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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郁心兰沉吟了片刻,让紫菱将千荷千夏叫进来。
两丫头进了暖阁,心中都十分激动,这个节骨眼上被叫进来单独谈话,肯定跟晋升有关,两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郁心兰柔和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溜了一圈,噗嗤一笑,“这么绷着干什么,坐吧。”
千夏和千荷推辞几次,才在炕边的脚踏上坐下。郁心兰这才开口道:“锦儿已经许出去了,少则半年,多且八九个月,就会嫁出府去,我身边的一等丫头便少了一人……”说到这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两个丫头的表情,才继续道:“我思虑良久,决定提千夏上来。千夏,你现在手头的活,先分给其他三人做。”
只说把事分下去,却不说怎么分,这也是考一考她有没有管理能力,毕竟一等丫头也算是小管事,下面的小丫头们,是要听她们调配的。
千夏忙站起来,给大奶奶磕头,嘴里道:“婢子多谢大奶奶的栽培,婢子必定不会辜负大奶奶,忠心耿耿为大奶奶办差,尽心尽力服侍大奶奶。”
这个千夏表现得还算不错,虽然很激动,却也没失了礼仪和分寸。郁心兰掀了掀茶杯盖,漫声道:“嗯,你出去吧。”
千夏退出去后,郁心兰才看向千荷,问道:“你可知,我不提升你,却将你叫进来的原因。”
千荷忙起身回话,“婢子认为,大奶奶还需要婢子帮忙打探消息,所以不能提升婢子。婢子能得大奶奶赏识,感激不尽,必定会尽心尽力为大奶奶办差的。”
郁心兰含笑点头,“没错。我的确是需要你打听消息。需知一等丫头太过显眼,旁人不会与你说真话;三等丫头和粗使丫头,旁人又不屑与你说话,只有二等丫头,不上不下的正合适。之前交待给你的差事,你都办得很好,虽然我不能升你的等级,不过可以补你银子。你现在是五钱银子的月例,以后再从我这领五钱银子,补足一等丫头一两银子的月例。”
千荷欣喜地谢了赏,退了出去。
下朝了,赫云策直接回了静念园。
二奶奶迎着二爷进了暖阁,服侍着二爷更了朝服,便将今日郁心兰拒绝甘夫人赐的丫头一事说了,特意强调了郁心兰压根不准备为赫云连城准备通房丫头。
赫云策听了这话,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厌恶,“不过是收个通房丫头,连这点小事都要阻拦,心胸狭窄到了极至。我早说过,不是嫡出的小姐,必然不怎么受教,听说还是在外头养大的,自是没学过什么规矩。”
转念一想,这事儿其实对自己是有利的。将来的爵位继承人,可不是男人出色就能成的,男主外、女主内,家中的事务,也必须有个贤惠淑良、宽容大度,却又有几分手腕和魄力的当家主母来主理,才能让男人少了后顾之忧。
赫云策瞥了一眼妻子,心道:晨儿虽说性子急些、定力差些,可相对于大嫂那个妒妇来说,却是好上百倍了。三弟妹虽说手腕和魄力要强些,但娘家犯了大错,这便是一个污点。
于是点拨她道:“这事儿正是我们的机会,父亲一会儿会去宜安居,我们去给父母亲请安的时候,你记得将这话儿带出来。让父亲知道大嫂是个什么样的妒妇。”
两人来到宜安居,甘夫人正绘声绘色地描述郁心兰的泼悍,让人将那两丫头带过来给侯爷过目,“您瞧瞧,我这是亏了老大么?”
定远侯抬眼一看,竟是府中两名忠仆的女儿,的确是很不错的人选。
甘夫人瞧了眼侯爷的脸色,便知道侯爷是满意的,于是又加油添醋,“这般不能容人,怎么能当咱们赫云家的媳妇!侯爷,您若是觉得合适,不如就叫周总管亲自送去静思园。”
我看你郁心兰还怎么拒绝!
二奶奶也在一旁帮了帮腔,二爷也蹙眉,似自言自语道:“大嫂怎么这般不能容人呢?”
