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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前的广场上,正举行着一场小型比武。
建安帝高坐在台阶上,两旁支着明黄色的围幔,挡住初春的寒风。身边,陪坐着几位皇子和定远侯、赫云连城等人。
一轮明媚的春阳,正照在场中两名长身玉立的比武者身上,随着刀剑挥出的瞬间,洒下一圈一圈旑旎的光影。
随着一声暴喝,两条人影瞬间分开。钱劲抱拳拱手,笑道:“三少的武功又精进了。”赫云杰抱拳还礼,笑容中露出一抹自信和傲然,“钱兄承让!”
建安帝亦是习武之人,自然能看出两人之中,还是赫云杰的武功略胜一筹,便笑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呀,钱将军身为将领,能有如此武功,亦是难得。都有赏!”
两人忙单膝点地,“谢皇上。”
定远侯则欠了欠身道:“谢皇上台爱。犬子的确有进步,但仍有不足。”
建安帝摅须笑道:“幸亏你没说谬赞。每天听到诸爱卿这般说辞,朕都想问一句,难道朕就从来没有赞对过吗?哈哈哈!”
显然皇上的心情极好,几位王爷和诸臣忙着凑趣,捧得皇上更加开心。
建安帝又指了两人下场比武,一位是今科武状元,一位是刚刚提升上来的门千总谌华。
这一局,打了个平手。建安帝点了点头,“军官习的是马背上的功夫,能与武状元战成平手,极为难得了。看赏!”
两人跪下谢恩,从太监手中接过封赏之物。
建安帝有心让赫云连城下场比试一番,向广场上的诸侍卫和新科武进士们道:“你们有谁能与赫云靖将军打个平手,朕就重重有赏!”
新科武进士们都磨拳擦掌,想在圣驾前露个脸。钱劲却一把拉住起跳至场中的谌华道:“你不是他的对手,这赏赐是拿不到的。”
诸人闻言,皆是一怔,见侍卫们都没比试的意思,心道:只怕这位赫云将军武功极高……这可是在圣前比武,万一输得太难看,可就亏大了。
建安帝见诸人踌躇,忍不住笑骂道:“怕什么!若是输得少,朕一样也赏。”
定远侯闻言,不由得笑了,“皇上这般抬举靖儿,真是让臣万般得意。”
建安帝朗笑,偏头去看赫云连城,只见春阳洒在他的俊颜上,模糊了轮廓边缘,眉眼都隐于明媚春光之中,唯有如刀削一般的挺直鼻梁和弧线优美的唇,能让人瞧得清楚。见皇上望了过来,赫云连城牵动唇角,微微一笑,犹如乍破冰雪的阳光,耀人眼目。
建安帝的心中一动,眸光忽地悠长起来。
正要开口说话之时,一名小太监疾奔而来,在台阶下扑通跪倒,喜气洋洋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敬嫔娘娘有喜了。”
建安帝本就在等消息,看到太安宫的总管太监何公公紧跟在其后,想来应当是已经翻查过侍寝记录了,便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太医确诊了吗?”
何公公已经赶到了,喘着气报喜,“已经确诊了。老奴恭喜皇上,皇上龙精虎猛,乃我朝之福啊。”
这会子,在场的诸人都醒过神来了,忙忙地向皇上道喜。年过半百还能有孩子,建安帝亦是十分得意,将那名报信的太监厚赏了一番。比武自然是不看了,建安帝忙着回后宫看望立了大功的敬嫔。几位皇子也尾随在父皇身后,向敬嫔娘娘道喜。
庄郡王、仁王、贤王几个,都向永郡王道恭喜,永郡王掩不住脸上的笑意,在揽月阁的正堂等了一个多时辰,待父皇和几位兄弟都走了之后,才进内室看望母妃。
“儿臣恭喜母妃了,母妃可要好好将养身子,万万不可大意。”
永郡王一进内室,便向先敬嫔道喜,又问起父皇说了些什么。
敬嫔秀丽的小脸染上红晕,轻声道:“皇上让我想要什么只管提。”
永郡王也露出笑容,“老来得子,可是人生最得意之事,父皇必定十分高兴。”
皇上难得的体贴,敬嫔只觉仿佛被幸福包裹了,听了儿子的话,小脸更添红晕。
她娘家不显赫,父亲只是一方县令,皇上还是皇子时,偶然路过她父亲所管辖的小县城,被她小家碧玉的气质吸引,带回了京城。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不能算受宠过,好在她一举得男,若不然,怕只是宫中的一朵枯花了。
“希望能再为皇上添个皇子,也多少能助你一臂之力。”敬嫔秀秀气气地开口,随即又蹙了眉,“你自己在外面,一切要小心,要时刻记着,你是皇子,只能让旁人成为你的棋子,切不可变成了旁人的棋子。”
永郡王知道母妃在担心什么,自信地扬眉笑道:“母妃只管放心,好生安胎,为孩儿生个弟弟才是。”
而梓云宫中,内殿里已经有了一地的碎瓷片,淑妃仍是觉得不解恨,用力地砸着引枕,“怎么会是那只老母鸡有了身子?她不是已经四十了吗?”
