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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这样悄然离开,而容茉儿又究竟看到了什么,变成这副样子。他能想到的,这一切定是跟房中躺着的上善珑玦的有关,偏偏他又看不出上善珑玦身上发生了什么。
正当上善曦纠结的要扯自己头发时,容茉儿似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慢慢调转头颅看向上善曦,只是目光依旧有些呆滞,以上善曦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她的头发,全白了。”
“她?她是谁。什么头发全白了?”
上善曦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听容茉儿说得没头没脑,语气已有些不耐烦。然而此时的容茉儿根本管不了他的心情,大大眼睛望向那扇门,语气是不可思议的,带着一丝恐惧。
“她推门出来时,我看到了——文敛的头发,是白色的,全白了。”
上善曦终于听明白了她说的,脸在瞬间也变得苍白起来。头发变白,到底,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上善曦与容茉儿对看一眼,双双回到上善珑玦的床边,两人盯着床上的人,眼睛瞬也不瞬。忽然,容茉儿大眼圆睁,惊呼起来:
“他、他的眼皮在动,要醒过来了,表哥要醒过来了。”容茉儿激动得快要语无伦次,上善曦也是一脸惊喜。皇叔自中毒后便一直处于昏睡状态,连呼吸几乎都查觉不出来——终于,要醒了吗?
上善珑玦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纯净的有如初生婴儿,睁眼的瞬间,有着那么一丝的茫然。容茉儿看了,虽早下定了放弃的决心,此刻也不由得心一跳。
“皇叔,你终于醒了,看来,还是文敛有办法。”上善曦脸带喜色,语气也有些欢快。看来父皇这一次又是输给了文敛,他之前还着实担心了一场呢。
上善珑玦自醒来后,脸上便一直是带着淡淡的微笑,闻言只是一点头,轻轻坐起来,上善曦赶紧走上前去扶他,他不看上善曦,微侧着头,似是在想什么事,然后慢慢地,右手扶向胸口,眉头轻蹙。
上善曦见状,不由担心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是找文敛来。”
上善珑玦轻轻抬头看向他,眼睛里点尘不沾,上善曦一震,终于觉得哪里不正常了,皇叔他,醒来后什么话也不说,皇叔平时话便少,可他这次醒来给人的感觉似乎比之原来更清冷了几分,这在他有了文敛后已经好了许多的呀。尤其是,皇叔他在听了文敛的名字之后——没有反应,连眼神也不起一点波澜。
“皇叔?”上善曦很是担心“我叫人去找文敛姑娘来。”
上善珑玦抬头看向他,脸上带着如浮云般悠远的微笑,问:“文敛是谁?为什么要找她?”语气淡淡然,在说到那个名字时没有一丝波动——只是,眸子深处蒙上了一层迷惑。
上善曦与容茉儿双双一震,彼此对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上善曦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试探地问道:“皇叔,你不知道文敛是谁吗?那你还记得我吗?”
上善珑玦奇怪地看他一眼,微微偏着头,说道:“曦儿,你已经登基做了皇帝,怎么还来跟我闹着玩呢?虽然我自战场上负伤归来,也不必你天天来看望于我,政事要紧,你回吧。”
容茉儿听到这里再忍耐不住,抢身站到上善珑玦面前拉住他的袖子喊道:“珑玦哥哥,你怎么啦?你不记得文敛了吗?是她救了你啊?”虽然她并不喜欢那个人,可若是珑玦哥哥忘了她,对她来说,不是太悲哀了吗?忽然想起清晨房门打开时所看到的那一头如雪银发,不知为何,心一颤,眼中忽然有了湿意。
“文敛——”上善珑玦轻声道,右手再次抚向胸口——那里,似乎缺了一角,感到空荡荡。“我应该记得的吗?”语气极轻,像是在问另外两人,又像是在告诉着自己什么。
至此,上善曦已经全部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上善珑玦,他忘了文敛啊。
这便是父皇的——报复吗?果然是那样的父皇能做出的事啊,让皇叔忘了她,不是更能让文敛感到痛苦的事吗?尤其又是在——交付了身心之后。
看到上善珑玦微皱着眉,像个孩子一样努力思索的样子时,上善曦心里,一阵阵发凉。他终于想起了上善一族中所传下的密药,那是让人吃了,沉睡七天后死去,无药可解——除非,有人将之转移到自己身上,而那一个人,必须是相爱的人。转移之后的人会不会死,他不知道,但,容茉儿说看到文敛头发全部变白,便是转移之后的结果吧。而被转移的那个人,保住了性命,却会忘了心底最重要的人。皇叔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以前是没有,现在,当然是文敛。可是——
皇叔他,忘了她啊。
容茉儿的眼泪噼啪噼啪地往下掉,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她看着上善珑玦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却格外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着永恒的宁静,那里曾经还有一个她嫉妒的人——可是现在,那双眼睛却是一片空寂,容不下这个世界的一切了。忘记了文敛的上善珑玦,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变得不像这个尘世中的人,也离她,更遥远了。容茉儿哭着,不知是为文敛,还是为了自己。
上善曦深深叹息一声,这一次,似乎是父皇赢了啊。
“皇叔,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皇叔现在,可有什么想做的事?”上善曦这一问,纯粹是因为心里有些难受,希望能为上善珑玦做些什么。哪知上善珑玦听了,却只轻轻摇了摇头,很简单的说了一句:“我想等。”
上善曦愣了愣,看着上善珑玦不解问道:“等?等什么?”
上善珑玦转首向外望去,眼神如新生婴儿般清澈,脸上,也带着极淡的干净的笑。久久地,才似叹息般轻语“我不知道,但是,要等。”那样轻的一句话,落在了房中两人的心上,却仿佛变成一座沉甸甸的大山。
他什么都忘了,却知道要等——虽然自己也不明白,他要等的,究竟是什么。
容茉儿蓦然掩嘴跑了出去,上善曦能听到她压抑的哭声,而他,身为帝王,是不能有眼泪这样懦弱的东西存在。却也忍不住抬头望向皇宫的某处,在心里问了一句话。
父皇,他是你的亲弟弟,为何也要如此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