侯爷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整了整衫摆,抬腿便往外走。甘夫人一怔,“侯爷您这是要去哪里?”
定远侯停步侧身,回答道:“要清容管教一下大媳妇。”
甘夫人不是很满意,她希望侯爷能直接将这两个丫头送到老大院子里去,最好闹得静思园鸡飞狗跳,看郁心兰那死丫头还敢目无尊长不……当然,能让长公主挨顿骂,也算讨回了点利息吧。
定远侯到了宜安居,并不如甘夫人想像的那般直入主题,而是先问起了长公主明日会不会入宫。宫女们不能出宫,因而每年的上巳节,宫里都会办花展。
“不会去,兰儿已经禀报我了,明日亲家太太要带几位亲家小姐过来玩儿,我怎么也要去凑个趣。”
定远侯微微一笑,“那就置办桌好点的席面,别亏了亲家太太和亲家小姐。”
长公主笑着嗔了侯爷一眼,“我怎么会亏待亲家太太。正好,兰儿也说明日给锦儿办桌席面。”
定远侯点了点头,“我听说了,兰丫头说,所有丫头长大了,都配人是吗?”
终于拐到正题上了。长公主看着侯爷笑道:“她是这么说的。”
侯爷道:“你问过老大的意见没?这事儿不能听到媳妇的,阿珏挑的那两个人是还挺不错的,你可别因为是她挑的人,就一概地否决了。”
长公主听了这话就有气,“今日的事儿,侯爷弄清楚缘故了没,就这样扣顶大帽子给我?”
闻言,侯爷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讶异,“那两个丫头是靖儿不喜欢么?”
长公主哼了一声,“靖儿答应了兰儿不纳妾室和通房,所以什么丫头他都不会喜欢的。侯爷您问都不问一下情形,便先给我派了个不是,是不是太偏心了一点?”
一涉及到偏心不偏心的问题,定远侯就头疼,他觉得自己对两个妻子挺公平的,可惜两个人都不这么认为,个个觉得他偏心,而且还是偏心到另外一边。
提到这个话题,侯爷便不打算再深谈下去,他本不过是来问问,若是拒绝甘夫人挑的通房丫头,只是老大家的私心,那么他就提醒清容一下,不能太纵着媳妇。若不是,就罢了,他并不是非要老大收下那两个丫头,不过是觉得甘夫人挑那两个丫头,的确是没有存私心的。
可这话解释来解释去,长公主就是不依不饶,“若真是没半点偏心,为何你来了后,不先问一问我今日到底是什么情形?甘夫人有没有告诉你,兰儿再三申明不用通房丫头的时候,她还以目无尊长为由,要掌兰儿的嘴?兰儿现在有了身子,能掌嘴吗?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哦,我倒是忘了,若是兰儿有个什么闪失,她是最高兴的啦。”
定远侯头疼得揉额角,“话不是这么说,岳母大人的确是做了些出格的事情,阿珏应当也知道,可她已经答应我改了……”
长公主冷笑,“改?我看侯爷您不立这个世子,她就一天不安心。我本是不在意的,若我去皇兄那儿为靖儿请封,大了不说,一个清闲侯爵还是请得到的,皇兄不会这点脸面不给我!当靖儿多稀罕跟老二老三争吗?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窜上窜下,天天闹得家里不安生。”
侯爷轻叹,“以前的事都别提了吧,日后我会管着她,不让她胡闹的。”
长公主娇瞪了侯爷一眼,“不是我小看甘钰这个女人,她就那点子心思,兰儿刚嫁入侯府,她就给兰儿下药,想让兰儿生不出孩子……”
侯爷猛地将头一抬,“你说什么!说这话可要有证据!”
