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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月上中天时分,天傲上京城灯火通明,城楼上,几十架巨大的火盆噼噼啪啪的燃烧着,炙热的火焰跳动着,威武的黑色纹龙王旗迎风鼓动。
“咚——”
古老象征着帝王尊位的皇钟敲响,厚重而庄严的响声迎风而上,久久徘徊在夜空,天上一轮净月高悬,银白的月光交杂这赤黄的火焰翻滚。
“恭迎帝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武百官罗列整齐,天傲京城百姓几乎是从京城的城楼,一直跪到皇宫,恭迎声,响彻整个天地间,在上京城夜空经久不衰的旋转,如海浪一般,一声高过一声,一波未平,一波又席卷而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几丈高的深红城楼大开,两匹乌黑精壮的快马冲进城门,急骤的马蹄声,风驰电掣一般,朝着皇宫的方向疾奔而去,将蜿蜒几十里的大军远远的摔在身后。
乌斩之上,是一身黑色锦袍的少惊澜,殷红的唇紧紧的抿着,暗蓝的眼没有一丝温度,沉寂的如同一汪暗潭一般,深不见底。
凌归玥一手提着马缰,瀑布般的秀发在空中扬起,身上的白色斗篷略染尘埃。
铺天盖地的恭迎声依旧掩盖不住哒哒的铁蹄声,两匹快马冲进皇宫,灯火通明,琉璃宫灯随着夜风摇曳,墨石大道两边跪着恭迎的文武百官。
随着几声烈马的嘶鸣声,两匹马在龙祥殿停下,凌归玥随着少惊澜翻身下马,朝着紧闭的殿门疾步而去。
可是,少惊澜的步伐却是越走越慢,直到最后,黑色的纹龙锦靴在雕花镂空的菱木大门外停下,大殿内传出一声声低咳,似乎还有太监宫女微急的声音。
凌归玥走上前,伸手捏住少惊澜的大掌,柳眉蹙了蹙,有些凉。
少惊澜眸中一沉,抿着唇,修长的手指伸出,推开身前的大门,和凌归玥一起走进。
“惊澜,咳……是你吗?”
隔着一层纱帘,床榻上的少天行仿佛一时间苍老了几十岁一般,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头发也夹着些许花白。
“皇皇……上。”
宫女太监见到一身冒着寒冽气息的少惊澜,瞬间惊慌,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床榻边上的宫女甚至吓得打翻了手中药碗,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皇上,不是……是太上皇不肯吃药。”
一个宫女小心的开口,那样子,都快急哭了,不是他们没照顾好,是太上皇不肯吃药,御医说,已经时日不多了,要是皇上怪罪,他们都会小命不保啊!
“皇上饶命,饶命——”
凌归玥看着不肯上前一步的少惊澜,转眼又看向少天行,少天行看着几步之外的少惊澜,有些欲言又止。
“都退下。”
直到地上的宫女太监额上都沁出了汗水,才听得一声淡淡的女声。
众人抬头看了看凌归玥,又瞥了眼少惊澜,这才急急的起身退下,在他们心里,皇后的话和皇上的话没什么区别。
菱木大门被吱呀合上,室内还飘着淡淡的药香,却是一室的寂静。
“你以为,这样,母妃就会原谅你吗?”少惊澜黑色的滚金龙靴上前一步,看着少天行那有些浑浊的暗黑双眸,淡淡的道:“不,不可能的……”
殷红的薄唇仿佛随意的吐出这么几个字,又像是在向自己坚定什么。
床榻上的少天行身体明显的一怔,似乎在压抑着快夺口而出的咳嗽,一张脸憋得显出不正常的红晕,在琉璃宫灯下,和那泛白的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少天行早已不是那个一身威严的皇帝,仿佛一个垂暮的老人,随着一声低咳道:“惊澜,没有……”
他从来都没有奢望会得到忧儿的原谅,他只是想见惊澜最后一面,然后才能放心的下去见忧儿。他就知道,他的惊澜一定会是一个了不起的帝王。
少天行转眼又瞥向面无表情的凌归玥,仿佛醒悟了一般,他没那个福气,但是惊澜很幸运。
不吃不喝,加上病重,不到几天,他应该就能见到忧儿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怪他,想到这里,少天行眸中恢复了一点神采。