蔡嬷嬷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敬嫔娘娘尚未满三十八。”
“那也是只老母鸡!”
所有宫中生过皇子的后妃,都被淑妃私下称之为老母鸡,当然,皇后她是不敢这样称的。
蔡嬷嬷努力安慰主子,“再如何,敬嫔也不可能比娘娘您得宠。”
淑妃瞪了蔡嬷嬷一眼,“你懂什么!在这宫里头,若没个儿子依靠,日后就只得凄凉二字。自我入宫后,皇上大多宿在我的梓云宫中,可那几个生了皇子的嫔妃,他仍是记得,每月都会抚慰一下。有了子嗣,这份情义就与旁人大不相同。”
蔡嬷嬷忙道:“娘娘如此年轻,皇上又龙体康健,您必定能传出喜讯的。”
淑妃听了这话儿,心里舒坦了一点,想了想道:“怎么说,我也不能太小器,总得去揽月阁恭喜一番。”
蔡嬷嬷连声称赞主子“贤惠”,帮着更衣梳妆,随着淑妃一同去往揽月阁。
嫔的等级比妃低,所居之处不是宫殿,只是一处独立院落,服侍的宫女太监的人数也比不得妃子的等级。
淑妃走进揽月阁时,宫女太监们都正聚在敬嫔身旁,院子里静悄悄的。
蔡嬷嬷正要扬声唤人,淑妃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地走到内室外,将耳朵贴在垂珠门帘上偷听。
敬嫔似乎刚刚吐了,宫女们一面恭喜,一面小声劝她用些咸粥。一名声音清脆的小宫女道:“赫云少夫人的法子真是好,娘娘果然就怀孕了,若是能象赫云少夫人那样生对龙凤胎,皇上必定会晋封娘娘为妃的。”
淑妃的眼睛一亮,郁心兰传了什么法子给敬嫔?是了,一般人要生对双胞胎都难,她却能生龙凤胎,必定是有什么法子的。真是可恶,明明我与她是亲戚,她却宁可告诉敬嫔这只老母鸡,也不告诉我。必定还是为了上回店铺的事跟我生气,真是小心眼。
淑妃想到这里,哪还有心情去贺喜,直接转身甩袖子回宫了。
郁心兰正在家中逗着两个小宝宝,可怜的小家伙们,百日的时候,正赶上谨亲王谋逆案,京城中人人自危,一切的聚会集会都取消了,所以也没能给他们大办一场,只侯府中办了个家宴,下人们也赏了酒席。
天气还寒冷着,但三个多月的小宝宝开始喜欢划手划脚了,十分不愿意裹在包裹中,郁心兰只得给他们穿上厚厚的棉袄。宝宝们短手短脚的,穿上厚衣服后,手脚都不能并在一起,放在床上就成了个“大”字,看着就觉得特别有趣。若是逗一逗他们,他们那两只缩在袖筒里的小手,就会一张一合的,小短腿也会一弹一弹的,好象想跟你交流什么一样。
任氏在一旁凑趣儿道:“奴婢还真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宝宝的。”
郁心兰得意地道:“那是自然,我看就是混血儿,都没我家宝宝漂亮。”
任氏不明白地混血儿是什么,不敢贸然接口。锦儿却笑道:“奶奶又说古怪的词儿了。”
郁心兰嘿嘿一笑,不解释。
紫菱挑了门帘进来,对郁心兰道:“方才宫里的何公公来府中传旨,说皇上和淑妃娘娘过几天驾临侯府,长公主请奶奶过去商量商量呢。”
郁心兰忙收拾了一下,去了宜静居。
长公主正等着她,将几张菜单递给她看,“你看这样行不行?皇兄是听说初六是你的生辰,想着许久没同咱们聚一聚了,顺便过来玩一玩,主角还是你。”
郁心兰忙做受宠若惊状,“皇上亲自莅临心兰的生辰宴,心兰怎么受得起?”
“也是淑妃想出宫走走,所以皇上便陪她来这儿,对了,几位王爷、王妃和忠义伯世子也会过来。”
郁心兰又道了声“是心兰的荣幸”,遂低头看菜谱,觉得菜色富贵,搭配得也合理,便笑道:“母亲这菜谱拟得好。”
长公主笑着将菜单交给纪嬷嬷,“拿去厨房好生准备。”又对郁心兰道:“既然是说给你过生辰,我想将你父母亲、弟弟妹妹,和你外祖一家都请来,一起热闹热闹。”
这也是让郁老爷和温老爷子多与皇上亲近,算是长公主的提携之意,郁心兰忙代家人向婆婆道谢。回到静思园后,立即让人写了请柬,亲自送过去。
正巧连城今日提早下衙,听说了此事,便同她一道前去,顺便陪她去看看嫁妆铺子,再到外面用饭,小夫妻俩很久没有浪漫过了。
郁老爷和温老爷接到请柬,喜出望外,连声应承一定赴会。两人从温府出来时,又巧遇了那位闵老头,又被他缠着混说了好一阵子话。
原本真是不想理他,可惜人家年纪大,又笑得殷切,两人只得耐着性子听他胡扯了一通,才登车走了。
郁心兰直摇头,“这人肯定有问题。”
赫云连城问,“什么问题?”
