坡上有一个观景台,台后还有一排十来间房舍,是给观景观累了的娘娘们太太们休息之处。
此时,陪同围猎的娘娘和太太、奶奶们,已经聚集在了观景台半圆形的围栏边,边笑边观望。长公主和郁心兰是到得最晚的,下了步辇,忙上前见礼。
皇后代表一众嫔妃道:“随行在外,不必多礼,纳个万福便成。”
郁心兰见无人送上跪垫,便规规矩矩地纳了个万福,给一众娘娘们请安,又福了福,向四周的长辈们请安。
人群中,竟发现了王夫人的身影,带着高贵矜持的笑容,等着她单独上前见礼。在人前,郁心兰自然是不会失了礼数,忙上前去纳了个万福,轻声道:“母亲也来了。”
王夫人端着最优雅的贵妃风范道:“是啊!得蒙皇后娘娘邀请,妾身荣幸之至!”说着向皇后深深一福……感情还是上回赐匾额的余震效应。
王夫人拉着郁心兰的手,轻轻拍了拍,慈祥和蔼地道:“气色真不错,看来你在侯府过得极好,为娘也就放心了!你也莫担心,你姨娘虽是还有两个月才生产,但府中已经为她请来了两个稳婆,即便是提前发作,也不碍事的。”
那语气无不透着对温姨娘的关切,似乎是想让郁心兰安心的样子,可是听在郁心兰的耳朵里,却觉得她话中有话,什么叫“即便是提前发作”?娘亲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提前发作的可能性比头胎要小得多,难道是王夫人又要整什么妖蛾子?可现在郁府掌权的是老太太,应当不会由着王夫人乱来才是。
郁心兰沉了沉纷乱的心绪,冲王夫人感激地笑道:“多谢母亲操劳了。”
王夫人笑嗔道:“你这孩子,我一心盼着她给郁家添个嫡子,操劳些又有什么关系?你放心,等生下嫡子,满百日之后,郁家自会开祠堂,请族谱,让你们母子四人改了份位的。你嫡女的身份是跑不掉的。”
这话儿,不就是在提醒在场的人,她现在还是个庶女么?
郁心兰一脸孝顺乖巧的表情,诚心地道:“女儿自是放心的,母亲便是因着此事得了陛下的嘉奖,连陛下都知晓的事儿,女儿能不放心么?”顿了顿又道:“三姐得以赐婚十二皇子为正妃,女儿一直没时间回府恭贺,还请母亲回府后帮女儿道声恭喜!另外,也请母亲向王姝表妹道声恭喜!”
王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随即强笑着应了一声,为了赐婚给十二皇子而不是十四皇子,郁玫回府后不知砸了多少瓶儿杯儿,这丫头明明知道,还故意这般嘲讽。
郁心兰瞧得分明,心下暗忖,定是王丞相将心儿偏到自己的亲孙女那边去了,否则王夫人笑得也不至于这么勉强。
再与王夫人客套了几句,郁心兰便轻声道:“此处风大,母亲小心头发!”说罢回到长公主身边。
王夫人恼火地攥紧着手,飞快地扫了四周一眼,见无人关注刚才郁心兰的话儿,这才放下心来。出嫁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她纵然有心再拉着郁心兰挤兑几句,却也说不出挽留的理由。
淑妃一面看着对面的开猎仪式,一面悄悄地打量这母女两的情形。皇后见远处整齐地队伍开始走动,知道狩猎马上要开始了,便道:“一会子他们都会冲入山里去,也没什么看的了,咱们女人不如到厅里候着吧。”然后笑看着淑妃道:“尤其是你,有了身子的人,不可久站。”
淑妃忙低头道:“悉听娘娘吩咐。”
真要是个听话的,就不该吵着来!磕着碰着要算谁的?
皇后在心中冷哼一声,扶着太监的手端庄地先行。众人随在皇后身后,进入观景台后的小厅内休息。
话题自然是随着皇后娘娘转的,才没聊上几句,太监总管黄公公便低头走进来,扑通跪下禀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皇上口谕,赐淑妃娘娘软辇一部,随朕狩猎。”
皇后大惊,“若是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黄公公忙陪笑道:“皇上只是想让淑妃娘娘到牛头角看一看狩猎的场景,已命百名侍卫随行,断不会有任何危险。”
牛头角是一处小山角,就在观景台的对面,有一条宽广的山道直通,软辇又有八人抬着,的确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只不过却显示出皇上待淑妃与众不同,只因以前也曾有过妃子自行到牛头角观望,还被皇上斥责过,言道狩猎乃是男人之事,女人不得近前。
这会子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淑妃的脸上,淑妃依旧是那副娇娇怯怯的样儿,并不显得得意,还万分愧疚地样子向皇后福了一礼,歉声道:“皇后……臣妾这便遵旨而行,可否?”