少惊澜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转眼看向身边的凌归玥,大掌紧了又松,暗蓝的眸中闪动着复杂的期待。
有办法吗?玥儿,救他。
只凭一个眼神,凌归玥便能知道少惊澜心里的想法,给他一个放心的笑容,放心。
少惊澜垂下浓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的情绪,凌归玥却察觉到了他紧绷的身体有了一丝放松,还有,那眸中夹杂的一丝复杂的喜悦。
点点头,少惊澜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
凌归玥走近少天行,凉眸中没什么起伏,低眉看着拖着最后一口气的少天行,口中淡淡的道:“其实,惊澜他已经原谅你了。”
少天行搭在锦被上的手几不可见的一抖,暗黑的眸中顿时猛地一亮,仿佛阳光映照进去了一般。
夜帝元年,夜帝下旨,追封生母秦忆忧为太后,迁葬皇陵太后之位。
天边最后一道阳光褪尽,入夜时分。
今夜的天傲上京城灯火阑珊,各种花灯穿插在楼阁街道上,原因是今天是祈花节,是天傲最传统的一个节日之一,百姓会在这一天放花灯,拜神明,诚心的向上天祈求幸福美好的生活。
这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当然就是祈福用的花灯了。
同样,祈花节也是青年男女能够互诉衷肠,表白心迹的一个节日。
而今年的祈花节,更是空前的隆重,几乎是出现了万人空巷的场景。
天上的烟火从入夜时分就一直持续不断,碰碰的在天上绽放出一张又一张笑脸,下面的大街上,结伴提灯的青年男女,拿着吃食到处乱窜的小孩儿,叫卖的小贩,灯火通明的茶楼酒苑……
连皇宫之中都被这喜庆的气氛所感染,各种花香飘散,美人琉璃灯盏旋转生姿。
皇宫御花园的一个角落,月光细碎在湖面,点点繁花无声的飘落,荡漾在湖中。
“玥儿,你要干什么?”
少惊澜疑惑的看着身边神秘兮兮的凌归玥,又转头望向周围,漆黑一片,怎么不上灯?
凌归玥眯着眼看着刚从九霄殿拽出来的少惊澜,笑道:“给你一个惊喜。”
少惊澜轻挑眉头,笑道:“惊喜?”这小家伙,她想干什么?
“你忘了,今天是祈花节。”
少惊澜点点头,笑道:“我当然知道。”
凌归玥冲他微翻了个白眼,“你等着……”
凌归玥上前几步,伸出素白的双手,拍了拍。
“啪啪——”
随着她的拍手声,四周一盏又一盏灯亮了起来,红木骨架,雪白的灯身,上面用墨笔勾勒着一男一女,皆是白衣素衫,相互依偎,一轮新月和点点飘散的白色花瓣,在朦胧的柔光中,美得如梦似幻。
做工完美精致,挑不出任何一点瑕疵,但是,仔细看就会知道,和平时见到的花灯很不一样。
几十盏一模一样的花灯被宫女依次点燃,小心翼翼的捧着灯身。
少惊澜转头望向周围,伸拉着身前的女子的小手,嘴角携着一丝宠溺的笑意,他还以为要干什么呢,是想放花灯,原来他的玥儿也有小女儿家的一面。
“好看吗?”凌归玥抬头看向少惊澜,笑得眉眼弯弯,“这可是我亲手描的。”
“好看——”少惊澜低眉看着怀中女子灿若星辰的凉眸,伸手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嘴角勾起一抹溺死人不偿命的笑意,低声道:“很好看——”
磁性低哑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连周围捧灯的小宫女都忍不住脸红,但是却连头都不敢抬,也不敢去肖想,她们知道,皇上只喜欢娘娘,这样的温柔也只会给娘娘一个人。
“这画工也很精致。”少惊澜提步走到一盏灯面前,一个指尖便覆住了上面女子娇小的脸颊,有些疑惑道:“这是用什么画的?好细致……”
即使这么小,竟然能看见女子那俏长的睫毛。
“是用炭笔描的。”凌归玥笑了笑。
少惊澜饶有兴趣的挑了挑修长的眉头,玥儿做的东西总是很出人意料。
凌归玥看着他那溢满笑意,夹着一丝邪气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低声一笑,开口道:“都放手,拿开手——”
拿开手?捧着灯身的小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皇后娘娘是说将灯放在地上?还是直接放开手?