这件事,长公主本来是不打算提的,可是嘴一快,就溜了出来。到这时候,也没法子再瞒了,只得取了那张药单子出来,递给侯爷道:“您要的证据我没有,是兰儿自己发现了,请吴为验了厨房给她炖的补汤。这张药单就是吴为写的,他现正住在府中,您若不信,大可以去问一问他。”
说这话的时候,长公主心虚得很,一张药方能有什么用,就算那碗汤还在,都没用,已经到了兰儿的手中了,甘夫人可以说是兰儿自己下的药,想污在她身上。这种事,只有当场抓到厨师正在下药,由厨师供出幕后主使,才有用。
这也是郁心兰她们一直没揭发这件事的原因,毕竟证据太单薄了。
哪知侯爷飞速地扫了一眼,当即俊脸紧绷,拂袖而去。
甘夫人正在厅里与儿子媳妇说话,忽地见侯爷气冲冲地进来,心中一喜,忙上前问道:“是不是长公主惹您生气了?”
侯爷怒瞪着她,扬了扬手中的纸问,“我且问你,你当年答应过我什么,再也不用这个鬼方子!可你为何下在给老大家的补汤里?”
甘夫人听了心中一凛,难怪那时母亲说,兰丫头可以已经知道自己下药的事了,原来真的知道了,居然还将方子给查了出来。药渣倒了,药味入到了浓汤里,兰丫头是怎么知道其中成分的……对了,吴为,肯定是这个人验出来的!
甘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道:“侯爷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干那种事?这是绝赫云家的香火,我也是赫云家的人呐。”
侯爷怒得一把捉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你灭了赫云家多少香火,你自己心里有数!以前我觉得亏欠了你,才放你一码,你也答应过我,再不会用这个鬼方子的,你居然言而无信!”
甘夫人哆嗦着唇道:“侯爷您要仔细想想,若是我真的给兰丫头下了什么药,她为何不来告诉您,非要等到今天?谁知道这张纸上写的方子是真是假……就算是那个方子,难道不能是长公主她让人抄写的吗?”
侯爷冷笑一声,“当年的事我没告诉她,你又说这是张绝方,旁人不知的,她怎么会知道?”
甘夫人怔了片刻,见侯爷已经深信不疑了,她深知侯爷的禀性,若是你直承错误,还能求得他的宽恕,若是死抵不认,只会令他更加厌恶。
她当即便流下泪来,哽声道:“侯爷,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做……可是您要相信我,这是兰丫头刚入府时候的事情,后来您教训过我一次,我便没再做了,真的,您要相信我……”
定远侯失望又伤心地看着甘夫人,半晌才道:“下药的厨子杖毙,你给我到佛堂好好静心思过,直到你真心悔改为止……”说罢掉头便走。
当年,定远侯也是无意之中发觉,甘夫人给几位妾室都下了药,令其不孕,觉得甘夫人这般作为太过阴狠了,曾经狠狠地责骂过她一顿,逼她发誓再也不用这种法子害人,才放了她一马。
原来,他以为这是妻妾之间争宠争出来的风波,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本不在意庶子女,即使几个妾室都不能生育,也没什么关系,而且甘夫人为他生育了三子二女,怎么也是赫云家的功臣,他总是念着往日的情分……却不曾想,她反倒是变本加厉了。
甘夫人大惊,侯爷平素公务繁忙,根本没时间到佛堂来看她有没有悔过,那她要到哪年哪月才能从佛堂出来?
一想到后半辈子都有可能青灯伴古佛,忙扑上去拽住侯爷的裤子,哀求道:“侯爷,您好歹看我们夫妻二十余载,为我留点脸面。”
定远侯很失望地低头看她,“我没将你赶出府,难道不是给你留了脸面?放开!”
“放开!”
不放!甘夫人死活不放,扯得定远侯的裤子几乎掉下来。二爷和二奶奶在一旁吓得不敢言语,他们还从未见父亲这般怒过。
定远侯拉扯几下,失了耐心,提腿就是一脚,甩开甘夫人,大步离去。
这一脚,当然是控制了力度的,只将甘夫人踢开,有些疼,却无伤。
甘夫人怔愣片刻,随即泪如雨下。她自嫁进侯府,定远侯或许也曾与她冷战过、争吵过,甚至责骂过她,可挨窝心一脚,却还是头一遭,尤其当着儿子媳妇和满厅下人的面,这叫她以后拿什么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