皇后淡淡一笑,“既是皇上的口谕,你且去吧。黄公公,让服侍的人仔细些!”
黄公公赶忙应了,扶着淑妃走了出去。
等软辇一走远,厅里就开始嗡嗡作响“呀!宠成这个样子”,每个人的声音都很小,可汇在一起却嫌大了些。
皇后年岁已高,受不住吵,呵斥了两声,便先摆驾回宫了。余下诸人便也散去。
皇上到底年岁高了,只猎了一个上午,便先回行宫休息,到下午下半晌的时候,其余诸人才陆续返回行宫。晚上自是要在大殿开宴,点收各人战果,优胜者皇上则有奖励。
今日胜出的是十四皇子明子期,他居然猎到一头豹子。明子期大大咧咧地笑道:“父皇,儿臣不用您赏什么物件,只要你允了儿臣生辰由儿臣自个儿办就成。”
皇帝一听只是这么点要求,自是应允,笑骂道:“可不许胡来。”
明子期似委屈地道:“儿臣哪会胡来,到时请在座诸位到楼外楼一聚,还望各位赏个脸儿。”说着团团一揖,还偷偷向纱缦后挤了挤眼。
郁心兰自是明白,连城肯定已经跟他说过了,瞧见在场的都是朝中得圣宠的高官,她就禁不住喜上眉梢,往连城站处连瞧了好几眼。
赫云连城一直陪在建安帝身边,不过还是察觉到了妻子的目光,往纱缦这方瞥了一眼。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建安帝兴致越来越高,便问道:“在座诸位都是朝中重臣,理应才华横溢,不如就来个击鼓传花吧。”身边的淑妃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建安帝大笑道:“嗯,女眷也来吧,免得成日里说咱们男人小瞧了你们。”
大臣们附和着哄堂大笑。
女眷们却羞红了脸,也有颇有才华,暗地里兴致勃勃的。郁心兰倒是不怕的,她肚子赶时髦装了那么多古诗名句,不怕接不上。
击鼓传花是花传到某人手中时鼓点停了,就由此人作诗一首,或者弹琴一曲。可以由上一位倒霉鬼出题,也可以由鼓手出题。
第一轮的鼓点比较长,轮到一位吏部的官员,他做了一首诗,建安帝道:“差强人意。”
第二轮便是女眷这边的,红花刚好到郁心兰手中时,鼓点便停了。她正准备顺口来一首古诗应应景,哪知淑妃娘娘笑道:“皇上,臣妾还不知是哪位得了红花,可既是来跟你们男人们比试的,臣妾便要出个题,以今日的狩猎场景作首诗。若是她作得好,你们男人必须每人罚三杯酒!”
建安帝笑道:“爱妃是想与朕打擂台么?好!朕就依了你。只是,对女子来说,以狩猎做诗可不容易,这样吧,随意是诗还是词,只要做得好,朕便率先自罚三杯。”
自有那会来事儿的大臣笑捧道:“原来今日的击鼓传花是打擂台啊!娘娘真是有胆识!”
郁心兰只撇嘴,淑妃坐在皇帝身边呢,又不用她作诗,算哪门子有胆识。只不过……这花和鼓点是早就配合好的吧,否则怎么会刚刚到她的手中,若是到了哪位嫔妃手中,作不出诗来,丢的可是皇上的脸面。
长公主立即关切地看向儿媳,轻声问,“你行么?”
郁心兰笑着点了点头,暗自琢磨,关于狩猎的,她只记得一首王维的观猎和苏轼的江城子,但中间的典故都太多了,这里的人听了,肯定觉得莫名其妙。
看着小太监送到眼前的纸和笔,郁心兰轻笑道:“劳公公换张大些的来。”事实是她只练过大字,没写过小楷。
那小太监立即换了张长卷,郁心兰凝神思索片刻,便挥笔写下几行大字。小太监立即捧着呈到圣上面前。
黄公公帮着诵道:“天子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欲报倾城随万乘,亲射虎,看历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气冲云中,何日定四方?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一阙词念完,皇上眸光暴涨,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众朝臣也惊得面面相觑,如此豪情壮志的词,会是女子所做?
苏东坡此词本就豪兴勃发,气势恢宏,郁心兰又妙巧地将玥国上古神话中的历将军代入词中,比拟天子狩猎时的豪迈之姿。而定四方,是历任玥国国君的梦想,建安帝才会如此欣喜若狂!
“好!好!好!好词!好字!”建安帝含笑问,“此词是谁所作?”
小太监忙禀报道:“是赫云大少夫人。”
“赏!”建安帝大手一挥,一连串的赏赐便脱口而出,而淑妃则瞧着白宣上龙飞凤舞的大字,脸色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