直到第一个小宫女试着将贴着灯的手松开,大家也都纷纷松开捧灯的手。
这时,不敢置信的事情发生了,一群小宫女看得目瞪口呆,张开的嘴都能塞下鸡蛋了,这……这是神明显灵了吗?
“神了……”
“天……”
“会飞的灯?”
一些甚至有些情不自禁的喃呢出口,难道她们的皇后娘娘是仙女吗?难怪这么美,还真么厉害。
面前的几十盏花灯并没有因为她们的松手而掉落在地上,而是稍微摇晃了几下,就那么漂浮在空中,就像是一朵莲花飘荡在湖水中一般,在夜风中浮浮沉沉。
慢慢的,花灯渐渐的向上面的夜空飘去,在空中摇曳生姿,花灯上依偎的男女也仿佛乘风飞上夜空一般。
“这是……”看着眼前的情景,少惊澜冰蓝的重瞳闪过一丝诧异,立刻转眼看向怀中的凌归玥。
“玥儿?”
他知道,不会有什么神明,一定是玥儿这小家伙搞的鬼。
凌归玥摊开手掌,笑着耸耸肩,就像你看的的那样。
少惊澜看着那清冷的小脸泛着一层柔光,透着一股夺人心魄的魅力,心里被扯的猛地一动。
“唔——”
凌归玥被少惊澜健臂猛地一拉,砰地撞到他坚硬火热的胸膛。
少惊澜大掌捧着凌归玥的脸,一手绕过她纤细的腰肢扣住,低唇便覆了上去,几近一个月压抑着还没来得及爆发的情绪彻底被引出。
这是他的玥儿……
周围的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到这种情形,匆忙的退下。
“唔……”
天,这男人发狂了,凌归玥感觉到腰间的铁臂几乎要将她掐断了一般,嘴唇被死死的堵住。
空中几十盏花灯飘飞,下面也是两个紧紧相拥的男女,吻得天旋地转,难分你我的。
“呵呵……”不知过了多久,少惊澜一声低笑着松开凌归玥,又恋恋不舍的在她红唇上轻啄的一口。
“惊澜,今晚的宫外肯定很热闹,不如,我们出去看看……”凌归玥在少惊澜那赤果火热的眼神炙烤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会儿可不能回殿去,不然恐怕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无数次惨痛的经历证明,无论你多么强悍,男人和女人在某方面,的确是有差距!
少惊澜看着凌归玥那精光流转的双眸,笑道:“好啊,那就出去走走。”
他还不知道这小家伙打什么主意,不过,她肯定也是想出去走走,既然玥儿想,那就去吧。
人山人海中,俊男美女,总是最惹眼的组合。
前面那对牵着手的男女,男子一身随意的蓝色锦袍,女子纯白锦素流仙群,两人十指相扣,男人的左手,女人的右手,都分别套着一枚精美的指环,这两人天生都是聚光点。
再加上一个漂亮的小丫鬟,和一只萌死人的‘小白猫’,简直是一道吸引眼球的靓丽风景线。
“噗嗤——”看着周围的情形,凌归玥有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少惊澜偏头望向笑得一脸灿烂的凌归玥。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逛街吗?”那个丢脸的啊,现在她都还记忆犹新,简直是溴大了,惊澜这个榆木脑袋,从头到尾都没开过窍。
“嗯。”少惊澜眉头蹙着眉点了点头,他怎么会忘,不过,他还是不知道玥儿笑什么。
凌归玥见他那样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说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就是这么笨呢!
少惊澜他处理国家大事那是毫不含糊,但是,要他开窍,去摸索女人的小心思,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就像将他手中的玉笔杆换成绣花针一般。
凝梅捧着有些萎靡的小貂,一双机灵的眸子四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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