“你不觉得他看你的眼光很怪吗?又激动又热切……他不会是老玻璃吧?”
郁心兰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啪”一掌重击在座凳上,“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还敢打你的主意。”
赫云连城本来还想问玻璃是什么意思,这会也不必问了,一张俊脸顿时黑了,“你想哪儿去了?”
郁心兰哼了一声,揭开车帘往外看,那闵老头还站在原地“痴痴地”张望……她恨得牙痒痒,滚开,死玻璃!
在唯美坊和楼外楼问过经营情况,赫云连城便带着郁心兰到听风水榭吃鱼。
这听风水榭建在铭湖上,不算京城最大的酒楼,但四面环水,只有一座曲桥与街道相连,景致却是数一数二的。
来到楼内,雅间都已被包完了,两人便挑了一处临窗的八仙桌坐下。
赫云连城为郁心兰沏上一杯茶,淡笑着介绍:“你不是爱吃鱼么?这儿的糖醋鱼、红烧铁板鱼可是一绝。”
郁心兰一听糖醋两字,立即舌底生津,点头如捣蒜。赫云连城又推荐了几个菜,她都没意见,小二便唱了单,点头哈腰地去了。
此时,湖面微风拂过,接天荷叶翻转碧浪,甚是美观。郁心兰忍不住轻叹,“若是夏天时来此,该是何等美景?”
赫云连城偏头看向窗外,临风一笑,“你若喜欢,我们就常来好了。”
郁心兰的眼睛一亮,“太好了,你可不许耍赖。”
她忽然发觉周围奇迹般的安静下来,转头一看,原来是水榭里的食客,都被连城的绝世风姿,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的皮肤健康而有光泽,五官十分俊美,但长眉入鬓,显出几分英气,不笑的时候,令人不敢逼视,笑起来却仿佛春风扑面,有一种独特的亲和魅力。
郁心兰也不由得看痴了。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赫云连城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看着我作甚?”
郁心兰百年难得一遇地红了脸,干笑了两声,“在猜你喜欢吃清蒸鱼还是红烧鱼。”
“哦?”赫云连城的笑容慢慢漾开,尾音绵长诱惑,在桌下悄悄握住娇妻的玉手,以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不是怕我被人抢走了?”
顺着他的目光,郁心兰扭头一看,这楼里有几位女食客,正含羞带怯地往这边抛着媚眼。
郁心兰心中不悦,将两人握着的手,提到桌面上来,光明正大地告诉那些女人,这个男人是我的!
菜还未上,小二又殷勤地跑了过来,小声道:“二楼雅间一位江爷,请二位客官上去坐。”
赫云连城与郁心兰对望一眼,江爷……大概是江南吧。
到了雅间一看,果然是江南。那小子仍是一脸夸张豪放的笑容,十分熟稔地搭住赫云连城的肩,将半边身子都挂了上来,嘴里嚷嚷道:“你小子多久没来这听风水榭了,小二居然都不认识你了。”
赫云连城被他贴得十分不自在,不着痕迹地侧身,肩膀一抖,江南一下子失了重心,差点没摔到地上。郁心兰忍着笑,代为解释道:“连城他不爱吃鱼,来得少。”
江南混不在意地笑,招呼两人入座。
雅间里静静的,郁心兰不由得好奇地问,“你一个人在这用饭?”
江南嘿嘿一笑,“是啊,我最爱吃鱼,常一个人来这。这雅间是我包下的,以后你们来这里,若没了雅间,只管到这来,记我帐上便是。”
江南包下的这个雅间,位置非常好,是在拐角处,既能看到湖中景色,又能看到街上行人,水陆景致一览无余。
听风水榭的鱼宴,的确别有风味,可惜郁心兰胃口再好,胃也只有那么大,很快就撑饱了,江南还在拉着赫云连城喝酒,郁心兰便一个人坐到扶拦处,贪看四周的风景。
街上,正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喜剧,一辆受惊的马车直冲向路边刚停下的一顶小暖轿,小暖轿边,漂亮的小姐刚扶着丫头的手走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两名英俊的侠士挺身而出,救小姐和丫头于马蹄之下……郁心兰伸着脖子,张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
待围观的群众散去一些,露出四位主角的真面目时,郁心兰差点惊叫出声,女主角之一,居然是表妹温丹,而那两位英俊侠士,则是钱劲与谌华。
男女主角相互见过礼,便各走各路了,郁心兰的热闹也看到此处为止。
次日,赫云连城上朝之后,赫云慧便怒气腾腾地冲进静思园,张嘴便道:“大嫂,你好好管下你的表妹,不要四处招摇,这里是京城,不是你们家乡那乡下地方,千金小姐当街与男人说说笑笑,是会被人轻视的。”
郁心兰闻言微微一怔,便想到是昨日那一出英雄救美了,她心中随即便产生了一丝不悦,“二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我家表妹父母皆在,自有她的父母管着,不必你在一旁指手划脚。还有,你说的事,我亲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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